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神达意”翻译理论视角下的歌词《此生不换》汉英翻译探析
2023-03-23刘苗苗王华
刘苗苗 王华
[山东科技大学(青岛校区),山东 青岛 266590]
诗歌是文学文本中重要的体裁之一。 所谓“诗以言情,歌以咏志”,吟诗唱歌是古人抒发感情的主要途径,因此诗歌对大众具有一种质朴天然的吸引力,这也是为什么《诗经》、楚辞、乐府诗以及唐诗宋词能够历经千百年而魅力不衰。 自古“诗”“歌”不分家,入乐的诗即为歌[1],然而二者的地位在如今似乎已经大相径庭,诗是高雅、文艺、深沉的代名词,歌却会让人联想到烂大街、没有内涵、缺乏水准这些词汇。 不可否认的是,许多优秀的歌词是具有诗意之美的,《此生不换》的歌词便是优秀歌词的代表之一。
一、 歌词文本特点及歌词翻译
从文学体裁上来讲,歌词属于诗歌的一种。 以时间维度划分,诗歌可分为古典诗和现代诗两大类。现代诗最早可追溯到清末,与古典诗歌相比,现代诗的文字形式更加自由,一般不拘于格式和韵律;感情表达更为开放直率,内涵丰富,注重意象的营造。 显然,流行歌曲的歌词文本更加接近现代诗。 我国现在的歌词翻译大致有两种处理方法:第一种是译出大意,不求句栉字比,其作用是帮助那些不懂外文的人了解歌词主要意思[2]。 第二种做法是译出全部歌词供人歌唱。 在这种情况下,译者应力求做到形、音、意兼顾。 在忠实原意的前提下,尽量使译文合曲押韵,朗朗上口,适于歌唱,注意词与谱的配合[2]88。由于第二种译法需要配上曲调和旋律,这就需要译者具有专业的音乐创作素养,因此,笔者选用的是第一种翻译方法,即仅译出大意,在此目标基础上进一步追求所译文字数大致与原文相近,并且译文能有一定的押韵。
二、 翻译理论“传神达意”
从古至今,世界各国翻译研究者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翻译标准,在我国影响力较大的有严复的“信、达、雅”,鲁迅的“直译”主张以及钱钟书的“化境”说。 翻译家汪榕培先生英译了许多中国古代诗集,其作品备受赞誉。 他基于自己的翻译实践提出了“传神达意”的翻译标准。 “传神”的本意是指作画要传达出所画人物的精神气质,《现代汉语词典》给“传神”下的定义是优美的文学、艺术作品描绘人或物,给人生动逼真的印象[3]。 汪榕培先生主张,对待译作应该有同样的标准,即译作也要给人生动逼真的印象,具体来说,“传神”要同时满足“形似”和“神似”。 “形似”是指译作诗节的行数、诗行的长短、节奏和韵律都能与原文相同或相似,“神似”则是译作与原作精神实质上的对应或相似。 “达意”就是表达思想的意思,字词句章各个层次都存在“达意”的问题[4]。
三、 “传神达意”在《此生不换》汉译英翻译实践中的应用
歌词具有文学性与音乐性的双重特性,因此,歌词翻译要再现原作的文学美与音乐美。 汪榕培先生基于古诗英译的实践提出的“传神达意”理论是适用于歌词翻译的,“传神”要求译文应该尽可能地保持原文的风貌,以达到形神兼备的效果。 具体来说,歌词翻译应该同时满足“形似”和“神似”的标准。“达意”要求译者传达出原文的含义和思想。
(一)“传神”在译作中的体现
1. 形似
歌词翻译之“形似”,即应该尽可能做到译文与原文行数相等、每行字数相等或近似、节奏和韵律相同或相似。 原文共30 行,每行6 ~11 个字不等,每行都押韵,韵脚为an,根据演唱可以分为六个小节。笔者在“传神达意”理论的指导下,对初译文进行了修改。 (括号内为每行字数或单词数)
例1:
时光穿不断,流转在从前(10)
刻骨的变迁,不是遥远(9)
再有一万年,深情也不变(10)
爱像烈火般蔓延(7)
初译:
We can't pierce through time, it flows in the past(10)
Bone-deep changes are not distant(6)
For another ten thousand years, I will never change my deep feelings(12)
Love isspreading like a fire(6)
改译:
Can not be pierced through, time flows in the past(10)
Bone-deep changes there,from me are not distant(9)
For another ten thousand years, my deep love remains unchanged(10)
Like a blazing fire, love do spread(7)
