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实融合”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回溯、进展与展望
2023-02-28荆文君池佳林
荆文君 池佳林
摘 要:数字经济或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是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通过回溯“数实融合”的理论基础,梳理“数实融合”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国内外相关文献。研究发现,当前研究中可能存在着核心概念界定模糊、研究体系不完整、研究与实践接轨不够等问题,在此基础上,提出未来的研究趋势,包括引入“技术-经济”范式界定数字经济概念、关注经典理论在数字经济领域中的应用、重视提炼数字经济发展中的“中国经验”等。
关键词:数字经济;实体经济;数实融合;高质量发展
文章编号:2095-5960(2023)05-0074-08;中图分类号:F270;文献标识码:A
一、引言
当前,全球范围内迎来了以互联网、移动通信、大数据等数字技术为代表的技术革命浪潮,数字技术对传统产业的渗透程度日益加深,成了提高经济效率、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突破口。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吸引了学界的广泛关注。诸多研究视野集中在平台经济、共享经济等数字技术带来的新业态与新模式,尝试归纳与提炼其中的经济学规律。事实上,实体经济始终是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四次集体学习时再次强调要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也指出,要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可以看出,充分发挥数字技术和数据要素对实体经济的作用,推动二者深度融合,是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然而,学界对“数实融合”的研究热情不够高涨,基本形成一种讨论数字经济与传统产业相关关系的定式思路,使得对“数实融合”的理论机制、作用路径以及政策应对等多个方面存在认识不足,既阻碍了实践中数字经济或数字技术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积极作用,也使得相关制度设计缺乏抓手。鉴于此,本文从理论来源与研究进展两个方面对“数实融合”的相关文献进行梳理,发现研究中存在的缺陷,提出研究趋势,以期为更好地推动“数实融合”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二、“数实融合”的理论溯源
理论界和实业界很少对“数实融合”提出明确的界定。“数实融合”中的“数”究竟是指数字经济还是数字技术也存在争议。[1]从数字经济的内涵演变上看,数字经济显著的技术特征,使“数实融合”具有技术变革对经济社会影响的理论来源。对该问题的讨论,可以以内生增长模型为框架进行梳理,经济增长变革可能产生于两种路径——一是技术进步,二是新要素加入与资源配置效率提升。
一方面,数字经济中的技术进步,从供给端看,“干中学”、零边际成本等现象异常明显,数字经济既可以充分发挥规模经济效应,也能实现柔性生产;从需求端看,数字技术有助于减轻消费者与生产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降低消费环节的机会成本,激发并强化市场中的长尾效应。可见,数字技术的积极作用有助于实现供需两侧的高质量匹配。
另一方面,数据被广泛地视为一种新的生产要素。一类研究关注数据分析技术产生的经济效应,如Agrawal等、Aghion等指出大数据分析技术有助于提升经济预测的精确程度,大幅提高了新知识的发现率,进一步促进了全社会生产效率的提高。[2,3]另一类研究关注数据要素本身对经济增长的作用,Jones & Tonetti认为,数据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将在生产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如创造新知识或形成市场预测,由此指导生产。[4]也有学者从数据要素的特征出发,认为作为一种虚拟性的生产要素,数据需要与传统要素结合,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5,6]但是,有一些研究指出,数据要素的投入对经济增长不一定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从长期来看,数据生产要素的回报率是递减的。[7]
以上研究内容表明,学界对“数实融合”的认识,经历了由侧重数字技术应用产生的经济效应,到引入数据要素对增长方式的影响的发展过程。这些理论上的探索其实蕴含了“数实融合”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本逻辑。
