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身体语言视角下的叙事与情感表达

孙雅萌

【摘   要】现代芭蕾舞剧《曼侬》是英国戏剧芭蕾代表人物——肯尼斯·麦克米伦的代表作，讲述了花季少女曼侬在爱情与金钱之间不断徘徊，最终沦为阶下囚并悲惨而终的一生。本文立足于舞蹈身体语言学视角，探讨麦克米伦如何用舞蹈动作展开戏剧情节，利用生动的舞蹈身体语言实现叙事与情感表达的统一；同时，分析麦克米伦如何大胆突破古典芭蕾的审美习惯，完成情感在现代芭蕾舞剧中的直白表达；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思考麦克米伦的戏剧性表达在舞剧中成功的原因及意义。

【关键词】舞蹈身体语言  现代芭蕾  叙事  情感表达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3）24-0141－06

20世纪70年代，传统浪漫主义芭蕾正经历一场深刻的变革，从超凡脱俗的“神仙幻想”转变为更加切合實际的“现实主义”。芭蕾舞剧《曼侬》便是这一时期英国戏剧芭蕾代表人物肯尼斯·麦克米伦的作品。该剧创作于1974年，改编自法国小说家普雷沃的《曼侬·莱斯科》，被誉为“现代芭蕾舞剧在英国的后期代表作”“现代芭蕾舞剧中的悲情三部曲”。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更是将其视为“镇团之宝”。麦克米伦在创作过程中，首先根据芭蕾舞剧题材的特点，将全剧的第一主人公改变为曼侬，以曼侬的情感倾向及重要行为作为主线推动叙事进程，展现了曼侬在爱情及金钱之间徘徊，逐渐堕落，最终沦为阶下囚悲惨而终的一生。

在故事性和戏剧性如此强烈的舞剧文本下，能够运用舞蹈动作展开戏剧情节，逐步构建舞蹈身体语言，以“无声的言说”实现叙事和情感表达的和谐统一显得尤为重要。麦克米伦作为英国戏剧芭蕾的代表人物之一，在这部舞剧中发挥其长项，对古典芭蕾语汇进行大胆突破，并在其中加入制使性体态语，还对双人舞的动作发展与力效组合进行精心设计，使得该舞剧以突破性的舞蹈身体语言完成了人物角色塑造，在明晰的叙事逻辑中完成准确的情感表达，从而在极强的戏剧效果中诠释出一个充满挑战的、叛逆的女主人公形象。

一、舞蹈身体语言中巧妙准确的叙事

安德鲁·斯特拉桑曾提出“身体是内在灵魂的一个隐喻”，说明人的情绪、性格等内在特征可以通过身体直接反映出来，这种反映最直观的便是体现在身体动作上。舞蹈恰恰是一门以身体语言进行传情达意的艺术，在舞蹈身体语言中，单位身体语言最大信息量载体是舞剧，且舞剧中的舞蹈要求必须有叙事功能。因此，舞剧中的舞蹈身体语言必然是在叙事与情感表达的结合中产生的。

（一）依据人物身份及性格特点而创作的语汇形式

在《曼侬》这部舞剧中，编导麦克米伦十分重视对人物身份及人物性格的塑造。在剧中，他根据不同人物的身份、性格、剧情推进进程及情感抒发程度，为各个形象、特点、内容、情感，编创与之相匹配的舞蹈动作。这些动作是戏剧性的、充满情感和情绪色彩的，他们要以某种方式来体现情感知觉的内容，并通过动作过程中动作质量的变化来得以具体呈现。由此塑造出各人物在特定语境下的舞蹈身体语言，构成表现力丰富、表达力准确的动作符号，从而实现叙事与情感表达的统一。

