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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聚外部性、基础设施与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

2023-03-01宋金昭翟梦倩

科学与管理 2023年1期
关键词:外部性门槛专业化

宋金昭,翟梦倩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5)

0 引言

改革开放至今,中国经济实现了速度与数量的“双料”增长,在新冠疫情导致的国际经济低迷背景下,中国是唯一保持经济正增长的国家且总量位居全球第二,创造了举世瞩目的经济增长奇迹。然而“双料”增长背后产业升级受限、资源配置失衡、城乡发展失调、生态破坏等问题逐渐突出,提升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率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在中国城市经济快速发展过程中,集聚经济已成为一个典型的经验事实。集聚经济主要依靠其外部性促进经济发展,对促进企业分工与协作、优化资源配置,发挥人口规模红利具有积极影响。基础设施作为经济发展的先行传导器和重要基石,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期间承担着核心支撑角色。从基础设施发展历程来看,基础设施主要通过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缓解资源错配、加速资源流动,提高规模经济等为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活力。近年来,我国不断加大基础设施投资,基础设施水平整体得到提升。依托完善的信息、交通等基础设施,集聚外部性逐渐提升,交易成本降低,市场效率提高,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也进一步完善。

已有研究分别探讨了集聚外部性和基础设施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但往往将两者作为独立变量,研究其对经济增长数量的影响,忽略了二者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协同影响。基础设施作为城市发展的空间外部条件,随着基础设施规模扩大,可以有效提升集聚外部性。在城市发展的不同阶段,基础设施规模不断提升,城市集聚水平依赖基础设施规模和城市内部资源随之调整,同时也为扩大基础设施规模提供条件。二者相互渗透,协同影响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基于此,本文将集聚外部性、基础设施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三者纳入统一分析框架下进行研究,探讨集聚外部性、基础设施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内在关系,从而基于集聚外部性和基础设施的双重视角为提高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提供理论借鉴和决策参考。

1 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目前,国内外学者关于集聚外部性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作用机制研究和集聚模式选择两个方面。在作用机制方面,可以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从宏观层面来看,部分学者直接研究集聚外部性与经济增长效率的关系。如集聚外部性对城市生产率[1]、全要素生产率[2]以及绿色发展效率[3]的影响,由于城市等级与区位的差异[4-5]、产业集聚模式的不同[6]以及要素禀赋的差距[7],得出的结论也莫衷一是。从微观层面来看,相关研究着眼于集聚外部性通过提升微观经济增长动力带动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集聚外部性通过提高城市共享和匹配机制[8-9]、促进知识外溢和创新产出[10-11]、带动劳动力市场[12-13]和产业结构升级[14]等途径,提升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在集聚模式选择方面,集聚经济主要通过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专业化集聚强调相同产业集聚有利于知识溢出和技术进步,提高企业效率;多样化集聚强调不同产业之间的相互联系,增强企业之间的互补和学习机制,两种集聚模式都能够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15]。也有学者基于两种外部性对比研究发现,多样化集聚通过提高城市产业多样性和企业生产效率,更有利于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16],而专业化集聚可能不利于经济增长[17]。部分学者聚焦于集聚外部性的规模红利和拥挤成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认为集聚水平在适度范围内才能够带来经济增长[6,18],反之,则会产生拥挤效应,导致能源消耗上升和资源浪费[19],城市集聚水平应该与城市发展阶段和资源要素禀赋相协调,更有利于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

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是城市集聚效应的重要体现,两者在城市经济发展中是共存的。而由于城市本身发展水平、资源禀赋以及产业结构的差异,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对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能呈现不同的影响效果。基于规模报酬递增理论,集聚水平达到一定规模才能够发挥正外部性。在集聚经济发展初期,集聚水平提高对城市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但城市密度较低,行业间的交流与知识溢出以及资源配置效率提升受到阻碍,生产要素在短期内大量集聚还会造成能源消耗上升与污染排放增加,对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能产生消极影响;在集聚经济发展后期,城市密度不断提高,行业间分工明确,城市密集的多元化发展环境促进行业间的竞争与分工协作机制的完善,实现资源重组,提高共享效率,有利于城市经济包容性增长,提高城市发展质量。因此,集聚外部性与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

