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背景下银色数字鸿沟的现实表征及其弥合路径

雷江梅，陈雪锐

（武汉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广大人民群众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我们党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根本宗旨的重要体现。我们追求的发展是造福人民的发展，我们追求的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P34-35）在数字经济时代，数字鸿沟意味着能力鸿沟和机会鸿沟，老年人信息贫困成为掣肘共同富裕的关键因素。从人口老龄化进程来看，2023年至2035年是人口老龄化的急速发展阶段，老年人口年均净增长约1200万人。2035年至本世纪中叶，人口老龄化速度有所放缓，但是人口老龄化水平将接近35%而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来看，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也是信息化、数字化加速推进的过程。中国人口结构之“老”与数字化之“新”之间的巨大张力产生了“银色数字鸿沟”。共同富裕内在规定了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重要性。为此，如何构建数字包容性老龄社会来平衡数字赋权和数字平权以充分释放数字老龄化的中国优势成为实现共同富裕愿景的时代课题。

一、银色数字鸿沟对共同富裕的影响

“数字鸿沟”是指在数字化进程中，受制于数字信息技术资源的稀缺性，不同群体由于对信息、网络技术的可及程度、拥有程度、应用程度以及创新能力存在巨大差异，数字红利无法惠及每一位社会成员，由此造成的信息落差及贫富分化趋势[2]。银色数字鸿沟是老年人因自身因素及数字社会的适老化程度低等原因而逐渐被数字化社会边缘化的现象。银色数字鸿沟不仅不利于老年期人群的人力资本开发，而且也影响老年人在数字化社会的安全感、获得感和幸福感，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两个维度对共同富裕愿景实现构成双重影响。

1.银色数字鸿沟影响共同富裕的增量速度

科学技术、信息数据逐渐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动能。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发展数字经济，加快推动数字产业化，依靠信息技术创新驱动，不断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用新动能推动新发展[3]”。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加强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更好赋能经济发展、丰富人民生活。”[4]由此可见，数据、信息等作为新时代生产资料的新形式已成为撬动经济社会发展的有力杠杆。在马克思看来，生产资料所有制和生产方式是创造财富和推动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强调：“只有一个人一开始就以所有者的身份来对待自然界这个一切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第一源泉，把自然界当做属于他的东西来处置，他的劳动才成为使用价值的源泉，因而也成为财富的源泉。”[5]（P428）这一论述阐明，劳动者只有与生产资料充分结合，才能实现生产，创造财富。占有生产资料是劳动转换为使用价值的关键，而且只有在充分占有并支配生产资料的条件下，作为劳动者的人的劳动才是自由的、创造性的[6]。在数字化、信息化时代，数据和信息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只有与劳动者充分结合才能推动人的劳动实现自由式、创造性发展。马克思提出：“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7]（P210）劳动者通过与数字工具的有机结合，转变生产方式，才能充分释放劳动潜能、提高劳动生产率。在信息化、数字化时代，“数据要素通过与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结合，提高劳动生产率，改变经济发展方式，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8]是数字经济繁荣的标志。银色数字鸿沟使有劳动能力的老年人自觉或不自觉地与新型生产资料隔绝而成为信息贫困者，无法充分地和生产资料结合。这不仅不利于延迟退休者的人力资源开发，而且更不利于在数字经济时代提高生产力以增加社会财富积累。

