APP下载

城市化、养老观念与育龄人口生育意愿分析

2023-04-25陆温婷

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生育率城市化生育

摘要:生育率低已经成为我国社会发展的重大隐患,因此关注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尤为重要。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2017)数据,分别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和序次Logistic回归模型将生育意愿划分为育龄人口的再生育意愿和居民对生育数量的渴求程度,实证分析城市化、养老观念与育龄人口生育意愿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发现:第一,城市化是最好的“避孕药”。第二,不同养老观念对生育意愿具有差异影响,依靠“子女养老”观念显著地挤入了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而依靠“自己养老”观念则明显地挤出了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第三,养老观念在城市化与生育意愿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自我养老”观念能够缓解城市化对生育意愿的负向影响。

关键词:城市化;生育意愿;养老观念;Logistic回归模型

中图分类号:C924.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3652(2023)03-0009-10

DOI:10.19933/j.cnki.ISSN1674-3652.2023.03.002

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ISD):

基金项目: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城市层级、市民化与流动人口补偿性生育行为研究”(21SHB011)。

一、引言

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的生育率持续走低,育龄人口生育意愿低迷,人口负增长趋势难以逆转。《中国统计年鉴2021》的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出生率为8.52%,自然增长率为1.45%,创下1978年以来的最低纪录[ 1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进一步显示,2020年中国育龄妇女的总和生育率已经跌至1.3[ 2 ],我国进入了很低生育率国家的行列。生育意愿是预测生育水平的重要指标,我国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也不容乐观。国家统计局2021年公布的育龄人口生育意愿仅为1.8[ 1 ],这也是一个危险的预警信号,因为无论是很低生育率(TFR<1.5)还是极低生育率(TFR<1.3)的国家和地区,他们的平均生育意愿都高于更替水平。生育率的持续下降导致人口结构遭到破坏,人口老龄化形势严峻,社会抚养压力巨大,国家经济需求和供给同步萎缩,生育率回升乏力。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快速发展,低生育率已经成为全世界范围内的普遍现象[ 3 ]。围绕城市化与生育率之间的关系、城市化过程中生育率下降的原因及其背后的作用机制[ 4-5 ],已有学者贡献了丰富的理论和实证研究成果。前人的研究不仅证实了城市化的“避孕”效果,也从理论和实证角度对其背后的作用机制进行了一定探索[ 6 ],但是这些研究大多是从静态角度出发分析城乡育龄群体差异化的生育意愿和生育率,从动态角度探索城市化对育龄人口生育意愿演化的研究较少。因此,本文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 2017的数据,利用二元Logis? tic回归模型和序次Logistic回归模型重点探究城市化对育龄人口的再生育意愿及子女数量渴求程度的影响,并对其背后的作用机制进行讨论,即考虑养老观念在城市化与育龄人口生育意愿的关系中如何发挥作用,以期为我国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建言献策。

二、文献回顾与假设

随着工业化和现代化的演进以及受“婴儿潮”的影响,欧洲国家人口出生率、死亡率发生了深刻变化,人口变动出现低增长甚至零增长和负增长趋势[ 7 ],低生育率趋势已经波及亚洲的韩国、日本、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国外的城市化进程早于国内,其学者在研究城市化与生育率、生育意愿的关系时,发现城市化是生育水平变化的重要因素[ 3,8-9 ]。国内近年来的城市化进程迅猛,从1978年到2013年,中国的城镇常住人口从1.70亿人增加到7.30亿人,城市数量也增至658个[ 10 ]。城市数量和规模的不断扩大,不仅意味着城乡差距的拉大,也导致了人口分布更深层次的变化[ 11 ]。近30年来的城市化发展使我国育龄妇女的总和生育率已经跌至1.3,不仅远低于更替生育率2.1,也严重低于1.5的国际警戒线[ 12-13 ]。21世纪以来,我国育龄人群的意愿生育率和实际生育率加速下降。根据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2013年的调查,不同地区愿意生育二孩的比例大约是调查者的48.50%~80.00%,全国实际生育率远低于政策生育率和意愿生育率[ 14 ],调查对象中有近两成的育龄夫妇坚决不生育二胎[ 15-16 ]。