假设H1: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均能够影响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因两种集聚模式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不同作用效果可能存在异质性,并可能呈现非线性影响。

基础设施的经济增长效应一直是政策制定者与学术界研究和关注的热点,相关研究已经取得了丰富成果,而只有少量文献对基础设施与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进行探索,得出的结论也都是积极的正向影响[20-21]。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基于五大发展理念提出的,从高质量发展的五个层面来看,基础设施的网络外部性加强了企业间的技术交流与知识溢出,为创新产出提供便利[22],助力于转变区域经济发展方式,由投资驱动转变为创新驱动,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23]。基础设施的辐射效应加速了区域内资源和要素流动,优化资源配置与产业发展相匹配,促进市场一体化和产业协调发展[24]。具体到绿色发展角度,主要表现为基础设施引致的区域集聚水平提高加快了技术扩散,并且节约了企业成本,间接促进节能减排,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25]。完善的基础设施能够通过虹吸效应扩大本地市场规模,吸引外资进入,推动开放发展[26]。基础设施本身作为公共产品,其发展水平体现了经济成果共享程度,基础设施水平越完善,说明经济成果共享程度越高,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也越高。总体来说,基础设施具有经济、社会与环境等多重效益[27],完善基础设施建设对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积极影响。

通过对以上基础设施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相关文献的总结可以发现,基础设施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刺激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首先,资本吸引效应,基础设施作为投资存量,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能够带动其他产业发展,并吸引外来资金进入,提高投资效率,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其次,技术创新与扩散效应,基础设施外部性为企业和区域之间知识溢出搭建了平台,刺激创新产出并加快创新成果转化,提高生产效率,实现以创新发展带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再次,市场升级效应,主要体现为基础设施能够促进生产要素市场和人力资本市场高级化,便捷的基础设施加快生产要素和人力资本在不同行业和部门之间流动,一方面能够缓解要素配置扭曲,降低企业成本;另一方面能够促进劳动力知识技能提升,提升市场效率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另外,基础设施还能通过社会公平效应促进社会发展成果分配,提高经济发展成果共享效率,同时拉动就业增长,促进城市协调发展。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

假设H2: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影响。

集聚经济的形成和发展依赖于基础设施的完善,基础设施作为社会发展的重要公共资本,凭借其高共享性和便利性成为影响产业区位选择和规模分布的一个重要因素,经济集聚则是企业选址和产业分布的外在表现形式[28]。进一步地,基础设施还会通过影响集聚外部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影响。集聚外部性的发挥以有效整合城市资本投入、加快技术传播、优化劳动力分配以及提高城市整体管理能力为基础,完善的基础设施为提高集聚外部性提供支撑;反之,则会限制集聚外部性的发挥[29]。具体而言,集聚经济往往在基础设施水平高的地区更容易发挥外部性,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实现了城市内部网络化的发展格局,为内部资源的流通与合理配置提供便利,提高城市可达性,增强行业之间的经济联系,促进集聚外部效应的发挥,带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同时,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会吸引外来资本的进入,进而增强城市集聚水平,加快城市发展进程,推动城市经济高质量增长。基于此,提出假设。

假设H3:集聚外部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受到基础设施的调节,即基础设施的完善会强化集聚外部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2 模型构建与相关变量说明

2.1 基准模型设定

本文主要研究集聚外部性和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并将集聚外部性分为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构建如下基准模型:

其中,i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被解释变量quait表示i城市第t年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关键解释变量包括:lnmarit与lnjacit分别表示i城市第t年的的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水平,系数显著为正表明集聚效应发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外部性,反之,则发挥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负外部性;鉴于集聚效应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在模型中分别加入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的平方项;lninfit示i城市第t年基础设施存量。X为控制变量,包括人力资本水平(re)和政府干预程度(zf);ln表示对变量取对数,减轻异方差的影响;e为随机扰动项。

为了验证假设H3,分别构建以下模型:

模型(2)中引入基础设施与专业化集聚一次项和其平方项的交互项,检验基础设施对专业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非线性关系的调节效应;同样模型(3)加入基础设施与多样化集聚一次项和其平方项的交互项,检验基础设施对多样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关系的调节效应。