2.银色数字鸿沟影响共同富裕的内在价值

当人口老龄化与数字化相交织，数字变革在改造自然的同时也对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产生着深刻影响。数字技术变革在改善人民生活的同时，在制度、技术、文化、老人自身因素等综合制约下，一些社会群体沦落为“数字难民”“数字遗民”。他们“无法同等获得相应的数字红利，而信息富有者可以通过信息技术积极进行信息投资，获得更多的信息红利，从而形成数字鸿沟，并带来一种新的贫富差距，这就是数字鸿沟的‘马太效应’”[9]。早在数字鸿沟概念正式提出之前的1990年，阿尔温·托夫勒在《权利的转移》著作中就提及信息富人、信息穷人及信息沟壑等概念，这意味着数字鸿沟在一定意义上是穷富分化的表征。随着信息技术的迭代更新，信息富有者和信息贫困者之间的“大峡谷”日益加深，最终影响社会公平公正及民主，给老龄社会带来新的贫富差距和社会裂痕。此外，有学者认为在获得数字技术使用技巧的机会中，人民更有可能自由选择想从事的活动和想成为的人，进而获得自身发展[10]。银色数字鸿沟不仅使处于“数字围城”的老年人处于经济劣势，而且还不利于数字难民们在数字时代获得全面发展。银色数字鸿沟不仅影响共富程度，而且也对公共服务均等化及人的全面发展构成潜在影响。由此看来，在推进共同富裕的新征程中，如何弥合银色数字鸿沟，让老年群体“不掉队”是亟待解决的重要现实问题。

二、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是共同富裕的题中之义

银色数字鸿沟是经济与社会发展不均衡在数字化、老龄化交织时代的集中展现，弥合银色数字鸿沟不仅是微观层面提升老年人获得感、安全感和幸福感的重要举措，更是宏观层面推进共同富裕的内在驱动和客观需求。

1.共同富裕的全民共享性内在规定了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必要性

马克思认为，在未来的社会中，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具有获得社会生产资料的平等机会和自觉自愿的劳动机会并可以平等参与公共的民主生活，这种社会形态就是正义的[11]。从共同富裕的“共同”与“富裕”两个元概念和其本质要求来看，共同富裕从逻辑基础上提出要在保障人民核心利益一致性的前提下，构建机会均等、发展空间均衡的分配秩序。在数字化、老龄化的现实张力下，银色数字鸿沟成为阻碍老年人充分利用新型生产资料和新型生产工具的巨大障碍，不仅使老年人无法充分共享数字经济红利，而且还使其无法享受数字社会发展的多样性、现代性，甚至对处于“数字围城”中老年人易于接受的传统公共服务方式产生挤压效应。弥合银色数字鸿沟可以全方位提升老年人的便捷性、安全性和舒适度，使其真正成为共同富裕社会的共享者。弥合银色数字鸿沟体现在老年人生活需求的各个方面：在“衣”层面，不仅可以通过网络购物、在线支付打破传统购物渠道束缚，还可以通过审美需求互动提高服装设计师的设计适老化水平，打破老年衣品单一性桎梏，推动老年人着装多元化和银发市场繁荣；在“食”层面，通过掌握数字信息，提高“舌尖上的安全”并促进老年人饮食健康化、跨域化；在“住”方面，学会智能家居使用方法和外宿在线办理流程，提升居住便捷性和舒适度；在“行”方面，掌握线上约车、网上购票等现代出行方法，减少出行障碍，提高出行体验感；在“就医”方面，掌握在线问诊、平台预约等新兴就医渠道，共享数字变革带来的就医便捷。只有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才能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才能真正推进社会的公平公正，推进共同富裕。

2.共同富裕的全面共享性内在规定了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重要性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12]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在继承马克思恩格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和中国历代仁人志士追求共同富裕的历史积淀上对共同富裕的创新性提法。习近平总书记对传统共同富裕思想进行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明确提出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共同富裕的全面共享性是社会的全面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的内蕴要求[13]。共同富裕的全面共享性是由社会发展的全面性和人民需求全面性共同决定的，共同富裕的内涵随着社会发展而拓展，理解共同富裕全面性需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视角，将共同富裕进程视为“动态中向前发展的过程”[12]。银色数字鸿沟不仅使处于“数字围城”的老人无法享受到基础层面的共同富裕，而且还让他们无法在数字时代享受数字改革带来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层面的数字红利。全面共享性，其“共享”是共同富裕“质”的规定性，强调社会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享有。其“全面”是共同富裕“量”的规定性，人民共享的是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生态等社会发展的全方位成就，而银色数字鸿沟剥夺了“数字移民”全面共享共同富裕的权利。因此，共同富裕的全面共享性内在地规定了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是数字时代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

