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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文明新形态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意蕴与形态嬗变*

2023-03-09

关键词:全人类新形态共同体

王 哲

(南京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4)

文明是人类本质力量的彰显与象征,文明形态是对人类社会文明存在类型与发展阶段的标识。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始终为创造一种能够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促进人民群众发展的社会文明而不懈地努力与奋斗。经过百年的探索实践,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庄严宣告:“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产物,不仅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与中国人民幸福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人类社会与世界历史的发展走向都将产生影响。这样一种根植于而又超越民族国家的文明形态何以可能、如何由可能转化为现实,需要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澄清与实践助力。

一、价值诉求: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世界历史向度

人类社会的发展是连续性与阶段性的统一,每一种文明形态的诞生都标志着世界历史在一定范围内实现了新的突破,同时每一种社会文明的存在也都经历了产生、发展和转变的过程。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对我们国家来说是一个标志性事件,但作为一项历史事业而言这绝不是终点,而仅仅是开端。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要从“文明”的高度加以整体性把握,其中观念自觉与价值取向处于前提性基础地位。要深刻理解这一点,首先需要认识人类文明新形态所具有的三重世界历史向度。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全球价值向度

人类文明新形态虽然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产物,但其世界历史意义并非后期扩展、辐散生成的,而是一开始就内蕴于对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探寻之中。其一,近代中国探寻自身发展的道路,不可避免地被置身于世界历史的总体架构中,这一架构即资本主义全球扩张而形成的支配-从属关系,“正像它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2]。这样一种从属关系决定了当时经济文化落后的中国想要实现现代化,就不可能封闭局限在本国边界之内,而必须同资本主义主导的世界格局产生关联。其二,在这种支配-从属的世界格局中,中国的现代化可以有两条路向,一是顺从并同化,成为先发资本主义国家的附庸;二是通过彻底的社会革命,在这条锁链上打开一个缺口,在充分利用现代资本文明的基础上探索一种新的格局与秩序。历史证明,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选择了第二条道路,将中国现代化事业与马克思主义产生了本质的关联。其三,马克思主义基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扬弃,超越了阶级与民族国家的局限,立足“社会化的人类”,阐明了政治解放与人类解放的区别,指出无产阶级可通过解放全人类而最终彻底解放自身的革命路线,从而指明了一条能够超越资本主义文明范式的现代化新道路。而中华民族在这条道路上的探索与实践则表明,“它在完成其现代化任务的同时,正积极地开启出一种新文明类型(超越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可能性”[3]。当下,这种可能已生成为历史的现实,因此诞生于这条道路上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其历史逻辑在于从最初酝酿到生成发展都被置身于世界历史的总体进程中,是对资本主义悖反性现代化的超越,具有超越民族国家的全球价值向度。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历史自觉向度

人类文明新形态产生于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探索实践中,而中国式现代化同样是在世界历史总体架构下进行的,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全球交往更为密切、世界各国利益关系进一步共生、风险挑战进一步共担的现实基础上应运而生的,具有世界历史的必然性。然而,“历史的必然”不等于“自然的必然”,“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是在世界历史行进中自发形成的,因而不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4]。也就是说,尽管人类文明新形态表征着世界历史的发展方向和趋势,但这种表征只是一种应然,如何将应然转化为实然,需要历史主体的自觉意识与积极作为。社会历史的必然与自然的必然的最大区别也正在于此,自然的必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昼夜更替、寒来暑往;而历史的必然则离不开人的实践,如资本主义的灭亡是历史的必然,但只有通过实践使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彻底释放其容纳的生产力以加速这一进程,才能使之成为现实。同样,人类文明新形态也是如此,它是在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深刻理解并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规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中产生的,并且只有在自觉的观念与实践中才能够得以发展,从而推动世界历史进程的继续前进。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建构依赖于历史主体的自觉意识和主动作为,其现实性取决于这种历史自觉的性质和程度。

