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孕产妇膳食模式与睡眠障碍的关系研究

郭文静 万立新 马 跃 孙雅静 邱 静

(1 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130022; 2 吉林省妇幼保健院,长春,130061; 3 吉林省人民医院,长春,130021)

睡眠是人体不可或缺的一项生命活动,也是一种重要的保护性机制,孕期作为女性特殊的生理阶段,良好的睡眠质量尤为重要。有既往研究表明,孕产妇睡眠障碍不仅会增加自身妊娠期高血压、妊娠期糖尿病、产前产后抑郁症等疾病的患病风险,同时也是胎儿宫内生长受限、早产等不良妊娠结局的危险因素[1]。然而,受体内激素水平的变化、体型的改变、早孕反应、分娩后婴儿的照顾、母乳喂养的实施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孕产妇睡眠质量下降明显[2-3]。一项关于孕产妇睡眠质量的Meta分析显示,妇女妊娠期间的平均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评分为6.07分,以PSQI评分为5分定义的睡眠障碍检出率为45.7%[4],处于较高水平。因此,孕产妇睡眠问题应该得到关注。

食物和睡眠都是人体维持生命的基础,能够调节人体物质代谢,维持人体的合成与分解代谢平衡,确保机体正常运转[5]。我们日常摄入的膳食是含有多种营养物质的食物的混合体,其不同组成体现不同的膳食结构,称为膳食模式[6]。有多项研究表明,关注整体饮食与疾病发生的风险,相较于关注单一食物或营养素更具预测意义,研究成果也易于被公众理解和转化为实际的改善饮食行为[7]。然而,目前国内关于饮食模式与孕产妇睡眠质量之间关系的研究尚不多见,因此,本研究旨在调查吉林地区孕产妇的睡眠质量,并分析膳食模式与睡眠质量之间的关系,为提高孕产妇睡眠质量,促进母婴健康提供参考依据。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中国孕产妇营养与健康科学调查项目。该项目采用横断面调查,在我国东北、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北和西南等7大区域建立调查点,涵盖城市和农村、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区/县,通过问卷调查、体格检查、实验室检查等多种方式,收集孕产妇营养和健康状况等基础数据[8]。本研究选取吉林地区孕产妇基本信息、饮食频率、睡眠质量等数据进行分析。

1.2 纳入标准 1)年龄18～49岁孕产妇;2)孕早期至产后42 d妇女;3)自愿参加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3 排除标准 1)患有严重身心疾病者、语言交流障碍者;2)关键变量缺失者(膳食、睡眠、焦虑抑郁评分、年龄、吸烟饮酒情况)。

1.4 调查内容 1)一般情况:a.人口社会学特征,包括年龄、身高、孕前体质量、教育程度、收入水平;b.生活方式,包括膳食调查、孕期是否锻炼、孕期吸烟、孕期饮酒;c.妊娠情况,包括孕期、是否首次怀孕、疾病史、孕期心理状况;其中,心理状况以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ed Anxiety Scale,SAS)评估孕产妇焦虑状态[9],以得分≥50分评定存在焦虑风险,以爱丁堡产后抑郁量表(Edinburgh Postnatal Depression Scale,EPDS)评估孕产妇抑郁状况[10],以总分≥9分评定存在抑郁风险。2)睡眠状况:采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评估调查对象最近1个月的主观睡眠质量。该量表由BUYSSE等[11]编制,包含7个维度,分别为主观睡眠质量、睡眠潜伏期、睡眠持续性、习惯性睡眠效率、睡眠紊乱、睡眠药物和日间功能障碍;通过对此量表的测试信度和效度进行验证,以PSQI>5分为界值时灵敏度和特异度较高。本研究参考此标准,PSQI>5分定义为有睡眠障碍。3)膳食模式的提取:膳食调查通过食物频率调查问卷(Food Frequency Questionnaire,FFQ)获取调查对象过去1个月内各类食品的摄入频率,以及平均每日1次的摄入量予以提问,由此计算以g为单位的日均摄入量。问卷共纳入43种食物,并根据营养素相似性分为19大类:大米及制品、面食类、薯类、粗粮类、油炸食品类、畜肉类、禽肉类、动物内脏类、加工肉制品、水产品类、蛋奶类、豆制品类、新鲜蔬菜类、菌菇类、腌制类蔬菜、水果类、甜点饮料类、坚果类、茶水咖啡类。采用因子分析法中的主成分分析法(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PCA)进行膳食模式提取。

