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治疗对老年癌症患者焦虑情绪的干预作用及研究现状

吴婧，陈絮蒙

（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长沙 410208）

一、背景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剧，老年癌症患者的发病率明显增高。国家癌症中心发布的《2019年全国癌症报告》显示：在患有癌症的患者中，60岁以上的癌症患者占了61.11%。在以往的研究中，研究者更关注药物治疗对患者生理疾病的影响，却忽略了手术、放疗等治疗方式产生的副作用和并发症导致的心理问题，如：癌症复发带给患者的恐惧以及随之产生的焦虑情绪。实际上，这些消极情绪极容易使患者及其家人感到身心疲惫，使患者及其家属的生活质量降低[1]，甚至还会出现患者对抗治疗、依从性低等现象。负面情绪不利于癌症治疗及术后恢复，易在癌症患者中形成恶性循环。因此，如何缓解老年癌症患者的焦虑情绪、提高患者及其家人的生活质量这两个问题引起了医学界的高度重视。

随着生物医学模式向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转变，研究者发现了单一医疗技术的局限性。因此，针对癌症患者身、心、灵整体照顾的缓和医疗理念开始逐渐被人们接受[2]，如何提高癌症患者缓和医疗期的生命质量和幸福感引起了众多专家学者和医护人员的关注。音乐治疗以音乐为媒介工具和评估工具，比其他心理干预方式更“温和”，因此，音乐治疗是缓和医疗中被人们广泛接受的一种医学模式[3]。有研究指出：音乐治疗被认为是最能与患者的心灵产生共鸣的干预方式，音乐治疗有借助音乐抚慰心灵的巨大力量，在老年癌症患者调节情绪、减轻疼痛、缓解身体不适[4]等方面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音乐治疗对缓解老年癌症患者的焦虑情绪具有很大的作用。因此，探索音乐治疗在肿瘤患者焦虑情绪评估和情绪管理中的积极作用，能最大限度地提升现代医疗的人文关怀，提高老年癌症患者的生命质量，减轻家庭和社会的负担。

二、老年癌症患者焦虑情绪的现状及成因

我国每年新发癌症患者的数量持续增加，60岁以上的癌症患者占了61.11%[5]。研究表明：癌症患者普遍存在焦虑抑郁情绪，存在焦虑情绪的癌症患者约占患者总数的34%-58%，43.8%的中老年癌症患者都有焦虑情绪[6]。在医学模式不断创新和就医需求多元化的背景下，医学界已经开始关注给患者的心理造成困扰的因素。周诗雯等人的研究表明：癌症患者的焦虑情绪常常表现为长时间的过度紧张、情绪起伏大、睡眠障碍等现象[7]。典型的焦虑症状和体征包括躯体症状（如心悸和肌肉紧张）、行为症状（如烦躁不安和激动）和认知症状（如忧虑）[8]。焦虑情绪通常贯穿于癌症治疗的各个阶段，还会给癌症治疗的治疗效果、住院时间、治疗依从性、生活质量以及存活时间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

老年癌症患者焦虑的成因主要有两种，心理方面主要有：1.老年患者的沟通交往能力下降，无法与子女进行有效的沟通；2.老年患者对化疗和放疗的效果不确定，担心疾病复发，对死亡存在恐惧；3.老年患者对药物成瘾，但又担心药物会带来副作用；4.老年患者担心治疗成本和家庭经济负担。生理方面主要有：1.老年患者大量服用泼尼松等药物，药物会引起内分泌失调，给老年患者的身体带来副作用，加速老年患者焦虑情绪的产生；2.因药物作用或手术后引起的身体不协调、行动不便等问题会使老年患者的自我效能感降低，导致老年患者对未来存在焦虑情绪。如果能解决上述生理、心理方面的问题，癌症患者的存活率将能得到提高。

三、老年癌症患者焦虑情绪的常用干预方式

从国内外研究来看，对老年患者焦虑情绪的研究多集中在心血管疾病、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呼吸疾病等领域。国内外研究的研究内容是研究术前、术中、术后不同阶段的干预及效果，通常以实证研究为主，理论研究为辅。老年患者焦虑情绪的研究多采用焦虑自评量表（SAS-90）判断患者的焦虑状态，通过分组测评和前后对照的量化指标判断心理治疗干预是否有效。