(三)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文明基石向度

从文明的角度来认识人类文明新形态,有助于深化对其内涵的认识。通常而言,文明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文明意指人类创造的一切物质性存在与精神性存在,是人类本质力量的彰显与象征。狭义的文明则特指一定时空范围内人类社会交往与组织方式的凝结,其要义有三:一是从边界看强调特定的时间和空间,即有明确主体的文明;二是在内容上突出社会性、精神性存在,其主体是各种社会关系及精神文化的产物;三是在性质上彰显积极性、进步性,即经过凝练筛选而留存的对本民族本国家乃至人类历史有正向和推动作用的内容。文明概念的这两重含义在使用时应注意特定语境,一方面,在分析某一具体文明形态时,应在狭义上使用这一概念,以突出其现实特征,避免空洞和抽象。正如马克思在批判抽象思辨哲学时所言,“从各种现实的果实中得到的‘果品’这个抽象观念”,然后宣布它“是梨、苹果等等的真正的本质”[5]276,以至“我的有限的、有感觉支持的理智能把苹果和梨、梨和扁桃区别开来,但是我的思辨的理性却宣称这些感性的差别是非本质的、无关紧要的”[5]277。另一方面,在世界历史整体性视域下认识人类社会文明问题,又应从广义概念出发,寻找共性、认识本质。在此语境下,广义的文明构成不同民族、不同国家间人民相互理解与交流的媒介,正是存在着一些各个时期和地域人们都会面临的相同或相似境遇的思考,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超越语言和意识形态差异的共性表达方式,文明才具有了交流、对话、整合、凝聚的共同体价值。也只有在此意义上,我们说人类文明新形态倡导全人类共同价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其中的共同才能够成为可能。

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三重世界历史向度中不难得出结论,人类文明新形态尽管产生于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探索与实践中,但却是一种世界历史性存在,其源头本身就置于世界历史的总体架构中,具有超越西方悖反性现代化的全球价值。这一价值的彰显与实现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价值自觉,也就是我们对这一文明形态在思想观念上的清醒主动与行为实践中的积极作为;二是价值取向,在文明共同体层面的持续推进,从而在存异的基础上更好地求同。因此,对人类文明新形态而言,价值层面是其存在发展的一个重要维度,值得在学理层面进行深入研究和思考。

二、价值澄清: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出场

正是由于价值维度在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进程中具有重要意义,习近平总书记在第70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提出了“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并在此后多个场合对其内涵进行了阐释。这其中的逻辑关联在于,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直接而现实的意义,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则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应有之义与必然要求,因此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提出正是对人类文明新形态价值期待和诉求的回应。具体来说,全人类共同价值为持有不同价值观的民族和文明间的相互交往和理解提供了基本准则,使其能够在差异的基础上寻求共识,从而尽可能广泛地汇聚起多方面力量,共同应对全球问题、共同享有发展成果、共同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在世界历史层面的进一步深化和发展。

由此可见,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意义在于价值引导与价值凝聚,但是价值引导和价值凝聚功能的实现是有前提的,这一前提便是价值澄清。不难看出,全人类共同价值面临的一个现实矛盾在于,其内涵和主张是面向全人类的、一般性的,但倡导者中华民族只是世界多元文明的一份子。如何处理好一般性和特殊性、民族性和世界性的关系问题直接关涉其合理性与合法性,是这一主张能否为其他国家和民族所认同并接受的关键。因此,在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的过程中,我们不仅要宣扬其内涵与主张,使各国人民知其然,更要阐释其原理和依据,进一步做到让他们知其所以然。就前者而言,可通过政治宣讲、文化活动、外交实践等诸多途径来实现,而对后者来说,学理性的阐释显然更为困难,为此便需要一种面向各国民众的、具有强烈理论解释力与实践亲和力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出场。

