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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民”到“无产阶级新人”:新中国成立前毛泽东国民性改造思想的演进

2023-03-15孙延青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国民性新民农民

孙延青

(1.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 100006;2.清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4)

近代以来,国民性改造思潮蔚然成风。毛泽东同样关注国民性改造问题。事实上新中国成立前,毛泽东的国民性改造思想历经了“新民”观到“无产阶级新人”观两个阶段,前期以“新民”思潮为指导探索国民性改造,后期则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在革命实践历程中形成了系统的“无产阶级新人”观。近年来学界对此有所讨论①。本文尝试对新中国成立前毛泽东国民性改造历程进行梳理,进而探究其嬗变历程和内在理路,以馈学界。

一、“新民”的提出及实践

毛泽东早年受到了中国传统儒学及近代严复和梁启超(以下简称“严、梁”)等人“新民说”的影响。1895 年严复有鉴于中日甲午战争清廷惨败,通过援引斯宾塞、达尔文等人的“社会有机体”和“社会进化论”,号召“鼓民力、开民智和新民德”来改造国民性,开启了“国”与“民”话语讨论先河。梁启超继之而起,在《新民说》中发出了“欲其国之安富尊荣,则新民之道不可不讲”[1]的号召。其理想中的“新民”在融汇近代西方思想后,赋予了自尊独立、利群爱国和进取冒险精神。“新民说”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很大程度上启蒙了其早期国民性改造认知。毛泽东言及梁启超所编的《新民丛报》,“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2],此后毛泽东多从“民智、民德、民体”三方面进行考察,寻求救国救民之道。

就民智而言,1912 年毛泽东就从商鞅徙木立信一事中对国人素质表现出深刻忧虑。“叹吾国国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3]1毛泽东认为民智不开主要表现在迷信盛行,“中国的四万万人,差不多有三万九千万是迷信家。迷信鬼神,迷信物象,迷信运命,迷信强权。全然不认有个人,不认有自己,不认有真理”[3]210。如何“启民智”,毛泽东认为首要之务在于提倡教育,在教育方式上“教育之全体,不仅学校而止,其一端则有家庭,一端则有社会”[3]320。教育仰赖于家庭、社会和学校的全方位努力,如此方能营造出良好的学习氛围,“造成新国民及有开拓能力之人材”[3]73。

就民德而言,毛泽东认为国人存在着虚伪的道德风气。在与黎锦熙的通信中就特别指出中国“社会之组织极复杂,而又有数千年之历史”[3]64,以至于“民智污塞,开通为难”[3]64。因这一积弊甚深,进一步导致“思想太旧,道德太坏”,“思想主人之心,道德范人之行,二者不洁,遍地皆污”[3]65。中国社会所弥漫的风气严重败坏了国人思想和道德层次。最终“伪而不真,虚而不实”。毛泽东明确指出虚假仁义道德的本质就是利己主义,“借利他之名而行其利己之实者,则大伪也”,“真者,善也;伪者,恶也”[3]103。因而“思想道德必真必实”[3]65,“伪而不真,虚而不实”的弊端“非有大力不易摧陷廓清”[3]65。

在“新民说”影响之下,毛泽东和时人一道从揭露国民性入手,以革新国民道德观念、提高知识水平、提振精神风貌和提升人格素质为倚恃,致力于建构具有近代现代化色彩的“国民”。最终由民及国,实现国家民族复兴希望。但在内忧外患的国情下,尤其是辛亥革命之后专制复辟和传统文化回澜,“新民说”遭遇严峻的现实困境。李大钊就不禁感慨,“稽神州四千余年历史,社会之黑暗,未有过于今日者”[4]46“今理想中之光复佳运,希望中之共和幸福,不惟毫末无闻,政俗且愈趋愈下,日即卑污”[4]47。基于对国家的巨大失望以及西方无政府主义、民族主义和国家社会主义等思潮的蜂拥而入,诸多学子进一步着重思考“吾国之病源果何在耶”[5],为此批判和审视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国民性再一次成为时人自觉启蒙的出发点。

1915 年陈独秀与李大钊等人高举“民主”“科学”大旗,“重估一切价值”,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新文化运动。陈独秀对中国长期的专制制度和传统文化进行了猛烈抨击,认为专制制度和传统文化“一曰损坏个人独立自尊之人格;一曰窒碍个人意思之自由;一曰剥夺个人法律上平等之权利;一曰养成依赖性,戕贼个人之生产力”[6]11,陈独秀将个人利益和价值置于首位,大力号召以“个人本位主义,易家族本位主义”[6]13,高呼“集人成国,个人之人格高,斯国家之人格亦高;个人之权巩固,斯国家之权亦巩固”[7],以实现“国”与“民”主从关系的调整。此后诸多学人更加注重对人的道德思想、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的再审视,在揭示旧国民性和“铲除种族根性之偏执”的同时,寄希望于培养和造就真正的“个体解放”和“个性自由”之“国民”。在这一历程中,“国民”概念开始向更具政治内涵的独立自由的“人”的概念转化。这一对“人”的呼声成为继“新民”后近代中国新人格发展的又一理论高峰。