非线性调节效应的效果主要在调节效应影响下曲线拐点的移动方向以及曲线形状的变化。根据Haans等[30]对非线性关系的测度方法,检验基础设施对集聚外部性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非线性调节效应。以模型(2)基础设施对专业化集聚的非线性调节效应为例,根据 模 型(2)可 求 出 拐 点 值 为lnmar∗=-(γ1+γ6lninf)/2(γ2+γ7lninf),对 lninf求 导 可 得lnmar∗/lninf=(γ1γ7-γ2γ6)/4(γ2+γ7lninf)2,有 求导结果可以看出曲线拐点的移动方向受到γ1、γ2、γ6、γ7和lninf影响,且移动方向由γ1γ7-γ2γ6决定,当γ1γ7-γ2γ6>0,拐点右移,反之,拐点左移。γ7决定了曲线形状的变化,γ7>0,基础设施的调节作用使U形曲线变得陡峭,反之,则使U形曲线变得平缓。

2.2 门槛模型设定

为了进一步检验基础设施在集聚外部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中产生的作用效果,以基础设施为门槛变量,构建面板门槛模型,检验是否存在门槛效应,并讨论不同样本下,门槛效应的差别,模型构建如下:

其中I为指示函数,lninf为门槛变量,r1,…,rn为门槛值。

2.3 指标选取

2.3.1 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

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包含经济、社会与环境多个层面的综合发展,采用单一指标衡量可能存在误差,因此本文基于五大新发展理念并借鉴刘明[31]的做法,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个层面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综合指标体系,并采用熵权TOPSIS法进行测度分析。

表1 经济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体系

2.3.2 专业化集聚与多样化集聚

参考赵春燕等[32]的测度方法,基于区位熵指数分别计算集聚外部性中的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外部性。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sij为城市i中产业j的就业人口数占该市就业总人口数的比例,sj为城市i中产业j的就业人口数占全国产业j就业人口数的比例。行业分类采用《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的二三产业分类的18个行业。

2.3.3 基础设施

按照世界银行的分类,基础设施可以分为经济型和社会型,经济性基础设施投资采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中的“电力、燃气、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等固定资产投资之和计算;社会性基础设施是按历年固定资产投资中“教育”“医疗”“文化”等固定资产投资之和来计算,基础设施采用以上两种基础设施投资存量之和衡量。并借鉴陈晓等[25]的做法,采用永续盘存法对2006—2019年的基础设施存量进行测算,以2006年为基期,固定资产折旧率设定为9.6%。

2.3.4 控制变量

人力资本水平,人力资本积累促进城市知识资本的提升,并有助于知识溢出,放大集聚外部性,采用熵权法对人均普通高校教师数和人均普通高校学生数加权平均作为人力资本的代理变量,预期为正;政府干预,财政支出是政府对进行宏观调控、弥补市场失灵的重要手段,适度调控可以扩大市场规模,加快要素流动和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提高集聚经济外部性,采用财政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作为政府干预的代理变量,预期为正。

2.4 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样本选取2006—2019年中国68个大中城市面板数据(大理州和北海市数据严重缺失,因此剔除这两个城市),主要数据来源于各城市的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以及历年的《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EPS数据库。对于个别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补齐。为减轻异方差的影响,同时根据数据的特征,对除经济高质量发展和人力资本以外的其他变量进行对数处理。并对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发现均为一阶平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

表2 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基准模型回归结果分析

通过对以上模型进行豪斯曼检验发现,均显著拒绝原假设,说明采用固定效应模型拟合效果更好。因此,本文首先采用固定效应对模型进行参数估计。表3中FE的模型(1)估计结果显示了基础设施和集聚外部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专业化集聚一次项回归系数显著为负,二次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专业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呈U形关系;采用utest做进一步检验发现在1%的水平上拒绝原假设,极值点位于区间内,slope存在正负号,说明确实存在倒U形关系。专业化集聚造成单一产业飞速发展,可能产生资源配置扭曲以及城市发展协调性降低等不利影响,降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在专业化集聚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规模效应能够凸显,强化了资源整合力度和利用效率,有助于改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多样化集聚一次项系数显著为正,二次项系数为正不显著,表明多样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呈线性关系,即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具有正向影响。多样化集聚强调城市多样化发展,充分调度城市内部资源,实现资源的有效利用,协调发展以及发展成果共享水平较高,更符合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理念。

