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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数字治理:何以可能与何以提升
——基于4个典型案例的分析

2023-02-28陈丽琴张新政

山东行政学院学报 2023年6期

陈丽琴,张新政

(海南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海口570228)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快建设数字中国、加快发展数字经济(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31页。和数字乡村建设是全面实行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内容和重要方向,也是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举措和重要途径。可以说,乡村数字治理既是建设数字中国和数字乡村的客观需求,也是促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推进乡村治理转型、提升乡村治理能力的现实需求。为了促进乡村数字建设和弥合城乡“数字鸿沟”,国家近年来高度重视数字乡村建设发展,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文件,数字乡村建设发展的政策支持体系正在建立。

数字乡村发展中的乡村数字治理也成为学界热议的话题,围绕乡村治理和数字技术在乡村治理中的运用,主要展开了四个方面的研究。一是乡村数字治理的内涵,主要是从数字技术不断嵌入乡村治理情境过程(2)芮国强、胡雯:《从“数字嵌入”到“数字包容”:乡村治理数字化转型的进路反思》,《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5期。、创新乡村治理新模式从而提高乡村治理能力(3)沈费伟、陈晓玲:《保持乡村性:实现数字乡村治理特色的理论阐述》,《电子政务》2021年第3期。、重构乡村治理新体系(4)刘俊祥、曾森:《中国乡村数字治理的智理属性、顶层设计与探索实践》,《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以及构建乡村治理共同体(5)沈费伟、袁欢:《大数据时代的数字乡村治理:实践逻辑与优化策略》,《农业经济问题》2020年第10期。等角度对乡村数字治理进行界定。二是乡村数字治理的作用,主要关注乡村数字治理在提升农民数字素养(6)丁波:《数字赋能还是数字负担:数字乡村治理的实践逻辑及治理反思》,《电子政务》2022年第8期。、促进乡村治理现代化(7)王鑫、于秀琴、朱婧:《数字治理视角下县级政府治理现代化的评估体系研究》,《中国行政管理》2019年第12期。以及提高乡村治理精准性和有效性等方面的作用(8)时永航:《新时代乡村治理数字化发展策略研究》,《领导科学论坛》2022年第5期。。三是乡村数字治理存在的问题,主要包括在技术治理角度存在多元主体协同困境(9)刘万余、梅立润:《数字乡村建设:理由证成与困境预判》,《大连干部学刊》2019年第10期。、数字信息获取渠道不够畅通(10)冯献、李瑾、崔凯:《乡村治理数字化:现状、需求与对策研究》,《电子政务》2020年第6期。、乡村传统思维束缚(11)张春华:《大数据时代的乡村治理转型与创新》,《重庆社会科学》2017年第6期。、价值认同缺失和集体行动衰败(12)王海稳、吴波:《乡村数字治理的现实困境与路径优化研究》,《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6期。,以及法律缺失、人才短缺、技术不足的困境和难题(13)谭九生、任蓉:《大数据嵌入乡村治理的路径创新》,《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四是乡村数字治理优化的路径,主要是从乡村治理主体协同(14)崔元培、魏子鲲、薛庆林:《“十四五”时期乡村数字化治理创新逻辑与取向》,《宁夏社会科学》2022年第1期。、乡村数字治理中的数字监管(15)李利文:《乡村综合整治中的数字监管:以D村经验为例》,《电子政务》2020年第12期。以及乡村数字治理建设机制构建(16)沈费伟、诸靖文:《乡村“技术治理”的运行逻辑与绩效提升研究》,《电子政务》2020年第5期。等方面进行了探讨。

国内关于乡村数字治理的研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为乡村数字治理实践提供了理论指导,但仍然存在着可以扩展的空间,如已有研究多是从理论以及政策的视角来探讨乡村数字治理,而较少将乡村数字治理和中国具体实践案例结合进行深度剖析,中国数字乡村现实场景的呈现不够丰富。鉴于此,本文试图基于乡村数字治理的实践基础,选取国内乡村数字治理的4个案例进行比较研究,从实践场景的描绘中分析乡村数字治理取得的成效以及存在的困境,进而提出乡村数字治理的优化路径。

