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资源的表现形态、类型构成与开发思路
2023-03-15姚伟钧
姚伟钧
(武汉商学院通识教育学院/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北武汉,430056)
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人口众多,文化资源极为丰富,大量各具特色的文化资源是我国发展文化产业最重要的基本因素,发展文化产业必须以文化资源作为基础。因此,深入了解中国文化资源的表现形态与类型构成,对中华文化进行永续保护与有效开发,是发展中国文化产业的前提和关键所在。
一、中国文化资源学研究的源起
近年来,随着文化经济化,经济文化化趋势日益明显,朝向当下解决一系列理论与实践问题迫在眉睫。因此,学界对中国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的研究颇为关注,既有相关专著、教材的陆续问世;也有一批文化产业科研机构的相继成立;还有大量专业性较强的学术文章的争鸣,相关探讨从文化资源的概念界定、类型梳理、价值阐释、文化资源转化为文化产业的现实困境与路径选择等诸多角度进行了有益探索。
其一,以文化资源为研究对象的相关专著与教材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学界对文化资源的相关研究日渐深入与丰富,诸多学人如姚伟钧、牛淑萍、唐月明、王晨、章玳、赵尔奎、杨朔、范文静等相继编著出版了《文化资源学》,开设了高校文化产业管理等专业的必修课程。
其二,一大批专门性的文化产业研究机构纷纷成立,成为促进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领域理论研究与实践推进的生力军。2006年,文化部在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中国海洋大学、南京大学、华中师范大学、云南大学等高校设立了首批国家文化产业研究中心,逐渐发展成为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研究的学术重镇。特别是华中师范大学国家文化产业研究中心十分注重文化资源的挖掘利用,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数字化技术的融合创新研究,积极推动文化与科技融合创新、文化产业理论与实践应用,培养了一大批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研究人才,提出了一系列原创性理论与方法,颇受学界好评。黄永林教授主编的“文化:资源与产业”文库,中华文化与产业系列丛书,包括《从资源到产业的文化创意——中国文化产业发展现状评述》《从资源到资本——民间文学与国产动漫的整合创新研究》《民俗文化与创意产业》《民族文化资源数字化与产业化开发》等多部著作,聚焦不同角度,注重学科交叉,在学科互济中有力推动了中国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领域的学术研究与实践探索。
其三,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的相关研究起步较晚,有着不同学科背景的学人纷纷涉足该领域,相关学术论文不胜枚举,颇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气象。既有宏观层面的统摄,如丹增认为文化资源作为一种重要的精神财富在文化产业发展中作用突出,指明了文化资源的特点与开发思路[1];王志标指出同心圆扩散、链式扩散和融合扩散等方式是文化资源产业化的基本路径[2];杜超等提出要“深刻把握文化资源禀赋特质的基础上明确文化产业发展策略和路径,注重创意,注重借鉴现代科技成果,不断催生和培育新的文化产业业态”[3]。亦有具体领域的思考及历史文化资源的探讨,如赵东所著的《历史文化资源开发研究》一书,体大思精,宏观有力地先系统阐释了历史文化资源,后深入探讨了历史文化资源的开发,给出了一系列关于历史文化资源开发的宝贵思考[4];李林、吴天勇的《武汉历史文化资源的保护与旅游开发》及王长寿的《陕西历史文化资源研究》等专著着眼于某一地域,对该地区的历史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发展给予了现实关照;尤其在民俗文化资源领域成果颇为丰硕,如黄永林提出只有“正确处理好民间文化资源的保护与开发、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传统民间文化与现代文化产业、政府管理与市场运作等多重关系,才能实现民间文化保护和传承与文化产业发展和壮大的双赢”[5];刘昂认为民俗文化资源产业开发具有比较优势,对其产业开发现状与发展进行了思考[6];徐金龙聚焦民俗文化资源的动漫化路径,提出了“六化”主张[7];毕传龙结合当下大数据背景,给出了民俗文化资源数字化的时代思考[8];季中扬将民俗文化资源融入乡村治理之中,分析了现实困境与可能路径[9];等等。