3.共同富裕的全民共建性内在规定了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紧迫性

共建是共享的实践前提，共享是共建的价值皈依。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建才能共享，共建的过程也是共享的过程”。老年人作为知识和经验的载体，只有消除银色数字鸿沟，不断提升其数字技术应用能力、扩大其数字经济参与空间，才能在实现自身全面发展的基础上融入数字经济，实现共同富裕社会的全民共建共享。从供给端来看，在人口老龄化冲击下，我国青壮年劳动力数量逐渐萎缩。自新中国成立，我国先后经历了三波生育高峰期，即新中国成立至1958年、1963年至20世纪70年代初、80年代中后期这三波“婴儿潮”，其中“60后”出生人数多达24501万人。而进入20世纪90年代，中国出生率在多重因素合力作用下急剧下降，至“00后”“10后”时，出生人口仅为16330万人和16306万人[14]。1963年至20世纪70年代初的最大“婴儿潮”时期出生的大部分人口将退出劳动力市场，而“00后”和部分“10后”正在和将要进入劳动力市场。“进退差”高达8000万人，这对劳动力供给及整个国民经济发展而言都是不容忽视的“人口鸿沟”。因此，以人口之“质”换取人口之“量”和充分挖掘“夕阳红利”是为共同富裕愿景集聚人力资源优势的重要举措。在我国将长期处于老龄化社会态势的背景下，延迟退休、充分释放夕阳红利是国家积极应对老龄化浪潮冲击的现实选择。而众多延期退休者等老年人因银色数字鸿沟而限制了自身能力的充分释放，无法将自身积累的工作经验、人生阅历等通过数字化方式展现出来，从而给全民共建共享设置了权限。由此可知，在数字化泛在的老龄社会背景下，共同富裕的全民共建性内在规定了弥合数字鸿沟的紧迫性。

三、共同富裕背景下银色数字鸿沟的弥合路径

从共同富裕的实践要求来看，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是推进共同富裕的有效路径。从共同富裕的价值导向来看，“经济时代，即使我们无法完全识别、消除起点及过程等差异，但在矫正结果不公平上仍应责无旁贷”[15]。为此，在共同富裕议题下探索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中国道路不仅是国家顶层设计的重点和难点，而且更是学术界责无旁贷的社会责任和使命担当。

1.基于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构建数字包容的老龄社会

银色数字鸿沟的矛盾属性及产生根源、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本质属性和实践特征及共同富裕愿景的价值意蕴共同决定了基于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来构建数字包容的老龄社会是弥合银色数字鸿沟、共建共享共同富裕的优选项。一是数字信息自身并无好坏之分，也与公平正义等价值导向无关，银色数字鸿沟的矛盾属性从本质上看是经济社会发展与人口年龄结构不协调、不匹配的发展均衡性问题。银色数字鸿沟的产生根源不仅来自微观层面老年群体自身因素，还与宏观层面的制度设计、社会支持、技术发展、文化包容等因素密切相关。二是国家治理现代化以主动激活人的公民权、培育参与型公民、推动人的全面发展为行为路径，强调既有政府和市场，也有社会组织、家庭及个人的多中心治理模式，其核心目的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及社会善治。三是共同富裕强调全民共建共享，从共建角度而言，共同富裕需要调动各方积极性和协调性，在制度化、系统化的善治环境中共建共治。从共享角度来看，共同富裕是涵盖老年人在内的各群体各阶层之间社会利益整合与协调的重大议题。而银色数字鸿沟从侧面反映了社会的包容性，尤其是社会的数字包容度不足。银色数字鸿沟的弥合不是一个单纯的技术性问题，而是一个内蕴着公平正义、多元合作及需求回应等价值规范的政治议题。因此，基于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构建数字包容的老龄社会是在老龄社会这一基本国情影响下实现共同富裕愿景的应有之义。

