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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发展的内在机理浅析

2023-04-06姜金雕陈彦龙

西部学刊 2023年4期
关键词:中原中华文化统一

姜金雕 陈彦龙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早在两千多年前,中华民族就在世界东方建立了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其宏阔格局,从秦汉开始奠基形成,经过了隋唐时期的发展和宋元明清的巩固壮大,始终一脉相承、赓续绵延、从未中断,放在世界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综观几千年的古代历史,探究我国统一多民族国家形态长期保持并不断发展的原因,正源于地理、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因素的影响和促动,共同推动了国家的发展、民族的融合、社会的进步、文明的传承。

一、内向型的地理环境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发展的先决条件

地理环境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基础,对于民族的融合、政权的建立都有重要影响。著名的历史学家、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先生曾将历史比作“演剧”,把地理比作“舞台”。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历史就从东亚“舞台”上开始书写。

中华民族自古就生活在欧亚大陆最东端,长江、黄河两大河流自西向东蜿蜒而过,所经流域冲积形成了广袤的土地,水源充沛、土地肥沃,这样的地理气候环境为早期人类的繁衍生息、文明的诞育发展创造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再加上我们国家地形结构复杂、区位条件独特,东边和南边直抵东海、南海,造就了18000多公里的海岸线,北达严寒之地西伯利亚,西部又是雪峰群立的帕米尔高原,西南方向更是有“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一面临海、另外三面或是高山或是高原阻隔的地形结构,正好构成了一个半封闭、内向型的空间地理“单元”。内向型的地理单元,既有效阻隔了外来民族入侵,庇护了生活于此的各民族不受侵略,又很好地保护了中华文化,让华夏文明火种得以延续发展,起到了天然安全屏障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在漫长的农业文明时代,受限于内向型的地理环境,历史上的各民族对外交往互动是非常难的,因此更多地去寻求内部相互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相互学习、相互影响,长此以往,使各民族相互之间的认同感不断增进。综观我国历史,周边各族活动轨迹基本上都是向着中原地区展开的。我国地理结构所呈现出的“内向型”这一显著特点,对于古代政治、经济、社会、心理等层面统一性的构筑,以及中华民族的凝结和统一多民族国家政权的建立发展都产生了极大影响和推动作用。

二、“大一统”的共同理想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发展的政治前提

要想建立长久统一的稳固政权,共同的政治追求是至关重要的。对比欧洲与中国,疆域面积差不多大小,但发展到今天,欧洲分为了四十多个国家及地区,而中国在几千年历史长河中始终维系着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态,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自古以来中华民族所推崇的“大一统”的政治理念使然。《诗经》中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儒家著作《礼记·礼运》中的“以天下为一家”[2],等等,这些都是“大一统”观念的思想源流。“大一统”思想发轫于春秋列国,始见于《春秋公羊传》,至秦汉时期,“大一统”思想形成并固化下来。秦始皇“扫六合”“四海一”[3],第一次实现了疆域版图的空前统一。秦始皇在政治上提出“强集权、置郡县”;在经济上主张“钱同铸、度同制、车同轨、修秦道、开灵渠”;在文化上采取“书同文”,一举开创了我国历史上首个大一统王朝。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主张,把“大一统”作为“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4],使“大一统”思想深入人心,被历史上不同时期不同民族所推崇,成为了各族共同的政治思想和政治追求。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史中,既有汉族主政中原,也有鲜卑、契丹、蒙古族、满族等少数民族建立政权,而且各民族共同开创了秦汉、隋唐、元明清这样长期的大一统时期,虽然其中也有像魏晋南北朝、五代十国这样的分裂纷争时期,但每次分裂过后又会再次迅速回到大一统的局面,每次短暂的分裂又催生了下一段长久统一的大一统王朝的诞生。大一统的时间达到了1700多年,可以看出,统一和团结是历史主流,也是历史大方向和大趋势。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讲,“无论哪个民族入主中原,都以统一天下为己任,都以中华文化的正统自居。分立如南北朝,都自诩中华正统;对峙如宋辽夏金,都被称为‘桃花’石;统一如秦汉、隋唐、元明清,更是‘六合同风,九州共贯’。”[5]正是在“大一统”思想的影响和归聚之下,这里面各民族在此过程中共同铸就了秦汉雄风、大唐气象、康乾盛世,也让中华文明在农业文明时代长期处于世界最前列。孙中山先生曾说过:“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这一点已牢牢地印在我国的历史意识之中,正是这种意识才使我们能作为一个国家而被保存下来。”[6]事实上到今天,“大一统”思想已经幻化为祖国统一、国家统一的国家理想,成为了中华各民族共同的祖国观、国家观。

