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昱友朋往还书札十五通考释
2023-03-07张坤
张 坤
(国家开放大学图书馆,北京 100039)
盛昱(1850-1899),字伯羲(羲或作希、熙、兮),又字韵莳(亦作韵石、韫石),号意园,清宗室爱新觉罗氏,满洲镶白旗人,曾祖肃恭王永锡,祖敬征,任户部尚书兼协办大学士,父恒恩,曾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其母博尔吉特氏,著有《芸香馆遗诗》。光绪丁丑(1877)进士,官至翰林院编修、石春坊左庶子、国子监祭酒等职。光绪十五年(1889),盛昱以病奏请开缺归家,“日惟考订古籍,益陈三代彝器、法书、名画以自娱”。[1]盛昱于学博闻强识,专文善诗,考订经史,熟稔掌故,精于金石之学,为满族宗室重要文人。著有《意园文略》二卷,《鬱华阁遗集》四卷;撰辑《雪屐寻碑录》,与杨钟羲合编《八旗文编》。
对于盛昱的研究,限于资料的缺少,多关注其文学成就。笔者发现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有邓之诚所藏盛昱往还书札一册,题名“《双隐楼藏盛祭酒往还书札》,辛酉二月文如居士署”,册前书有“光绪庚寅腊月初二起”题签,为盛昱本人所题。册中收录书札四十七通,其中致盛昱者四十一通,致盛昱夫人者四通,盛昱本人所书手札二通。书札内容主要反映了盛昱开缺后的一些交往情况,从信札的对象来看,主要包括其友人、门生和亲朋;内容上,既有问候询安、收藏交流、请托帮忙,也有间涉朝局政治。这些书札对于进一步了解盛昱的交游,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作用。笔者选录十五通书札,加以整理,附以按语,冀飨同好。
一、盛昱本人所书信札二通
信札一:
“房山先生如见:接到手书,知代购豆、□、敦甚好。又接陆梅翁信,知凤翔周家三件已有准卖之信,当即汇银,由协和信带去八百两,盉、敦四百两,斚、罍、卣七百,共一千一百两,不敷之银由梅翁先垫。弟处即措交曾大人带去,少省汇费也。兹有一要事相商,闻曾大人说扶风出一大鼎,有三四百字,旋见拓片,仅止三行字,尚未剔,为颜色所揜,头一行:克曰□□文且云云,第二行有、静等字,字都有方格。据说尚有二十余行,看其文理,大概可信,闻说此鼎现在尊铺,此次何不与我一信耶。见此信后,如确有此事,确是氏鼎,我准要,不计银数多寡,即刻起身,送到舍下,除卖价外,定行多送路费,万不叫你们少得钱,务请放心,即日起身为要。缘我四月恐怕出京,故为此急急也,万勿迟延。
其价值如字,字在一百内外,给五百两,如在二百字内外,给一千,如在三百以外给两千,如真到六百字,即给四千两。见此信后,务即携带此鼎,亲送到京,货到钱回,断无反悔。惟此事须机密,即梅翁处亦不必说,怕人说我有钱也。只说运京求售而已,惟盼早日到京,送到本宅为要,并将全拓先行送来。至属。外京足银十六两由汇号……”