新文化运动及五四运动的开启,进一步对毛泽东“新民观”产生了深刻影响。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读书时,已然开读《新青年》。如毛泽东所言这一时期他尤其钦佩胡适和陈独秀,甚至胡陈一时成了他新的楷模[2]125。毛泽东一方面着力思考和探求国民与个人二者之间关系,认为“先有个人而后有国民,非各人由国民而发生也。国民之生命即各人之总生命,乃合各人之生命而成,非各人之生命由国民之生命所派生也”[3]219。另一方面毛泽东致力于阐发个人价值,号召个性解放。毛泽东指出:“个人有无上之价值,百般之价值依个人而存,使无个人(或个体)则无宇宙,故谓个人之价值大于宇宙之价值可也。”[3]108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即“‘我’是‘个性’和中国的习惯……我们当以一己的心思,居中活动”[3]260,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言及“人类之目的在实现自我而已。实现自我者,即充分发达自己身体及精神之能力至于最高之谓”。毛泽东将对个人价值的尊重、对自我的实现,上升到了作为衡量国家、社会乃至群体是否合理的“人的目的”的高度,“故凡有压抑个人、违背个性者,罪莫大焉”[3]108。正是在这种思潮引领之下,个人价值得到进一步彰显:“吾意必须再造之,使其如物质之由毁而成,如孩儿之从母腹胎生也。国家如此,民族亦然,人类亦然”“时时涤旧,染而新之”[3]136。显然毛泽东就国民性改造不止于国家、民族,还达及人类社会。

毛泽东在理论探索之外,还同样开启了“新民”实践,曾开办夜学以“造成新国民及有开拓能力之人材”[3]73。及至1918 年4 月毛泽东同蔡和森等13 人一道在长沙组织成立了旨在“革新学术,砥砺品行,改良人心风俗”的新民学会,力图使“个人及全人类的生活向上”。此后,新民学会进一步确定以“改造中国和世界”为宗旨,着力成为“一个高尚纯粹、勇猛精进的同志团体”。事实上新民学会这一名称本身就体现了培养新人的愿望。

总体而言,这一时期毛泽东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国民性改造运动之中,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新国民目标建构、国民性改造途径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思考,着力于去除国人身上所固有的奴隶性和狭隘性,培养形塑“新民”乃至“新人”,实现人的全面性,最终由民到国,达至理想社会。但其并没有跳出传统“新民说”窠臼的束缚。在不触动旧时代统治制度和铲除文化根源基础上,仅仅依靠个人内心的觉悟来求得个人的解放,仅仅为一个人的美好愿望。

二、“无产阶级新人观”的形成与建构

1917 年俄国十月革命为中国传来马克思主义。毛泽东在第二次到北京期间与李大钊、邓中夏和罗章龙建立了紧密联系,开始认真研读《共产党宣言》《阶级斗争史》和《社会主义史》等书籍。加之历经五四思潮洗礼以及湖南驱张、联省自治运动实践,毛泽东对国情有了进一步认知。如其所言:“到了一九二〇年夏天,在理论上,而且在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我已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而且从此我也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2]131“建立起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我一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的正确解释以后,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就没有动摇过。”[2]131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毛泽东国民性改造的思想基础、新民目标乃至改造手段都发生了相当程度的转变。当孙中山等革命派抑或是其他自由知识分子仍然聚焦于国民劣根性时,毛泽东开始抛弃自由知识分子所建构的“国民”“新民”等话语体系,基于革命任务的需要,深刻意识到救国氛围之下,需要一批与之相适应的新人。为此,他主要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来审视和分析国民性,并在革命实践中逐渐舍弃“新民”学说,开始从主体、内涵方面逐步建构“无产阶级新人”学说。

在无产阶级新人主体方面,伴随着革命运动的发展,毛泽东意识到民众的力量,并着力将实现救国救民的目标希望,由寄托于个人奋斗开始转向为广大民众的有组织实践。毛泽东在《湘江评论》创刊宣言中明确指出:“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3]201“一国的民众,总比一国的贵族、资本家及其他强权者要多”[3]240,过去民众联合的力量之所以未能充分显现,主要是因为封建社会是不准群众“有思想,有组织,有联系的”。他大声疾呼:“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 我们不干,谁干? 刻不容缓的民众大联合,我们应该积极进行。”[3]276此后,毛泽东进一步指出:“不解决要不要民众的问题,什么都无从谈起。要民众,虽危险也有出路;不要民众,一切必然是漆黑一团。”[8]202显然,毛泽东认识到民众拥有着巨大的力量,特别是将相同命运的民众凝聚发动后可以迸发无穷的能量。而民众在经组织和动员、赋予阶级意识投身于革命实践运动后就成了“人民”。正如毛泽东所言,“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9]1031。显然,在毛泽东眼中,国民性已非从文化乃至精神气质论题处讨论,而是拥有了更富有集体性和组织性的政治品性,“国民”概念开始向着更具政治内涵的阶级“人民”概念转换。