三、依存互补的经济结构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发展的经济根基

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长期稳步发展,离不开经济的有力支撑和保障。自古以来,我国各地区、各民族就建立了紧密的经济关系,相互交往、互通有无,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巩固发展,夯实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中国自古地大物博、疆域辽阔,自成一个半封闭的地理单元。内部自然环境差异非常大,不同地区基于自身所处自然环境和禀赋差异,孕育了不同经济类型,并呈现出差异性和互补性特点。依“胡焕庸线”①为分界的北方游牧经济与中原农耕经济各自繁衍、互补发展。农耕经济安于定居、耕作为主、富庶先进,主要发展灌溉农业;游牧经济逐水草而居、流动性强、相对脆弱,主要发展畜牧业。二者之间长期共存,有冲突有对峙,但从历史发展主流来看,双方长期保持着彼此相依相存的共生关系。历史上凡是北方气候恶劣时,北方游牧民族不能自给自足,就会南下到中原地区,从农耕区获取所需的粮食、草料、纺织品、金属工具等生产资料以求生存。相反,农耕地区的耕种和运输需要大量牲畜,军队备战或战时需要优质马匹,这些都需要从游牧地区引进输送,包括游牧民族先进的兽病防治、饲养等技术。两大经济模式之间是不能离开彼此而单独生存发展的,二者在交流中各取所需、依存互补、相互成就。

先秦时期,已有通往西域的“玉石之路”②,为中原和西北地区架起了交往交流的桥梁,当时西域的和田玉就此来到了中原,深受中原达官显贵喜爱和追捧。西汉张骞“凿空之举”开辟“丝绸之路”,中原地区与西北地区经济往来更加频繁,中原地区的丝绸、铁器等物品到达“西域三十六国”甚至远销全世界,西域的天马、汗血宝马传入中原,从此中原军队迈进了骑兵时代;我们今天很多农作物,如葡萄、胡瓜(黄瓜)、胡桃(核桃)、香菜、蚕豆、大蒜、苜蓿等都是陆续从西域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原地区[7]。到了唐朝,波斯枣、胡椒、菠萝蜜、无花果、开心果、菠菜、胡萝卜、西瓜等蔬果更丰富了中原人的“菜篮子”“果篮子”。文成公主进藏,为吐蕃地区带去了青稞、豌豆、油菜、小麦、荞麦等[8]。吐蕃人学会了平整土地、养蚕缫丝、纺织刺绣等。文成公主还将饮茶的习俗带到吐蕃[9]。宋朝,在辽、宋、西夏的边境地区建立了许多榷场,以供各地区贸易往来、有无相通。到了明朝,民间贸易达到了鼎盛时期,最典型的就是“茶马互市”“马绢互市”,南北各地各民族以马易帛、以马易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一派“南来烟酒糖布茶,北来牛羊骆驼马”的繁荣景象。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共生共存、共育而不悖、谁也离不开谁的经济联系,中原与周边民族地区自古就成为了相互依存、互相促进的经济共同体。

四、兼收并蓄的中华文化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发展的精神纽带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悠久的中华文化是维系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牢固纽带,也是增进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精神内核。而且中华文化与“大一统”政治思想紧密结合在一起,固化为国家政权的主流价值观,并逐渐成为引领社会的政治文化。历史上的各族之间,或迁徙流动、或分合聚散、抑或是战和更替,但统一多民族国家的主流主线未曾改变,最核心的就是共同的文化根脉不曾割断,各民族的文化认同始终如一。比如,历史上的契丹自诩是炎帝之裔[10];11世纪的新疆喀喇汗国执政者自称“桃花石汗”[11],以中国人自居;元世祖忽必烈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改国号为“大元”[12];清顺治帝宣扬“满汉一家”的主张,亦表明满族乃华夏一员[13]。此外,历代君王纷纷推崇儒家思想,以对孔子的封号为例,北魏孝文帝称其为“文圣尼父”,西夏夏仁宗尊称其为文宣帝,元朝第二位皇帝成宗改称为“大成至圣文宣王”,清世祖顺治帝封孔子为“至圣先师”,这些既体现了北方草原文化、西域文化与中原文化渊源相通,更体现了各民族对中华文化的深厚认同。