一、何以可能:乡村数字治理的实践基础

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以及人工智能的迅速发展为数字乡村建设以及乡村数字治理的实践提供了技术支撑。国家对数字乡村建设的政策支持、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乡村振兴对数字治理的服务需求共同构成了乡村数字治理的实践基础。

(一) 国家政策和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为乡村数字治理提供了软硬件支持

乡村数字治理的实施离不开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政府财政资金的供给和人才支持以及乡村数字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断优化乡村数字治理格局和治理体系,提高乡村数字治理能力,共同助力数字乡村建设,推动乡村数字治理发展。

1.国家政策支撑。随着数字中国以及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和文件来支撑乡村数字治理的发展。如《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明确提出,着力发挥信息化在推进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的基础支撑作用,繁荣发展乡村网络文化,构建乡村数字治理新体系(17)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https://www.gov.cn/zhengce/2019-05/16/content_5392269.htm。;《数字乡村发展行动计划(2022—2025年)》也强调,“着力提高乡村数字化治理效能”(18)《数字乡村发展行动计划(2022—2025年)》,http://www.cac.gov.cn/2022-01/25/c_1644713315749608.htm。。政策文件的发布为数字乡村的建设和乡村数字治理的推行提供了政策上的支撑。在国家层面,通过出台关于农业农村现代化、完善乡村数字治理体系的各项制度,对乡村数字治理的内容进行了顶层设计和统筹安排,积极推动乡村治理转型,探索数字乡村发展的新模式,推动乡村治理体系的建立和完善。在地方层面,不同省、市、县、乡也同样对乡村数字治理的发展进行了因地制宜的制度安排。可以说,政策层面对数字技术在乡村治理中的运用通过整体规划、资源统筹等保障措施,形成了中央到地方、省市到县乡再到村级组织跨地区、多部门的数字治理支撑体系(19)李晓夏、赵秀凤、张天然:《数字乡村治理:实践基础、关键问题与优化策略》,《农业经济》2022年第2期。。

2.财政资金供给和人才支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乡村振兴是党和国家的大战略,要加大真金白银的投入。要健全投入保障制度,创新投融资机制,拓宽资金筹集渠道,加快形成财政优先保障、金融重点倾斜、社会积极参与的多元投入格局”(20)习近平:《论“三农”工作》,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2年,第264页。。乡村数字治理的实施离不开财政资金的支持。党和政府要坚持把农业农村作为财政优先保障和金融优先服务领域,通过加大一般预算投入、畅通金融服务农业农村通道以及扩宽社会资本进入农业农村通道,为乡村振兴特别是乡村数字治理提供资金支持。同时,乡村数字治理也需要加强乡村人才队伍建设,实施乡村振兴人才支持计划。一是通过外部引入,鼓励各领域人才到基层一线服务。二是通过内部培养,发展面向乡村振兴的职业人才教育,特别是要培养符合数字经济发展和数字治理所急需的本土人才,为乡村振兴和数字治理提供智力支撑。

3.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加强。乡村数字治理是一项复杂、综合的事业,需要有完善的基础设施来支撑,否则在乡村开展数字治理只能是无本之木。近年来,大数据、云计算以及互联网等现代数字技术发展迅速,并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紧密联系。农村地区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全面强化,我国现有行政村已实现“村村通宽带”,农村地区网民规模达3.08亿,占整体网民的28.9%,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达61.9%;截至2022年12月,全国农村宽带用户总数达1.76亿户,全年净增1826万户,较上年增长11.8%,与城镇宽带用户增速相比高2.5%(21)《CNNIC: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www.199it.com/archives/1573087.html。。农村网民用户的增多、各种数字化信息技术的应用以及农村地区基础设施的不断普及和完善使得乡村数字治理成为了可能。