按:1.此札中,盛昱所言扶风出土之大鼎,即为1890 年陕西扶风出土的“大克鼎”,此鼎形体巨大,铭文多达二百九十字,是西周青铜器的典范。信札中,通篇流露处盛昱对于收藏此鼎的迫切愿望,甚至不计其价,必欲得之。然而,此鼎最终为潘祖荫滂喜斋收藏,成为其金石收藏的镇斋之宝。同时,此札反映出,晚晴金石藏家对于金石收藏的热切追捧的情况。2.文中的“□”为原缺字。
信札二:
荟生仁弟灵右:陆贾千金只饶印集平安馆,陈蕃一榻应有归魂蝉蠌斋。年愚兄盛昱拜挽。
按:周銮诒(1859-1886),字季譻,又字荟生、惠生,号譻斋,光绪三年(1877)进士,任翰林院编修,嗜藏书,精金石篆刻。周氏与盛昱为同年进士。
二、致盛昱信札十二通
信札一:
闻学病大好,本欲来探,日间亦因病体甫愈,诸事积压,逐日奔走,应接不暇。一半日晚间,且来一誌,永寿残石,洗石,精拓,(高氏得石未曾洗,其泥甚厚),校旧本又增数十字,致有七十也。碑侧画像亦美,今拓得一纸,奉鉴。又斎塔铭一纸奉鉴,余俟走呈。弟方顿首。
按:札中所言“永寿残石”当为光绪年间山东藤县出土的“封墓记刻石”,该石为隶书,约十八行,第九行有“刻石作封”四字,刻石两侧有兽纹画像。[2]盛昱和端方同为晚晴著名金石收藏大家,又同为宗室大员,尝于金石收藏交流共赏。
信札二:
恽册收到,拙藏石田巨册(计十二册)请法眼评定。常熟从厂肆携来司农册,精采焕发。今日(准)四下钟在京小酌,赏之。再约屺怀弟申处必到,兄尽作不速之客乎。榕全顿首。
按:晚晴时期,北京厂肆作为重要的文化市场,以琉璃厂、隆福寺等处最为有名,是诸多收藏家常常赏游的去处。此札为徐郙所书,请盛昱鉴定恽南田画作,并邀之同费念慈一聚。
信札三:
谕悉。翁师前索整顿南学章程及奏底,已属厅上,佥行送去。奏底于十一年至十三年,此后别无矣。兹再送上十二年一分新察入学草复,伏维起居。意园夫子几下。廉生叩拜。
按:此札为王懿荣所书。光绪年间,翁同龢、盛昱、王懿荣、王先谦、治龄等人司业国子监,为提高生源质量,改善学风,增加经费,他们先后提出了整顿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其中的曲折困难也非常之多,盛昱在给张之洞的信札中即有论述。[1]
信札四:
红顶收到。仲莱今年不来,明年若来仍录,吹嘘能多得几何是几何也。中弢之款,午桥已另措给矣。即贺上大人年喜。富翁顿首。
按:此札为王懿荣所书。准良,字仲莱,又字孟弼,翰林出身,官至内阁学士。[3]札中“午桥”即为端方。
信札五:
承赐奠金,未克踵叩,但有感泣而已。应不经捡送尊处,乞转交松翁。拙藏孙北平书画记希付下。日内捡理书箧,甚亟之也。伯希祭酒。黄国瑾稽顿。
按:黄国瑾(1849—1891),字再同,贵州贵筑人,黄彭年子。光绪二年进士,后任翰林院编修,著有《训真书屋遗稿》二卷。[4]
信札六:
