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与共同富裕的耦合协调发展研究
2023-03-21陈亚君
陈亚君
(重庆工商大学 数学与统计学院,重庆 400067)
一、引言
2020 年底,中国脱贫攻坚任务顺利完成,人民生活质量显著提升,但是城乡发展不平衡、不充分,贫富差距较大等问题依旧存在,农村的发展远远落后于城镇,解决城乡差距大这一难题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环节。2020 年10 月召开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确定到2035 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并为实现共同富裕制定了更为明确的远景目标。推动乡村振兴,缩小城乡差距,保障农民持续增收,是推进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本文以全国31 个省(区、市)为研究对象,考察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以及两者之间的耦合协调度,并分析两者耦合协调度是否存在空间相关性。
二、研究综述
自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以来,关于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的研究日益增多。目前关于共同富裕的研究主要有:刘培林和钱滔等(2021)[1]认为共同富裕是实现现代化强国新征程必须而紧迫的要求,把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实现社会全体成员公平公正作为主要思路,提出从总体富裕、发展成果共享两个维度科学构建共同富裕指标体系。张来明和李建伟(2021)[2]认为共同富裕战略应融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乡村振兴战略和新型城镇化战略,深化体制机制改革,稳步推进收入分配公平、基本公共服务均等、机会均等、健康公平、精神文明建设和文化资源普惠。陈丽君和郁建兴等(2021)[3]基于前人的经验,提出“通过补偿和矫正制度性因素导致的不平等,让全体人民有机会、有能力均等地参与高质量经济社会发展,并共享经济社会发展的成果”的共同富裕概念,从发展性、共享性和可持续性三个维度测度共同富裕。钞小静和任保平(2022)[4]总结了新发展格局下共同富裕的理论内涵,提出共同富裕的主题是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共同富裕的内容是物质财富与精神成果的全面共享,共同富裕的方式是更加平衡的分配格局,从收入与财产、发展能力、民生福祉三个维度构建共同富裕的指标体系。
根据《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 年)》中提出的二十字方针,诸多学者对乡村振兴的政策内涵从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等维度进行了多方面的解读。刘彦随(2018)[5]认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能够缩小城乡差距,有效解决我国快速发展城镇化背后农村空心化、老龄化的反差现象。汪三贵和冯紫曦(2020)[6]认为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可以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有利于建立稳定脱贫的长效机制。刘合光(2018)[7]认为新时期我国面临的社会矛盾已经发生转变,乡村振兴是解决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主要矛盾的重要抓手和必然选择。对于两者关系的研究,郭宇坤(2022)[8]认为我国目前还存在乡村现代化基础薄弱、城乡发展差距大、农村低收入和特殊困难群体较多等问题,必须加强农村公共服务等体系建设、全面提升基层组织治理能力、坚持绿色和谐发展理念等路径稳步推进实现共同富裕目标。李实和陈基平等(2021)[9]认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和实现共同富裕,还面临着城乡要素市场壁垒、落后的农村生产配套条件以及农村民生保障短板等挑战。唐任伍和许传通(2022)[10]认为在乡村振兴推动实现共同富裕的路径中,必须坚持党的领导,打通城乡要素市场壁垒,推进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在未来30 年的时间里,我国要为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远景目标而奋斗,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实施乡村振兴、缩小城乡差距,对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学者对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之间关系的研究大多是定性分析,阐述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之间的发展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通过构建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两个系统的指标评价体系,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和莫兰指数来研究全国31 个省(区、市)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之间的耦合协调关系以及区域内水平的参差,以期为不同地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统筹城乡发展、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标提供理论参考和政策建议。
三、研究方法
(一)指标体系构建
按照系统性、科学性和可操作性原则,在查阅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构建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评价指标体系。选取2007—2020 年全国31 个省(区、市)的相关时间序列数据为基础数据,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区、市)统计年鉴。实证所需大部分指标数据来源于基础数据,个别指标数据根据计算公式处理获得。对于部分年份数据缺失等问题,采用插值法进行推算补齐。