1.5 统计学方法 采用Epidata3.1建立数据库,SPSS 25.0对各种变量进行统计分析。对连续型数值变量的比较使用t检验,不同组别睡眠障碍检出率的比较使用卡方检验,将每个调查对象的因子得分由低到高进行排序,按三分位数分为低(T1)、中(T2)、高(T3)3个水平。膳食模式与睡眠障碍的关系分析采用单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检验水准α=0.05。孕产妇一般情况和膳食模式因子得分变量赋值情况见表1。

表1 睡眠障碍影响因素分析变量名及赋值说明

1.6 质量控制 成立技术培训工作组,针对问卷调查、膳食调查、体格检查及实验室指标数据采集,进行统一培训。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本研究共纳入孕产妇908例,共检出有睡眠障碍的孕产妇200例,检出率22.03%;其中孕早、中、晚期及产后的检出率分别为14.8%、25.4%、28.2%和21.5%,调查对象的平均年龄为(30.52±4.58)岁。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不同孕产阶段、受教育程度、人均收入水平、疾病史、孕期饮酒、是否存在焦虑风险、是否存在抑郁风险的睡眠障碍患病率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见表2。

表2 研究对象基本特征[例(%)或

2.2 膳食模式分析 主成分分析的适用性检验结果为KMO=0.691>0.6,Bartlett球形检验统计=1 704.847,P<0.001,说明该数据存在较强的相关性适合进行因子分析。综合碎石图及特征根>1的标准,共提取出7种膳食模式,方差贡献率分别为15.05%、8.36%、6.958%、6.595%、5.848%、5.775%、5.480%,累计方差贡献率54.07%。采用具有Kaiser标准化的倾斜旋转法精简因子结构[12],设定因子载荷>0.2为膳食模式中食物组的保留标准,并综合专业知识对7类膳食模式进行命名:模式1与大豆及制品、菌菇类、蛋奶类、内脏类食物有关,命名为大豆菌菇模式;模式2与畜肉类、禽肉类、水产品类等有关,命名为畜禽水产模式;模式3与甜点饮料、茶水咖啡有关,命名为零食模式;模式4与薯类、粗粮类、面食类有关,命名为薯类粗粮模式;模式5与大米及制品、新鲜蔬菜、水果有关,命名为综合模式;模式6与油炸食品、加工肉制品等有关,命名为高油盐模式;模式7与面食、坚果类、腌制类蔬菜有关,命名为面食坚果模式。见表3。

表3 7种膳食模式因子载荷

2.3 膳食模式与睡眠障碍的相关性分析 以是否检出睡眠障碍为因变量(否=0,是=1),将自变量7种饮食模式因子得分按百分位数法划分为T1,T2,T3,3个水平,分别赋值为1,2,3,以最低分区间T1组作为参照组,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模型1在未经任何因素校正的情况下,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大豆菌菇模式”“畜禽水产模式”“薯类粗粮模式”得分均显著影响孕产妇睡眠障碍的发生(P<0.05)。模型2在调整孕产阶段、受教育程度、人均收入水平、疾病史、孕期饮酒等混杂因素后,logistic回归分析的结果显示上述3种模式得分与睡眠障碍的关联依然显著。模型3在模型2的基础上调整孕期焦虑及孕期抑郁情况,结果显示,大豆菌菇模式与薯类粗粮模式与睡眠障碍关联显著,且为孕产妇睡眠障碍的保护因素。大豆菌菇模式得分处于T2水平人群有睡眠障碍的风险是T1水平的0.61倍(调整OR=0.61,95%Cl为0.40～0.93)。薯类粗粮模式得分处于T2水平人群有睡眠障碍的风险是T1水平的0.60倍(调整OR=0.60,95%Cl为0.40～0.90);处于T3水平人群有睡眠障碍的风险是T1水平的0.50倍(调整OR=0.50,95%Cl为0.33～0.77)。零食模式、综合模式、高油盐模式、面食坚果模式与睡眠障碍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7种膳食模式与睡眠障碍关系的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本研究共纳入吉林省孕产妇908例,研究结果显示,吉林省孕产妇睡眠障碍的发生率为22.03%,其中孕早、中、晚期及产后的检出率分别为14.8%、25.4%、28.2%和21.5%。该研究结果与既往我国其他地区调查有所差异,2020年一项横断面研究报道,中国妇女孕早期睡眠障碍患病率为49.7%[13],高于本研究结果。蔡姝雅等[14]在中国15个省的24家城市二级以上妇幼保健院中开展的一项队列研究发现,中国3 618名孕妇孕早、中期睡眠障碍检出率分别为28.2%和28.7%,略高于本研究结果。然而,张笑童等[15]在北京市通州区开展的孕妇睡眠障碍调查结果显示,被调查孕妇睡眠障碍检出率为16.1%,其中孕早期、孕中期、孕晚期的睡眠障碍检出率分别为14.4%、11.9%和20.2%,低于本研究结果。尽管不同地区孕产妇的睡眠障碍患病率差异可能与本地区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等有关,也可能与研究人群特征(例如孕龄等)、调查年份等因素有关;但总体而言,孕妇的睡眠质量问题不容忽视,由于其所处的特殊生理阶段,孕妇的睡眠质量不仅仅关系到个人的健康,也关系到胎儿的生长发育,因此探寻影响孕产妇睡眠质量的相关因素并进行相应的健康指导显得尤其重要[16]。