舞剧中的人物按照身份可以分为以下几类：故事主线上的主要角色包括曼侬、其兄雷斯戈、格里奥、G·M先生、军官；故事叙述中的衬托角色包括穷苦的底层人民、女戏子、旅店里的享乐者以及被流放的犯人等。无论对于哪一种角色，麦克米伦都为他们量身定制了相应的肢体语汇。如在第二幕第一场“巴黎风月旅店的派对”中，出现了曼侬、G·M先生、格里奥、旅店里的享乐者四种角色。曼侬与G·M先生一同来到了风月旅店，在那里与格里奥再次相遇。该舞段中，曼侬在G·M先生与其他旅客面前的舞姿身段极尽谄媚，而在格里奥面前却瞬间收敛、不敢直视。G·M先生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挺拔的背部、高昂的下巴，不时地斜眼瞥视与其他旅客纠缠在一起的曼侬，仿佛在欣赏“战利品”，打量着自己的“猎物”。深爱着曼侬的格里奥则肢体僵硬、表情无奈，但目光始终追随着曼侬，想方设法凑到曼侬面前。旅店里的其他享乐者面对年轻貌美的曼侬仿佛一群“猎人”，用贪婪的目光盯视着她，紧凑在她身边，并不时伸手制造一些肢体接触。

由此可看出，在同一场景中，麦克米伦通过不同的身体语言质感塑造了四类不同的角色，尤其将曼侬面对他人的谄媚与面对曾经的爱人的躲闪准确地表现出来，在鲜明的对比中成功塑造出人物形象，体现了人物性格，在复杂的舞剧文本中较为明确地展现出叙事过程中所涉及的人物关系。

（二）依据叙事进程及人物关系而变化的动作力效

我国舞蹈理论家刘青弋在其书中有言：“人体的外部形式与内在内容具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因而人体姿势与人的内在情感与态度之间便存在对应的规律。”因此，舞蹈身体语言不仅能塑造人物形象及人物性格，更能抒发人物情感。通过情感与态度的变化可以实现叙事进程的推进，进而明确剧中角色之间的关系与态度。创作于20世纪70年代的现代芭蕾舞剧《曼侬》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现代舞的影响，因此，编导麦克米伦逐渐开始关注引发人的肢体动作的内在原因以及动作中包含的情感内涵，以便迅速获得与人体用力的实际方面相联系的艺术表现力。

在很多古典芭蕾中，对技巧的追求常常重于对叙事的表达，但在《曼侬》中除了对叙事有清晰的表达外，对于人物情感的进程也有准确的体现。正如英国皇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莫尼卡·梅森所说：“《曼侬》虽然糅合了高超的技巧，但完全根据人物的心境变化和剧情的起伏渐进而编排设计，比起‘炫技的古典芭蕾而言更加不着痕迹。既要炫，还要不露痕迹，就是最大的难度。”编导麦克米伦完全根据人物的心境变化和剧情的起伏渐进编创舞蹈动作，很多情感强烈、倾向鲜明的舞段都精准地反映了曼侬心境的变化，体现着曼侬与不同角色间的微妙关系，是真正的“依情而舞”。

在舞剧《曼侬》中，编导麦克米伦通过改变舞动部位和舞蹈动作力效等方式丰富舞蹈语汇，以此来表现曼侬的精神世界。“力效”的概念是“舞蹈科学之父”鲁道夫·冯·拉班提出的，其包含时间、空间、重力、流畅度四大要素。将“时间”“重力”“流畅度”三要素相结合，可以清楚地看出动作的力度，不同力度则反映出不同的质感及内涵。

以《曼侬》中多次出现的双人舞场景为例，曼侬与格里奥定情时，二人的舞蹈动作力度相当，互相借力、配合默契，象征着爱情的和谐与美好。雷斯戈为曼侬与G·M牵线时，曼侬的舞蹈动作力度瞬间减弱，变得轻柔漂浮；而G·M先生的舞蹈动作却强劲有力，充满攻击感。二者舞蹈动作形成鲜明的力度对比，体现出曼侬的“楚楚可怜”与G·M先生对曼侬的志在必得，表现出这段关系中女弱男强的压迫感。曼侬与格里奥私奔后，二者的舞蹈动作力度又恢复到相当的状态，既洋溢着甜蜜爱情的缠绵悱恻，又展现出曼侬俏皮、活泼的性格。值得注意的是，格里奥的舞蹈动作力度产生了大量波动，时而强烈、奔放，是对曼侬强烈的爱的表达；时而轻柔、谨慎，是担心曼侬离开的惴惴不安。通过舞蹈动作力度的变化与对比，体现出格里奥“爱人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曼侬被流放到新奥尔良后，凶残的军官企图侮辱她，这时曼侬的舞蹈动作力度处于极弱的状态，甚至一度瘫倒在地无法行动，但其中仍夹杂着力度较强的反抗动作。反抗动作的力度虽有所增强，但仍处在羸弱的力度范围内，象征着曼侬身体虚弱但誓死不从的决心。而军官的舞蹈动作力度强劲、有力，与虚弱的曼侬形成鲜明对比，攻击感与压迫感扑面而来。