城市化往往与低生育意愿相关联[ 17 ],城市化对育龄人口生育水平的影响始于其对生育意愿的作用,具体表现为城市化降低了育龄女性当前的生育概率、理想子女数量,并且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家庭的生育意愿和生育观念[ 18 ]。在现代化进程中,个体的受教育程度和个体化意识提高,生育质量逐渐取代生育数量成为当代育龄群体的主流生育动机,人们往往选择少生或者不生[ 19 ]。国内大型城市生育意愿下降的原因主要是城市化本身的巨额成本,如房价过高、家庭和职业平衡、婚姻挤压、企业的用工歧视,等等;近年来,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社会保障和福利水平迅速提高,育儿成本增加、婴幼儿养育方式精细化,儿童服务和儿童用品价格高,养育孩子的成本增加,这些都成为生育率和生育意愿持续走低的叠加因素[ 20 ]。本文据此提出假设1:

假设1:城市化会显著降低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

除了包含城市化在内的社会经济因素,养老观念也会对居民的生育意愿产生影响。在长期生产率低下的农村地区,社会保障制度覆盖水平低,“养儿防老”“养孩防老”成为家庭生育的主要动机。何兴邦等利用微观数据证明“养儿防老”观念是农村青年生育的主要推动因素[ 21 ];刘永平等也认为“养儿防老”在家庭养老中仍然具有重要作用,父代可以通过生孩子和投资子女教育两种途径实现养老[ 22 ];国外学者Ehrlich等认为在人均寿命延长的前提下,子女作为一种养老资源,人们将增加后代的数量及教育投资量以应对未来的养老风险[ 23 ],尤其是以子女养老为目的的生育决策会刺激生育意愿。同时,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传统的子女养老功能,社会经济的发展也重塑着人们的养老观念。这些现代化的养老观念可能会对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产生冲击。据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2:依靠“子女养老”观念促进育龄人口生育意愿。

假设3:依靠“政府养老”观念抑制育龄人口生育意愿。

假设4:依靠“自己养老”观念抑制育龄人口生育意愿。

更进一步的探讨是城市化会不会对养老观念产生影响,以及养老观念在城市化与育龄人口生育意愿的关系中发挥怎样的作用?城市化直接增加了育龄人口生育的“直接成本”和“机会成本”,也在无形中重塑了人们的养老观念。一方面,城市化意味着更高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人们“自我养老”和“政府养老”的经济基础[ 24 ];另一方面,也弱化了人们“子女养老”的传统预期[ 25 ]。以此推理,城市化能够通过养老观念的转变进而影响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本文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5:城市化会冲击传统养老观念,育龄人口的养老观念趋向现代化。

假设6:养老观念在城市化与育龄人口生育意愿的关系中发挥调节作用。

三、变量及模型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中国社会综合调查(CGSS 2017)为基础,该调查是由中国人民大学在2003年发起,全面收集社会、社区、家庭和个人多层次数据的综合性项目。2017的CGSS项目共收集有效问卷12 582份,能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中国居民的真实情况。在清洗各个相关变量的无效样本后,根据研究需要保留20到50岁的育龄样本3 349份。

(二)变量赋值

对被解释变量生育意愿的测量主要是通过“如果没有政策限制的话,您希望有几个孩子”这一问题来反映。对生育意愿的衡量分为两部分:一是再生育意愿,主要是测量已有一胎的育龄人口是否愿意再要孩子;二是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分为不愿意生育、生育1孩、生育2孩以及生育3个孩子以上。

本文的解释变量主要是城市化和养老观念。城市化是一个二分类变量,结合“您的非农户口是哪一年获得的?”这一问题,操作化为以农业户口为参照组并赋值为0,原本是农业户口后获得非农户口为1;养老观念主要通过“您认为有子女的老人的养老主要应该由谁负责”这一问题分离出四种养老观念:政府/子女/老人责任均摊(参照组)、主要由政府负责、主要由子女负责和主要由老人自己负责分别赋值为0~3。

另外参照以往学者对生育意愿的研究,对控制变量进行处理[ 26 ]。控制变量方面选择了个体的人口学因素(性别、年龄、民族、婚姻状况、受教育年限、健康状况、个人收入、宗教信仰和政治面貌)、家庭因素(家庭年收入、家庭经济地位)以及社会因素(是否参加基本医疗保险和基本养老保险)。各个相关变量的赋值及描述见表1。

