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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以南

2023-03-22杨紫烟

回族文学 2023年6期
关键词:白狐天山

杨紫烟

与博格达峰遥遥相望的,是天山最高峰托木尔峰。

当一抹青白撕开夜的帷幕,天山以北,林上之月正缓缓退去,熹微的晨光下,风呜咽着,盘旋着,挟雪的寒气、冰河的凛冽,以及雪莲的清香,一路疾行。它掠过山峦,积雪在微光中透亮。从青白到银白,天色愈明,一轮红日昂然跃出山巅,万丈光芒笼罩大地,山川、河流如披霞帔,大地宛若新生。

此时,托木尔峰的黎明却姗姗来迟。

时差的奇异造就了地域的奇妙。盛夏时节,当乌鲁木齐的红山已倦鸟归巢,停靠在八楼的2 路汽车正以雪亮的车灯照亮前行之路,天山以南的群峰,晚霞尚在匆忙地为它们绲上一道无与伦比的金边。可以想见,那些此起彼伏的绲了金边的山峰,在黄昏的绮丽之中,与沉浸在暮色中的北天山遥遥相望,那是凡·高的画笔也不能描绘出的壮美。

我曾在晚霞中追逐日落下的山峰。那是库车前往阿克苏的高速公路,我行驶在一条车流稀少的金光大道上,它的两侧是漫无边际的戈壁,间或有一丛开满粉铃铛的罗布麻花、三两株胡杨、七八棵红柳,骆驼刺在烈日下暴晒,风滚草像刺猬匍匐其中,风景苍茫而又寥廓,遥远得仿佛通向天边。疾行中,我看着那道金边一点点明亮起来,就像一位绣娘,藏身在山巅之后,十指穿针,将山的轮廓渐次丰满。

那天,我以一百二十迈的时速追逐那座像极了天宫的金灿灿的山峰。我不断地超越沿途的汽车,然而,它始终和我保持疏远的距离,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就在我焦急之时,那道金边的饱和度达到顶点,山峰的壮美也已抵达巅峰。随后,天色渐晚,金色一点点暗淡,暗淡,直至暮色四合。我打开车灯,灯柱如雪,照亮前路,我看见那座我一路追逐,曾经金光灿灿的山峰,已化为一尊蛰伏的怪兽,黑魆魆地沦陷在夜幕中,先前的壮丽荡然无存,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但我并不遗憾。我知道,这样的风景在天山以南并不稀缺,甚至日常可见。我记得大约是有三年时间吧,因为工作,我每日穿行在一条连接两座城市的大道上。那条大道出奇地宽阔,四车道,视野极佳,每当雨后初霁或是天色晴朗之时,能够清晰地看见天山群峰连绵起伏、身覆白雪的姿态,极度清新怡人。

我曾工作过的一幢高楼,角度极佳,十一楼的窗外正对着远处的雪峰,晴好之时,我常常伫立窗前眺望雪峰,借以舒缓工作许久倍感疲惫的双眼。某日,与一南方友人视频,谈笑间,无意将镜头拉向雪山,友人望之惊叹不已,艳羡不已,直呼过瘾。此时才知道,我日日看惯的以为寻常的风景,在他人眼中,竟可视为珍奇。

那些我一次次亲近的雪峰,皆为托木尔峰家族成员。

著名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作如此记载:“国西北行三百余里,度石碛,至凌山。此则葱岭北原,水多东流矣。山谷积雪,春夏合冻,虽时消泮,寻复结冰。经途险阻,寒风惨烈……”此处所载“凌山”,即指托木尔峰。寥寥数语,无须过多修饰,却精准地描绘出托木尔峰地理的孤绝与险奇。