(一)首要前提是确证共同价值之共同何以可能

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认为,哲学、宗教、道德、艺术等社会意识是由社会存在所决定的,而社会存在中物质资料生产方式处于核心位置,因此“人们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归根到底总是从他们阶级地位所依据的实际关系中——从他们进行生产和交换的经济关系中,获得自己的伦理观念”[6]。由此便会产生一个问题,即对处于不同发展程度、不同政治制度、不同文化传统和意识形态的各个国家来说,能否形成彼此都认同和接受的共同价值观念?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全人类共同价值将成为空中楼阁。这里应当注意区分不同民族价值观的整体性质与具体价值主张的区别,就整体性质而言,由不同生产力水平所决定的、在不同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下的各民族价值观是不同的;但就具体内容来说,由于“有共同的历史背景……就必然有许多共同之处。不仅如此,对同样的或差不多同样的经济发展阶段来说,道德论必然是或多或少地互相一致的”[6]。因此,各民族不同性质的价值观念并不妨碍其在一些问题上能够形成共识。此外,从社会意识的相对独立性来说,思想观念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先于或滞后社会存在的发展,这种不完全同步性也为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能够在一些价值观念上形成共识提供可能。而就当今世界历史发展的整体进程来看,尽管不平衡、差异性是客观存在的,但世界各国间交往的密切程度、彼此利益的相互关联、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和挑战也都是前所未有的,这样一种全球性、普遍性的社会存在为各个国家和民族在一定范围和程度上形成共同的价值观念奠定了充分的现实基础。因此,全人类共同价值之共同是可能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首要的前提工作就是澄清这种现实性与可能性。

(二)重点是深刻剖析民族性与世界性的辩证关系

既然这种以多元性、差异性为基础的价值共识是可能的,那么接下来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便是,在弘扬传播全人类共同价值过程中应如何处理好民族性与世界性的关系?就人类社会的总体进程而言,伴随生产力和交往关系的不断发展,各个国家各个民族逐渐由孤立封闭走向联合,“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5]540-541。在当今时代,全球化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加速度,整个世界更是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7],因此,重视国际交流合作、积极参与全球事务是当今世界各个国家实现发展的必由之路,在此背景下充分挖掘并彰显全人类共同价值中的普遍性、共性因素便显得尤为重要。与此同时,另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是,在当代,国家依然是民族存在的最高形式,是国家事务中的独立主体,因而强调全球性、一般性绝不意味着对民族性、特殊性的拒斥消解。不同民族、不同国家基于发展程度、政治制度、历史文化传统的差异,反映到价值观上就呈现出鲜明的民族性,全人类共同价值如果失去不同民族不同国家多元价值观念的精神滋养必将枯萎凋零,所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中的民族性、特殊性因素同样不容忽视。那么,如何在多元文明中凝练价值共识、实现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相互协调,亟待面向全人类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进行深入思考并给予回应。

(三)关键是明辨共同价值与“普世价值”的根本区别

强调这一问题的缘由在于,如果不加以彻底澄清,便无法解释我们为何要批判“普世价值”而弘扬共同价值,甚至会引发我们在抄袭、模仿西方“普世价值”方面的严重误解,这对于我们弘扬共同价值、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不利的。首先,“普世价值”提法本身便存在问题,所谓超越历史、文化、民族、国家,普遍使用而具有永恒性的价值是不存在的,强调绝对、永恒、唯一的普世范畴本身便割裂了一般性和特殊性的关系,这一表述背后所体现的一劳永逸观念是典型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与之相应,辩证法强调条件和范围,共同价值理念是基于当今人类社会发展总体进程而提出的,其内涵将随着社会存在的发展变化而不断调整充实。正如恩格斯所言:“在偷盗动机已被消除的社会里……如果一个道德说教者想庄严地宣布一条永恒真理:切勿偷盗,那他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嘲笑啊!”[6]其次,“普世价值”就其实质而言是以普世名义掩盖下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强行却隐蔽地借助所谓普世的名号而实现自身价值观念的输出,进而侵占其他文明价值理念的合理存在空间,以期实现消除差异的绝对同一,这是一种典型的障眼法。而共同价值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而不同”的理念,“在承认世界文化和文明多样性以及承认不同民族、不同地域和不同国家的人们存在不同价值观的基础之上,追求全人类价值的最大同心圆和最大公约数”[8],强调多样性基础上的统一性,秉持开放包容的态度,在尊重多元文明的基础上,寻找能够尽可能被接纳的最大共识,这与“普世价值”唯我独尊、排斥差异的主张显然不同。最后,西方国家“普世价值”表面看是一个文化问题,但本质上却是以文化形式伪装的政治问题,其根本目的在于特定政治制度的传递与输出,这是需要我们特别注意和警醒的。