表3中FE的模型(2)为引入基础设施与专业化集聚的交互项的回归结果,检验基础设施对专业化集聚的调节作用。回归结果显示专业化集聚平方项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基础设施对专业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U形曲线存在正向调节作用。由以上拐点平移的计算公式γ1γ7-γ2γ6=0.246×0.003 2-(-0.021 3)×(-0.035)>0说明调节效应使得拐点右移,而且,γ7=0.003 2>0,表明基础设施的调节效应能够使专业化集聚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U形曲线变得陡峭。

由模型(1)回归结果可知,多样化集聚二次项的回归系数不显著为正,意味着多样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不存在非线性关系。因此,在表3中FE下模型(3)的回归结果中加入基础设施与多样化集聚一次项的交互项,检验基础设施对多样化集聚的调节效应。结果显示交互项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随着基础设施的完善,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会增强。假设H3得到验证。

为了验证结果的稳健性,进一步采用空间误差和空间滞后模型进行回归,结果如表3的SAR和SEM的模型所示。空间计量模型ρ和λ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空间相关性,且Log⁃likelihood的值越大,意味着模型的拟合效果越好。专业化集聚、多样化集聚、基础设施均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专业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仍呈现U形的非线性影响,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假设H1得到验证。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具有正向影响,假设H2得到验证。此外,空间误差系数和空间自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空间模型的溢出效应表现为正向作用。控制变量回归系数均为正,表明提高人力资本和加强政府干预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

表3 模型回归结果

3.2 门槛模型回归结果分析

采用门槛模型之前,需要通过门槛检验是否存在门槛效应以及门槛个数,确定门槛模型的形式。运用stata15.0通过Bootstrap方法进行300次自抽样确定的门槛值。专业化集聚外部性和多样化集聚外部性的单一门槛和双重门槛均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三重门槛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因此,选取双重门槛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表4报告了以基础设施为门槛变量的双重门槛回归结果,两种外部性对应的门槛值基本一致。整体来看,专业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负向作用随着基础设施的增加而降低。多样化集聚随着基础设施的完善出现结构性突变,由负向转为正向影响。可见,基础设施对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均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与上述全样本下交互项回归结果具有一致性。基础设施作为城市发展的载体,一方面通过加强城市内部产业的联系强化集聚外部性的溢出效应,刺激产业之间形成拉动与竞争效应,促进城市生产效率提升与经济增长;另一方面基础设施的完善能够进一步吸引生产要素和优势产业的集聚,提高城市经济密度和集聚外部性,实现生产要素的优化和利用效率的提高,使得更多产业能够共享经济发展成果,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表4 面板门槛回归结果

3.3 区域异质性分析

由于我国区域之间发展存在较大差异,因此进一步对基础设施门槛效应的区域异质性做进一步探讨。中西部通过了双门槛检验,东部和东北地区仅通过了单门槛检验。对比发现,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对应的门槛值基本一致,门槛模型回归结果存在较大差异,表5显示了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对应的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表5 区域异质性门槛回归结果

东部地区随着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专业化集聚的负外部性逐渐减弱,多样化集聚的正外部性逐渐增强。而且专业化集聚的影响系数在两个门槛值之间的变化不大,可见基础设施对专业化集聚的调节作用有限。可能的原因是东部地区资源要素充足,加之地理位置优势,能够支撑产业多样化发展,多样化集聚程度较高,因此伴随基础设施的完善,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作用逐渐加大;而专业化集聚可能不适合东部城市发展。中西部地区随着基础设施的完善,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都呈U形变化,说明基础设施对中西部专业化和多样化都存在正向调节作用。中西部地区应该积极承接东部发达城市产业转移,提高城市集聚程度,实现产业集聚和基础设施协调发展。东北地区由于资源禀赋条件较好,专业化发展模式已经成熟,资源要素和产业发展相协调,因此,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促进了专业化集聚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影响。同样资源禀赋也限制了其多样化发展,从而多样化集聚程度较低,正外部性受到限制,但其负外部性也随着基础设施的完善减弱,说明东北地区基础设施对城市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都产生了正向调节作用。