在天山群峰中,托木尔峰以七千四百多米的海拔独秀于群峰,雄踞温宿县境内的中国与吉尔吉斯斯坦国境线附近,其山顶终年白雪皑皑,云雾缭绕,遥望犹如仙山,景色蔚为壮观。它所孕育的六百多条冰川,以山汇为中心,沿山坡向周边辐射,犹如一位胸怀博大的母亲,以其精血孕育灌溉万亩良田,惠泽山下苍生。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当飞机翻越天山,透过云层俯瞰托木尔峰,那些被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的山峰,跌宕延绵,似一条巨大的苍龙蜿蜒爬行,那些密集发散的冰川群,仿佛龙的血脉,从山巅向四面延伸。可以想象,那些粗犷的、漫长的冰川恰形同苍龙强劲有力的大动脉,那些纤细、狭小的冰川则形同苍龙盘根错节的毛细血管,它们默默地冰封在极寒之中,待到炎炎夏日,阳光烈烈,随着气温的升高渐次复活、流动,汩汩成溪,直至百川汇聚连成冰河,滔滔而下,成为托木尔峰下多条河流的发源地。

我生在南疆,长在托木尔峰下,我看惯了阿克布拉克草原的芨芨草、博孜墩牧场的野生沙棘、天山林场如涛的云杉,以及塔村途中的锦鸡儿花。可我最熟悉的仍是我日日可见的,终年不变的雪山。它在极寒之下的万年坚守,赋予我坚忍和沉静的气质。我也习惯喝冰川融水,吃雪水浇灌的大米,这些让我赖以生存的物质,同样携带着来自托木尔峰的元素,譬如独一无二的口感和蕴含的丰富矿物质,它们亦予我健康的体魄。然而,那些雪峰和关于它们的传说,却整整伴随了我的前半生,丰富了我的人生经验,为我的精神加冕。我记忆中的诸多镜像,皆与它们相关,以致很多年后,我仍记得父亲讲述过的一个与托木尔峰有关的,极富传奇色彩的故事。

父亲的一位魏姓老友,我唤魏叔,一生痴迷于探险,年轻时,多次出入过托木尔峰一带无人区,对附近冰川分布和植被种类如数家珍,一度被人誉为托木尔峰活地图。大约是80年代初的某个夏日,魏叔再次单枪匹马赴托木尔峰探险,竟历奇遇。

那日骑马进山,魏叔无意发现一条此前从未穿越过的山谷,探险之人多胆识,遂将马缰绳压以大石,令其在谷口休憩等待,独自闯入谷内,不料邂逅一只狐狸。它体形娇小,眼神清澈,最奇特的是通体洁白,竟是传说中的雪狐。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曾将狐狸归为瑞兽一类,与龙、麒麟、凤凰齐名,其中白狐尤为吉祥,虽然后来狐狸一词渐与女子关联,更为贬义,但白狐珍稀,仍受人喜爱,魏叔也不能免俗。

人狐蓦然相遇,先是两相惊悸,一时皆呆住。大抵也是双方皆未想到会在深山遇到彼此。错乱之下,那白狐也只是木然顷刻,张望魏叔数秒,便仓皇逃走。魏叔惊喜参半,一时竟混沌,当下将身负的干粮抛于路边山崖下,紧随其后。可那白狐实在聪慧,见人追赶,净往石缝、灌木中奔逃。魏叔不舍,搏命追踪,也不顾衣衫被刺丫划破。毕竟是走兽,白狐貌似娇弱,实则善跋山涉水,魏叔渐感体力不支,追过一个山丘后,已气喘如牛。见实在追不上白狐,鬼使神差,遂拾捡一山石掷向白狐。也不知是否投中,只听一声凄嚎,一道白影隐入石缝,再无踪影。魏叔上前察看,见那石缝仅容三指,且深藏山腹,无法搜寻,也不知白狐如何没入。失望之余,精气顿失,魏叔才感体力耗尽,不禁颓然倒地。待休憩稍许,体力恢复,魏叔才想起干粮尚遗落在方才与白狐相遇之处,遂回转寻找。

依着指南针的指引和多年深山探险积累的方向辨识能力,魏叔沿来路回返。然而,魏叔沿着山谷走出数公里,也未能走出,疑惑不已。魏叔攀上一座山峰,四下张望,确定方向后,下山继续前行。也实在是诡异,那天魏叔无论怎样走,也走不出山谷,兜兜转转,总回到原地,就仿佛陷入一个天然的八卦阵。