(一)分析方法

其中:P代表的是Logistic模型中事件发生的概率,X代表的是影响发生概率的所有自变量,α代表的是误差项,即可能对因变量产生影响的其他因素,β代表的是自变量对概率的反应系数。

一、实证分析

(一)基本描述性分析

从表1可以发现,近八成的育龄人口愿意再生育,大部分家庭愿意生育1~2个孩子,平均意愿为1.92,明显低于生育的更替水平(约为2.1)。实际上,国内育龄人口的真实生育数量还要显著低于意愿生育数量,呈明显的走低趋势。从城市化程度来看,农村户口的育龄人口占87.00%,农村人口获得非农户口的人数占13.00%。养老观念以子女负责为主(60.50%),其次是政府/子女/老人负责养老(30.31%)和政府养老(6.42%),老人自己养老(2.78%)的比例最小。这说明养儿/孩防老、多子多福的观念在育龄人口中仍然非常普遍,尤其是以户口未能转成非农的人口居多(61.94%>50.91%)。

(二)城市化对生育意愿的影响

本部分主要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和序次Logistic回归模型分别分析了城市化对育龄人口的再生育意愿(左半部分)和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右半部分)的影响,见表2。模型1和模型5同为不添加任何控制变量的基准模型,后续模型分别引入个体的人口学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模型的解释力(R^2)也在不断上升。左半部分的模型1显示,与农业居民相比,城市化的系数显著为负,且农业户口的调查对象获得非农户口每增加一年,他们的再生育意愿就下降41.00%。城市化可以称为育龄人口的“避孕药”,随着城市化程度的加深,育龄人口的再生育意愿会不断下降,生育意愿逐渐趋同于现代化的城市人口。在模型2、3、4中引入人口学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后,城市化相关变量的系数虽然有所缩小,但仍然保持显著。

表2的右半部分表示城市化对育龄人口子女数量渴求程度的影响,与上述的回归结果相似,育龄人口在经历城市化后,其生育意愿显然不如农村本地人口的高生育数量偏好。在加入控制变量后,城市化的相关解释变量仍然在0.05的水平,显著抑制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

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显示,已婚、有宗教信仰、家庭经济状况为平均水平的育龄人口有更高的生育意愿。另外与以往的研究相似,受教育程度较高的育龄人口往往有较低的生育意愿[ 27 ]。综上所述,城市化确实降低了人们的生育意愿,因此假设1成立。城市化一方面拉高了子女的生育成本,另外一方面也冲击了农村人口传统的生育观念,生育观念的现代化会对高生育意愿产生冲击。接下来,本研究会对生育观念的作用进行检验。

(二)城市化对养老观念的影响

本研究猜测城市化对生育意愿的作用会受到居民养老观念的影响,因为城市化可能冲击育龄人口原有的养老观念,从而对生育意愿产生影响。本研究用分组回归检验养老观念的调节作用,将养老观念分为四组:政府/子女/老人共同养老、政府养老、子女养老和自己养老。表3的模型1~4表示在不同养老观念下,城市化对育龄人口再生育意愿的影响;模型5~8表示在不同的养老观念下,育龄人口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会受到城市化怎样不同的影响。

首先,表3的左半部分报告了在不同的养老观念下,城市化对育龄人口是否愿意再生育的影响,发现无论是拥有哪种养老观念的育龄人口,代表城市化对他们再生育意愿影响的变量系数都发生了变化。在“共同承担养老”观念和“政府养老”观念的调节下,城市化对再生育意愿的负向作用反而加剧了,而“子女养老”观念缓解了城市化的“避孕药”作用。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怀有“自我养老”观念的育龄人口,城市化反而对再生育意愿有促进作用,这可能是因为这类人群的经济实力往往较强,能够负担生育和养育的成本。

其次,表3的右半部分报告了在不同的养老观念下,育龄人口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会受到城市化怎样不同的影响。发现选择“共同养老”“政府养老”和“子女养老”的育龄人口,城市化的系数变化与上述再生育意愿相似,但是显著性水平没有通过检验;在选择“自己养老”的人群中,城市化反而挤入了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自我养老”的调节效应很强,选择“自己养老”育龄人口的养老观念的边际效应超过了城市化的成本。总之,无论是对是否愿意再生育还是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测量,养老观念在城市化对生育意愿的影响中都起到了显著的调节作用,假设6得证。