伯熙二哥大人赐览:弟猥以赀官,辱婴朝命,踞临大镇,宛遂索谋。公□我者,必为开口一笑,然思其侥幸,思其责备,未始不中日兢兢也。天之生材实难,而人多不克尽其实,默数交游祢读书种子,殊不数之。弟薄具诵读之资,迫于捄贫,遂涉苦海不返。吾兄以膏梁之秀,负杰魁之器,自当与李文饶、王新建相上下,否则为顾、朱、纪、阮作替人,今从于贞全、吉石间,摩挲遣日,似非郑重钟毓之意。王凤洲云:其墨赏览是雅事,小一贪痴,则众商贾有味其言之也。兄所为极雅极乐之事,弟乃极俗极里之身,而忽小献诤讽,或不废刍荛乎。朝局理当小昜,有意出山乎?电嘱即覆,未知稚弟达到否?兹汇呈千金,乞照入。极知公不乐写信,而私心不能无喁喁乎。此即请著安,弟奭良再拜。小寒日。吉里修铁路,甚有益,比始发之,如果与辨,勿阻之也。
按:奭良(1851——1930),字召南,满洲厢红旗人,裕瑚鲁氏,承龄之孙,有“八旗才子”之称,历任山西河东道、湖北荆宜道等职,辛亥革命后入清史馆。著有《野棠轩文集》、《史亭识小录》等。[5]
盛昱是晚晴宗室才俊的代表,开缺后居家笃嗜金石、书画,湎于文事、交游,于政事渐渐淡出。奭良作为宗室后起之秀,欲挽局颓败之势,而有一番作为,极力期望盛昱能够出山。同时奭良在思想上倾向于学习西方先进技术,他深知盛昱思想保守,在修建铁路问题上反对最为有力。盛昱曾言“今铁路已开,六十年再阅,六十年必败。吾已死,不及见,我此字必不灭。”[1]故此,奭良欲作说客,恳请万勿阻挠。
信札七:
太和门灾,阁下独不到,何也?祖陵水灾,非常之变,阁下隐忍不敢言,今又值此大变,尚能缄默乎?明知说亦无益,惟灾变屡告,倘能上下交儆,未必非一大转关。今日必有明降谕旨,鄙人午前后必在内阁,当代钞奉阅。准一点钟,即着人到内阁来取可也。此上,韵石祭酒。弟名心叩。慈圣昨日必大震动,建言易动听,唯不宜过迟耳。
按:“名心”者,古人写信隐藏署名的办法,意思是“名字心照不宣”也。
信札八:
夫子大人侍右:自道沂丁艰后两禀函,亮钧鉴矣。现在侨寓省垣,落拓无归。张中丞曾许给一差,然口惠而实不至。此殆是道沂命注磨蝎宫,天意在焉,无可如何。至于提之携之,长者之事也。午陔起复还京,沂之况味午陔尽知之。但望吾师一任书,沂涸辙之鳞生矣。自此以后,决意不应科举,心有痛处不能强也。拟卖文为活,以养寡母。得一科于愿已足,何必甲科哉。年内惟乞师速致朗翁一函。有余暇挥毫给沂一信,则苦危之中所甚幸也。此叩福安。制受业邹道沂跪。现不写楷书字已两月,竟不能写矣。可叹。拟明正极力写折子小楷也。
按:邹道沂(?-1914 年后),原籍江西,以随父宦山左,遂占籍聊城。光绪十四年(1888)举人,民国二年(1913)任济宁尹。道沂为盛昱典试山左所得士。[6]
信札九:
伯熙夫子大人钧右:京华小住,进谒钧颜未遂,抠衣已深歉仄辱。蒙宠召復,以尘务倥偬,未得追陪末座,惶悚奚如。敬维兴居迪吉,凡百罄宜,定苻心颂。重庆八月中随侍慈舆一同北发,九月下旬抵省,家母未多耽搁即便入都。昨得京电,知已抵署中,差慰孺。念此间局面之窄,用度之费,差事之微末,人才之拥挤,均非意料所及。既已到此,只合耐心。惟虑不能为堂上分劳而反以增累,寸心惴惴,如临渊谷。帅座晋谒数次,似尚垂慈,然初到人员亦何能骤望委任。无边宦海直是穷途,如重庆菲材,不知将何以济?素蒙长者不弃,关爱逾恒,用敢缕述,尚望进而教之,无任叩祷。舍弟伟骐在家伏案如常,知注附及,肃笺鸣谢,敬请台安,统惟垂鉴。门生陈重庆谨上。