通过上述例子可以看出，麦克米伦会依据叙事及情感表达的进程为角色编排不同的舞蹈动作力效组合，通过舞蹈身体语言的力效变化体现出角色之间的关系及随叙事进程而变化的角色之间的情感状态，由此实现舞蹈身体语言在舞剧中明晰叙事与准确情感表达的紧密结合。

二、舞蹈身体语言中强烈直白的情感表达

舞剧《曼侬》中的舞蹈身体语言除了依“事”依“情”而作的特点外，更引人注意的一点便是在芭蕾的舞蹈身体语言中体现出强烈的、直白的情感。前苏联文艺理论家巴赫金曾提出：“现代人体规范的特点是……一种完全现成的、完结的、有严格界限的、封闭的、由内而外展开的、不可混淆的和个体表现的人体。一切凸起的、从人体鼓凸出来的东西，任何显著的凸起部位、突出部和分肢，亦即一切人体在其中开始超越其界限，开始孕育别一人体的东西，都被破掉、取消、封闭、软化。”

对比古典芭蕾的舞蹈身体语言特点可见，古典芭蕾的舞蹈身体语言体现了高度的理性精神和宗教对人的精神的约束，以及对欲望的控制。这些特点在身体形态上表现为“去人欲”“返自然”和“超人性”的特征。古典芭蕾的舞蹈身体语言具有严格的动作程式与规范，以适度、宁静、平和、协调为基本的审美准则，以优雅的气度、柔和的曲线和高度的秩序感为美感，塑造着完美的、理想化的舞台形象。统观古典芭蕾舞剧中对爱情的表达，可以得出一条规律——古典芭蕾舞剧中对于爱情的表达往往是重事不重人，在表现事件时往往只讲述事实而不注重对事件中人物行动的刻画。所以，古典芭蕾舞剧常表达“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只追求心灵沟通和理性精神上的纯洁爱情，会顺应古典主义理性精神的要求，或者说不逾越古典主义规矩的雷池。

自20世纪以来，芭蕾受到现代艺术理念的影响，而被冠之以“现代”，产生了“现代芭蕾”的概念。现代芭蕾就像“生态幅中的中间地带”，一方面保留着古典芭蕾中大多数的动作语言风格，另一方面在古典芭蕾的基础上进行发展、变异、叛逆和重生，从而“旧貌换新颜”。早在1912年，尼金斯基在《牧神的午后》中便穿上了与肉体融为一体的咖啡色紧身衣，将身体的线条暴露无遗。也是在这部舞剧中，尼金斯基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表现着对于情感和生理本能的觉醒与反应，因此对动作进行了“慢镜头”处理，试图留住并强调感人的瞬间。而后，受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影响，世界格局动荡不安，社会中充斥着悲观、低落的消极情绪。因此，以人为中心、将人的自由与存在放在首位的现代思潮受到了极大追捧，这种思想自然也影响到了艺术领域。从邓肯和尼金斯基开始，那些被禁止和被封闭的思想与情感就在不断地被打开，不过大多数艺术家都是运用“反芭蕾”的身体运动方式来冲破古典主义理性精神的束缚。麦克米伦创作的《曼侬》则站在古典芭蕾动作技术的法则中向外界彻底开放，剥去古典芭蕾高雅与禁欲的面纱，直白地表达出男女之间情感的关联、矛盾与纠葛。

（一）变化的古典芭蕾语汇中的情感表达

动作是不会说谎的，尤其是越被人们忽略的身体部位越真实地泄露出内心真实的情感与态度。在这部舞剧中，麦克米伦为女主角曼侬所设计的舞蹈身体语言对古典芭蕾动作技术的常规动态进行了改变，主要表现在头部、眼睛、肩膀、手臂等部位，在常规动态的细节变化中完成曼侬这一角色的塑造、情感的表达与欲望的体现。