三、“数实融合”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研究进展
在当前经济发展背景下,党和政府深刻认识到,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以下简称“三大变革”),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三大变革”相互依托,是有机联系的整体。数字经济作为通过技术革命产生的新经济形态,“数实融合”所产生的增长方式与“三大变革”的内在要求具有一致性。鉴于此,下文也从数字经济与经济发展“三大变革”的角度对相关文献进行梳理。
(一)“数实融合”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
质量变革是“三大变革”中的主体,既包括提高产品和服务质量,也包括提高国民经济各领域、各层面素质。已有研究从过程与结果两个角度,讨论了“数实融合”对经济发展质量变革的具体作用。
1.“数实融合”在供需两端的积极影响
在供给侧的相关研究中,研究主线是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会通过提升生产效能的方式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其中又主要包括两类研究。一是借助规模经济、范围经济等传统分析范式,讨论数字经济时代厂商行为。数字技术将网络经济的典型特征赋予服务业,这些特征包括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和长尾效应。[8]从规模经济的角度看,企业的数字化过程会使其固定成本被不断摊薄,进而强化企业的规模经济效应。同时,由于数字经济中具有显著的网络外部性,由此产生的规模效应也可能存在于需求端。在数字经济中,企业可以通过共享与合作将网络外部性内部化,将产生高于传统规模经济概念中的资源配置效率与社会效益。[9]从范围经济的角度看,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打破了产业界限——企业以信息流、数据流为依据进行生产活动,产品不再是企业划分生产的唯一依据,加之数字技术降低了企业的管理和交易成本,降低了资产专用性,形成了企业边界无限扩大的可能性。二是关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的经营实践,从中提炼新规律。研究认为数字经济改变了企业的创新环境和创新形式。在创新环境方面,研究指出企业既要重视自身产业链层面的合作 [10,11],也要注重提升用戶网络的价值。在创新形式方面,企业更偏好开放式和突破式的创新。如张吉昌和龙静提出数字技术的应用对企业的突破式创新有着积极的作用。[12]也有学者指出,突破式创新在数字经济时代更为普遍的原因在于数字金融的发展有助于缓解企业创新行为面对的融资约束。[13,14]
需求侧研究的核心观点认为数字经济推动消费升级,提升经济发展质量,可以从研究范式和研究内容两个方面进行归纳。一是传统消费问题在数字经济时代的延续。在微观层面,司传宁等指出数字金融有助于实现家庭收入多样化,是促进消费升级的主要途径;[15]贺建风和吴慧指出数字金融发展能从总量和质量上提升消费水平,其中的机制包括拉动高档产品消费和抑制基本商品消费。[16]在宏观层面,刘洋指出济数字经济产生了显著的“消费激励”效应,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高,越有利于促进地区消费结构优化。[17]张驰和王满仓认为数字经济能够通过增加居民收入水平以及推动当地产业结构升级这两种机制实现居民消费升级。[18]二是对数字经济激发新消费模式或业态进行的规律探索。阳镇和许英杰指出共享经济使协同消费成为消费的新行为,价值共创成为消费的新理念。[19]刘奕和夏杰长指出,数字化平台成了承载品质生活与理性购买决策的载体,可以满足消费者多样化需求,企业也可以通过数字生态系统进一步挖掘消费潜力。[20]张红超和吴继飞的研究分析了在虚拟社区中,知识贡献如何更有效地被采纳,以便提高虚拟社区的运营质量。[21]
2.“数实融合”带来的经济结果
以上从供给、需求两方面的研究,强调的是经济过程,暗含着市场均衡形成中的“高质量”。还有部分研究从经济结果的角度,提出了数字经济对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的积极作用,涉及收入分配、绿色发展、就业结构、经济韧性等方面。在调节收入差距方面,数字经济不仅可以从初次、再次、三次分配环节改善收入分配关系,也有助于提高农民收入、缓解城乡收入差距,最终实现共同富裕。[22-25]在节能减排及绿色发展方面,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及由此衍生的普惠金融,不仅有助于推动城市绿色经济增长,还有助于企业实现绿色创新,提升企业绿色全要素生产率。[26-30]在改善就业结构方面,数字经济显著提升了城市流动人口的留居意愿,会吸引劳动力流入,使我国就业结构总体上呈现中高技能占比上升和低技能占比下降的“有序递进升级”模式。[1]在提升经济韧性方面,既有关注宏观经济发展层面的研究 [31],也有关注细分领域,如高技术产业、县域经济韧性、城市经济韧性等[32-34],上述研究形成了统一的结论,即数字经济对提升经济韧性有积极作用。
(二)“数实融合”推动经济发展效率变革