按:陈重庆(1845-1928),字顨卿,又字巽卿、逊卿,晚号甦叟,室名浔真庐,江苏仪征人。清光绪元年(1875)顺天乡试举人,官至湖北武昌盐法道台,著有《默斋诗稿》。[7]
信札十:
受业毛承霖谨奉书夫子大人阁下:谨肃者,门生自违。杖履寒暑条更翘望门墙。河山遥隔,孺怀依恋,未尝不逐日惓惓也。恭维道范安龢,褆躬福禄,仰瞻绛帐,曷任铺棻。门生两上春官,未博一第,才疏学浅,有负栽培。自初夏东归,闭门却扫,思多读有用书,稍充学识。惟历年多病,元气大亏,每患健忘,又苦囿于乡曲,无可考证之人,是以总少进境。现约同志数人,拟明春结诗文字会,冀收观摩之益。孙佩南院长所居密迩,昕夕过从,颇扩见闻。伊自十月初旬赴豫,至阌乡六皆大令处买车,东归约在岁暮时矣。门生入冬以来,幸托庇荫,从前旧恙概未萌犯,较夏秋之交已甚矫健。同门诸子多籍笔耕糊口,均各顺平,堪慰。慈注,弼宸师刻已回京否?东来有便,惟冀训诲时,须俾有遵守,异日少得寸进,皆吾师之所赐也。谨奉上包瓜、阿胶、柿霜、芽枣土物四色,仰恳赏收。肃此谨禀,叩请钧安,兼贺春祺,伏惟电鉴。受业承霖谨上。
按:毛承霖(1852—1925),字稚云,山东历城县人。光绪十四年举人,后屡试不第。两广总督毛鸿宾次子。曾参与编纂《山东通志》和《续修历城县志》。[8]
信札十一:
敬再禀者,受业自叩辞出都,于八月初四日到省谒见藩司,并承问夫子大人及堃子岩年伯近况,情意颇殷,异日倘蒙宪恩,俾得少有寸进皆出夫子所赐,当时即由信局肃寄一禀,讬孔斐轩表兄处转送,窃谓已入钧览。至十一月下旬由观察中公处接奉手谕。深蒙春注,感切五中,始知中秋所上之禀未经达到,愈形歉仄。前在保易,因资斧不给,小住数日,即赴天津谒见中堂。两处俱禀,请就近措资,遂于季秋旋里。叨承庇荫,一切平适,差堪上紓慈廑。惟家本寒素,今年以来积债重重,今岁又经大水之后,资斧一节措半良难。明春尚不知何时方能回省,未敢豫定。阳三老碑受业因欲多拓,已向前途暂行借至舍下,此刻尚未说断,未便遂行。电复,容徐徐设法,竭力图之。明春回省后或由差便入都当面呈座右。颜氏乐圃为数家公共之区,现其族中因争圃成讼,其中画像碑及竹叶断碣如觅拓本或可通融,欲求原石,恐无人作主,未易物色。前者在京面禀,亦谓可拓数纸,容俟明春少暖觅工拓好寄京可也。现闻至圣庙亦有画像碑,容探听切实,当于衍圣公处面求拓本奉上。邹申甫同年猝遭大故,家事固非易易,闻张宫保已招置幕府,当不至,甚为作难,知关慈念,用敢附陈,肃此复请钧安。受业庆彬谨又禀再者,堃子岩年伯处不及专函申谢,见面务求夫子大人代达下情,叱名请安,是为至祷。
信札十二:
伯羲大司成先生教下:久不亲箴,益动作輙形猥鄙。每逢春明客至,致询兴居,谂维伟抱宏猷,为时造福,临风喁首幸也。何如霖滥侪节幕,樗栎自惭,所幸中丞推爱不弃。庸早已函邀炯鉴,兹于九月旋里,冬初回辕销假,驹光甚驶,忽忽又已迎年。椒柏延春。轩庭盎喜,曷胜申祝。执事以经世之才居教胄之任,沾溉所及,士类翕然,古人所谓教不迫以时日则沦浃尤深,窃为执事诵焉。鹊渚金台,迢迢千里,飞鸿凌羽,聊以将纫,念之忱耳。专此肃泐,请道安并敬年喜。曹作霖谨上。