首先，古典芭蕾舞蹈身体语言中的头部姿势要求保持平直，两眼平视，扬起下巴；眼神多数情况下在头部左右以45°或90°的角度转动，通常在表现女性羞涩时才会低垂眼眉，眼神顺着左右肩部看向斜下方；头部则配合眼神略微低垂下来，但几乎仍保持平直状态，以维持古典芭蕾中女性高贵、典雅的气质。在《曼侬》这部舞剧中，女主角曼侬的头部常常呈现含起下巴使头部下垂45°、扬起下巴使头部上扬45°、向左或向右倾头45°等状态，打破了古典芭蕾中保持平直的规律；眼睛则配合头部看向相反的方向。当人物含起下巴，头部下垂45°，眼睛看向原本平视的物体时，便会呈现向上看的状态，低垂的头与向上的眼神共同构成曼侬“引诱”的姿态；当人物头部上扬45°，眼睛则低垂地看向下方，头部上扬使得女性的颈部完全暴露在外，与低垂的眼神相结合，共同构成曼侬“魅惑”的姿态；当人物头部向两侧倾倒，眼睛则向相反的方向低垂斜望，共同构成曼侬“矫揉造作”的姿态。

其次，古典芭蕾舞蹈身体语言中女性角色的肩膀，大多是窄而溜的形态，舞蹈时的肩部往往保持肩胛向后展开的状态，能够在保持身体稳定的同时体现女性特有的柔弱之美，呈现出高贵典雅的气质。在《曼侬》这部舞剧中，曼侬的肩膀则时常呈现向上微耸的状态，尤其在曼侬面对G·M先生时，其肩膀向上耸起并微微内含，头部同时呈现向上扬起、露出脖颈的状态，眼神随之向后方低垂斜望。这种种細节将曼侬的交际花形象生动地呈现在舞台上。

最后，古典芭蕾舞蹈身体语言中女性角色的手臂通常是瘦削、修长的弧形线条，所有骨节与棱角都藏进肌肉之中，给人以协调、流畅之感。古典芭蕾中建立了许多规范化、程式化的动作和舞姿，“无骨与修长的手臂以严格的程式化的姿势，透露女人的似水温情与细腻的内心感觉。”曼侬的手臂动作保留了古典芭蕾中修长、圆滑、协调、流畅的形态特点，但减少了程式化动作的使用，转而使舞者连续不断地延伸手臂，以展现身体线条的形式表现曼侬的角色特点。如在“巴黎风月旅店的派对”中，曼侬在众多男性面前抬起手臂抚摸头发、抚摸肩膀，还有许多手臂上下挥舞的动作，仿佛蝴蝶飞舞在花丛中展示着自身魅力。如此，在保留古典芭蕾手臂形态特点的基础上打破了原有手臂动作的规律，在成功塑造角色的同时丰富了芭蕾舞手臂动作的表现形式。

（二）制使性身体语言中的情感表达

直白的情感表达不仅体现在曼侬的头部、眼睛、肩膀、手臂等部位的身体语言的细节中，麦克米伦还在剧中加入了许多制使性身体语言，使不同角色的情感与欲望直白地呈现在舞台上。制使性身体语言具有制使功能，主要侧重于控制和使令。根据使用目的和作用对象，又可分为自动性制使和他动性制使两类。自动性制使体态语是作用于自身的状态，包括稳定情绪、克制感情、自责自嘲、自我解脱、放松精神、振作情绪、掩饰回避等类别的体态语；他动性制使体态语是作用于他人的体态，包括指挥制止、催促怂恿、威胁恐吓、祈使乞求、迎接送别等类别的体态语。

在古典芭蕾中，不仅一切凸起的、从人体鼓凸出来的东西都要被破掉、取消、封闭、软化，而且“所有导向人体内里的孔洞也被封闭。……其肉体内在生命的所有表现，也被排除”。因此，古典芭蕾舞剧通常只阐述男女相爱的事实，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及欲望避而不谈，“两个人体间，以及人体与世界之间的界限”被封闭、被隔绝。反观舞剧《曼侬》，麦克米伦在其中大胆地加入了“亲吻”“拥抱”“抚足”“闻肤”“掀衣”等制使性体态语，将生命的内在情感及欲望呈现在舞台之上。