在表4的Mlogit模型中,以“共同养老”观念为参照组报告了城市化对养老观念的影响,模型1~3表示在没有添加控制变量的前提下,城市化对养老观念的作用,模型4~6在左半部分嵌套模型的基础上加入了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的控制变量。从总体上看,城市化极大地促进了育龄人口的“政府养老”观念,抑制了传统的“子女养老”观念。这说明城市化淡化了人们传统的养老观念,使育龄人口的养老观念更趋向现代化,假设5成立。

(四)养老观念对生育意愿的影响

在上文中,本研究分析了城市化对生育意愿及养老观念的影响,发现城市化不仅抑制了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而且对人们的养老观念产生了显著的影响,甚至养老观念还在其中起调节作用。下文进一步探讨养老观念对生育意愿的影响。

表5的左半部分数据显示,在模型1中,“子女养老”的观念显著促进了育龄人口的再生育意愿,而“政府养老”和“自我养老”观念抑制了居民的再生育意愿,不过在统计学上并不显著。同时,在模型3中,城市化对人们再生育意愿仍然是明显的挤出作用,但是对比表2的模型4系数有所下降,这从侧面佐证了养老观念调节了城市化与是否愿意再生育的关系。模型5进一步引入养老观念和城市化的交互项,发现“自我养老”观念与城市化的交互项在0.0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自我养老”观念削弱了城市化对育龄人口再生育意愿的抑制作用。这可能是因为拥有“自我养老”观念的育龄人口往往具有较高的社会、经济地位,有能力负担生儿育儿的成本。表5的右半部分相应地代表不同养老观念是如何影响育龄人口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模型5~7的回归结果显示,“子女养老”观念同样挤入了更多的意愿子女数量,“自我养老”观念也明显地挤出了人们的意愿生育数量,假设2、假设4成立。因为“政府养老”观念的系数不显著,所以假设3不成立。模型7中城市化的变量系数相较表2模型8也有一定的减弱,侧面表明养老观念也调节了城市化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特别是“自我养老”观念抑制了城市化作为“避孕药”的效果。

五、结论与讨论

中国已步入人口零增长阶段,人口负增长时代即将来临,同时城市化的加速发展使大规模的农业人口向城市集聚。面对严峻的人口形势,我国政府高度重视育龄人口的生育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进一步优化人口发展战略,建立生育支持政策体系,降低生育、养育、教育成本[ 28 ]。在此背景下,进一步厘清城市化进程中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对提高国内的生育水平,促进我国人口均衡发展意义重大。因此,本研究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2017)的数据,分别利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和序次Logistic回归模型将生育意愿划分为育龄人口的再生育意愿和居民对生育数量的渴求程度,实证分析了城市化、养老观念与育龄人口生育意愿之间的关系。

(一)主要结论

第一,城市化是最好的“避孕药”。城市化显著地降低了育龄人口的再生育意愿和对子女数量的渴求程度,这可能是因为农业户口人群在取得非农户口后,“购房”“教育”等生活成本激增,并且传统“多子多福”“养儿防老”也逐渐趋于现代化“重视子女质量”的生育观念,生育意愿不断下降。

第二,不同养老观念对生育意愿具有差异影响,依靠“子女养老”观念显著地挤入了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而依靠“自己养老”观念则明显地挤出了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养儿防老”“养孩防老”的生育观念在国内仍然十分普遍,生育子女的效用很大部分体现为“养老保障”,这与刘一伟等的研究结论相符[ 29 ]。依靠“自己养老”的观念则反映了传统养老观念的淡化,“子女养老”预期减弱的同时进一步降低了育龄人口的生育意愿。

第三,养老观念在城市化与育龄人口再生育意愿的关系中发挥了重要的“调节作用”。“子女养老”观念缓解了城市化农业居民的低生育意愿,这可能是因为这部分居民的“收入效应”的边际增长速度超过了城市化的“成本”[ 30 ],使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同时承担自己的养老保障和子女的养育负担。