共同富裕指标主要参考陈丽君和郁建兴等(2021)[3]、宋群(2014)[11]等的学术成果,从发展性、共享性和可持续性三个维度出发,选取20 个二级指标构建共同富裕评价指标体系;乡村振兴指标根据党的十九大报告和《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 年)》中提出的乡村振兴“五位一体”要求,从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五个维度出发,选取19 个二级指标构建乡村振兴评价指标体系,具体见表1。
表1 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评价指标体系
(续表)
(二)模型构建
1.熵值法
熵值法根据各项指标的变异程度来确定指标权重,能够有效避免人为因素带来的偏差,使评价结果更加符合实际。具体步骤如下:
(1)为了消除各指标之间不同量纲对研究结果可靠性的影响,对各指标进行极差标准化处理。极差标准化是对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的一种方法,为了防止在熵值计算过程中产生无意义的对数运算,需要对标准化处理后的数据统一加0.0001 进行平移,得到标准值。
对于正向指标:
对于负向指标:
式(1)和式(2)中,xij为第i 年第j 项指标的实际数据,x'ij为第i 年第j 项指标标准化处理后的数据,max(xij)为第i 年第j 项指标中的最大值,min(xij)为第i 年第j 项指标中的最小值。
(2)根据标准化后的数据,计算第i 年第j 项指标的比重uij:
(3)利用uij计算指标熵值λj:
(4)将熵值逆向化,得到第j 项指标熵值的差异度pj:
(5)计算指标xj的权重ωj:
(6)进行加权线性求和,计算出指标得分ui:
(7)通过指标层综合权重,按照式(8)计算各子系统的综合得分Ui:
2.耦合协调模型
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两大战略相辅相成,形成遵循由下而上发展规律的动态演变过程。本文选用耦合协调模型,借鉴王淑佳和孔伟等(2021)[12]对耦合模型的相关研究,构建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之间的耦合协调模型:
式中,C 为两系统的耦合度,u1、u2为两系统的综合得分。C 的取值范围为[0,1],C 的数值越大越好,表示从无序趋于有序,从低水平耦合趋于高水平耦合。
C 值相等的不同区域也可能存在综合评价指数差异大的情况,耦合度只能度量系统间关联程度的强弱关系,不能精确地反映两个系统内部的发展水平及协调状况。为此,继续构建能够反映两系统协调状况的耦合协调模型:
其中,D 为耦合协调度,T 为两系统的综合评价得分,α 、β 为待定系数。假定两系统同等重要,将待定系数α 、β 分别赋值为α =0.5、β =0.5。
耦合协调度D 的取值范围为[0,1],采用中值分段法,根据D 值的变化,可将系统协调度区间进行划分。耦合协调度等级划分见表2。
表2 耦合协调度等级划分
3.空间相关性模型
空间相关性是指同一地区某些变量间可能存在的相关关系,目前普遍采用莫兰指数研究相关性。莫兰指数能够进一步观测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的耦合协调是否存在空间集聚特征,并探讨各省协调度对周边省份的影响。其数值小于0 表示空间存在负相关关系,大于0 表示空间存在正相关关系,数值绝对值的大小可以反映系统内空间的依赖程度以及空间差异大小,计算公式为:
四、实证分析
(一)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发展质量分析
根据上文构建的指标体系建立熵值法模型,计算出2007—2020 年中国31 个省(区、市)共同富裕发展水平与乡村振兴发展水平,并对东部、中部、东北部、西部和全国分别求均值,见表3。
表3 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综合得分
2007—2020 年,中国31 个省(区、市)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的发展呈稳健上升趋势。其主要原因在于中国大部分地区的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基础比较薄弱,容易形成高增长姿态,并且在国家全力支持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的政策与实践下,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共同合作,为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事业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基础环境。
全国共同富裕发展指数从2007 年的0.1832 增长到2020 年的0.4110,年均增长率为6.41%;乡村振兴发展指数从2007 年的0.1751 增长到2020 年的0.3327,年均增长率为5.06%。从整体角度看,两者发展水平普遍偏低,增长速度普遍较慢,但共同富裕发展速度明显快于乡村振兴发展速度。从局部看,全国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都存在明显的“东强西弱”的不均衡现象,东部无论是共同富裕发展水平还是乡村振兴发展水平一直保持在全国水平之上,西部一直低于全国发展水平。中部和东北部这些年发展水平和全国基本持平。这主要是因为各地区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的发展基础不同。总体来说,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均取得了长足发展,契合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的“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远景目标。但两者增速在2019—2020 年基本保持不变,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2019 年末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对我国居民生活、消费、医疗等产生了影响。
(二)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分析
从表4 可以看出,2007—2020 年乡村振兴系统与共同富裕系统相关系数一直都处于高水平耦合阶段,这表明中国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两个子系统之间存在密切的相互依存和相互作用关系,二者之间存在耦合互动关系。耦合度模型可以反映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的相互协调程度,但却不能很好地反映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系统发展水平的现实状况。从2007—2020年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耦合度来看,存在两个子系统综合得分低时耦合度很高的情况,同时也存在两个子系统综合得分值都较高时耦合度同样较高的情况,这就需要通过耦合协调度模型来避免出现这种不恰当的情况。