(二)乡村振兴和治理现代化的需要为乡村数字治理提供了需求动力

除了国家政策、政府财政资金等硬件支撑之外,乡村振兴对数字服务的现实需求、乡村治理现代化、治理能力和水平的提高、共享数字红利的现实需要等都催生着数字治理的发展和壮大,呼唤着数字治理时代的到来。

1.乡村振兴的需要。乡村振兴需要数字技术,是因为数字技术能够促进乡村产业的发展、提升村民参与村治的热情、拓宽村民参与公共事务的渠道进而激发乡村的内生性动能。一是乡村数字治理的目标就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助推乡村振兴和缩小城乡差距,最终实现共同富裕。数字技术的出现和应用可以整合村民的需求和利益,通过运用数字和信息技术来推动农业生产数字化转型,促进数字经济与农村经济不断融合,逐步探索乡村产业数字化转型的路径,将数字技术融入农业生产、销售的各个环节,从而助力乡村产业发展,实现乡村产业兴旺,提高农民收入水平。二是传统的公共服务提供方式满足不了村民多样化的需求,需要通过公共服务流程再造创新公共服务提供方式,通过运用数字技术搭建智慧云平台,推动“互联网+社区”向农村延伸,提高村级综合服务信息化水平,进一步提高乡村治理的智能化水平。三是将数字技术融入乡村治理,创新基层乡村治理方式,更好发挥村民在乡村治理中的主体作用。通过建立村民微信聊天群、村务App等,可以扩宽村民参与基层村务治理的渠道,完善村民自治的形式,丰富自治的内容和推动村民自治的有序开展。

2.治理现代化的需要。乡村数字治理是新时期党和国家治国理政的重大课题,对于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提高、实现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现代化具有重要推动作用。一是数字技术的应用改变了公共服务的供给方式,更好地实现了公共服务事项“一站式”办理。通过建立数字治理云平台,实现网上办、码上办,让村民少跑腿,数据多跑路,提高了乡村数字治理能力水平。二是信息和数字技术的应用提高了乡村治理的时效性和精准性,拓展了乡村治理的宽度,提升了乡村治理的温度,增大了治理参与的力度,带来了村民在数字治理中收获的广度。三是数字技术推动基层治理智能化升级,村干部通过运用数字技术能将村务更好地进行责任细化,及时发现存在的风险和问题,促进村庄公共事务治理效率的提高。

3.共享数字红利的需要。数字技术融入乡村,能为农业农村发展提供助力,也使村民能享受到数字技术发展所带来的红利。一是智慧物流能加速农产品流入市场,促进物联网、云平台在乡村落地,提高村民收入水平。二是数字经济发展能扩宽乡村产业链和助力产业智能化升级,为农副产品从田间地头走向千家万户铺设了一条“快车道”。三是各种云教育的发展,能为村民接受继续教育提供方便。四是“数字+党建”“互联网+党建”的发展和网络数字化治理云平台的建设,能够提高乡村公共服务供给能力和乡村治理水平,让村民享受技术治理所带来的数字红利。

二、以何展现:乡村数字治理实践中的成效与问题

在《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的指导下,中央网信办等7部门2020年联合印发《关于开展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工作的通知》,标志着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工作正式开始。数字乡村试点要求提升乡村数字化治理效能,包括推进农村党建和村务管理智慧化、提升乡村社会治理数字化水平、推进乡村应急管理智慧化。在这一总体要求下,各地开展了丰富多彩的数字乡村试点工作,形成了乡村数字治理的不同特色。因此,本文将通过上海市H镇、浙江省X县、云南省K市和青海省H市4个地方作为案例对我国乡村数字治理实践进行呈现。其中,上海市H镇和浙江省X县入选了第4批全国乡村治理典型案例,可作为经济发达地区乡村数字治理的代表;云南省K市和青海省H市因受到社会关注较多,被官方媒体以及当地媒体当作乡村数字治理典型报道,可作为经济欠发达地区乡村数字治理的代表。

