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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街口的小人书摊

2023-04-17俞万林

北京纪事 2023年4期
关键词:书摊小人书摊主

俞万林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小人书摊曾经遍布北京城的大街小巷。

小人书,学名连环画,它以环环相扣的连续的图画形式来刻画人物的形象,叙述故事的情节。1889年以书籍的形式出版发行的石印本连环画《三国志》问世。1925年,当时上海世界书局出版了古典文学名著《西游记》等画册,在书的广告上,印着连环画是世界书局所首创,从此连环画的名称就叫开了,但北京人仍然叫它小人书。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小人书是少年儿童的主要读物,发行量数以亿计。据毛泽东的卫士回忆,毛泽东也爱看《三国演义》一类的连环画。谢静宜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琐忆》一书中回忆:在一次从北京到杭州的旅途上,毛主席给她推荐了183本小人书看,在每本书的封面或扉页上均有主席的亲笔批语,如在《疯和尚》书的扉页上主席批语是,“美妙的文学作品,尖锐的阶级斗争”。毛主席还对谢静宜说:“写历史故事的小人书也不错,可以了解一些历史知识,而且几个小时就把它看完了。但真正懂得历史,就不那么容易了,要看正书”。《雷锋》连环画还曾列入全军学习书目中,累计印了200万册。所以,小人书不仅小孩看,大人也看。

当年的小人书数量最多、流行最广的是便于携带的64开本,由北京、上海、天津等地的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作者们用素描、水彩、木刻、漫画等形式,创造出许多精品之作。其中用线描形式表现的居多,线条生动流畅,黑白分明,画面精致,印刷十分精美,深受读者喜爱。特别是很多小人书的作者都是著名的画家,如《东郭先生》的作者刘继卣、《渡江侦察记》的作者顾炳鑫、《山乡巨变》的作者贺友直、《王孝和》的作者华三川、《列宁在1918》的作者程十发、《屈原》的作者刘旦宅、《西厢记》的作者是女画家王叔晖,60册的《三国演义》则由刘锡永、徐正平、陈光镒、凌涛、卢汶五位画家联手创作,115个人物形象个个栩栩如生。小人书的前几页往往把书中主要人物的形体打扮集中介绍给读者,画面下方是精练生动的文字说明,有时把对话直接反映在画面上。遇到有生僻的字,还用拼音标出,看小人书带识字。当时大部分连环画都是黑白画面,由于彩色印刷成本高,印刷技术要求也很高,彩色连环画极少。

小人书的内容十分广泛,种类繁多,仅1951年至1956年五年间,全国就出版了1万余种,到1960年代初期达到最高峰。当年位于帅府园胡同西口的王府井新华书店少年儿童读物门市部一进门左侧整面墙的书架上,摆的都是小人书:历史的、现代的、中国的、外国的、童话的、电影戏剧的,各种题材,应有尽有。我曾在那里买了《小猫钓鱼》《鸡毛信》《我要读书》《闹天宫》《三毛流浪记》等好几本小人书。1950年代,大量的苏联文学作品被译介到中国,小人书起到了宣传普及的作用,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用400多页的篇幅描述了保尔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和尖锐复杂的斗争中,把自己磨炼成钢铁般战士的艰难过程,成为当时青少年学习的榜样。我也在这时看了《卓娅和舒拉》的小人书,第一次接触了外国文学。

还有一种电影小人书是由一幅幅连贯性的电影剧照配文字脚本组成的,把一个个镜头固定在纸上,画面呈蓝黑色,如同在看电影。在那个电影放映无法普及的年代,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对电影的渴望。这类小人书大多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我的同学姜坚白的母亲在出版社工作,凡是新出版的电影小人书,他家里都有,常常约我到他家里,拉出放在床下装着小人书的木箱,任我挑选,《钢铁战士》《翠岗红旗》《攻克柏林》《海军上将乌沙科夫》,很多没看过的电影都通过看小人书补上了。

随着小人书的流行和人们对小人书的渴求,从事租书业务的小人书摊应运而生,这对于那些想看又无钱购买的人来说,不用买,只用很少的钱就能看一本,无疑是件大好事。对于摆书摊的人来说,租书收来的钱远高于买书的钱,书归自己所有,好处显而易见。于是街头巷尾出现了不少租书摊。记得当时在东直门北小街南口就有个小人书摊,它位于一进街口路东靠近儿童食品厂的地方,沿着两面住户的山墙,用几根木柱和帆布搭了一个棚子,里面四周用砖头支着木板供人们坐着看书。棚子里有一张床板摆着各种题材的小人书,沿墙和帆布还拉起了几道麻绳,一本本书翻开搭在上面,琳琅满目。为了减少损坏程度,每本小人书都用牛皮纸加了层封皮,封皮上用毛笔写上书名,工整的小楷显示出摊主不凡的书写水平。店主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穿着一件灰色长衫,冬天戴着一顶瓜皮帽,坐在床板旁一个矮凳上,静静地陪着看书的人们。

在摊里看书的人大部分是周边住户的孩子,也有一些喜欢小人书的成年人。租借小人书很便宜,在摊里看,每本1分钱,200页以上每本2分钱,挑好书坐下就看,看完连书带钱交给摊主。如借走回家看,则每本每天2分钱,200页以上每本每天4分钱,挑好书后交给摊主,摊主戴上老花镜仔细地将租书人的姓名、地址和所借小人书的书名记在本子上,收了租金就可以拿走了,第二天还书时再把记录逐一划掉,印象中似乎没有什么押金,全凭信用。我多次在摊上租借成了熟客,挑完书拿过本来自己登记,摊主只扫一眼,点点册数就行了。

摊上小人书种类很多,每有新书出版,不几日就会摆在书摊上。我每天放学回家总要经过这家书摊,都要进去看看,但我从来没有坐在书摊里看,都是租回去和家里大人一起看。母亲和姑姑都有小学文化,在操劳家务之余,也喜欢看小人书,就是父亲晚上下班回来吃完饭,有时也会给我讲小人书中的故事。这样,一本书好几个人看,有时还可多看几遍,多花一倍的钱会有几倍的功效,太值了。我曾在这里租看了《铁道游击队》《岳云》《小城春秋》等许多本小人书,给家里大人租过《三里湾》《山乡巨变》《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她们爱看的小人书。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小人书摊很多,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起到了推广文化、普及知识的作用。

如今,這种影响了数代人的、雅俗共尝、老少皆宜的小人书只能在潘家园、护国寺等旧书摊上找到了,一些有特色、印数少的版本成了收藏品。小人书和小人书摊已成为历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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