(二)讨论与建议

国内生育水平低迷不仅是长期实行“独生子女政策”的后果,社会经济因素逐渐超越政策因素,成为影响人们生育意愿的关键。其中,城市化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侯慧丽就指出,近30年来我国的城市化发展使总和生育率下降0.25,城市化的持续发展将会进一步降低全国生育水平[ 31 ]。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人口流动规模进一步增长至37 582万人,相比2010年增长了近10个百分点,城市化的速度和规模都在不断上升[ 32 ],城市化对未来中国生育率的影响不容小觑。城市化的主力是农村向城市流动的农民工,他们大多处于生育的黄金时期,也是改变我国人口结构的中坚力量。然而,生育会导致这部分育龄人口劳动参与率下降,育儿成本增加,并且许多制度性的门槛也是生育意愿低迷的重要原因。

同时,“政府养老”“自己养老”等观念逐渐为育龄人口养老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路径,城市化也使流动人口的生育意愿和行为逐渐趋同于现代化城市居民的生育特征,表现为生育数量的减少、性别偏好的削弱、生育时间的延迟以及生育目的的转变[ 33 ],但这并不意味着“多生”等传统生育观念已经完全消弭。作为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中国,“养儿防老”“养孩防老”的传统观念依然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这不仅是对传统孝道的传承和重视,也是公众面对生育保障和医疗卫生政策存在不完善、不均衡问题的不得已之举[ 34 ]。事实上,“多子多福”的观念与行为,是当代人们回应资源约束的一种生存理性,也是人们获取养老资源的重要条件[ 30 ],它能够有效缓解城市化的“避孕效果”。政府在研究和落实生育保障时,应考虑将城市化这一社会经济因素与“子女养老”“自我养老”等观念形成良性互补,减轻居民的养老忧虑,帮助居民作出合理的生育决策。未来,政府需要提高医疗卫生、基础教育等公共服务的供给水平,落实农民工就业、随迁子女教育扶持及经济补贴等激励性措施[ 35 ],实际扫除生育观念转化为生育意愿之间的障碍性因素。

参考文献:

[1]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2021[EB/OL].(2021-10-09)[2022-11-08]. http://www.stats.gov.cn/tjsj/ndsj/ 2021/indexch. htm.

[2]吴帆.何以生育友好?——基于国际经验和中国情境的分析[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22(2):36-43.

[3] BONGAARTS J. The fertility impact of changes in the timing of childbearing in the developing world[J]. Population studies,1999,53(3):277-289.

[4] JAFFE J A. Urbanization and fertility[J].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42,48(1):48-60.

[5] WANG W,FAMOYE F. Modeling household fertility decisions with generalized poisson regression[J]. Jour? 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1997,10(3):273-283.

[6]吴寒,曾珂.基于养老观念变迁视角的二孩生育意愿影响机制分析[J].统计与决策,2021(15):65-68.

[7]陈钰晓.人口年龄结构对房地产价格的影响研究[D].成都:四川大学,2021.

[8] MONI N. Modernization and its impact on fertility: the Indian scene[J]. India international centre quarter? ly,1981,8(4):235-247.

[9] CIGNO A,ROSATI F C. The effects of financial markets and social security on saving and fertility behav? iour in Italy[J]. Jour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1992,5(4):319-341.

[10]侯慧丽.城镇化进程中流动人口生育意愿的城市差异[J].城市与环境研究,2017(1):60-72.

[11]风笑天,张青松.二十年城乡居民生育意愿变迁研究[J].市场与人口分析,2002(5):21-31.

[12]侯佳伟.从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看我国人口发展新特点及新趋势[J].学术论坛,2021(5):1-14.

[13]陈卫.中国的低生育率与三孩政策——基于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的分析[J].人口与经济,2021(5):25-35.

[14]庄亚儿,姜玉,王志理,等.当前我国城乡居民的生育意愿——基于2013年全国生育意愿调查[J].人口研究,2014(3):3-13.

[15]王军,王广州.中国低生育水平下的生育意愿与生育行为差异研究[J].人口学刊,2016(2):5-17.

[16]汤兆云.“单独夫妇”二孩生育意愿及未来生育政策的调整——基于福建省泉州市的调查数据[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14(12):64-70.

[17]果臻,吴正,李树茁.中国城镇化发展对生育水平的影响研究[J].人口与经济,2013(4):53-62.