据相关文献报道，国外关于老年癌症患者的心理和焦虑情绪的研究比较多，也比较成熟，管理患者焦虑情绪的方式主要有药物控制和非药物控制两种。有学者发现，虽然现代医疗已经开始关注生理、心理对老年癌症患者情绪管理的共同作用，但是在患者焦虑情绪和焦虑症的临床实践中，仍以抗焦虑药物的干预为主。癌症患者通常需要服用大量的药物维持生命体征，身体处于高代谢状态和免疫功能紊乱的状态。因此，抗焦虑药物的使用会导致患者需要服用更多的药物，给患者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并没有从根本上缓解患者的焦虑情绪。在患者焦虑情绪和焦虑症的临床实践中，还有一种方法是在生物治疗的基础上结合较常用的心理治疗方法缓解病人的焦虑情绪，常用的心理治疗方法包括一般性心理支持、疾病知识教育、个别心理治疗、患者互助治疗、家庭和社会支持性治疗[9-10]。治疗目标一般包含心理（认知、行为、情感）、社会和精神等层面。一项Meta分析的结果报道：大多数针对癌症患者焦虑的治疗研究所采用的研究方法是正念疗法、理性情绪治疗和认知行为治疗，但是这些治疗方法都需要用大量的语言与患者沟通和共情。老年癌症患者的负性评价较多，安全感缺失，且通常伴随着社会性的退缩和不愿沟通等现象。因此，老年癌症患者容易对心理治疗产生抗拒，这不利于良好医患关系的建立，甚至还会出现老年人拒绝继续治疗的现象[11]。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用药所带来的不良反应，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能有更多低副作用且更能让患者易于接受的非药物干预方式用于老年癌症患者的心理治疗。

四、音乐治疗对老年癌症患者焦虑抑郁情绪的干预作用

1998年，美国音乐治疗协会主席K Bruscia将音乐治疗定义为：音乐治疗是一个系统的干预过程，治疗过程中，治疗师运用各种形式的音乐体验作为治疗的动力关系来帮助患者达到健康的目的，音乐治疗秉持循证医学概念的科学性原则进行干预治疗[11]。音乐治疗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历经七十多年的发展，音乐治疗目前已被广泛运用于精神领域和神经康复领域。音乐治疗作为一种非药物治疗方式，在欧美国家常用于老年疾病的干预和康复治疗等临床实践中。在以往的研究中发现，音乐治疗是最容易让老年癌症患者接受的方法之一。常用的音乐治疗方法有接受式音乐治疗、再创造式音乐治疗和即兴演奏式音乐治疗。运用音乐治疗能有效改善重症和终末期患者的状态。大量的临床证据证明：音乐治疗可以缓解肿瘤患者在常规治疗中的焦虑情绪，消除患者对这些治疗的恐惧并减轻部分症状，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12]，音乐治疗甚至可以降低血管交感神经张力，使患者的血压、呼吸频率及心率下降，帮助患者进行身体放松。刘纯丽等学者认为，与其他心理治疗方式相比，音乐治疗在调节老年癌症患者的焦虑情绪方面有更多特殊的优势。

（一）音乐治疗以音乐行为为评估工具，丰富了心理学的评估手段

音乐治疗师在进行会诊时，通常会根据患者的音乐喜好、情绪状态、人生经历进行即兴弹唱和音乐互动，观察老年患者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并对老年患者对音乐的情绪和色彩判断、音乐游戏的模仿等音乐能力进行描述性的评估和记录。音乐治疗师会结合汉密尔顿焦虑抑郁量表和焦虑自评量表（SAS）对患者进行量化评估，这种质性结合量性的评估方式能把患者的行为和疾病特征记录得更详尽，因为传统的量表式评估会使患者在经过理性思考后，再来判断量表想要得到的评价，患者可能会刻意选择与心境不符的选项，导致最终的结果出现偏差。音乐治疗师可以通过即兴音乐行为观察患者所挑选乐器的属性、对音乐聆听的专注力时长、患者演奏乐器的次数或频率等音乐行为，并对其音乐能力进行评估。汉密尔顿焦虑抑郁量表和焦虑自评量表（SAS）这两种评估方式的结合更有利于音乐治疗师准确而全面地评估患者的心理状态和需求。