(一)“党建+政策+数字技术+村民”:乡村数字治理初见成效

数字乡村既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也是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近几年,在国家政策和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4个案例因地制宜加速探索乡村数字治理模式,努力构建乡村数字治理新体系,构建了以“党建+政策+数字技术+村民”的协同治理路径,提升了村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乡村数字治理取得初步成效。

1.党建引领乡村数字治理。党建引领是推进乡村数字治理有序开展的重要保障,推动了治理主体的多元参与,形成了乡村数字治理的多方合力。乡村通过运用数字技术,将基层党建和乡村治理有机结合起来,提高基层党组织运转和工作的效率,提升乡村数字治理服务水平。4个案例在党建引领乡村数字治理过程中存在一些共性。一是重视党建在乡村治理中的引领功能,将乡村数字治理与基层党建紧密结合,充分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作用。二是在云端建立党支部,通过线上和线下两方面加强对党员的管理以及对乡村治理的指导。三是将乡村的党员更好地凝聚起来,充分发挥党员在乡村治理中的模范带头作用,提高为民服务能力。例如,上海市H镇用党建云平台将党组织和党员串联起来,将线下的党员管理工作通过数字技术搬到线上,使党建工作更加便捷,提高了基层党组织工作效率,也健全和完善了镇村两级乡村治理工作领导小组以及联席会议制度。浙江省X县县委指导乡村治理工作开展,村党支部书记提请召开线上、线下“村民说事”会议以及建立分级问题处置机制。云南省K市以云计算、大数据、互联网为基础,建立党建工作云平台,推进党组织建设全覆盖,实现党建措施的智慧生成和对党建各方面工作的高效管理。同时,在55个村推行数字治理平台“大岗位制”和“头雁领航群燕齐飞”工程,组建“支部班子+后备干部+第一书记”的高质量人才队伍。青海省H市通过构建“综治中心+网格员+App”反馈机制,发挥党建联盟引领乡村治理功能,将党建联盟和数字化乡村建设融合起来,为乡村基层治理注入“智慧基因”。

2.政府对乡村数字治理的重视与支持程度增加。乡村治理“善治”目标的实现离不开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需要政府进行统筹和推广。4个案例的乡村数字治理推动主体都是当地各级政府。上海市H镇由镇委、镇政府主导,通过健全和完善镇、村两级乡村数字治理工作领导小组和联席会议制度,组建了各村乡村数字治理推进专项小组,确保责任到组,形成“镇—村—组”三级联动保障机制,统筹推进乡村数字治理工作。浙江省X县乡村数字治理由县委县政府牵头在全县18个镇36个行政村推广,创新了部门运营机制,推动信息和数据共享。同时,通过将村民所关注的各重大事项分类录入系统,确保政府了解村民的各项需求,方便“对症下药”。云南省K市加强党对乡镇、村各类组织和工作的统一领导。青海省H市政府建立数字乡村平台,有效整合和盘活各项资源,提高了乡村治理的效率。

3.数字技术广泛应用到乡村治理中。在实践中,将数字技术融入乡村治理,成为创新乡村治理方式和提高乡村治理能力的重要抓手。4个案例均体现出数字赋能乡村治理各方面的情况。上海市H镇灵活运用数字技术,探索乡村治理智能化。通过运用数字技术为村民实时提供便民服务。浙江省X县加大数字应用投入,建立线上“村民说事”平台,扩宽村民参与议事途径,实现村级事务一网通办。村民动动手指就可参与,提高村民参与的便捷性和可操作性。云南省K市通过运用数字技术搭建村务App,方便村民在线上参与村规民约以及村民自治章程的修订和完善,确保将村民生活以及乡村治理的方方面面纳入App中来,做到治理有章可依,有法可循。青海省H市通过运用数字技术建立数字乡村平台,将村里大大小小与村民生活息息相关的事务全部整合到平台中去,包括平安建设、综合治理等。