3.4 城市规模异质性分析

城市规模不同,城市发展水平和资源要素水平也会存在差别,本文按照国务院2014年《关于调整城市规模划分标准的通知》,将样本划分为Ⅰ型大城市(500万人以上)、Ⅱ型大城市(100万~500万人之间)和中等城市(50万~100万人之间),Ⅰ型大城市、Ⅱ型大城市和中等城市均在1%的水平下通过了双门槛检验,因此采用双门槛模型进行回归分析。

根据表6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对于Ⅰ型大城市来说,随着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专业化集聚的负外部性逐渐减弱,多样化集聚外部性由负转正,整体来看,基础设施对产业集聚呈正向调节作用;从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影响系数的变化来看,多样化集聚的影响系数变化幅度较大,表明基础设施对多样化集聚的调节作用更明显。这是由于Ⅰ型大城市经济发展迅速,伴随产业和生产要素大量集聚,多样化集聚发展特征明显,对基础设施的要求也随之提高,因此基础设施水平提高能够显著提升多样化集聚的外部性。但Ⅰ型大城市在达到第二个门槛值时才出现正向影响,可能是因为出现了过度集聚的拥挤效应,需要进一步提高基础设施水平缓解经济集聚带来的拥挤效应,只有少数Ⅰ型大城市基础设施水平与经济集聚相适应。对于Ⅱ型大城市而言,在各个门槛值区间内,专业化集聚外部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负向影响逐渐减弱,但变化幅度不大,说明基础设施对专业化集聚的调节作用有限;而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作用随着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不断增强,表明Ⅱ型大城市多样化发展趋势明显,且与基础设施的发展协调程度较好。根据中等城市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在跨过第一个门槛之后,专业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由负转正,多样化集聚的影响效果依然为负,但是并不显著。可能是由于中等城市基础设施水平较低,经济集聚程度也不高,两者的外部性都没能得到有效发挥;同时中等城市发展资源和生产要素的水平都处于较低水平,不足以城市产业多样化发展。因此,中等城市在现有规模下,应该集中资源发挥专业化集聚的优势。

表6 城市规模异质性门槛回归结果

4 稳健性检验

为了证明上述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进行了以下稳健性检验,对分样本下专业化集聚、多样化集聚与基础设施交互项进行回归分析。由于篇幅限制,稳健性检验结果不在此列示,对主要回归结果进行如下文字说明。从区域异质性来看,东部地区基础设施与专业化集聚的交互性呈U形变化,说明基础设施的调节作用强化了专业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U形曲线,使U形曲线变得陡峭。基础设施与多样化集聚的交互项显著为正,表明基础设施能够显著提升东部地区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中西部地区专业化集聚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回归系数也呈U形变化,多样化集聚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显著为正,说明中西部基础设施对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也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东北地区专业化、多样化集聚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不显著。