（二）音乐治疗能提高患者的沟通能力，调节患者的不良情绪

音乐治疗不仅在减轻病人疼痛、缓解压力等方面有独特的效果，而且也能影响患者的情绪。音乐治疗可以帮助癌症病人家属减轻照顾病人的压力，缓解病人及其家属的不良情绪。老年癌症患者受传统文化观念和社会关系的影响，个性比较内敛，语言上的不善言辞容易造成“人际鸿沟”。音乐治疗主要包括个体治疗和团体治疗两种干预形式，无论是个体治疗中患者与治疗师的沟通，还是团体治疗中患者与其他成员之间的沟通，均以音乐作为媒介工具。音乐治疗包括听、奏、唱、音乐创作、舞蹈等一切与音乐有关的活动形式，这些非语言的表达方式能让老年癌症患者更易于接受和参与治疗活动。音乐治疗师共同参与音乐治疗活动，能将老年患者的音乐语汇转化为语言，借用治疗师的嘴说出老年癌症患者的心中所忧与所想。音乐治疗能缓解患者与家人的关系，也能使老年癌症患者在老年癌症患者的同质团体治疗小组中获得更多的支持和鼓励，如：歌曲讨论技术和童年回溯的技术可为患者提供与人沟通的机会，具有积极意义的歌曲有利于提升患者的自我评价和社交信心，因为人生中总会有很多具有重要意义的歌曲能唤醒老年患者对当时当事的积极体验。当患者在团队中获得的支持和鼓励等积极体验越来越多的时候，其不良情绪的发生频率也会大幅度减少。

（三）音乐治疗的过程能够提高医学的温度，提升现代医疗的人文关怀

Hilliard等学者的研究显示，音乐治疗的治疗目标通常将症状缓解、沟通协助、隔离与社会化议题、灵性关怀、情绪抒发与支持等方面作为靶行为干预。ISO的音乐同步技术能够超越语言的限制和隔阂，在患者心情低沉和失落的时候，ISO的音乐同步技术可以选用悲伤而舒缓的音乐，在患者平静的时候，ISO的音乐同步技术可以选用平静而正向的音乐。ISO的音乐同步技术的关键在于，最后的治疗通常会选用患者熟悉的且具有积极导向的歌曲，同时旋律走向也需要与患者当下的情绪相匹配，以积极走向的音乐和歌词激发患者对生活的积极体验，以音乐的“灵性”带动人的“灵性需求”。音乐治疗与现代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理念不谋而合，通过对老年癌症患者身心灵全方位的照护，在缓解疾病给老年癌症患者带来的生理痛苦的同时，也给予老年癌症患者医学的人文关怀，提高患者的生命质量。

（四）音乐治疗能够缓解疼痛，进行行为矫正

老年癌症患者中有很多患者可能还伴随着一些基础疾病，在放化疗过程中，这一人群比其他癌症患者的耐受性更低，应对疾病的能力也更弱，最终可能会使这一人群对疾病治疗表现出消极的心理状态。前期的研究表明：消极的心理状态会降低患者的痛阈，而且伴随着疼痛，患者容易出现肌肉紧张，导致患者长期佝偻着腰背部，或者频繁出现腰腿酸痛、睡眠障碍等行为。欢快的音乐能转移患者的注意力，舒缓的音乐可以在患者感到疼痛的时候有效调节患者的呼吸状态，使患者变得更平静，平静的状态有利于患者对肌肉进行放松，从而改变患者的体态，避免患者最终进入身体感到疼痛、心理惧怕疼痛的恶性循环。

五、结束语

音乐治疗在癌症领域的干预和应用成果日益增多，但是普通患者及部分医护人员对音乐治疗的认知度仍然较低。在中国，大多数患者家属仍然没有关注到患者心理和灵性方面的需求，并且医院也没有专业音乐治疗师岗位，导致患者并不了解要从何处寻求帮助。音乐治疗师需要多学科的理论知识体系和临床经验，老年癌症领域的治疗师需要更多的人文关怀和细致入微的心灵照拂，这给治疗师的工作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导致许多年轻的音乐治疗师对工作望而却步。因此，音乐治疗在老年癌症患者领域的干预任重而道远，需要更多社会大众的了解和医疗领域的接纳以及政策措施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