表4 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
(续表)
各省(区、市)的耦合协调度总体呈上升趋势,这说明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之间的协调度在逐年增强,但数值普遍偏低,耦合协调度的数值只有耦合度数值的一半左右。且大部分省(区、市)处于濒临失调、勉强协调和初级协调阶段,只有少数省(区、市)在某些年份达到了中级协调,这也是经历了两大系统间的不断磨合而实现的。这既表明两个系统之间一直存在相互作用关系,也说明两个系统还需加强磨合,才能协调发展、共同进步。从地区层面看,中国各个省(区、市)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依旧存在着明显的“东强西弱”现象,同发展水平相似。综上可以看出,实现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的协调发展还需经过长期的、曲折的过程,提升两系统的耦合协调度需要不断优化产业结构,加速资源在两系统之间的流动和重新分配,实现两者内在的动态一致性。
(三)空间相关性分析
根据上述两系统的发展水平和耦合协调度分析可以看出,我国各省(区、市)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之间存在“东强西弱”的地域差别,需要对其进行空间计量的相关分析。采用莫兰指数检验全国31 个省(区、市)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的耦合协调度,基于省(区、市)间地理距离构建相邻权重矩阵,根据式(12)计算出2007—2020 年中国31 个省(区、市)两个子系统之间的耦合协调度的莫兰指数以及检验值(见表5)。莫兰指数数值为正则表示空间存在正相关,数值为负则表示空间存在负相关,莫兰指数数值的绝对值越大相关性越强,数值等于0 则表示空间为随机分布。由表5可知,全国2007—2020 年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的莫兰指数均大于0,并且都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表明存在正相关关系,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高的省份与相对高的省份空间集聚,而耦合协调度低的省份与相对低的省份空间集聚。2007—2020年莫兰指数逐年降低,表明全国各省(区、市)空间分布的相关性正在逐步减弱。这可能是因为各地区发展基础不一,都更加致力于当地的发展,导致地区之间要素流通不畅通,竞争大于合作。由此可见,各省(区、市)必须携手共同发展、坚持乡村振兴战略,才能实现全国范围内的共同富裕。
表5 2007—2020 年共同富裕与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的全局莫兰指数
为了进一步分析不同省(区、市)之间的空间相关关系,构建基于空间权重矩阵局部莫兰指数模型。根据所属象限位置的不同将局部散点图主要分为以下四类:高- 高(H-H)聚集,即观测值区域被高观测值区域所包围;高- 低(H-L)聚集,即高观测值区域被低观测值区域所包围;低- 高(L-H)聚集,即低观测值区域被高观测值区域所包围;低- 低(L-L)聚集,即低观测值区域被低观测值区域包围。限于篇幅,图1 和图2仅画出2007 年、2020 年的局部莫兰指数散点图。2007年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大部分都表现为高- 高集聚,说明该区域内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两个系统之间的耦合协调度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西部地区主要表现为低- 低集聚,说明相邻地区之间具有低耦合协调度的空间溢出效应。只有天津、山西、广西、海南、黑龙江、湖南、广东、四川和陕西处于第二和第四象限,表现为空间负相关。2020 年大部分省(区、市)仍然处于第一和第三象限,说明全国范围内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都具有明显的集聚效应,各省(区、市)局部空间依赖性得到加强。从局部莫兰指数模型看,全国31个省(区、市)之间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耦合协调度的相互作用也在进一步增强,协同发展的理念逐步落实,相互依赖、相互影响的态势逐渐强化,但总体协同发展还有待加强,一些区域之间的耦合协调发展存在空间负相关关系。
图1 2007年局部莫兰指数
图2 2020年局部莫兰指数
五、结论与建议
“十三五”期间,中国在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方面取得重大成就,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的远大目标。乡村振兴战略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可或缺的关键,同时也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重点和难点。通过耦合协调模型和空间自相关模型,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我国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发展水平在时序上呈现逐年上升趋势,但仍有较大的上升空间。第二,全国范围内,两个子系统的耦合协调度数值逐渐增加,但呈现出“东强西弱”发展不平衡的特点。第三,地区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具有显著的正相关性,存在空间集聚特征,但是相关性逐年下降,必须加强区域的合作,鼓励发展较好的省份起带动发展作用。
针对共同富裕和乡村振兴协调发展的路径,提出以下建议:第一,坚持绿色发展,落实高质量发展思想。绿色发展是推动乡村振兴、实现共同富裕发展目标的重要举措。农村拥有较多待开发的生态资源和需要维护的生态环境,生态经济的植入为乡村振兴提供了长久的续航能力,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肥沃土壤。第二,注重组织建设和人才振兴,发展社会生产力。生产力发展是物质基础的前提,是促进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也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目标、推进共同富裕战略“发展性”的基本逻辑。第三,建立健全数字经济体系,助推经济高质量发展,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深度融合,加速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第四,实现区域协同发展。各地区应加强产业间的合作交流,东部发展较好的地区要积极带动发展动力不足的地区,继续深化区域开放与产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