中华文化绵延5000年而从未断流,就在于其兼收并蓄的包容性。各民族文化之间的自然交流、相互激荡、互学互融,既实现了自身文化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在相互借鉴吸收中,交融汇聚形成了各民族共建共享的中华文化。从中国文学来看,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等中国文学当中的华美篇章,都是各民族相互交流学习借鉴后的伟大创造,各民族也共同谱写了藏族《格萨尔》、柯尔克孜族《玛纳斯》、蒙古族《江格尔》“三大”少数民族英雄史诗巨作。各民族的交流互鉴、兼收并蓄让中国文学成为中华文化中最辉煌灿烂的一部分。虽然在这一过程中,作为主体的汉民族文化发挥了重要的凝聚作用,但不能把汉民族文化等同于中华文化。正是各民族文化的交融汇聚、相映成辉,才让中华文化代代相传、生生不息。从艺术形式来看,唐初,胡琴、箜篌、筚篥、曲项琵琶等乐器和胡旋舞等艺术形式沿着“丝路”传到中原,风靡一时,极大促动了中原音乐艺术发展。特别是胡琴,很快融入到了中原文化中并衍生发展出了汉族的传统乐器二胡、三胡、圆胡、扁胡,等等,同时又被其他各族结合自身文化吸收并改良发展,如维吾尔族的胡西塔尔、蒙古族的马头琴、哈萨克族的冬不拉、白族的龙头琴。唐代是我国古代乐舞艺术发展的黄金期,大唐十部乐③中有八部都是外来的,其中,《天竺乐》来自于天竺,《高丽乐》来自于高丽,“十部乐”是中外各民族文化艺术相交融的产物,逐渐成为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北宋时期,西夏文化深受中原文化影响,才有沈括感慨“万里羌人尽汉歌”[14]。这些都无不展现了中华文化的兼收并蓄。由此可见,各民族的优秀文化为中华文化的持续发展和永葆活力作出了独特贡献,成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作为各民族的根脉,中华文化始终将每个民族紧密连接在一起,共存共生、互学互鉴,最终多元走向一体,不断推动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向前发展。

五、互动交融的社会交往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发展的社会基础

古往今来,中国就是一个多民族共生共存共融的国家。考古学泰斗苏秉琦提出“满天星斗”[15]的中华文化的多点起源说,并将新石器时代划分为了中原、江浙、燕辽等六大文化区系,考古发掘的河姆渡、仰韶、大汶口、龙山等文化遗址等都是其有力例证。这就意味着从原始社会时期起,不同生活习惯和生产方式的人类群体宅兹于此,并处于长期频繁的社会交往中。伴随生产资料逐步私有化,社会中出现阶级分化,早期的氏族社会被打破,出现了相对发展的、由若干有血缘关系的氏族或胞族结合而成的稳定的社会共同体——部落、部落联盟,最终汇聚成了不同的民族群体。先秦时期,以华夏民族居于中原,东夷、南蛮、北狄、西戎等少数民族分居周边的“五方之民共天下”的格局基本形成。