综上所述,在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弘扬全人类公共价值的实践中,首先需要对若干理论问题给予价值澄清,只有在价值澄清的基础上,才能够充分发挥价值凝聚和价值导引功能。在此情境下,具有深刻理论阐释力、面向全人类并能为之认可和接受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出场便具有了强烈的现实意义。

三、价值作为: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观念自觉与实践担当

正是由于在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过程中存在诸多价值疑问需要加以澄清,面向全人类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才具有了现实的出场缘由,此形态的出场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在边界、目标、理念等方面发生了变革,对于全人类的整体性存在将进一步凸显观念自觉并承担起更为积极的价值担当。

(一)观念自觉:为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正名

如果说现实中理论和实践的需要表明思想政治教育将在形态上发生某种改变和更新,那么将这种改变称之为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则意味着将问题引向对思想政治教育本质和边界的探讨。所谓本质,是指某事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内在规定性,是对其“是什么”问题的根本回答。而对“是什么”的认定也就同时明晰了“不是什么”,进而成为划定其边界的内在依据。就思想政治教育而言,如果存在一种面向全人类、打破民族国家界限的形态,那么就意味着我们需要在学理上重新认定和审视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规定。这其中需要特别注意逻辑理路问题,一种是演绎性思路,也就是从本质规定出发去评判一种现象能否称之为思想政治教育,这种思路保证了在一定前提下认识的必然性;另一种是归纳性思路,即从存在出发去概括和反思在逻辑上的本质认识,这种思路赋予了认识的开放性并使之能够与时俱进。这两种逻辑理路各有其优势和局限,应当相互支持、相互补充、综合应用。但是,综合绝不是无条件地混同,在不同情境中,应当有针对性地突出强调其中的某个方面。就现实来看,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关系多向交织、国际力量对比分化调整,全人类交往呈现出许多新特征,在此背景下,基于变化的社会存在,我们要以一种开放、主动的姿态去对社会意识进行反思,因此体现在思想政治教育本质和边界问题上,应更加强调第二条即从现象和存在到本质的逻辑理路。

通常来说,我们认为阶级性或者说意识形态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属性,甚至存在一种简单化的认识倾向,即将思想政治教育视为统治阶级维护阶级统治的一种工具和方式。这种界定必然能合乎逻辑地得出两点结论,即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时间边界是阶级社会,空间范围是民族国家。如果从这一本质规定出发,那么超越国家界限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即使有这样一种存在,也不能够称之为思想政治教育。我国思想政治教育产生于特定的历史时期和环境,故关于其本质的认识也体现出相应的时代意蕴;但是,在当代,我国社会运行已经由革命动荡转向和平建设状态。正是基于此,学界对思想政治教育本质的认识有了阶级性与人本性、工具性与目的性等的争论。事实上,这种争论所体现出的并非冲突和对立,而是一种发展趋势和方向。尽管在表面反映出对思想政治教育立场取向的不同态度,但其在建构并维系某种社会关系的意义上却是一致的。因此,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来认识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那么伴随人类社会从封闭孤立走向整体联合的交往方式,思想政治教育在空间范围上自然也将相应地逐步超越民族国家的边界,呈现出共同体形态;而这种共同体形态之所以依然叫做思想政治教育,正是因为其本质上还是人们建构并维系自身社会关系的特定方式。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一种超越民族国家边界、面向全人类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是能够存在的,对此的清醒意识和理念自觉是赋予思想政治教育在当下全球性视野中发挥作用的前提,在此观念自觉的基础上,思想政治教育将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建构中肩负起更大的责任与担当。