另外,还有体育文化资源、城市文化资源、农村文化资源、红色文化资源、地域文化资源等诸多领域的研究成果问世。然而,现有的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的相关研究多囿于个案或某一领域,缺少宏观性观照与系统性研究。本文立足中国文化资源,着重于对其表现形态、类型构成与开发思路的学理探讨,以期推动相关领域的学术研究。
二、中国文化资源的表现形态
中国的文化资源禀赋独特丰厚,有着多样的表现形态。所谓禀赋原指人先天方面的素质,如人的体魄、智力等。文化资源禀赋则用以表示文化资源先天固有的潜力和素质。就资源禀赋的表现形态而言,中国文化资源主要由三种形态构成,即有形的物质文化资源、无形的精神文化资源和文化智能资源。由此入手,我们就可以深刻地理解中国文化资源的类型、特征、功能等,为充分利用好中国文化资源提供重要的理论依据[10]。
(一)有形的物质文化资源
有形的物质资源是文化产业的基本载体,文化资源之中的有形物质资源通常处于稳定状态,例如,江河湖海、山峰洞窟、居民楼宇等,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变化,但在一定的时期之内大致是稳定的。我国有形的物质文化资源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的基本内容:一是富含历史文化内涵的遗址和文物,如名胜古迹、陶瓷、碑刻、历史人物故居及祠墓、各类纪念地等;二是富有特色的自然生态景观,如名山大川、园林、地质公园等;三是文化设施,如图书馆、博物馆、体育场馆、电影院及其他各种公共文化服务设施与设备等;四是具有鲜明民族、地方特色的工艺,如苏、湘、粤、蜀四大绣品,鲁、川、湘、苏、浙、徽、粤、闽八大菜系等。
联合国《世界遗产名录》将世界遗产分成自然遗产和历史文化遗产两个大类。我国自1985年加入《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以来,已成功申报世界遗产55项。其中,文化遗产37项、自然遗产14项、自然与文化双遗产4项。世界遗产总数、自然遗产和双遗产数量均居世界第一。这些遗产包括长城、明清皇宫(北京故宫、沈阳故宫)、莫高窟、秦始皇陵及兵马俑坑、黄山、承德避暑山庄及周围庙宇、曲阜孔庙孔林孔府、武当山古建筑群、龙门石窟、明清皇家陵寝、云冈石窟、澳门历史城区、安阳殷墟等[11]。这些文物、遗址与景观,多方面展示了我国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成为引人瞩目的重要文化资源。
(二)无形的精神文化资源
中国广博丰富的精神文化创造是文化产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源泉,它不仅是文化产业区别于其他产业的重要特征,也是中国文化产业独有的精神气质。因此,我们要深入挖掘中国传统精神文化资源,大力弘扬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不断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中国文化产业内涵。
我国无形精神文化资源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中国优良的精神传统资源通常是指在长期的社会发展和文化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独具特色的认知传统、思维方式、生活方式和精神风貌等等。中国历史上璨若群星的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和文学艺术家,他们以非凡的才智和杰出的成就在中国历史上树立了不朽的丰碑。这其中包括深邃的思想以及道德境界,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崇高品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精神;“天下为公”的大同思想;不畏强暴、英勇不屈的反抗斗争精神;学、问、思、辩、行结合的教育思想等。这些民族精神构成了当代文化产业基础性的优质资源,值得深度挖掘和开发。
第二,通过文化艺术体现出的艺术审美资源。如道家思想中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审美理念的追求;佛教通过石窟壁画、佛雕像,以及绘画、工艺美术等,向世人传达出的海纳百川、仁慈博爱、超凡而又入世的精神内核;《楚辞》体现的楚汉浪漫主义精神;“盛唐之音”显示出来的慷慨襟怀;明清市民文学的现实主义与上流社会浪漫主义的争鸣等。
第三,民族民俗文化资源。如生活生产习俗、社交礼仪习俗、岁时节令习俗和信仰习俗等。在长达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我国各族人民在辽阔的土地上继承和创造了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包含传统民俗节庆,如端午赛龙舟,壮族“三月三”歌会,每年藏历七月一日的西藏雪顿节,祭敖包节等;现代民俗节庆,如孔子文化节,哈尔滨冰雪节,绍兴兰亭书法节,潍坊国际风筝会,丰都“鬼城”庙会等;各地的习俗风尚,如陕西八大怪,还有云南十八怪,“斗笠当锅盖”“鸡蛋拴着卖”“吹火筒当烟袋”等等。当下这些民族民俗文化资源已成为彰显民族文化特色,凝聚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精神标识。
