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藏族服饰图案的形式特征及文化内涵

马润泽，刘海燕，杨瑞

（四川师范大学，四川 成都 610066）

1 康巴藏族服饰图案的起源及分类

1.1 装饰图案的起源

康巴地区位于我国青藏高原的东北部，靠近澜沧江、金沙江和雅砻江流域。这里生活着以藏族为主要群体的高原人民，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的横断山脉上，平均海拔在4 000 米左右，这里的地区常年以高寒气温为主[1]。

在远古时期，丰富的自然条件给藏民族提供了服饰的原材料，以动物皮毛作为服饰的主要材料。由此，动物皮袍成了藏民族的服饰文化特征之一。康巴地区服饰早期以氆氇为主，随着藏传佛教的传入与兴盛以及与各民族的频繁交流，康巴地区的服饰逐渐有了农牧区之分。汉文化对康巴服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作用，据文献得知，文成公主进藏时随身携带的中原服饰引起了藏族妇女的兴趣，于是，文成公主便亲手给藏族妇女教授服饰相关的刺绣等工艺。唐代的联姻也促进了康巴地区的经济、文化和政治等方面的发展，一些丝绸也逐渐传入康巴地区，成了藏族服饰的材料之一。

同样，服装上的图案也受到了各民族文化的影响以及一些浓郁的崇拜文化也成了康巴服饰图案产生的基础，这样的图案在原始宗教信仰观念下直接形成的。康巴藏人崇拜动物、自然等，他们认为这是对超自然神灵的感恩、憧憬。这些文化便反映在康巴服饰当中，比如花草题材的图案、动物题材的图案，这是一种原始崇拜的反映。长寿茅草是一种藏地特有的植物，草茎上布满斑点，蔓蔓散开，应用于衣服中，一般以两方连续的形式出现，用来当作装饰，有消除灾邪之意。格桑梅朵是康巴藏区人民最喜欢的花之一，主要生长在康巴地区。在服饰图案中，格桑梅花大多编织成菱形、圆形，应用在服饰图案当中，图案色彩比较亮丽、鲜艳，这也表现了康巴藏人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以及在秦汉时期，由于古羌族被迫南迁，其中一支进入四川西部，就形成了今天的康巴藏族。这里的人们对牦牛十分崇拜，对当地的山、水等都以牦牛为名，并且把牦牛当作驱邪的法物，把牦牛图案印在衣服上以及帐篷上。因此，牦牛也就外化成了康巴地区民族的象征，成了康巴藏族主要的传统纹样之一。

1.2 装饰图案的分类

康巴藏族主要分布在西藏昌都，四川甘孜、阿坝等地区，康巴服饰也被称为康装，以古朴的纹饰和鲜艳的色彩特征在中国少数民族服饰文化当中别开生面，占据重要位置，因地理环境以及文化的差异，形成了各具地方特色的服饰文化。康巴藏族服饰图案涉及了自然界的植物、动物，以及一些抽象图案，到底有多少种图案？很难统计出来。按照民族特征来分，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传统图案，另外一种是外来图案。传统图案主要涉及了康巴藏族人的图腾崇拜、宗教信仰、审美情趣等方面，代表了康巴藏族自身的特点。外来图案主要是因为藏族本身是游牧民族，在长期不断的迁徙的过程中与不同的民族进行交流与融合，最终形成的一种图案。

第一，传统图案。传统图案包括动物图案、佛教图案、植物图案、几何图案等。动物图案是康巴藏族服饰图案中最为生动、丰富的一种，是康巴藏人宗教信仰的反映。康巴藏民普遍比较信奉藏传佛教，又称喇嘛教。喇嘛教是藏族原始宗教与外部传的佛教相结合并发展起来的一种宗教。这种藏传佛教也是康巴人的信仰，并深入到康巴地区各个领域，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了积极深远的影响，同样也在康巴服饰当中得到了广泛的体现。比如吉祥八宝、火焰宝等[2]。其中吉祥八宝是由华盖、双鱼、胜利幢、金法轮、妙莲、宝瓶、右旋白螺、吉祥结等八种佛教器物图案组成，这种图案纹样主要用在藏袍、门襟、短衬的装饰[3]。植物纹样是康巴人植物崇拜的反映，被广泛应用在各种服饰上。常见的植物图案有长寿茅草、格桑梅朵等，这些植物图案主要来源于藏区特有的植物。几何图案是康巴服饰中应用最广泛的图案之一，是由点、线、面组成的图案，可以分为三角形纹、弧线纹等形式，造型简约，构图明朗，具有很强的装饰效果，主要用于服饰的袖口等处，具有宗教意味。