4.村民的积极支持与配合。在乡村数字治理过程中,村民不仅是乡村治理的服务对象和目标人群,也是重要的参与者和推动者。4个案例的乡村数字治理发展,不仅通过借助数字技术扩宽了村民参与乡村治理的渠道,也得到了村民的积极支持与配合。村民主动依托数字技术充分表达自己的诉求,通过各种数字平台积极为村庄治理献言献策。政府的引导和村民的配合,形成了党组织、政府、村民在内的多元治理主体在数字治理发展中的良性互动。上海市H镇通过数字赋能打造智慧积分平台,有效推动了村民参与乡村治理的热情和积极性。浙江市X县搭建“线上+线下”村民说事平台,围绕“说、议、办、评”4个环节,建立乡村治理体系标准,推动管理制度规范化,提高了“村民说事”的透明度和规范性。云南省K市以及青海省H市通过网格化治理模式,实现“一个网格事务通管”,做到了小事不出“格”,大事不出“网”,村民大小事务乐于在“网格”中解决,提高了村治的温度与“质感”。

(二)软件制度缺位与硬件基础薄弱:乡村数字治理发展的障碍

地区经济发展程度不同,所拥有的数字资源禀赋、数字基础设施等客观因素也不同,村民对数字技术的接受程度、对数字服务的需求也因此而存在差异。现实中,这几种因素共同导致了部分地区乡村数字治理发展还存在一些障碍。

1.数据共享开放和风险防范能力有待提高。数据资源的共享开放是打通不同部门和系统的壁垒,促进数据流转的重要手段。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由于缺乏统一的数据采集标准,数据易出现重复采集现象,导致数据来源不一、数据质量层次不齐,增加数据处理的难度,同时各数据处理部门存在信息孤岛现象,数据资源在部门之间的流通不够通畅。除此之外,乡村数字治理面临多方面的风险,特别是隐私安全风险。在乡村数字治理中数据的存储和处理可能会涉及村民姓名、身份证号、联系方式、家庭收入以及资产等个人隐私信息。由于这些数据存在样本量大、敏感性高、聚集性强等突出特点,极易成为隐私数据泄露的高发地,甚至引发低息贷款诈骗、新型电信网络诈骗等,从而给村民带来人身和经济风险。同时,由于乡村治理数据涉及数据提供方、收集方、处理方、管理方、使用方等多种角色,数据的责权归属仍未有明确标准,这也导致防范数据风险中的各环节衔接不畅。

2.乡村数字治理体系需进一步完善。乡村数字治理涉及到一系列观念、制度、技术的融合,是一个系统性工程。但在实践中,乡村数字治理缺乏统筹规划,数字治理规则不够完善,没有形成数字治理体系,主要表现在村务数字治理的内容、数字治理中各部门的协同、“线上+线下”治理的有效结合、村民主体能动性在数字治理中的发挥等问题都没有进行宏观统筹和微观协同。从4个案例看,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的乡村数字治理实践都还存在着数字治理碎片化、表面化的问题,没有形成线上数据共享、治理流程再造和业务协同、“线上+线下”治理整合的局面,也没有形成系统化、集成化的数字治理体系。

3.村民数字能力素养仍须提升。乡村数字治理不仅依赖数字基础设施、资金来源及治理配套措施的支撑,更依赖能够发挥主观能动作用的人的支持。村民是乡村数字治理的主体,但部分村民仍沿袭着传统治理思维,导致数字技术在乡村事务运用以及村民交流中极为有限。同时,由于村民文化教育以及思想观念的不同,对信息化和乡村数字化的认知和接受程度也不同。从主观上来讲,村民的数字化接受程度、对数字服务需求的渴望程度以及依托数字技术的服务流程,直接影响着各地乡村数字治理模式的选择,进而导致乡村数字治理发展程度的差异。云南省K市和青海省H市村民思想观念相对保守,对信息技术和数字治理接受程度不高,对数字化的理解还浮于表面,数字化发展意识还不强。同时,村民数字能力素养还有待提升,如不能熟练运用村务治理App平台,这都影响了乡村数字治理的效果。