出发前,魏叔备足了一周的干粮,还有两瓶家常辣椒酱、一罐酸菜、十来根黄瓜。在托木尔峰一带,水是不需携带的,山里处处有溪水、冰河,甘甜清冽,渴饮便是。然而,魏叔始终走不出山谷,找不到干粮,这就意味着断食。天色渐晚,暮气沉沉,山风在山谷里盘旋,呜呜咽咽,如妇泣啼。魏叔不禁惶恐,他抱头坐在一座山石下,悔恨白日追逐白狐的鲁莽。

那次,魏叔被困在山里足足五天。好在山谷里有溪水,不至于渴死,没有干粮,正是夏时,山谷里生满沙棘树,结了红通通的果实,魏叔正好采来食用,沙棘富含大量维生素,为魏叔补充了些许营养。后来,在岩壁上的鸟巢中,又找到一窝鸟蛋,尽皆入了魏叔的肚腹,如此才不至于饿死。夜里,山谷中时有狼嚎,凄厉可怖,魏叔蜷缩在山洞中,用大石堵住出口保命。待到第六天,身体已渐感虚弱的魏叔心怀侥幸,沿着一条小溪而下,准备再碰一次运气,竟柳暗花明,遇见了一个牧民家。当蓬头垢面的魏叔坐在牧民家的毡炕上,端着一碗清甜的酸奶狂饮下肚后,一时竟止不住泪水纵横。那时,他已整整在山中流浪了五天,外衣已被荆棘划得褴褛不堪,形同乞丐。

故事是否真实,无处考证。据父亲说,此番际遇魏叔只向父亲透露过,并嘱保密,故此无法深究。

好在历此一劫,魏叔再未有杀生之心,往后再入托木尔峰,也是邀约三两同好,相伴探险。直到多年后,一种名为天山黑宝的玉石风靡南疆,已入暮年的魏叔惯喜奇石,不顾老迈,仍与两位老友同往山中觅石,不料走散,待到一群人寻到魏叔时,他已倒伏在一条清浅的小溪中,魂丧托木尔峰下。

多年后,我无意中在南疆阿克苏市某个星级酒店大厅的墙面看见几幅摄影作品,多是雪山迷雾、高山草甸风光,大气磅礴,寻常鲜少得见,不禁上前细细品味,却赫然发现,落款皆为魏叔之名。

当年魏叔深山迷踪数日,虽历坎坷终究全身而退,却不料多年后一条清浅小溪致其殒命托木尔峰下。唏嘘之余细细想来,也算一种成全,魏叔成全了一座山的神奇,山成就了一个人的传奇。若是一生将心血浸润托木尔峰,那么死后,那山峰也将凝聚为一座永恒的纪念碑。

沧海桑田,岁月悠悠,时至今日,坐落在天山托木尔峰脚下的小城温宿,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借冰川融水哺育万亩良田,已是闻名遐迩的鱼米之乡。

然而,历史永不会磨灭。纵使千年以后,温宿在古丝绸之路上留下的印记,仍清晰可见,譬如盘踞在温宿破城子煤矿后山的夏特古道。

这条大约开发于两汉,拓展于唐代的古隘道,犹如天山的另一条动脉,贯通了南疆的温宿县与北疆的昭苏县。它从天山以南到天山以北,相距仅仅一百二十公里,其内冰川交错,地势复杂,天气变幻无常,骤风骤雪,自然环境极其恶劣,是经典的徒步线路。据说,两千多年前,张骞出使西域,就曾穿越这条古道。可以想见,它在鼎盛时期曾迎来送往过多少商贾马帮,演绎了多少传奇故事。奔腾不息的木扎尔特河,支离破碎的木扎尔特冰川,以及谷地之中千年不散的云烟,皆见证了一条古隘道和一段历史的兴衰。