第二，外来图案。汉藏文化交融是康巴地区历史文化的特点，公元641 年文成公主入藏，“茶马互市”汉藏第一城（康定）是汉藏文化交流的见证。汉藏文化在这里的交流与融合使得康巴服饰中也出现了汉民族的一些图案。比如如意云纹、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图案[4]。川西康巴藏族的众多服饰图案造型都模仿中原地区的纹样。比如龙模仿中原的“穿云飞龙”“二龙戏珠”纹样，凤多来自“龙凤纹”。在受汉文化影响的同时，其他民族的文化也影响了康巴服饰，比如蒙古族的十字纹也出现在康巴服饰图案当中。

2 康巴藏族服饰图案的形式特征

2.1 造型语言方面

康巴服饰图案造型主要体现在两方面：具象造型与抽象造型。具象图案主要包括一些动物形象的基本造型和植物为代表的具象造型，这些具象造型生动活泼、有趣。在表现形式上，主要以单纯的动植物或者植物与动物的搭配来表现，具有代表性的纹样图案是狗鼻子纹。狗鼻子纹样也被称之为卷草纹，被广泛应用在服饰以及其他物品上。这种纹样与图腾崇拜相关，并且与文化交流也有关系。据文献记载，狗鼻纹特征与唐卷草纹相似，藏民一见如故，遂加以吸收，并加以采纳。它一般在衣物的边角部分出现，造型圆润，线条流畅，粗细变化有致，在虚实的变化中，显示出了很强的运动节奏感，也体现出了民族独特的审美价值与性格情趣。

抽象图案主要是以线为基本造型的彩色条纹，以点为基本造型的各种小圆点、小方点，以面为基本造型的一些几何形等，在搭配时，主要以点、线、面为基本造型语言进行组合，产生了丰富、协调、对比强烈的形式美感。通过这种搭配，不仅可以使得图案产生美的形式感，而且也代表了一定的文化含义，最具代表性的图案是彩色条纹。康巴藏族对彩条有一种情有独钟的爱好，其中条纹单元造型粗细有致、循环连续、简洁美观、五彩缤纷，犹如彩虹一般，彩色条纹像雪山、蓝天、草地一样融入了康巴藏族的审美情趣当中。这体现出了康巴藏族人们直率的性格，通过这些条纹可以了解他们的审美特征，除了具备高原文化的独特性以外，也体现了康巴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康巴服饰图案造型在搭配方面，几何图形与具象图形的巧妙结合便是另一造型特征，既可以突出几何形式的对比效果，又可以产生丰富生动的美感，使服饰图案具有层次感。

2.2 色彩搭配方面

服饰色彩是少数民族服饰的重要构成要素之一，它以一种象征方式表达着这个民族的文化心理，从而成为一种符号，作为一种符号它又有自己的内涵和外延，含义和特点。康巴藏族的服饰色彩就作为一种符号，凝聚了民族的情感与象征作用，具有一种优美的视觉效果。康巴服饰比较注重色彩的对比，整体色彩明快热烈、鲜艳夺目，这种色彩搭配对传达了康巴人的情感与心理特征，表明了康巴藏人轻松乐观的生活态度和坦荡率直的民族性格以及渴望表达自我的心理[5]。康巴服饰在民族分化与融合的过程中，演变出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形成了自己的体系，从而也成了藏族服饰当中最为丰富的重要支流之一。康巴藏人认为蓝、白、绿、红、黄这五彩是神仙衣服的色彩，蓝色代表的是蓝天，白色代表的是天上的白云，绿色代表河流，黄色代表大地，红色代表守护神，白是最神圣的色彩，其中白色在藏区也是最为普遍的色彩。从应用来看，康巴服饰使用的颜色也主要是一些深褐色、深蓝色等，这些颜色耐脏并且能够体现当地的文化和环境特点[6]。