第四,品牌资源。如品牌名称、品牌标志、商标等,品牌资源化在我国已成为一种趋势。如在品牌的成长阶段,品牌的存在可使员工产生凝聚力,能够吸引更多的品牌忠诚者,随着企业的不断发展,品牌也不断成长,成为一笔巨大的无形财富。可以说,品牌是企业最大的财富和价值,也是企业长盛不衰之道。特别是一些如北京同仁堂、山西广誉远、湖北马应龙等中华老字号是品牌资源中的突出代表。
第五,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所谓非物质性,并不是与物质绝缘,而是指其偏重以人为核心的技艺、经验与精神。中国作为拥有五千年文明的大国,在非物质文化资源方面具有丰厚的积累,自2006年以来,国务院先后公布了五批共计1557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涉及3610个子项。国家级非遗名录将非遗分为民间文学,传统音乐,传统舞蹈,传统戏剧,曲艺,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传统美术,传统技艺,传统医药,民俗等十大门类。具有高度历史、文化、艺术、科学及产业价值的非遗文化资源不仅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相关非遗实践更是推动其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题中之义。因此,文化产业应该有效地使用这些宝贵的文化资源,使其成为发展文化产业深厚的文化资源宝库。
(三)文化智能资源
文化智能资源,指的是通过人的智力运作发挥知识的创造力,在产业运行中创造价值、实现价值增值的资源,是文化资源产业化开发过程中极具价值的文化资源,也是不可穷尽、无限延伸的文化资源,可以与其他文化资源以新的方式组合起来,从而形成巨大的财富。在知识经济背景下,人力资本主导经济发展的时代已经来临,人才已成为现代社会最有效的竞争资源。与其他产业相比,文化产业对人才资源有三个特殊要求:一是对人才的文化素质有更高的要求;二是对人才的市场开发和文化经营能力有较高的要求;三是创新型、复合型、高素质人才越来越成为文化产业竞争的对象[12]。当今和未来的国际竞争、区域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的竞争,所以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
三、中国文化资源的类型构成
中国的文化资源既存在于中华民族悠久辉煌的历史进程之中,也显见于华夏大地多姿多彩的地域风情之中,面对如此丰富多彩的中国文化资源,如何对其进行科学的分类,从而准确把握各类文化资源的特性,为合理开发文化资源提供保障,便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文化资源随着人类生产实践、社会生活和行为方式等的变化,其构成也日趋复杂多样。因此,文化资源按不同的标准可以形成不同的分类体系。
(一)根据文化资源历时性的划分
文化资源可以分为历史文化资源和现实文化资源。历史文化资源主要指前人创造物质方面的凝聚,其典型代表是文化遗产,包括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近年来,党和国家领导人对全面发掘我国优秀文化历史资源、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的问题越来越重视。现实文化资源则主要是指人类劳动创造的物质成果的转化,其代表是创意、发明、专利等,其核心要素是知识和智力。我们既要开发利用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加强对其的开发和保护,又要重视现实文化资源的培育和创新,使历史文化的精华与当代社会相适应、与现代文明相协调。
(二)根据文化资源统计与评价的划分
从文化资源的统计与评价的角度,文化资源可以分为可度量文化资源与不可度量文化资源:可度量的文化资源是指可以建立相应的评价体系的来具体评估和测量其瞬间利用价值的文化资源类型;而不可度量的文化资源是指不能用现实价值来衡量的文化资源类型[13]。可度量文化资源一般以可感的物质化、符号化形式存在,包含的内容有比较常见的历史文物、建筑、工艺品、自然素材等,它们在进入市场和进行产业开发的过程比较容易,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不可度量文化一般则以思想化、智能化的形式存在,包括民俗、音乐、舞蹈、设计等。这类资源可复制、加工,转换、融入文化产品之中等。相对于可度量文化资源,不可度量文化资源较难以转化为具体的包含着经济价值的文化产品,但经过一定的策划,也可以被推向市场化和产业化,比如当下结合旅游资源和当地的民俗发展的“民俗旅游村”等现象就是很好的例证。
(三)根据文化资源主题的划分