按:曹作霖,字雨生,号芋僧,山东蓬莱人,同治十二年拔贡。著有《芋僧遗稿二卷》。[9]
三、致盛昱夫人信札一通
信札一:
二婶大人尊前:敬禀者。前肃寸笺,谅邀钧鉴,近想福体安康,履祺笃祜,定苻私祝。侄前月赴浙江萧山祭扫坟墓,归至杭州游西湖五日,尽探灵隐天竺之胜。今月始归,是以久疏笺候,歉甚。寿彝弟读书想益有近境,身体已结实否?吕节菴今冬回山东否?东三省日俄交关,今冬租项能收齐否?京中此刻想必人心惶惑,外间谣传越多。如果俄与日本开战,太后西巡,二婶可与吕节菴商定善策。此人极有谋略,必有善策也。侄在苏,颇不能安静,用功写字又恐明年无场。若日俄不开战,二月初,侄即起身赴汴,试毕入京,无论中否,总可留京数月。家严亦于明春三月押运北上也。霞仙昆仲何时移居园中?极念。专此敬禀,祗请福安,恭贺年喜。双弟安好。家慈命笔请安。侄光熙顿首。侄妇及侄孙侍叩。
按:陆光熙,本名惠熙,字亮臣,少从盛昱游,励学。光绪三十年,成进士,选庶吉士。东渡日本学陆军,卒业归,授编修,擢侍讲。其父陆钟琦,任山西巡抚,辛亥革命爆发,父子皆为新军戕杀。[10]其祖陆春荣,为盛昱的老师。此信札当写于日俄战争爆发前夕,盛昱已经去世,面对列强侵略带来的影响,宗室成员也较为惶恐不安。
结语
晚清以来存世的公私史料非常丰富,书札作为师友、亲朋间的交流形式,蕴含着非常重要的信息,对于考察时代背景、历史细节、人物思想等方面具有重要的文献史料价值。盛昱的文学成就在其撰著《意园文略》和《鬱华阁遗集》中可窥一斑。就其从宦经历、学术地位以及文学成就的社会影响而言,《双隐楼藏盛祭酒往还书札》中所记载的内容则是可资参考。清代文人仕宦,不得意者往往醉心于收藏金石、考订经籍,盛昱虽为晚清宗室才俊,忠于满清,任职时期,力求振作,有所作为,然其政治上属心帝党,党于翁同龢辈,在朝廷中以清流身份而行事,条陈上书多有所议,而随着光绪倒台,盛昱亦从国子监被开缺,在政治上彻底的心灰意冷,于是,悠游于唱和,醉心于收藏便成了其去职后活动的主基调。书札中描写他不惜重金想收藏“大克鼎”的内容,生动反映了他迫切、紧张、兴奋的收藏心态,充分体现了他对金石收藏的痴迷程度。然而,这于同为宗室的奭良看来,确是政治消沉的体现。他在致盛昱的信札中也批评他沉湎于金石,摩挲遣日,“似非郑重钟毓之意”,有贪痴于小技之嫌,希望他能否出山任事,力图匡扶危难,重振八旗,但是从结果看,盛昱并未为其所动。尤其是在甲午战争后,清政府为日本所败,割地赔款,这对盛昱的打击更为沉重,其友人缪荃孙认为如果盛昱寿至清朝覆灭,定会随之殉清。信札中,有匿名“明心”者,鼓动盛昱以太和门火灾、祖陵水灾等事参与上书,而他皆置身于外,可见他于政治上的失望之情,非为一般。
从书札所记载盛昱及其友人在学术交流、社会活动、政治诉求方面的行迹与心态中,可以看出晚清社会知识分子思想上新的转向,与乾嘉时代相比,其收藏金石、考订图籍、文学交游已不再是一种纯粹的文化活动,更兼有对时事政治的思考,甚至是自我内心的一种迷思,反映了中国近代化的历史进程对传统知识分子群体思想上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