第一，以人的精神培育作为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逻辑起点。基于以人为本、公平公正、民主协商、合作共赢、命运共同体等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价值基础，构建数字包容的老龄社会。为此，弥合银色数字鸿沟需要以推动人的现代化以及培养人的参与性、包容性、公平公正等现代化精神。一是在数字化、老龄化交织并行的“不数字、无人权”的数字经济时代，整个社会要从思想意识上解除技术拜物教的精神捆绑，树立技术服务人、技术促平等的新理念，确保数字智能技术发展的社会主义属性，明确并强化科技发展的人本精神。二是政府需要通过电影、电视、话剧、抖音、宣传栏等大力宣传以人为本、公平公正、包容互惠等现代化精神，将人的精神培育作为政府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首要抓手并建立适老化的数字容错机制。同时，政府要构建老有所学的终身学习体系和开放式学习制度，以教育养老助推其融入数字经济社会。三是在数字经济时代，年轻一代要以积极姿态树立全龄友好型数字包容观念。年老是每个人的宿命，老年是岁月给生命的最美勋章，也是生命的完善阶段，年轻一代要以数字反哺来帮助老年人弥合银色数字鸿沟，并多渠道、多方式提升老年人数字素养。四是老年人要以给岁月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岁月的积极姿态勇于打破心理桎梏，主动学习数字技术，提高参与积极性。以人的现代化精神培育为抓手来弥合银色数字鸿沟不仅是共建共享共同富裕的核心要义，更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基本遵循。

第二，加强弥合数字鸿沟的制度建设。制度供给主要是通过“三定”——定规则、定规章、定规矩，进而为行为提供自由边界，使任何机构、团体、组织和个人的行动均受到必要性的约束和限制[16]。正如罗尔斯所言：“一个人做什么，这取决于这些公共规则规定他有资格去做什么，而一个人对什么有资格，这又取决于他做了什么。最终的分配是通过兑现人民的要求达到的，而这些要求是由人民按照其合法期望所采取的行动决定的。”[17]（P74）在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推进共同富裕的进程中制定完备的制度以对数字经济从业者进行必要性的约束与限制，以减少数字化老龄社会的电信诈骗、养老诈骗、消费陷阱等，为人民群众尤其是老年人提供安全可靠的网络环境，提高老年人应用数字技术的积极性、主动性。在数字经济时代，劳动者的劳动形式有所变化，用户不仅是数据信息的使用者，同时还是数字生产者。因此，在新型劳动场域下，需要突破单一性的数据所有权划分方式，创新数字经济权利配置方式。“设定数据原发者拥有数据所有权与数据处理者拥有数据用益权的二元权利结构，以实现用户与企业之间数据财产权益的均衡配置”[18]。如此，老年人就会明确知晓手机等电子产品不仅是娱乐消遣、沟通联系的生活工具，还是可以增加收入、转变生产方式的生产工具。这不仅可以使老年人收获数字红利并提高其共同富裕能力，还有助于数字经济发展的多元化、公平化。

第三，以多元共治作为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主导路径。“多元共治”治理模式不仅与共同富裕的共建共享相契合，而且还是构建数字包容老龄社会的有效模式。以多元共治模式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是将政府、市场、社会、家庭、个人等多元主体纳入弥合银色数字鸿沟的治理格局中，以充分发挥各主体能动性，进而为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提供治理合力。在政府管理方面，一是政府要加强对数字经济的主导和监管作用，加强个人信息安全管理和消费安全管理。二是引导市场开发适老化的电子产品，为老年人提供数字化公共服务方式的同时，还要保留传统公共服务方式。三是政府要通过多种渠道进行共建共享的思想理念宣传，以营造良好的数字包容性社会环境。四是对社会资源进行有效整合，通过顶层设计将老年人纳入数字经济体系。在“市场”方面，需要对市场和企业进行适老化技术创新，以硬件设施升级为重点和软件服务优化为抓手实施科技助老，推进信息无障碍建设，为弥合银色数字鸿沟提供技术支撑。在“社会”方面，需要鼓励社区、驻村干部、老年大学、志愿者等积极参与到数字鸿沟治理中，定期为老年人提供数字技术使用的讲解服务，以数字素养培育为特色为老年人融入数字经济凝聚社会力量；同时，社会组织需要为形成科技助老、共建共享的和谐社会环境提供示范效应，积极为构建数据共同体、信息共同体而努力。在家庭层面，家庭作为老年人的主要生活场域，在弥合银色数字鸿沟中，家庭的数字反哺行为具有基础作用。数字反哺在数字经济时代具有深厚的经济基础和文化基础。在生产力普遍低下、生产关系简单化的工业革命之前，社会资源主要集中于少数老年人；而在数字经济时代，随着生产资料和生产方式的转型，年轻人成为数字经济的“弄潮儿”，子辈不再是单纯的“被教育者”，子辈开始扮演“反哺者”这一角色。数字经济时代，子辈对老年人的数字反哺行为可谓是在信息化与老龄化并存的新时代发扬孝文化的新意蕴、新特征。在个人层面，老年人主动融入数字社会是弥合银色数字鸿沟进程中发挥内生动力的关键。老年人要转变思维方式，不仅要在数字社会中享受数字信息带来的生活便利和精神慰藉，还要力争在数字社会中发挥主观能动性，提高共享数字红利的自身能力和共建共享共同富裕的自身本领。