按照文化资源的不同主题,我国的文化资源可以划分为:历史文化主题、红色文化主题、名人文化主题、商业文化主题、民俗风情主题、民族文化主题、海洋文化主题、宗教文化主题、城市文化主题、乡村文化主题等[14]。
历史文化主题,就是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历史文化遗产,从形态上看,历史文化资源既包含遗迹、文物、古建筑等有形的物质财富,也包含民族精神、民间神话、民间传说等无形的精神财富;从时间和空间上看,悠久的中华文化源远流长,蕴藏着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
红色文化主题,红色文化是在革命战争年代,由中国共产党人和人民群众共同创造并极具中国特色的先进文化,蕴含着丰富的革命精神和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它包含着革命遗址、遗物等物质文化和革命理论、革命精神、革命文艺作品等非物质文化,是组织红色文化活动教育所利用的各种资源。
名人文化主题,包括古代名士以及当代名人等,多以名胜遗迹、故里故居、著述、传说等形式存在。文化名人作为历史事件的载体和传统文化传承者,是这些宝贵文化遗存的集中体现。我们不能对民族历史失忆,不能漠视这些文化名人创造的业绩。代表着民族优秀传统的文化名人,他们的品格精神,是对我们进行爱国教育、传统教育的好素材,同时也是新时期文化产业发展的深厚源泉。
商业文化主题,商业文化主要包括商品营销文化、商业环境文化、商业伦理文化、商业精神等方面。良好的商业文化具有感召力、鼓舞力、凝聚力、约束力等作用,可以塑造优秀的现代商业精神,建构完善的商业制度,弘扬高尚的商业道德,既繁荣经济又发展文化。
民俗风情主题,民俗文化资源直接反映了民众的生活和情感需要,是民众在满足自身需要的文化活动中创造和积累并可以承传和弘扬的资源,包括传统岁时节俗、信仰、礼仪、风俗习惯,民间文学艺术,乃至生产活动、生产经验等。不同地区和不同民族形成各具特色的民俗系列,使得我国的民俗文化资源无比丰富,这对于我国发展文化产业而言是一笔巨大而不可多得的财富。特别是各类民俗节庆活动衍生出的节庆文化产业,现已成为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文旅融合发展中显示出独特魅力,成为以文促旅、以旅彰文的典范。
民族文化主题,民族物质文化资源是指各民族创造的物质产品和赖以生存的物质资料和物质环境,如民族服饰、民族建筑、民族环境等;民族精神文化资源是指各民族创造的意识形态观念和各种文化内容与形式,包括民族信仰、民族文艺、民族风俗、节庆礼仪、工艺技能等,尤其是各类列入非遗名录的民族文化瑰宝,已成为民族地区的重要文化标识与优质文化品牌。
宗教文化主题,几乎包含了与道教、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天主教等各种宗教在漫长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哲学、思想、文学到建筑、绘画、雕塑等方面的所有精华,其独特的魅力和神秘性,为宗教文化资源的开发提供了巨大的潜力和无限的可能。目前,宗教旅游已经作为我国文化旅游的重要组成部分。
城市文化主题,每一个城市都有她发生、发展的历史,今天是昨天的延续。因为有了城市历史,我们才能知道过去;因为有了历史遗存,我们才能看见过去的影子。城市的历史基因,是城市延续过程中保有其唯一性的保证。城市文化资源是一笔重要的文化财富,认识它的价值,在科学规划的基础上对之进行充分的挖掘,有效合理地开发利用,应是当前一项紧迫的任务[15]。
乡村文化主题,乡村文化存活于日常的田间地头,是生活于乡村的广大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方式和精神世界的反映。乡村日常文化事象中表现出的饮食男女、耕作、居住、交往、礼仪、习惯、邻里关系、婚姻家庭、节庆活动等,构成了乡村文化最基本的内容。
我国的文化资源类型独特、存量丰富,同时也很零散,不易整合。因此,我们很难将文化资源划分为几类完全独立的体系。按照不同的划分标准呈现出的文化资源的各种类型之间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联系、交错融合的一个整体。例如,民俗文化资源中既包含历史时期的民间习俗,也包含现代生活中的民俗风情;既包含已经开发充分的文化资源,也包含尚未充分开发的文化资源;既包含有形的物质形态的文化资源,也包含无形的精神形态的文化资源;既包含各地区各民族各群体在历史进程中本身演化而成的内生性文化资源,也包含与外界交流过程中吸收引进而来的外生性文化资源。在认清文化资源类型这一特点的基础上,各地区根据自身发展文化产业的需要,对文化资源进行梳理归类,是保护、开发和利用当地文化资源进而有效发展文化产业的基础和前提。
四、中国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思路