初译采取了直译的方法,指在语法基础上补充了必要的主语、介词和时态,每行字数与原文存在较大差异,也没有韵脚可言,而且“刻骨的变迁,不是遥远”原文是两个分句,译文合成了一句。 改译后做到了每行字数相等,并进行了押韵,前两句韵脚为t,后两句韵脚为d,虽然进行了换韵,但t 和d 在句尾单词中均为爆破辅音,发音相近,读起来朗朗上口。 不足之处在于,“爱像烈火般蔓延”原文是一句,为了达到字数和押韵要求,笔者将其拆成了两个分句。 在翻译实践中,笔者用到了主被动转换、句子拆分、调整语序、增添成分、改变用词等翻译技巧,如“Bone-deep changes there, from me are not distant”是在初译文本的基础上将一个句子拆分为两个分句,同时增加了“there”和“from me”等成分,并且进行语序调整,将“from me”提至分句开头,“distant”放在句尾。 又如,“For another ten thousand years,my deep love remains unchanged”,初译是主谓结构,改译变为主系表结构,这样就可以把“unchanged”放在句尾,以求达到和原文的“形似”。
例2:
记忆是条长线,盘旋在天边(11)
沉浮中以为,情深缘浅(9)
你再度出现,我看见誓言(10)
承诺在水天之间(7)
初译:
Memory is like a long thread, circling at sky(9)
Life's ups and downs make me think that our love is deep but fate is short(16)
You reappear, I see oath(5)
And promises between the sky and water(7)
改译:
Memory is like a long thread, circling over my head(10)
Through ups and downs, I think our love is deep but fate short(13)
You reappear, I see love swear(6)
And promises between the sky and water(7)
由于中英两种语言的差异,原文和译文无法做到字数完全对等,只能尽量接近,如“沉浮中以为,情深缘浅”原文只有九个汉字,译成英文却长了许多,这是因为汉语省略了主语,英文中要加上,否则就是一个病句了。 另外,汉语“情深缘浅”直接用名词加形容词列出,英译时却不能表述为“love deep fate short”,而要增加连词“but”。 如果译文想用名词结构“deep love, short fate”也是可以的,句子就变成“Ups and downs make me think of our deep love and short fate”,同样是13 个单词,字数并未减少。 又如,中文“再度出现”译为英语只需一个单词“reappear”,因为除非是为了表示强调或另有目的,否则一个词能表达的事情无须赘述。 此外,“誓言”对应的英文翻译有oath, pledge, swear 等词,此处为了与下句尾的“water”押韵,便选用了“swear”一词。
2. 神似
“神似”是指译作应在精神实质上与原作达到对应或相似,即传达出原文的意境。 目前学术界对意境的理解,以袁行需先生的定义为代表“意境是指作者的主观情意与客观物境互相交融而形成的艺术境界[5]”。 主观情意即原作表达的感情,是忧伤还是欢快? 是褒奖还是贬低? 客观物境包括意象和环境,如竹子和玫瑰就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宫殿和茅草屋是不同的环境,相应地,其相关作品也有不同的基调,翻译时应该考虑到这些差异。
例3:
要分散,不习惯(6)
怎么算,都太难(6)
初译:
另外,还必须注意,描写语体不注重事件时间的连续性,也不注重突出动作的施事,而是以突出场景为交际意图,要求突出场景的描写。这就是描写语体很重要的一个特征——场景凸显性。
Have to separate, I can't get used to it(9)
No matter what I do, it's too hard(8)
改译:
Have to separate, I can't get used to it(9)
How should I count, the subject is difficult(8)
初译版本本身并没有问题,译出了原文的意思——“不习惯分开,不管怎么做,分开都太难了”,但算不上“神似”。 原文“怎么算,都太难”其实存在一个隐喻,即将分开比作一道难解的题,所以才说“怎么算”,这种表达能让读者体会到人物“一团乱麻、迷茫无措、勉强为难”的心绪。 因此,笔者选择保留这一隐喻(译文中转换成了明喻),将“算”直译为“count”,把后面分句的主语改为了“subject(主题,课题)”。 至于为何不译为“problem(难题)”,是因为需要用“difficult”来押韵,而“problem”一词的定义在《牛津词典》中为“a thing that is difficult to deal with or to understand”,也就是说“problem”本身即包含“difficult”之意,一起用会导致语义重复。 因此做翻译时必须从多方面考虑,“传神”是人们需要为之努力的目标,但不可为了“传神”写出病句。
