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原到云冈

顾明远

20世纪80年代后期，国家教委和河北省约定让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以下简称“北师大”）扶植河北省三个贫困县。北师大负责张家口市的阳原县。1986年春天，我们就驱车先去看看，了解一下。阳原县位于河北省西北部，南北环山，桑干河穿越其中，离北京不到三百公里，那个年代要走一天。早上8点出发，出八达岭，沿着官厅水库，经过下花园水电站、怀来、兴化，下午4点多到达阳原县城。

阳原县在1964年就是全国普及小学的一面旗帜，在教育界很有名。同时，我们都读过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想去看看桑干河上的阳原是什么样子。到那里，才看到桑干河早已枯竭，南北山上植被稀疏，阳原的贫困正是由于缺水。县里除了几家毛皮厂、一家工艺石雕的手工作坊，没有其他的工业，农业种的高粱、玉米、红薯、土豆都因为缺水收成不好。放羊，山坡上没有草。小学教育虽已普及，但是低水平的。校舍破旧，除了几张挂图外，没有任何仪器设备。乡村小学大多是复式班。县里有一所完全中学，条件也很差。我们觉得首先要解决贫困问题，要发展农业。第二次，我把生物系的老师带上，一起去参观，请他们出主意。生物系汪永潮老师曾设想从国外引进奶牛，但是缺乏水源，没有牧场，无法养牛。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辙，我们只能在教育上做点什么，就从我校库房里把淘汰下来的旧课桌椅拉去了两卡车，送给他们一些书籍。第二年夏天，我校学生会在那里组织了夏令营，和中小学生联欢，开展一些课外活动。我在北师大教育科学研究所里设了一个农村教育小组，由周逸先、龚乃传、杨玉恩老师组成。他们帮阳原县制定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规划，帮助培训教师、听课评课，帮助教师提高教育质量。1992年大秦铁路通车，从北京东站乘车，约3小时可以到达阳原。农村教育小组来去就方便了。小组老师在那里支教一直到21世纪初，为阳原教育改革和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阳原离大同很近，大约1小时路程就到云冈石窟了。在阳原支教的几年里，我曾两次偷闲去参观云冈石窟，这是我敬仰已久的中国文化瑰宝。看到宏伟的石窟、精美的佛像，感到無比震撼。石窟依山，气势恢宏，众多高大的佛像、精湛的艺术，反映了东西方文化交流融合的历史，表现了古代精美的石雕技艺。几百个洞窟，一次只能参观几个。第二年又去了一次，两次参观都受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可惜的是，当时石窟的环境很差，佛像身上布满了煤灰尘埃。附近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煤车从这里经过，对石窟造成了严重损害。听说1973年周总理陪法国总统蓬皮杜参观后已经开始进行保护修缮。

大秦铁路给阳原发展带来生气。同时，国家出台了改善生态、脱贫致富的一系列政策，阳原有了很大很快的发展。从阳原政府公报中看到，经过阳原人民的努力奋斗、绿化生态，2018年阳原被列入省级园林县城，2020年2月宣布脱贫。教育也有了很大发展，2013年基本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截至2020年，全县有完全中学1所、初级中学8所、一贯制学校11所、职业高中2所、特殊学校1所、小学35所、幼儿园5所，建立了完整的基础教育体系。

最近从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中看到，云冈石窟经过抢修，已经焕然一新，周围环境也经过了彻底的改造，成为一处美丽花园式的5A级旅游佳境。2001年12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看到石窟的这种变化，阳原县的兴旺发展，引起我的回想，很想再回去看看，感受祖国大地的新变化。

2023年1月26日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 中国教育学会名誉会长）

责任编辑：胡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