“文化产业是以文化资源为基础,文化创意为核心,文化科技为动力,充分发挥人的智慧,进而创造财富与就业的新兴产业。”[16]近年来,中国在文化资源的产业化进程中虽然取得不少成就,但也存在着一定的问题。丹增认为,这主要表现在:“一是对资源优势认识的偏颇。我国的许多地区都是民族文化的聚宝盆,是文化资源的富矿、金矿,这是发展文化产业的一个优势。但文化资源优势并不会天然地转变为产业优势和市场竞争力,这个转化过程需要创意的支撑,现代化生产技术的支撑。二是资源开发的盲目性。在面对文化资源开发问题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并不是所有的文化资源都可开发为文化产品或文化服务。三是低效的粗放开发。这是在各地尤其是西部地区文化资源开发过程中存在的最普遍、最突出的一个问题。四是开发和保护的不协调。在文化产业发展中,普遍存在着文化资源开发的短期行为,从而对文化资源造成不同程度的破坏,最终必然会导致资源的枯竭。”[17]
为此,要充分开发我国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推动文化资源的产业化进程,必须敏锐洞察新时期群众文化消费发展的新趋势,科学认知我国文化资源的产业价值;着力凸显各个区域文化资源的独特优势,打造富有地方特色的文化产业品牌产品;全方位整合文化资源,提高文化资源集约化经营水平;尽快培育文化产业主体的文化艺术素养和创意能力,努力打造一批复合型、高素质的文化产业人才。另外,还要积极培育催生文化资源开发新业态,加强文化与科技的融合,“推动新的以国内大循环为主的数字文化产品生产链、供给链与需求链的形成”[18]。
通过对前人的研究成果和产业开发案例的分析,数年前,笔者从宏观上总结了三点在文化资源开发利用中应该遵守的原则[19]:一是深入挖掘,彰显文化内涵;二是合理规划,优化资源配置;三是分类整合,实现规模效应。
在此基础上,笔者认为对于以民俗文化资源为代表的非物质类的文化资源,还要提高认识,注重活态保护、生产性保护与数字化保护和研发式保护、开发。众所周知,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别于物质文化遗产,其最基本的特征在于它不是实物化的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存在和传承基本上是以人的智能及其表现形式为主体来实现的。反过来说,如果作为传承和载体的人不复存在,那么,这种以人的活动为主要体现形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就不可能存在,这也是现代社会大量非物质文化遗产遗失的原因和我们当前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存在的危机。解决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脆弱的传统方式,就是要通过有形的载体来实现对其安全有效的保护。
文化遗产保护先进国的实践经验告诉我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活态保护与生产性保护相结合”最为有效。所谓“活态保护”,就是指以原生态方式对相关文化遗产所进行的原汁原味的保护。活态保护的最大长处是,不但节约保护成本及相关的行政资源,让传统文化继续发挥其传播民智、稳定社会、联络人脉等作用,同时也可以保证传承过程中信息丢失的最小化和信息持有的最大化,为人类新文化的创造提供更多素材。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活态的,原因就在于它是以活生生的人为载体进行传承,以传承人所栖息的生态环境为基础来创造发展,脱离其原有生活环境,非物质文化遗产就像鱼离开了水一样,会慢慢枯萎,失去其鲜活的表现形式。当代非遗实践的关键问题,就是注重非遗传承人在文化传承中的独特价值[20]。因此,保护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应该见人见物见生活,像养鱼一样让它们生活在宽松的环境中,不但能活下来,还要不断发展、丰富,让活鱼在水中自由游动;而不是将它们打捞上来,制成标本,像鱼干一样放进博物馆成为动植物标本中的一员。既要注重非遗传承人的有效保护,也要关照非遗生态的健康发展,还要加强非遗生产性保护与时代价值挖掘,“在有效保护前提下,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旅游融合发展、高质量发展。深入挖掘乡村旅游消费潜力,支持利用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发展乡村旅游等业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推出一批具有鲜明非物质文化遗产特色的主题旅游线路、研学旅游产品和演艺作品。鼓励合理利用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进行文艺创作和文创设计,提高品质和文化内涵”[21],营造出一个更加宽松、也更适合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的环境。特别是要把非遗的传承保护与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的各项国家实践有机结合起来,让非遗成为服务重大战略,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抓手。要在坚持国家的外部引领与激发农民的内生动力基础上,传承、保护好传统乡村文化,创新、发展好现代乡村文化,推动非遗赋能乡村文化振兴[22]。