在此后的革命实践中,毛泽东将民众乃至人民的主体进一步聚焦于农民。大革命时期,通过对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分析,毛泽东指出包括“绝大部分半自耕农、贫农”在内的“一切半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10]9。1926 年9 月,毛泽东明确阐明了“农民问题乃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农民的参与与否决定着国民革命的成败。在此基础上,1926 年11 月毛泽东听取和考察了农民运动情况,充分肯定农民在中国当前民主革命中发挥的伟大作用,高度强调农民的革命性,“乡村中一向苦战奋斗的主要力量是贫农。从秘密时期到公开时期,贫农都在那里积极奋斗。他们最听共产党的领导”[10]20,因而必须极端重视和支持农民的革命斗争。正因为有农民的参与,才能“成就了多年未曾成就的革命事业”。

抗战时期,农民的主体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1937 年毛泽东在和埃德加·斯诺交谈时明确提出了“谁赢得农民,谁就赢得中国,解决了土地问题也就赢得了农民”这一论断。就革命动力而言,毛泽东认为主要来自:“有无产阶级,有农民阶级,还有其他阶级中一切愿意反帝反封建的人,他们都是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力量。”[11]562“什么人是根本的力量,是革命的骨干呢? 就是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工人农民。”[11]5621939 年,他指出中国革命的动力来源于中农和贫农,其中全部中农都可以成为无产阶级可靠的同盟军,而贫农则是最广大的动力,是无产阶级的天然的和最可靠的同盟者,是中国革命队伍的主力军[11]643。1940 年,他明确指出:“中国的革命实质上是农民革命,现在的抗日,实质上是农民的抗日。新民主主义的政治,实质上就是授权给农民”[11]692“农民问题,就成了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农民的力量,是中国革命的主要力量”[11]692。及至1945 年中共七大,毛泽东更进一步指出:“人民大众最主要的部分是农民。”[8]305毛泽东再三强调农民的重要性,并就工农、军民关系进行了厘清,农民是中国工人的前身,是中国工业市场的主体,是中国军队的来源,也是现阶段中国民主政治的主要力量和文化运动的主要对象[9]1077-1078。广大农民成为革命主体力量的同时,更成为“无产阶级新人”的主要群体。

就“无产阶级新人”内涵而言,抗战时期毛泽东在为陕北公学开学题词时就指出:“要造就一大批人,这些人是革命的先锋队。这些人具有政治远见。这些人充满着斗争精神和牺牲精神。这些人是胸怀坦白的,忠诚的,积极的,与正直的。这些人不谋私利,唯一的为着民族与社会的解放。这些人不怕困难,在困难面前总是坚定的,勇敢向前的。”[12]随后1938 年10 月,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的报告中进一步指出:“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以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应以个人利益服从于民族和人民群众的利益。因此,自私自利,消极怠工,贪污腐化,风头主义等等,是最可鄙的;而大公无私,积极努力,克己奉公,埋头苦干的精神,才是可尊敬的。”[11]522在这一精神引领之下,延安时期白求恩、张思德体现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成为毛泽东理想人格的希冀所在。

1939 年,白求恩在抢救八路军伤员时不幸牺牲。毛泽东高度赞扬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并号召大家向白求恩学习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11]660。1944年,毛泽东在张思德追悼会上作了《为人民服务》的演讲,明确提出“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号召大家学习张思德不怕牺牲、舍己为人的精神。他强调在共同的革命目标指引下,“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9]1005。1945 年,毛泽东在中共七大闭幕报告上讲了《愚公移山》故事,借用愚公阐述坚定革命意志,意在启发广大民众觉悟,号召“一起奋斗,去争取胜利”[9]1101-1102。

伴随着毛泽东哲学、军事及政治思想的成熟,在《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这三篇文章的反复呼吁号召下,“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和人格典范成为所期许的“无产阶级新人”的核心内容。毛泽东指出:“我们共产党人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又一个显著的标志,就是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取得最密切的联系。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出发。”[9]1094-1095毛泽东将高尚品德的培育和理想人格的塑造视为德育的重要环节,并将之提高到中国共产党和革命军队的唯一宗旨,是一切工作的出发点,是共产党人一切言论和行动的最高标准。