例4:
多少汗,够温暖(6)
你哭喊,我呼唤(6)
别害怕,风轻云淡(7)
初译:
How much sweat can be warm enough(7)
You cried out, I called out(6)
Clearly heard your whisper in my ear(7)
Don't be afraid, everything shall pass(6)
改译:
How much sweat can be warm enough(7)
You cried out, I called out(6)
Caught the whisper by the ear(7)
Don't be afraid, everything shall pass(6)
初译版本“Clearly heard your whisper in my ear”做到了字字对应,意思上完全正确,但读起来平淡无奇,无法使读者体会到人物当时的心境和情感。 前两句可以让人想象到分离的画面感,两个人拼命奔跑叫喊想要靠近对方,传达心意,心中充满多少痛苦与不舍,然而声嘶力竭的叫喊或许酣畅淋漓,但爱人的一句低声呢喃才是真正充满力量的安慰,温柔缱绻的低语瞬间化解了所有痛苦和执念,“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风轻云淡”蕴藏无奈却洒脱的心境,既然终将分离,不如坦然面对。 而“caught”含有“意外,不期而遇”之意,万语千言中偶然捕捉到这一句耳语,让主人公的心得到了慰藉,没有对方未来也不再是令人恐惧的黑暗,而是风轻云淡的释然,因为即便分离,彼此都明白爱并没有消逝。
(二)“达意”在译作中的体现
“达意”即准确清楚地表达原文的意思和思想,“达意”是“神似”的前提[2]85。 如果歪曲了原文的含义或者没有将原文意思传达清楚,那么“神似”便失去了意义,或者说从根本上就是不成立的,因此,“达意”对翻译来说尤为重要。 需要注意的是,“达意”并非字字对应地译出,而是要在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力求意思“准确”。
例5:
喝不完忘情泉,不让你如烟(11)
前尘再怀念,望剑如面(9)
挥舞的瞬间,别再闭上眼(10)
错过惊世的依恋(7)
初译:
Unwilling to drink the forgetting spring to let you be a smoke(12)
I miss the past, seeing the sword makes me think of your face(13)
When brandishing the sword, don't close your eyes again(9)
Or you'll miss the amazing love(6)
改译:
Unwilling to drink the forgetting spring, not let you be a smoke(12)
I miss the past, on the sword your face was reflected(11)
When brandishing the sword, don't make your eyes closed(9)
Or you'll miss the amazing love bond(7)
原文“喝不完”译为了“Unwilling to drink”(不愿喝),《此生不换》是电视剧《仙剑奇侠传三》的主题曲,原剧中的情节即紫萱和徐长卿决定相忘于江湖,两人共饮忘情泉,紫萱用袖子遮掩,倒掉忘情泉,徐长卿则是转身离开后用内力将泉水逼出,二人都不愿喝掉忘情泉,忘记彼此。 所谓“喝不完”忘情泉并不是指泉水太多,两个人喝不完,而是从内心里“不愿喝”。 “依恋”一词意为“依赖+爱恋”,将“love”改为“love bond”并不仅是为了押韵,也是为了“达意”,因为“love”只是“喜爱、关爱”之意,并未完全传达出“依恋”的意思,而“bond”则有“纽带、黏合”之意,“依赖”同样包含“黏着对方、各种事情都离不开对方帮助”的意味,因此可谓是离“达意”更近了一步。
四、 结论
我国的歌曲翻译曾繁荣一时,以将外文歌曲译为中文为主,留下了许多优美动听、传唱度高的金曲,如《国际歌》《雪绒花》等,然而如今的歌词翻译却鲜为人关注,译曲佳作也乏善可陈。 目前关于歌词翻译的研究相对较少,而且不够深入,这一领域仍有许多方面可以研究探讨。
笔者以《此生不换》为例,以“传神达意”翻译理论为指导,进行了汉译英翻译实践,证明了这一理论指导歌词翻译实践的可行性。 文章的局限性在于,此次翻译实践仅研究了如何在译出大意的基础上尽可能使译文做到“传神达意”,而未涉及让译文能够达到传唱程度的翻译研究,这一方向需要译者具有一定的音乐素养和翻译再创作能力。 同时希望后续研究者可以挖掘更多可用于指导歌词翻译实践的翻译理论,同时针对歌词的节奏和韵律方面进行更进一步的翻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