总之,弘扬与传承优秀文化资源,就要不断增强文化认同和文化自信,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激发文化发展活力,优化产业开发,促进文化资源创造性转化与文化产业创新性发展,促进文化与科技融合,促进文化资源与旅游开发深度融合。正如厉无畏先生所言:“历史文化资源的成功开发利用既源自一种丰厚的文化底蕴,更是这种文化的张扬与发展。”[23]21世纪是一个文化制胜的时代,随着文化经济一体化的融合进程加速,文化的产业属性越来越得以彰显。而文化资源是文化产业发展的基础,文化资源只有经过具体的产业模式进行开发,才能形成现实的文化生产力,并产生巨大的效能,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增强中国的文化软实力、感召力与影响力。
注释:
[1]参见丹增:《发展文化产业与开发文化资源》,《求是》2006年第1期,第44~46页。
[2]参见王志标:《传统文化资源产业化的路径分析》,《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第26~34页。
[3]杜超、王松华:《文化资源转化与文化产业业态创新》,《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第99~103页。
[4]参见赵东:《历史文化资源开发研究》,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8年,第1~203页。
[5]黄永林:《论民间文化资源与发展文化产业的主要关系》,《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2期,第76~80页。
[6]参见刘昂:《民俗文化资源产业开发刍议》,《齐鲁学刊》2008年第6期,第106~109页。
[7]参见徐金龙:《“六化”:民俗文化资源到动漫产业资本的发展路径》,《民族艺术》2015年第1期,第134~138页。
[8]参见毕传龙:《大数据时代民俗文化资源的数字化》,《民族艺术研究》2016年第3期,第87~93页。
[9]参见季中扬:《新乡贤参与乡村治理的民俗文化资源》,《江苏社会科学》2019年第2期,第89~94、258页。
[10]参见姚伟钧、任晓飞:《中国文化资源禀赋的多维构成与开发思路》,《江西社会科学》2009年第6期,第219~224页。
[11]参见中国世界遗产网,https://www.sinowh.org.cn/。
[12]参见向勇:《文化产业人力资源开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28页。
[13]参见申维辰:《评价文化:文化资源评估与文化产业化评价研究》,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5~18页。
[14]参见姚伟钧:《文化资源学》,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33页。
[15]参见索晓霞等:《贵州:永远的财富是文化》,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21页。
[16]黄永林:《从资源到产业的文化创意——中国文化产业发展现状评述》,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页。
[17]丹增:《发展文化产业与开发文化资源》,《求是》2006年第1期,第44~46页。
[18]郝挺雷、黄永林:《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的数字文化产业链现代化》,《江汉论坛》2021年第4期,第127~133页。
[19]参见姚伟钧:《从文化资源到文化产业——中国文化产业发展的战略抉择》,《中国文化产业评论》2012年第2期,第172~180页。
[20]参见孙正国:《非遗传承人口述志的理论拓展及其文化价值》,《湖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1期,第123~133页。
[21]新华社:《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2021年8月12日]http://www.gov.cn/zhengce/2021-08/12/content_5630974.htm。
[22]参见黄永林、任正:《非物质文化遗产赋能乡村文化振兴的内在逻辑与实现路径》,《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2期,第115~124页。
[23]厉无畏:《用好历史文化资源》,《杭州(我们)》2010年第8期,第7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