4.数字基础设施等硬件建设亟需加强。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优化基础设施布局、结构、功能和系统集成,构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22)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30页。。近些年,伴随着脱贫攻坚任务取得决定性胜利、乡村振兴全面推进,国家对乡村数字治理的大力支持,出台了很多相关的政策和文件,乡村基础设施建设得到进一步发展。但相比于经济发达地区,经济欠发达地区数字治理所需要的资金不足,其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和应用条件还达不到乡村数字治理的要求,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不论是在数量上还是技术上都需要进一步完善和提高。例如,云南省K市和青海省H市资金来源渠道单一且不足,造成了其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相对比较薄弱,其数字治理的硬软件配套设施也不够健全,导致数字技术发展客观环境差,数字技术更新速度慢,数据开放程度不够,也影响了乡村数字治理的能力和水平。

三、何以提升:优化乡村数字治理的路径

乡村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基础,将数字技术融入乡村治理是提高乡村治理能力的重要手段。上述4个案例的乡村数字治理实践可以说是全国乡村数字治理的一个缩影,折射了乡村数字治理存在的一些共同困境和因经济欠发达所带来的特别困境。因此,乡村数字治理在实践中还需要进一步优化。

(一)完善相关法律,提高数据开放和风险防范能力

数据的共享和开放是确保数据要素有序流通、打破数字孤岛、释放数字红利、挖掘数据要素价值的重要手段,通过完善相关法律,防范化解各种风险,推动各类数据的良性互动和融合应用。一是在数据采集方面,制定统一的采集标准和采集体系,推动数据要素供给调整优化,提高数据供给的数量和质量。同时对乡村的数据进行分类储存,各部门按照统一的标准采集并储存,实现乡村数据在各个部门之间畅通无阻,解决部门之间的信息孤岛,建立数据可流通体系,增强数据的可用、可信以及可流通性。二是在数据管理方面,要建立完备的数据库对采集到的海量数据进行整理和储存,同时设置专门的管理人员对数据库进行管理,确保数据的更新实时有效。三是在数据利用方面,降低村民获取数据的门槛,增强数据要素共享性、普惠性,形成依法规范、共同参与、各取所需、共享红利的发展模式。四是建立数据安全保障机制。强化数据安全保障体系建设,将安全贯穿数据收集、存储、利用的全过程。划定监管底线和红线,加强数据分类管理,管放结合,根据数据类型分别进行储存,并按照重要程度进行数据风险程度划分,防止出现数据泄露,在数据开放和数据安全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确保数据的安全和有效。同时,实施数据流通全过程动态管理,积极有效地防范和化解重大数据风险。五是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依托《数据安全法》,结合全国乡村数字治理的现实情况,出台相关数据开放、保护和使用的法律,解决在乡村实施数字治理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各类问题,为数字技术融入乡村治理提供法律保障,明确数据在采集、储存、管理等方面的法律责任,提高数据的安全性和质量以及数据公开的透明度。

(二)完善数字治理规则,健全乡村数字治理体系

数字治理是数字要素和治理要素的有机结合。在治理层面,乡村数字治理是通过数字信息技术的运用,扩宽村民的参与渠道,将村民纳入乡村治理中,形成多元主体参与、治理增效的良治形态。数字治理规则是对具体数字治理内容的呈现,其完善可从多方面着手。一是利用数字技术,大力推行“数字化+党建”,通过建立党建云平台、党政信息平台等,实现对入党积极分子、预备党员、党员的管理,发挥党在引导村民参与的积极作用。二是运用数字技术推行“互联网+村务”,通过建立村务App、微信聊天群等,及时向村民推行村务信息,扩宽村民参与乡村治理的方式和途径,调动村民参与村集体事务的热情和积极性,鼓励村民建言献策。三是以现代信息技术为支撑,开发乡村应急管理智能化系统,通过对数字信息的监管和研判,发挥其应急和预警功能,及时发现乡村治理潜在问题,并针对问题做出相应的决策。四是数字技术的发展推动各地探索适合本地发展的乡村治理模式,加深社会综合治理的智能化和精细化,逐步完善乡村治理模式,打造基层治理“一张网”,不断提升乡村治理实效。

