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老物记三章

温水义（广东陆丰市玉燕中学）

老 屋

青砖，黑瓦。三进两出的房屋构造，依偎在溪水之边、老榕树旁。山风裹挟着雾气，淘洗了一年又一年。老屋的灵魂，比溪流中的鹅蛋石还要干脆纯洁。

一豆煤油灯，映照了大半个世纪的岁月，昏暗的光线已经描画不出那苍老的容颜。乡村通电的时候，年轻的一代背起行囊，远走他乡。

游子未归，老屋已老。年迈的双亲如果没有戴上老花眼镜，再也看不清电话机上已经设置成最大字号的来电显示。老屋与双亲，是乡村不愿出走的最后守望。

石 砖

一块老石砖，年岁已高，被遗弃在了山塘边的斜坡上。这里，成了野虫狂欢的聚集地。

粗糙的凿痕，是村中石匠用铁锤简陋敲打而成的模样。石砖，只是作为石砖之用。是砌墙造屋，还是垒坝固堤？真确的答案，现在只有那相依为命的黄泥土知道，或许林中那日夜不息的山风也知道。

这是一块被人遗弃的石砖，在乡村无尽的寂寥中苦度岁月。它的前世是大山中一块顽固不屈的石头，它的来世也定当是一块顽固不屈的石头。

陶 罐

泥土做的陶罐又归于泥土。一些不安分的碎片，从黄泥土中钻出头来，竖起一个个倔强的灵魂，硌着我的目光隐隐发痛。

陶罐盛过水，见到过厨房内淘米做饭的身影。陶罐装过酒，见到过灯光下推杯换盏的笑颜。陶罐也腌过菜，见到过饭桌上小碗碟里喂养大的一代又一代亲人。可是，破碎不经预设。乡村的日子，一直没有记忆。

我离开了故乡，不在现场。泥土做的陶罐终究归于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