在舞剧《曼侬》中，“亲吻”这一动作直接打开了古典芭蕾舞中原本被封闭的“导向人体内里的孔洞”，成为男女之间情感与欲望最直接的体现。如“卧室双人舞”中，曼侬和格里奥有近20秒的接吻动作，将二人之间浓厚的爱恋直白地呈现在舞台上。除此之外，还有“吻手”“吻脚”“吻腿”“吻颈”等暗示性极强的动作出现。在曼侬与G·M相见时，曼侬坐在床边，G·M蹲跪在旁，他捧着曼侬的脚先是抚摸，而后无所顾忌地亲吻，甚至试图掀起她的衣服，这一连串他动性制使体态语的组合，表现出G·M对曼侬的情感与欲望即将爆发。再如“军官的房间”舞段中，军官将曼侬高高举过头顶，并亲吻曼侬的腿部。这个动作成为该剧中最强烈、最直白的他动性制使体态语，将军官的蛮横、霸道体现得淋漓尽致。由此，麦克米伦运用制使性体态语大胆地将古典芭蕾审美中避而不谈的情感与欲望展现在舞台上，成功地打破了古典芭蕾“去人欲”“返自然”“超人性”的特点。

三、结语

综上所述，麦克米伦在现代芭蕾舞剧《曼侬》中，将曼侬作为舞剧中的第一主人公，并以其情感倾向与重要行为作为故事展开的主线。在此基础上，为了打破古典芭蕾叙事能力不足的状态，在舞剧中实现具有语义模糊性与不确定性的舞蹈身体语言的叙事功能，准确地体现出人物之间的关系及叙事的进程。对此，麦克米伦在两方面做出了努力：其一，依据人物身份及人物性格特点为之创设相应的舞蹈身体语言。通过各具特色的舞蹈身体语言质感塑造出各个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人物形象与人物状态，较为明确地体现出不同人物之间的关系，为舞剧中后续叙事的展开明确人物主线。其二，依据舞剧叙事进程以及人物关系与情感的变化，对双人舞中角色之间的动作力效组合进行改变。通过舞蹈身体语言力度强弱在不同角色关系之中的变化与对比，体现出不同角色之间呈现的情感状态；通过角色之间关系与情感状态的变化，实现舞剧中情感叙事的作用。

此外，麦克米伦还通过该剧实现了对古典芭蕾理性含蓄的情感表达方式的突破，转而将角色之间情感的关联、矛盾与纠葛直接呈现在舞台之上，在芭蕾舞剧中完成了强烈的、直白的情感表达。麦克米伦在《曼侬》这部舞剧中能够在情感表达方面实现创新，同样体现在两方面：其一，麦克米伦对于古典芭蕾动作技术的常规动态进行了改变。他将曼侬这一角色头部、眼睛、肩膀、手臂等部位的动作进行了细微调整，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古典芭蕾原有的动作规律，并在其中减少了古典芭蕾程式化动作的出现，转而依据曼侬的角色特点进行动作设计。在角色的舞蹈身体语言中充分体现人物性格色彩，从而实现曼侬在不同情境中、面对不同角色时所表现出的不同情感。其二，打破了古典芭蕾高雅与禁欲的倾向，大胆地加入制使性体态语，将生命的内在情感及欲望呈现在舞台之上，实现了情感在芭蕾舞剧中强烈、直白地表达。

总之，麦克米伦在保留古典芭蕾动作技术的基础上，运用舞蹈身体语言来描述舞剧中的矛盾冲突、推进舞剧情节的发展，并刻画角色形象。尽管舞蹈身体语言不可避免地存在语义的不确定性与模糊性，但麦克米伦巧妙地实现了舞剧中叙事与情感表达的完美结合。当前，中国的舞剧创作也经历了从古典到现代、从传统到当代的演变。研究麦克米伦这些舞剧大师的优秀作品，尤其是分析其舞蹈动作及舞蹈语汇的运用，能够促进舞蹈身体语言在中国后续舞剧创作中的运用与研究，从而为在舞剧中实现叙事与情感表达的统一提供良好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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