人类群体的生存发展、相互间的社会交往与互动是历史规律,更是历史必然。费孝通在其著作《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就提出,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则是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16]。中华民族这一庞大的民族实体“滚雪球式”的抟合形成,是以各民族长期频繁不间断并深入发展的社会交往为依托的。主要表现为民族的迁徙流动,每一次的民族迁徙交融,有政治因素也有经济影响,我国历史上各民族大的迁徙和交融有四次之多。第一次是春秋战国到秦汉时期,蛮夷戎狄等等周边民族统称为“四夷”,与中原地区的华夏族频繁往来,“周人”“秦人”“汉人”群体相继出现,“汉人”也就是今天的汉族,真正形成于秦汉时期[17]。第二次是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时期。魏晋时期,以五胡为代表的北方民族纷纷进入中原建立政权。西晋时期,内迁到山西、陕西两地的各族人口占到了当地总人口的一半之多[18]。晋江统的《徙戎论》中有记载“关中之八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19],中原地区的汉族大批南迁,史称“衣冠南渡”④,这是有史以来中原汉族的第一次大规模南迁,由此带动的南北方各族人口的大迁徙,彻底改变了我国人口北多南少的局面,我国人口中心自此从黄河流域向长江流域转移。北方民族迁徙中原,与汉族长期杂居共处、通婚联姻、交融互鉴,胡人汉化、汉人胡化现象比比皆是,比如,十六国时期,汉赵开国皇帝匈奴人刘渊和建立后赵的羯族人石勒都是“汉化”程度很深的胡人。特别是在鲜卑族建立北魏政权后,孝文帝推行汉化改革,改汉姓、通婚姻、改籍贯、讲汉语、易服装,等等,拓跋氏、独孤氏、丘穆陵氏、尉迟氏、贺楼氏等许多鲜卑姓改为了汉姓。胡汉之间在经济、文化、语言、服饰、姓氏、习俗乃至宗教信仰上的差异逐渐缩小。第三次是从宋辽夏金到元朝时期。契丹、党项、女真、蒙古等民族先后建立政权,在对峙与纷争的同时,彼此间通过遣使、朝贡、互市、联姻等方式频繁交往。蒙古族崛起后,女真人也汇入南迁人流中。比如,今天的云南保山市西邑乡、泣上乡、瓦屋乡的满族,就是在元朝时期,随蒙古军队来到云南的契丹民族的后裔,在融合当地其他民族而后形成的[20]。两宋时期的移民南下,中国的人口变为南多北少,经济中心也随之南移,自此经济中心与政治中心彻底分离。第四次是明清之际。明初,由于常年战乱和自然灾害,中原地区人口流失严重,明代后期“国朝初、人稀少”,仅洪武年间发动的大规模移民,数量就达到1100万,移民人口占当时全国人口的15.7%右。换言之,在洪武二十六年,全国大约每6.4个人中就有一人是移民[21]。经过这次大移民,华北华中地区的经济得到恢复。清朝时期,有“湖广填四川”的移民潮,锡伯族、蒙古族等民族的万里迁徙。这就表明,民族之间的频繁互动是中华民族得以形成的重要动力,每一次民族大互动、大融合不是简单重复,而是螺旋式上升,各民族在交往交流交融中不断增进感情、深化认同、凝结壮大,缔结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紧密关系。并且在这一过程中,各民族共同开拓缔造、捍卫守护了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提供了社会基础。

注 释:

①胡焕庸线:又称“瑷珲—腾冲线”,是描述中国人口分布的一条地理界线,将我国分成人口密度相差悬殊的东南和西北两大区域,该线1935年由地理学家胡焕庸发现。

②玉石之路:也被看作是丝绸之路的前身。贯穿东西的“玉石之路”,是早期的沟通中西交易和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它以现在新疆和田为中心,向东西两翼运出和田玉,沿河西走廊或北部大草原向东渐进到达中原地区。有研究表明这条“玉石之路”早于“丝绸之路”。

③大唐十部乐:唐代宫廷宴乐唐初,继承隋《九部乐》,乐制舞制依旧。贞观十一年(637)废《礼毕》。贞观十四年(640)将唐代创作歌颂唐朝兴盛的《燕乐》列为第1部。贞观十六年唐太宗宴百寮,加奏《高昌伎》,始成十部乐。宫廷设置这些乐部的目的,是为了显示国力的强盛。乐部安排,除《燕乐》、《清商》两部外,其余八部都是外传入的乐舞。但是代表中原传统乐舞的《清商》部,内容十分丰富。武则天时尚存60多曲。另8部,总共22曲。这些外来乐舞,大多在南北朝时代已经传入中原,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和地方色彩。以地名、国名为乐部名称,绝大部分曲名是音译。

④衣冠南渡:亦作衣冠南度。语出唐史学家刘知几《史通》“邑里”篇。该文原仅指西晋末天下乱,中原士族相随南逃,中原文明或中原政权南迁。后衣冠南渡逐渐演化为熟典,代指缙绅、士大夫等避乱南方并落地生根的事件。中国历史上有三次因动乱而发生的大规模人口南迁现象,分别是:第一次:西晋末晋元帝司马睿渡江,定都建康(今南京)建立东晋;第二次:唐“安史之乱”后,中原士庶避乱南徙,定都江宁府(南京),建立南唐;第三次:北宋末,宋高宗渡江,以临安(今杭州)为行都,建立南宋。其中,史学界亦有只认可西晋末与北宋末这两次为“衣冠南渡”(也有历史学者三者皆称),但在文学应用上,三次都冠以“衣冠南渡”者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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