某年岁末,我随阿克苏地区文旅集团工作人员前往夏特古道,并深入托木尔冰川群之一的木扎尔特冰川。那天,天阴得像被一张大网笼罩,愁云叆叇,黑雾沉沉,实感压抑。一行人在山谷中艰难跋涉,我奋力攀上一条看似寻常的山脊,无意发现脚下碎石覆盖之下竟是坚硬无比的淡绿色冰脊,触感幼滑,一时心慌意乱,双股颤颤,生怕一个不留意便滑下山底不知归处。待到战战兢兢穿过这道冰脊,却又路遇一道犹如玉劈的冰裂缝,黑云之下正吐寒气。我壮着胆子靠近望之,那狭长的冰裂缝如饕餮大口,阴气森森望不到底,仿佛要将我吞噬。心惊胆战中,不禁连连后退。

那天午后,意料中的大雪纷飞,雪片硕大,像撕碎的纸屑,气势汹汹。大雪不息,道路愈加晦涩难行,一行人正左右为难,如遇神助,竟发现一个瑰丽无比的冰溶洞,通体呈现纯净的蓝绿色,宛如玉雕。众人进入其中,仿佛神话世界里的冰宫,隐有暖意,风雪皆阻于其外。那天,也实在是有幸,出冰溶洞后,我们再次邂逅了一个幽深莫测、寒气凛凛的冰湖,湖水同为蓝绿,美丽至极。立于湖畔,雪片纷纷跌入湖面,不禁浮想联翩,青年时读的金庸小说《神雕侠侣》中,具有旷世容颜的小龙女坠入谷底修炼神功的寒潭,想来不过如此。

那次夏特之行,因风雪交加,最终未能成功穿越,一行人皆于中途返回谷口,留下诸多遗憾,但沿途风景与际遇,多年后仍历历在目。

千百年来,夏特古道内寒风吹彻,大雪翩翩,飞禽走兽此消彼长,过往人迹皆被掩埋。然而,云烟缭绕之中,昔年汉唐之气依稀犹存。曾经颠沛流离的驼队和远去的身影,缕缕魂魄仍踽踽在风雪中。那些身覆坚冰的山谷,见证经年的悲喜和艰险,成为历史最忠实的见证者。

与伊犁河谷的暖湿和生机勃勃相比,托木尔峰的美是多元化的,雪线之下,植被郁郁葱葱,高处的云杉蔚然成林,低处的山谷里,野菊在山风中摇曳,状若铃铛的党参花开成大片的花海;雪线之上,贫瘠的坡地上,雪豹、盘羊、北山羊处处留痕;天空中,雪山清冷,直入云霄,金雕庞大的身躯掠过云端。

它们的目光之外,以红层风景誉美的托木尔大峡谷正悄然崛起。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照耀着托木尔大峡谷,峡谷空气清冽,晨雾氤氲,一只大鸟在云层中盘旋。霞光照耀下,峡谷山色的赭红更为艳丽凝重。峡谷两侧峭立的山崖,仿佛被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剥去外衣,袒露出层层叠叠的骨骼,仿佛一座匍匐的铁山。

不,那分明是一个匍匐的巨人,在深情地亲吻大地母亲。

当亿万年前,地球一片洪荒,天山山脉一带汪洋一片,板块碰撞令海底不断膨胀,并逐渐隆起,拔高,最终破浪而出,化为山脉。神奇的造山运动促成了天山山脉的拔地而起,令群峰耸立,高拔云天。后来,在漫长的岁月中,劲风、雨水、洪流,推波助澜了天山山脉的地质变化。那些高耸的山尖在经年累月的吹蚀、侵蚀和冲蚀之下,逐渐被销蚀、矮化,直到群峰连绵,峡谷纵横,最终成就了天山山脉的奇景。这其中,集多种地貌于一身的托木尔大峡谷成为那些看似微小,实则强大的力量最有说服力的佐证。

据说,托木尔大峡谷最早是由一位牧羊人发现并传播的,在此之前,它默默地蛰伏在天山深处,无人知晓。后来,被人类发掘后,其壮阔的风景、多样的地质地貌一战成名,迅速蜚声海内外,引得各国科考学家们纷至沓来。这才发现,它不单单是地质博物馆,在其众多支谷中,竟还有多种珍稀野生动物出没。