效率变革是“三大变革”的主线,也是提升我国经济竞争力的关键和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支撑。学界既关注平台这种新组织形式带来的供需匹配效率提升,也关注数字技術应用带来的产业产出效率提升。
1.平台、数据与匹配效率
价格是市场供需均衡关系的直观反映,由于平台企业具有显著的交叉网络外部性,因此,平台企业在设计价格结构时有一定的倾斜,往往对一边用户按价值规律定价,对另一边用户实施价格补贴。对定价问题的研究,往往会落脚到社会福利这一静态市场效率的讨论中。有研究指出,歧视性定价能够增加平台利润,并能改善社会福利。[35]相反,谢运博和陈宏民在此基础上认为无论交叉网络外部性强度如何,只要互联网市场是自由进入的,那么就会出现企业数大于福利最大化时的企业数,因此,自由竞争并不能使社会福利最大化。[36]曲创和刘伟伟提出了一种辩证的观点,在交叉网络外部性的作用下,社会总福利水平可能增加,但是由于企业的排他性行为及由此产生的圈定效应,福利水平又可能降低。[37]
此外,数据的丰富形成了平台企业定价的新情境。数据所蕴含的用户信息具有价值空间,企业可以通过交换用户信息获得经验范围之外的收益。此后,更多地研究关注数据与用户行为之间的关系,指出数据积累有助于企业更好地分析用户行为。一种主流观点是交易数据可以形成更强的偏好显示机制,有助于企业实现“大数据杀熟”。随着研究的深入,学界关注数据价值在价格歧视中的实现路径,指出数据需要与算法、算力结合,才能更好地挖掘消费者剩余,甚至可以实现理论中难以实现的完全价格歧视。 [38,39]
2.数字技术与产业效率提升
数字技术促进传统产业效率提升的相关研究涉及范围较广,几乎覆盖了农业、制造业、服务业等全部产业分类。农业方面,李国英认为,数字经济与农业融合,带来了产业链层面的变革。[40]王菲等认为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以显著提升农业企业的“加成率”,其中,生产率效应、融资效应和创新效应是数字经济发展促进加成率提升的重要机制。[41]工业或制造业方面,Davis等指出,数字技术使信息共享可以出现在网络层面,这有助于企业实现跨职能的产品和工艺创新。[42]Wadhwa表示以信息化为主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将会很大程度上提高劳动生产率、减少劳动这一生产要素在工业总投入中的比重。[43]服务业方面,梁达认为数字技术使传统行业和公共服务不断改造提升,持续为经济增长提供动力。[44]刘小明以运输服务业为例,认为数字技术有助于整合产业资源,形成集约化产业格局,并有助于实现精准供给,提供个性化服务产品。[45]除了具体产业领域的产出效率提升,数字经济也有助于在产业链层面提升协作程度。王先庆提出,现代流通体系是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为基础,以新业态、新模式为核心,由全球流通渠道体系、组织结构体系、战略支撑体系、贸易流通方式体系、流通价值体系等共同构成。[46]李智着眼于“中国特色”提出构建以现代流通为先导,发挥市场资源配置力,促进产业和消费升级。[47]祝合良等提出“十四五”时期,我国现代流通体系应当以信息化、标准化、集约化、数字化、国际化、品牌化为导向。[48]汪阳昕和黄漫宇提出数字经济通过提升流通效率,促进了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形成。[49]
(三)“数实融合”推动经济发展动力变革
动力变革是“三大变革”的基础,在我国经济传统增长动力减弱的背景下,需要思考如何培育经济发展新动力新优势,并尝试将传统要素驱动力转变为创新驱动力。
早期研究的典型思路是比较与数字经济密切相关的产业,如信息产业与传统产业的增长率差异,判断数字经济对传统产业的拉动作用,但研究结论并不一致。认为数字技术或ICT技术对经济增长有积极作用的典型研究包括Choi & Yi [50]、彭刚和赵乐新 [51]等。认为相关性不强的研究包括张越和李琪 [52]、孙中伟等 [53]等。
在近期的研究中,研究者通过归纳与演绎的方法阐释数字经济如何为经济增长提供新动力,现有文献从三个方面展开论述。一是数字技术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夏杰长、张雅俊[54],王贵铎等 [55]认为,传统产业的改造升级需要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數字技术可以通过带动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形成新的增长点。Corredoira & Mcdermott认为产业升级的关键,是企业对技术的吸收能力,这种能力保证了技术溢出效应,将扩散至产业层面,促进产业转型升级。[56]宋培等指出当前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会对传统产业产生赋能作用,推动产业结构向服务化转变。[57]二是数字技术催生新业态强化经济增长动力。钞小静、王宸威认为数字经济与传统产业融合将产生更具创造性、知识含量更高的新兴产品,从提高信息利用程度、弱化信息不对称的层面提升经济增长动力。[58]Dosi等认为数字技术在改变企业生产效率后,会引起资本和劳动力流动,引致产业结构向更高层次发展,企业也因此在更高层次整合和利用资源,从而释放更多的增长动力。[59]三是依靠创新生成经济增长动力。研究集中在数字经济强化了市场中的创新激励,从微观角度看,数字经济对企业的创新激励既表现在加强主观上的创新意愿,也表现在提升客观上的创新能力。从区域的角度看,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可以通过加速人力资本积累和研发资本投入,积累创新资源,为区域增长提供动力。[60]