三、“无产阶级新人”的实践与形塑

在建构“无产阶级新人”理论之外,如何形塑“无产阶级新人”同样为应有之义。毛泽东高度重视对新人的改造,在革命历程中进行了积极探索。1937 年毛泽东《实践论》中指出:“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改造世界的斗争,包括实现下述的任务: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10]296表明毛泽东将“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置于同样重要的位置。

在党内,除号召和发扬共产主义奋斗精神、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和大公无私的集体主义价值观之外,毛泽东尝试用党内文化进一步改造人和社会。为此着重对干部、战士等群体进行思想改造,力图建立一个牢固的认同共产主义的“新人”群体。1942 年2 月,毛泽东指出在政治局的思想、政治、政策、军事、党务五项中心业务中,掌握思想为第一项。1944 年,毛泽东在关于《军队政治工作》报告中指出:“在一定物质基础之上,思想掌握一切,思想改变一切。”及至中共七大时毛泽东进一步指出:“掌握思想教育,是团结全党进行伟大政治斗争的中心环节。”因而延安整风运动主要是开展思想整风,对党内干部和党员进行思想整顿。

具体而言,一般先期学习马列主义理论,通过采用“团结—批评—团结”的方式,号召调查研究之风进而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以此肃清教条主义思想残余,重新确立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与此同时,针对党内所存在的诸如个人、本位、独立、分散以及自由等各种违反党性的错误倾向,着力要求“全党党员,尤其是干部党员更加增强自己党性的锻炼,把个人利益服从于全党的利益,把个别党的组成部分的利益服从于全党的利益,使全党能够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13]。最后,组织全党重新学习党的历史,特别编印了《马恩列斯思想方法论》《六大以来》等学习文件,力图讨论研究,总结历史经验。延安整风时期培养了一批具有坚定共产主义信仰的干部,为随后的新民主主义胜利奠定了组织和思想基础。

就基层民众而言,主要以自上而下的方式开展冬学和劳动等群众运动,进而唤醒民众政治觉悟。其眼中的“新人”具有更强的实践性和规约性。针对农民受教育程度较低的问题,主要利用冬季农闲时间成立识字组、半日校、夜校等扫盲组织开展冬学教育。冬学成为抗日根据地中“最大量、最经常、最有效果”的社会教育形式之一。边区民众在开始享有受教育机会的同时,提高了其知识水平和政治觉悟,增进了对新政权的认同感。此外,“劳动”同样发挥着重要的锻造功能。事实上作为美德的劳动不仅重塑了中国的乡土社会,同时也被用来改造包括地主阶级在内的乡村农民和“二流子”等。最终将“农民”(阶级)成功地建构为新的“劳动人民”。在这一互动历程中,逐步缩小乃至消除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之间的鸿沟,最终召唤出具有时代先进性的新人、新事,挖掘人民群众的主体性,新人也愈发成型。

毛泽东在革命历程中的相关实践与号召很大程度上都体现与充实了他关于“无产阶级新人”的设想,而“新人”的形象终于从空想而逐渐合乎理性,人格的发展也从单调趋向于丰满完整。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提出的“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目标在毛泽东的新人思想和实践中越发显现。造就和培养“无产阶级新人”成为毛泽东革命理论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1945 年中共七大将毛泽东思想确立为全党的指导思想,毛泽东的“无产阶级新人”及其所倡导的精神得到进一步传播。在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已然进一步思考新中国成立后的建设问题,甚至已经开始展望新中国乃至对新人的期许。在1949 年3 月,他在七届二中全会上指出:“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14]此后,在培育和塑造无产阶级新人这一远大目标的指引下,毛泽东进一步发扬共产主义和集体英雄主义的气概,着力为中国革命储备新生力量,对此后形塑“新人”产生了深远影响。

毛泽东一直关注国民性改造问题。早年受严、梁“新民”思想启发。此后在马克思主义影响之下,在革命实践历程中逐步否定了无政府主义所主张的那种绝对个人主义,也否定了自由主义所倡导的追求个体自由和解放的新民思想,而是总结了一系列“无产阶级新人”相关论述和具体实践。在这一历程中,真正意义上确立了广大工农大众的主体地位。大公无私、毫不利己、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以及共产主义信仰成为“无产阶级新人”的行为规范和准则,通过冬学教育以及参加生产劳动等群众运动成为绝大多数民众解放自我、改造自我的实践行动。这一形塑新人的主旨为新中国培养新人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联系当下,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正式提出新时代“培养什么人,如何培养人、为谁培养人”的总体目标定位。可见,毛泽东所建构的“无产阶级新人”理论依然具有新的时代价值。

注释:

①相关成果有:樊雪峥《毛泽东新人培育思想研究》,张放《毛泽东锻造社会主义新人思想及其当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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