本研究运用因子分析方法,归纳出吉林省孕产妇普遍采用7类膳食模式。其中大豆菌菇模式和薯类粗粮模式与孕产妇睡眠障碍发生率降低有关。大豆菌菇模式中因子得分较高的食物包括大豆及制品、菌菇类、蛋奶类、动物内脏类及水产品类,该类膳食模式的人群以较高的蛋白质摄入为主要特征。近年来,蛋白质摄入对睡眠障碍发生风险的影响在一些研究中得到了证明,高蛋白质食物的摄入与早睡早起的睡眠习惯养成有关[17],以及高蛋白质食物的摄入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减少觉醒次数[18]。此外,氨基酸作为蛋白质的基本成分,有数百种天然存在的氨基酸大多数可以在日常饮食中找到,有饮食营养对睡眠障碍的影响研究表明[19],色氨酸、γ-氨基丁酸(γ-aminobutyric Acid,GABA)是其中对睡眠影响较大的种类,色氨酸作为血清素和褪黑素的前体,可能有助于调节睡眠周期;GABA是一种已知的抑制性神经递质和睡眠诱导剂,其睡眠促进功能已经在多项研究中得到认可。因此,综合目前的研究来看,较高比例蛋白质的摄入被认为是睡眠障碍的一个保护性因素,与本研究结论一致。薯类粗粮模式中因子得分较高的食物包括薯类、粗粮类以及新鲜蔬菜类,它们包含丰富的维生素及矿物质。有研究报告称,睡眠状况不佳与钙、钾等矿物质及维生素C、维生素D、胡萝卜素和番茄红素的摄入量较低有关[20]。此外,薯类和蔬菜中富含多酚[21],多酚又可分为类黄酮、酚酸、苯乙烯和木质素,有证据支持类黄酮对情绪和大脑健康的有益作用,因为它调节负责维持神经元存活和诱导突触可塑性的信号通路,这可能会改善睡眠质量[22]。基于以上结论及本研究分析结果表明,基于植物的富含维生素的饮食模式与较低的睡眠障碍风险相关。

值得说明的是,本研究中高油盐模式及零食模式与孕产妇睡眠障碍无显著影响,这与曹霞等[23]在长沙地区开展的针对健康体检人群饮食模式与睡眠障碍的关系的研究结果存在差异。这可能与本文研究对象为孕产妇,孕期减少高油盐食物及零食类食物摄入有关。

同时本研究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应予以考虑。首先,尽管本研究通过对现场调查员进行专业培训,并借助食物图谱和计量模型,以期尽量减少膳食调查中的相关测量误差,但仍然难以保证在实际调查中评估的准确性;其次,PSQI仅是自我报告的量表,不是测量睡眠质量的金标准;最后,孕期焦虑及抑郁会显著影响孕产妇睡眠质量,但是我们仅将其作为混杂因素进行调整,没有进一步探讨孕期心理状况与睡眠障碍的关系。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对吉林省908名孕产妇日常饮食习惯分析,发现大豆菌菇模式和薯类粗粮模式与孕产妇睡眠障碍发生风险降低有关。建议采取积极的措施指导孕妇保持健康生活方式,合理饮食,提高睡眠质量,促进母婴健康。

利益冲突声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