2.坚持数字赋权与数字平权一体化，充分释放数字老龄化的潜能

在共同富裕的新时代背景下，在“数字正义”的理论关照下擘画数字赋权、数字平权的交织图景并深度释放数字老龄化的中国优势是弥合数字鸿沟、释放老龄社会数字红利的现实选择。“对现实问题予以理论回应和规范解答是破解发展难题、厚植发展优势的思想遵循和基本导引”[19]。人口老龄化是不可逆转的人口发展态势，数字经济之新与人口结构之老所产生的发展沟壑，即银色数字鸿沟，在短期内又无法消除。那么，我们需要在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发展效率与社会公平、社会秩序与数字包容、科技速度与人文温度等多重张力中寻找平衡点，通过赋能性的数字赋权、共享性的数字平权一体化发展，在数字经济时代赋予老年人同等能力和平等机会，使老年人在老龄社会共享老年数字健康、老年数字保障和老年数字参与，实现老年人在数字经济时代的资源分配均衡、代际公平和机会均等。这不是老年人的私域问题，而是释放老龄社会数字红利的公共性问题[20]。通过数字赋权、数字平权给老年人更多全面参与数字社会的可行性空间，充分挖掘数字老龄化的潜能，不仅可以在技术决定论视角下弥合数字鸿沟，还可以在更高层次的社会建构论视角下充分释放老龄社会数字红利，进而助力共同富裕愿景的如期而至。

共同富裕是生产力效率层面的“富裕”和生产关系公平层面的“共同”的复合体，体现数字赋权、数字平权是发展数字经济的“两翼”。数字赋权是指在数字化工具的作用下，通过人和技术的互嵌，赋予人以技能。数字平权则是新时代共同富裕思想在数字技术发展方式上的投射。数字平权是对共同富裕思想内蕴中的“平等”“公平”内核的精神延伸。平等是包括人格、权利和机会的平等，公平是包括数字信息获取及利用的全过程公平。在数字赋权、数字平权的过程中，要把老年人的人格尊严、公民权利、价值诉求的维护与满足作为逻辑起点和发展目标，决不能本末倒置地以数字技术的运用及发展作为中心而致使老年人沦为技术的工具或异化为数字的奴隶。通过数字赋权让老年人“技术加身”，在数字经济时代摆脱身体机能的桎梏，将晶态智力、劳动经验、人生阅历、社会联结等宝贵资源与数字技术互嵌共生，为实现自身自由而全面发展及推动社会共同富裕提供可能性、可行性。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型经济形态，数据信息的生产资料化、物权所有者的隐匿化、劳动关系的模糊化等对传统的劳动过程及经济关系产生深刻影响。因此，传播政治经济学研究领域的海外学者持续关注“数字劳动”议题[21]。那么，如何在数字劳动中确保老年人人格、权利和机会的平等及数字信息获取的全过程公平就成为一个新的研究生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