四、文献述评与趋势展望
(一)文献述评
已有研究在“数实融合”产生的消费升级、产业优化、高质量发展等方面提出了诸多有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的观点,这些内容不仅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自洽,也呼应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但仍存在一些待改进的空间。
首先,对于数字经济的范围与内涵界定还存在“摇摆”。当前关于数字经济的研究实则存在一个比较明显的分割,部分研究将数字经济视为经济形态,重点研究其在产业融合方面的特征和作用,另一部分研究仍非常重视数字经济的技术特征,典型的思路是按照索洛模型的范式讨论数字经济与增长的关系。事实上,数字经济兼具经济属性与技术属性,只强调其中某一方面无法全面理解数字经济与经济发展的关系。
其次,研究之间的协同性不足,理论体系尚未形成。已有研究大多就数字经济发展的某一方面或者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的某方面影响展开分析,所提出的理论分析比较零散。缺乏系统性的分析框架和分析范式,导致无法深入研究和准确把握数字经济影响经济发展质量、效率与动力的表现、效果与痛点,“数实融合”的内在机制、分析框架、实践痛点尚不明确,学术研究之间也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很难进行有效的学术积累。
最后,理论与现实的对接程度不深。现有研究理论层面居多,尽管许多研究有相应的对策建议,然而,理论与现实之间存在“鸿沟”,如平台经济在高质量发展中的积极作用,权衡其在效率提升和规范发展中的矛盾等问题未见新的洞察,尽管21世纪之初图卢兹学派已经形成了诸多理论成果,但实践中的各类新情境或多或少使扎实的理论结果失效。对策层面的研究也需要有“体系”级别的整体视野,如对于新兴经济形态,产业政策与竞争政策如何协同,已有研究明显在这方面缺乏关注与投入。
(二)趋势展望
第一,以“技术—经济”的二元范式界定数字经济的内涵与外延。如前文所述,目前对数字经济概念界定仍不是特别清晰,数字经济丰富的内涵,使其既不能以某个新兴领域,如电子商务,全面表征数字经济,也不能以信息化、数字化转型近似替代数字经济。对于数字经济这种通过技术驱动成长起来的经济形态,在该领域的研究中,实际上应形成两种路径。初级阶段的研究是根据研究侧重,将数字经济中的技术属性和经济属性清晰界定,择一进行研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则需要对“数字经济”的内涵和外延进行更全面的理解,形成解释力强的分析框架与符合数字经济特征的“技术—经济”分析范式。
第二,审视经典理论在“数实融合”情景下的解释力,尝试建立规范研究框架并提升研究深度。当前学界对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相关研究理论深度有限,表现为习惯以阐释性的方式对“数实融合”的现象进行经验研究,对理论机制的挖掘不足,经验证据的稳健性缺陷又导致了研究结论充满分歧。因此,未来的研究方向应更重视经典理论在“数实融合”问题上的应用,一方面有助于数字经济研究与经典理论对接,形成一脉相承的理论体系,使对数字经济的研究不再是现象式、截面式的;另一方面,可以发现传统理论在数字经济、“数实融合”情景下的解释困境,有助于拓展传统理论,发现新理论。
第三,重视“数实融合”的国际对比研究,提炼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发展的“中国经验”。当前,全球数字经济发展已呈现“两极”特征——中国和美国共同领导着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数实融合”又是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必经之路。从发展进程上看,中国的数字经济在缺少内生技术优势的情况下实现了发展与赶超,其背后的一般规律和理论逻辑非常值得探索,但目前这类研究还不多见,尤其是很少研究从国际对比的视角讨论中国数字经济发展以及“数实融合”中的典型事实及重要经验。
五、结束语:以理论研究助推实践发展
在与“数实融合”相关的研究中,解释性研究占据主导,缺乏理论机制的实践应用。上述内容是国内数字经济研究的一个缩影——理论研究既没有结合经典理论,又缺乏超前性视野,弱化了其在政策实践中的作用,这无疑使本就存在于学理与实践之间的沟壑在数字经济领域的研究中被放大了。鉴于此本文提出三点对策建议,以期更好地发挥理论研究对经济健康发展的积极作用。