从城市规模异质性来看,Ⅰ型大城市专业化集聚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为负,但是不显著,多样化集聚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显著为正,进一步说明大城市多样化发展程度较高,应该以多样化发展为主。同样Ⅱ型大城市多样化集聚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也显著为正,说明Ⅱ型大城市要注重多样化产业发展与基础设施相匹配,进一步提高多样化发展水平。中等城市基础设施与专业化集聚平方项的交互项显著为正,与多样化集聚交互项为正但是不显著,可见,多样化集聚与中等城市基础设施并不协调,中等城市囿于城市规模与资源条件限制,并不适合多样化发展模式,通过提高基础设施水平和专业化集聚发展路径,促进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2006—2019年我国68个大中城市的面板数据,运用熵权TOPSIS法测度各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分别构建固定效应面板模型以及门槛效应模型,研究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效应,并通过专业化、多样化集聚与基础设施的交互项探讨在专业化、多样化集聚作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基础设施的调节作用;基于门槛模型检验在不同基础设施水平下,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水平影响的差异性,并讨论其区域异质性和城市规模规模异质性。主要结论为:(1)专业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U形曲线的非线性关系,多样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呈正向线性关系;基础设施水平提高能够促进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2)不同集聚模式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受到基础设施水平的影响,城市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会强化专业化集聚与经济高质量的发展的U形关系,同时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的正向作用也会随着基础设施水平提高逐渐增强。(3)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存在以基础设施为门槛的双重门槛效应,在基础设施双重门槛的作用下,专业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负向影响逐渐减弱,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由负转正,基础设施对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都表现出正向调节作用,但从回归弹性系数来看,基础设施对多样化集聚的调节效应更大。(4)从区域异质性的回归结果来看,东部地区在跨过门槛值之后,专业化集聚的负向影响减弱,多样化集聚的正向影响增强且显著性提高;中西部地区随着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都表现出由负转正的作用效果,但专业化集聚的正向作用不显著;东北地区跨过基础设施的门槛值之后,专业化集聚的正向作用增强且更加显著,多样化集聚的负向作用大幅度减弱。(5)从城市规模异质性的回归结果来看,Ⅰ型大城市专业化集聚的负外部性随着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逐渐减弱,多样化集聚外部性则由负转正;但可能已经出现过度集聚现象;Ⅱ型大城市在基础设施的各个门槛值区间内,专业化集聚外部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负向影响逐渐减弱,多样化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作用逐渐增强;中等城市随着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专业化和多样化集聚的回归弹性系数都由负转正,但是并不显著。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促进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一方面要选择合适的经济集聚发展模式,并保证经济集聚在合理范围内,有助于发挥经济集聚的正外部性以及避免不合理的经济集聚产生的负外部性;另一方面也要注重基础设施水平提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带动作用,并且以基础设施为支撑放大经济集聚的正外部性,发挥基础设施和经济集聚协同发展经济效益。而基于地理区位和城市规模的差异需要采取不同的发展策略。

(1)从城市整体发展来看,产业多样化集聚有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专业化集聚要跨过拐点之后才能够发挥正外部性。且各城市要在坚持多样化发展的基础上,根据城市发展定位,引导产业合理有序集聚,找到适合城市发展的集聚模式,积极通过优化和整合资源发挥集聚外部性。并完善区域内相关基础设施建设,搭建良性互联互通的共享平台,破除城市之间的行政边界和市场壁垒,通过优化产业集聚的空间布局,强化集聚外部效应。

(2)基于区域协调发展来讲,东部地区依赖优越的地理区位和原始资本积累,多样化发展特征明显,且随着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多样化集聚的正外部性不断增强,东部地区应该通过加快基础设施质量升级提高多样化发展水平,同时也要鼓励优质产业向中西部转移,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中西部地区发展模式相似,由于发展资源受限,城市集聚经济发展并不突出,且基础设施投资水平较低,两者并未形成良好的互动效果,中西部地区应该通过实施政策红利积极承接东部地区产业转移,提升地区产业集聚水平,并提高区域基础设施水平,加快形成区域发展优势。东北地区工业集聚的专业化发展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基础设施对东北地区专业化发展模式的调节作用并不明显,东北地区专业化集聚水平还存在进一步提升的潜力,通过加快产业转型升级、重工业的资源整合以及淘汰落后产能,提升区域专业化集聚水平,同时注重基础设施水平的提升。

(3)基于城市规模异质性来讲,Ⅰ型大城市适合走多样化集聚发展路径,鼓励、协调多种产业协同发展。但目前来看,Ⅰ型大城市应该注意已经出现的拥挤效应,合理引导城市产业向周边地区梯度转移,一方面周边地区能够凭借较低的生产成本和便捷的交通、信息等基础设施缓解大城市发展压力;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形成以核心城市为主的经济圈,带动周边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Ⅱ型大城市多样化集聚发挥正外部性,且与基础设施形成良好互动,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应根据市场需求变化调整产业集聚与基础设施投资规模,有效发挥基础设施对经济集聚外部性的提升效应,实现集聚经济和基础设施在更高水平上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等城市应着力打造优势产业,提高专业化集聚水平,并加快推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避免出现低端产业锁定的现象阻碍经济高质量发展。此外也要注重提高交通、信息等基础设施建设,借用周边大城市的集聚效应,带动产业发展,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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