[18] JIANG Q,YANG S,LI S,et al. The decline in China’s fertility level:a decomposition analysis[J]. Journal of biosocial science,2019,51(6):785-798.

[19] MITCHELL R E. Changes in fertility rates and family size in response to changes in age at marriage,the trend away from arranged marriages,and increasing urbanization[J]. Population studies,1971 25(3):481-489.

[20]戈艳霞.中国的城镇化如何影响生育率?——基于空间面板数据模型的研究[J].人口学刊,2015(3):88-101.

[21]何兴邦,王学义,周葵.养儿防老观念和农村青年生育意愿——基于CGSS(2013)的经验证据[J].西北人口,2017(2):31-38.

[22]刘永平,陆铭.放松计划生育政策将如何影响经济增长——基于家庭养老视角的理论分析[J].经济学(季刊),2008(4):1271-1300.

[23] EHRLICH I, KIM J. Social security and demographic trends: Theory and evidence from the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J]. Review of economic dynamics,2007,1(10):55-77.

[24]周弘,夏鸣.金融素养、风险态度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共同影响[J].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4):36-43.

[25]汪润泉.“社会养老”是否淡化了“子女责任”观念?——来自中国农村居民的经验证据[J].人口与经济,2016(5):105-113.

[26]林绍珍.劳动权益对职业女性二孩生育意愿的影响——基于福建省的调查数据[J].三峡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2):94-98.

[27]张冲,陈玉秀,廖海亚.中国育龄妇女二孩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基于CGSS 2015年数据分析[J].人口与社会,2019(5):71-80.

[28]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EB/OL].(2022-10-25)[2022-11-08]. http: //www. gov. cn/xinwen/ 2022-10/25/content_5721685. htm.

[29]刘一伟.社会养老保险、养老期望与生育意愿[J].人口与发展,2017(4):30-40.

[30]王善高,田旭,周应恒.家庭生育决策中子女数量和质量之间的权衡——对计划生育政策的再回顾[J].兰州学刊,2020(6):151-164.

[31]侯慧丽.城市化进程中流入地城市规模对流动人口生育意愿的影响[J].人口与发展,2017(5):42-48.

[32]王桂新.中国人口流动与城镇化新动向的考察——基于第七次人口普查公布数据的初步解读[J].人口与经济,2021(5):36-55.

[33]顾宝昌.生育意愿、生育行为和生育水平[J].人口研究,2011(2):43-59.

[34]何兴邦,王学义,周葵.养儿防老观念和农村青年生育意愿——基于CGSS(2013)的经验证据[J].西北人口,2017(2):31-38.

[35] SIQI Z,WEIZENG S,RUI W. Land supply and capitalization of public goods in housing prices: evidence from Beijing[J]. Journal of regional science,2014,54(4):550-568.

Analysis of Urbanization, Concept of Supporting the Aged and Fertility Desire of Reproductive Age Population

LU Wen-T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226019, Jiangsu, China)

Abstract: The low fertility rate has become a major hidden danger in China’s social development, so it is particularly impor? tant to pay attention to the fertility desire of reproductive age population. Based on the data of the China General Social Survey(2017), this study uses the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and the sequential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to divide the childbear? ing willingness into the desire of reproductive age population and the residents’desire for the number of children. The relation? ship between urbanization, concept of supporting the elderly and fertility desire of reproductive age population is empirically ana? lyzed. It is found that: firstly, urbanization is the best“contraceptive pill”; secondly, different concept of supporting the elderly has different effects on the willingness to bear children. The idea of children-based elderly care obviously crowds in the child? bearing willingness of child-bearing age population, while the idea of self-based elderly care obviously crowds out; thirdly, the idea of the elderly support plays a moderating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urbanization and childbearing desire, and the idea of self-based elderly care can alleviate the negative impact of urbanization on the willingness to bear children.

Key words: urbanization; fertility desire; concept of supporting the elderly;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责任编辑:孟超)

猜你喜欢

生育率城市化生育
低生育率:怀疑、再调查与重复验证
中国低生育率研究进展:一个文献综述
决不允许虐待不能生育的妇女
全球生育率,新加坡最低
应对生育潮需早做准备
不能生育导致家庭破裂
失衡的城市化:现状与出路
低生育率群体计划生育服务工作的探讨
“城市化”诸概念辨析
医改和生育 两大重点有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