第一,系统性深化数字经济理论体系。一方面,数字经济研究应充分结合中国情境。一是要瞄准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数字经济的外溢效应,如关注数字经济促进共同富裕、数字经济推动构建新发展格局、数字经济与传统产业深度融合等问题。另一方面,对数字经济的研究应在与传统理论接轨的基础上更加多元化。不仅要从传统理论的重点维度,如供给、需求、产业组织、增长等角度理解数字经济,更要与时俱进地分析各种新兴数字技术对经济形态的影响,将一些新技术概念,如区块链、元宇宙、NFT等纳入规范的经济学分析范式当中。
第二,强化理论研究的政策作用。一方面,需要把握数字经济、“数实融合”发展中的关键问题,找到市场与制度匹配中的缺口,提出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另一方面,强化研究的政策作用,目前来看,学界已将数字经济产生的各种困境与问题梳理得較为清晰,但缺乏应对之策,发现问题总是比解决问题更易引起学界关注,因此,要实现数字经济领域研究目的的转变,一方面需要相应的激励机制,另一方面也呼唤着社科研究中的“科学家精神”。
第三,建立“市场—理论—制度”动态发展体系。实现“数实融合”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不仅需要市场与制度的引导,还需要通过理论研究对市场与制度的错位进行纠正,其中,作为连接市场和制度的理论研究,如果演进方向正确且反应迅速,那么便可以动态地引导数字经济沿着正确的路径快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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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tegration of Data and Reality and High 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Retrospection, Progress, and Prospects
JING Wenjun1,2,3,CHI Jialin1
(1.School of Economics, Shan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Taiyuan, Shanxi 030006, China;2.Institute of Economic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32,China;3.China Internet Economy Research Institute,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6, China)
Abstract:The deep integration of digital economy or digital technology with the real economy is an inevitable choice for achiev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as economy. By tracing the theoretical basis of “digital real integration”, we have reviewed relevant domestic and foreign literature on promot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through “digital real integration”.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here may be issues in current research such as unclear definition of core concepts, incomplete research system, and insufficient integration between research and practice. Based on this, future research trends are proposed, including introducing the “technology economy” paradigm to define the concep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paying attention to the application of classical theories in the field of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emphasizing the extraction of “Chinese experience”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Key words:digital economy;real economy;data real fusion;high quality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