促进乡村数字治理的发展,不仅要完善数字治理规则,还需健全乡村数字治理体系。一要转变传统乡村治理观念,重视数字技术在乡村治理中的作用,利用数字信息技术改变乡村治理方式。二要继续完善自治、法治、德治“三治融合”的乡村治理方式,充分运用智治手段将数字技术融入乡村治理,促进乡村治理的智治。三要构建政府、平台、企业、社会组织和公众多元协同的治理格局,通过完善法律法规和规则制度提升乡村数字化治理能力。四是要优化监督和考评机制,建立科学合理的考核标准,将数字指标与当地的实际情况紧密结合起来,保证乡村数字治理的实效性。

(三)转变思维观念,提高数字能力素养

乡村数字治理不同于传统的乡村治理,它是政府、市场、公民以及其他多元主体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开展的参与、互动与合作的治理过程。数字治理能够更好地处理村级公共管理事务,扩宽村民参与途径,加快数字乡村建设的发展步伐,做到治理有效和经济发展“换道超车”。因此,乡村数字治理的开展,一是需要各方主体转变传统的乡村治理观念,重视数字技术在乡村治理中的作用。对政府来说,不仅要借助数字技术,健全民情监测与民意搜集机制,准确搜集村民的现实诉求,保障村民的话语表达;也要搭建各种平台,扩宽村民参与乡村治理途径和渠道,及时回应村民差异化的现实诉求,实现乡村治理方式的数字化转变。二是政府需要采取措施提高村民的数字能力素养。政府要明确角色定位,推动形成以政府为主导、教育机构为主体、社会力量为辅助的多主体数字素养培育体系,以乡村村民作为数字素养提升的对象,制定培育目标,提高村民的数据资源收集、鉴别和使用能力。还要通过数字下乡、数字理论与政策宣讲等活动,提高村民主动学习的积极性。同时,也要积极发挥网络的作用,通过开设云课堂提升村民利用数字云平台参与乡村治理的能力。

(四)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缩小数字鸿沟

乡村的数字基础设施是实现乡村数字治理的重要基础,也是推动数字乡村建设和乡村振兴的重要途径。一是加快对乡村贫困地区基础设施的投入,夯实数字基础,着力提升乡村“新基建”的发展速度。以原有的数字技术为支撑,在现有的乡村数字基础设施的基础上,加大对乡村地区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相关数字技术的覆盖面,加强光纤网络、移动宽带等基础服务,布局农业物联网、智慧物流、人工智能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同时也要加快对数字技术的开发和应用,强化新基建在农村领域的普及应用,将乡村的数字化场域打造成集约、高效、绿色、智能的乡村未来数字化体系(23)李晓夏、赵秀凤、张天然:《数字乡村治理:实践基础、关键问题与优化策略》,《农业经济》2022年第2期。。二是鼓励社会上的多元主体参与乡村及偏远地区的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扩充数字基础设施的资金来源。加快乡村大数据与综合信息服务平台建设,开发适应乡村治理的信息终端和应用软件,扩展村民数据获取途径,不断提升乡村地区数据获取和共享水平。三是加大对村民数字素养的培育,政府要优化数字教育资源公共品供给,建立数字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为村民提供数字教育服务,从而提高其数字素养。四是利用数字技术发展的势头,完善乡村数字服务体系,打造更为完备的数字公共服务供给机制,提高乡村治理能力和水平,满足村民差异化需求,实现乡村治理的“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