康巴藏族女性服饰色彩十分丰富，其中以康南地区的百褶连衣裙为代表。这是由纳西族妇女穿着的齐膝围裙演变而来，百褶连衣裙的左右胸襟处有黄、红、绿、藏青、金丝绒的五块三角形布料当作装饰，分别代表着福寿、土地、先知、牲畜、财产的含义，衣袖肘处镶以红布，袖边镶以绿布，背部绣吉祥图案纹样，裙边镶以红色羊毛条，整体看起来色彩十分艳丽，装饰性极强。

康巴藏族男性服饰主要以昌都、德格一带为典型，男子一般都比较喜欢穿黑色、藏青色的外套袍子，外套藏袍都以布、绸缎制成，衣服边上以水獭、虎豹等皮镶边，服饰色彩显得和谐自然。在康南地区，男装上多饰以粗犷的五色布，用日月等图案进行装饰。康北盛装，男儿一般穿着饰以雄鹰展翅般的虎皮长袍，着红色长袖衬衣，腰上饰以五彩的腰带，整体看起来强壮刚健，据当地人说，黑色是勇猛坚毅的象征，袍子上的动物皮显示的是主人的勇敢和富有。丰富多彩的康巴服饰，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这是中国西南地区康巴人创造出来的一种物质财富和文化艺术结晶，体现着康巴人的智慧和创造力。绚丽多彩的康巴服饰如中国少数民族服饰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将古老的文化与自身迷人的特点展现在人们前面[7]。

2.3 构图与装饰方面

康巴服饰纹样的构图特点是匀称稳定，简洁连续，环回连贯，多蕴含喜庆、稳定的吉祥寓意。这种构图与装饰方面主要表现在坎肩的衣襟、袖子和背部处。从图案的构成因素来看，主要是由一种二方连续式的花边和独特的纹样所组成。前者表现在衣襟、袖口等处，后面表现在腰带或服饰背面。这两种图案的形式与内容相互融合，既体现了康巴藏族独特的造型语言，又表现了康巴藏族的民族文化意蕴。康巴藏族服饰构图比较灵活，图案可大可小，变化丰富，腰带上的图案可以根据自己需要采用放射式，离心式等[8]。

3 康巴藏族服饰文化审美意义

服饰图案是一个民族审美价值的载体，从康巴服饰图案中，我们可以看见康巴藏族的历史、信仰、文化。中国西南地区的康巴藏族文化是多元一体的藏文化，一方面它具有独特性，展现了藏区人们的特殊文化，另外一方面康巴藏族处于民族走廊当中，它与多民族交流频繁，互相影响，互相吸收，与各民族都能和谐共处，在文化上呈现的是一种多元性，表现出一种开放性和兼容性[9]。马克思曾说：“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他们并非随心所欲地创造，不是在他们自己选择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的环境当中，在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10]康巴藏族服饰图案是在他们的生存环境、信仰以及发展过程中形成的。这些图案经过千百年的内容沉淀，已经具备了稳定的意义，这是康巴藏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4 总结

服饰图案体现了康巴藏族独特的民族特点，是康巴藏区人们的智慧结晶，是民族观念外化的形态，是审美情感和审美形式的体现。康巴服饰之所以华贵优美，不仅因为服饰自身的材质与其它装饰品，而且是它那具有特殊意义的图案符号。它反映了康巴藏族的气质，服饰图案折射出了康巴地区的时代背景、社会心态、民族心理。从原始先民到现代的康巴藏民，服饰图案始终没有离开他们的生活，这既是属于康巴文化的宝贵财富，也是中华民族服饰艺术中的瑰宝之一。作为一名研究者，我们有义务将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传承下去，用实际行动来拓宽康巴服饰的发展，争取使得康巴服饰在现代生活的影响下，既能保存自己的文化特色，又能在新时代大众视野中焕发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