在十余年前,大峡谷初开之际,我曾与两位峡谷工作人员深入谷内探察线路,在一面山崖下,发现有走兽蹄印,深陷沙土,脚掌硕大,显见为大型走兽,一时心惊,恐与其相遇危及生命,遂匆匆而返。在返回途中,又发现一群黄羊在绝壁之上觅食。为防其坠崖,一人手掌合拢做喇叭状高声驱逐,黄羊惊悸,纷纷回眸张望,见有人,很快四蹄攀爬,倏忽没入山中消失不见。数年后,一位牧羊人又在峡谷内发现有疑似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雪豹出没,遂报告林业部门。后经跟踪,果然拍摄到一只成年雪豹的踪影,体形健壮,步态轻盈,仿佛散步,不紧不慢地在山腰款款而行,被记者调侃为“巡山”大王。

对大自然,我一直充满敬畏之心,这种敬畏,在托木尔大峡谷得到极致体验。这隐藏在天山深处的峡谷,丹霞与雅丹地貌赋予它色彩的斑斓多彩,自然的神力赋予它姿态的奇绝险峻,人类无论如何亦无法复刻,实在堪称奇峡。穿行在峡谷中,两侧山石嵯峨,奇峰兀立,山岩皆如刀削斧劈,呈九十度角倾泻而下,其规整程度,犹如镌刻。沿支谷内石阶上行,可至观景台俯瞰著名景点万山之城,入眼处皆是赭红色的山丘,此起彼伏,形如欧式城堡,蔚为壮观。最值得称奇的是,若在不同季节或是不同时间登临观景台,竟风景各有不同。譬如清晨和黄昏,在朝霞与晚霞映照之下,山体的赭色惊心动魄,宛若一座座隐含了故事的红色古堡,蕴满神秘之气;若在雨后登临,山体浸入雨水,则赭色更感深沉,那种视觉的触目惊心,堪称极致;若在雪后前往,平坦处积雪覆盖,罅隙处仍是山的本色,山体红白相间,又觉清雅奇趣,如童话城堡,与春夏感受截然不同。

在我看来,托木尔大峡谷的美,是一种极尽阳刚的嵯峨嶙峋,它的山石的坚硬和荒芜,极具质感,尤其一种苍凉的年代感呼之欲出。在我的认知中,一座山,它最本真的颜色理应是单调的青灰色,或是诸如南疆常见的卡坡,黄扑扑的土山,皆是极尽苍凉的,专属雄性的色彩。当然,它若成长在多情的江南,丰沛的雨水也将赋予它满目的黛色,被那些温柔的苔藓或是细长的青藤覆盖和缠绕,清新而又柔润。

但托木尔大峡谷完全颠覆了我对山的认知。它惊心动魄的艳丽,足以令众山失色。

曾有人将托木尔大峡谷喻为“地球最美的伤痕”。是的,那幽深的峡谷,正宛如大地的一道伤,无人知晓它的来处,也无人知晓它已沉寂多少年。它如同月球的荒芜和苍凉,却恰巧形成它有别于寻常峡谷的气质,令它独立于托木尔峰,又能与其亲密地融为一体,最终构成天山以南一道特异的风景。

这些不可思议的天然奇景,让我一次次折服于大自然的神奇,在它的诏令之下,那些卑微的、柔弱的、单薄的力量皆被它驾驭,并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锲而不舍地雕琢一切它们想要推崇的事物。是的,劲风日夜不息地吹蚀,造就了托木尔大峡谷古堡群聚的雅丹地貌;雨水和洪水经年累月地冲刷,成就了峡谷内艳丽多彩的丹霞地貌;飘雪以微不足道的身躯年复一年地堆叠,孕育出庞大的托木尔冰川群,并雄踞天山。

天山以南,在霞光之下,在寒凉之中,此起彼伏的山脉连绵不绝,形成无数个尖利的冰锥,锋芒毕露,如剑刺向初霁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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