(二)实践担当: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实现进路

其一,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以培养具有人类整体意识和全球参与态度及能力的“公共人”为目标。“培养什么人”是教育的首要问题,面向全人类的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以培养具有高远宏大格局的“公共人”为目标。“公共人”首先应具有全人类整体意识,能够深刻认识到人作为不同于动物的一个特殊物种所具有的规定性,在概览人类历史发展整体面貌的基础上概括规律和趋势,从而懂得“类存在”对人类发展和解放所具有的意义,这是保障其能够在彼此间经济文化差异基础上形成共识的前提。在此基础上,逐渐养成关注并参与全球事务的责任感,而这种积极主动的态度又将进一步形成全球参与的能力,这种“公共人”的全球参与能力正是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不同于传统形态的目标所在。需要指出的是,这里所说的“公共人”强调的是文化观念上的定位,而非对民族身份和国家归属的消融,毕竟就人类历史发展现阶段而言,国家依然不会在短时期内消亡,强调整体、共性也绝不等同于“无原则、无标准和无底线的泛全球化的无疆界意识”[9]。

其二,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主张求同存异、寻求共识。由于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范围边界较为特殊,体现为跨民族、国家间、全球际的普遍性,因此多元甚至异质的价值观念是其必须面对的客观文化基础。然而,不同文明间并非完全相互割裂和对立,“各个国家、民族的特殊价值观实现路径也完全可以与全人类共同价值相容。关键在于坚守现代文明的基本原则,保持一种包容、开放的态度,在交流合作中积极寻求各个国家都能认同的价值共识,并不断拓展价值共识的深度与广度”[10]。在此情境下,思想政治教育不是要消除分歧和差异,也难以做到整齐划一,而是尊重不同民族和国家自身的价值观念,在多元文明思想养料的基础上,尽可能寻求更多能够在更广范围内被认可和接受的共同主张,从而展开交流对话,实现合作共赢。这一理念源自中国传统文化中“和而不同”的思想主张,“同”意味着消除差异、绝对同一,“和”则体现为一种相互协调相对稳定的良好的秩序和状态。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矛盾的同一性以对立和差别为前提,同一是包含差别的具体的同一。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凝聚共识功能的前提在于观念协调与意志整合,特别是对于多元异质文化基础的共同体形态而言更是如此。只有这样,思想政治教育才能够真正为各个民族和国家的人们所接受,从而在全人类利益共生、挑战共担的交往共在中发挥团结聚合作用,推动人类社会向着世界历史的整体进程继续前进和发展,也使其自身真正由一种潜在可能性转化为现实必然性存在。

其三,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实现路径主要包括交流平台、话语方式、信息技术等。实现路径指运作的具体手段和方式,面向全人类的形态特征决定其运行的方式必然有别于一般的思想政治教育。首先,国际间文化交流与平台搭建是其基本实现方式。价值观的碰撞与融合离不开彼此间的相互交流,较之于经济政治交往对自身安全利益的理性思考与维护,文化交往中具有更多感性、共性的因素,这为凝练价值共识奠定了基础。通过形式多样的国际间文体活动搭建交流平台,为思想政治教育传递全人类共同价值提供了有效载体。其次,转变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与表达方式。既然是在多元文明的基础上探寻共识,就不可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表达也不能是机械生硬的理论宣讲或政治口号,而应体现现实关怀与生活导向,寓观念主张于具体事件和日常生活中,以轻松愉悦甚至是用而不觉的方式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能更好地为各国民众所认可和接受。最后,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和手段。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已建构出了一个超越传统物理时空边界的“元宇宙”,“将虚拟现实、虚实融合、具身体验、沉浸式感知等联系在一起”[11],以数字形式实现对现实世界的复刻,极大消解了因物理时空距离而产生的壁垒与阻隔,开拓了人类交往的全新场域与空间,为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强有力的技术支撑。

基于观念自觉基础上的目标取向、基本原则、实现路径的变革与创新,共同体形态思想政治教育有助于协调多元文明差异、凝聚思想共识,从而在传播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实践中体现出重要而独特的价值作为与担当,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建构和发展做出积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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