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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大运河文化带蕴含的战斗精神及其现代启示
——以黄天荡战役为例

2023-02-19

普洱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韩世忠镇江精神

张 蓉

陆军军事交通学院镇江校区,江苏 镇江 212001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习近平总书记对大运河历史文化保护传承以及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作出重要指示和批示,指出“大运河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是流动的文化,要统筹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1]。自古以来,起于兴兵、终于漕运的中国大运河承载着输送兵备物资和漕粮、航运、防洪、灌溉等备战打仗、生产生活功能,亦蕴含着沿河区域性突出的文化精神特质。以南宋建炎四年(1130 年)始发于镇江大运河段的黄天荡战役为研究中心,解析黄天荡战役蕴含的战斗精神及其现代启示。

一、 镇江大运河战斗文化例证:宋金黄天荡战役

自古以来,地处江苏南部、长江南岸的镇江因“控江踞险”优势而成为南北交通的枢纽。作为镇江水运交通的重要关节,镇江大运河开凿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末期,现全长约42.55 公里,市内古运河16.69 公里,是江南运河的起始段。因镇江处于江河交汇处,且河岸相对稳定,成为航船南来北往的最佳口岸,自古大运河镇江段具有重要的军事作用、交通作用、商贸作用。

据《中国大运河史》记载:“建炎四年(1130 年),金军渡江,追击高宗不成而北撤。韩世忠募海船百余艘退回镇江,邀击金兵。当金兵至镇江时,韩世忠已屯兵焦山寺,并伏兵金山龙王庙,几乎擒获金帅兀术。兀术拟从镇江渡江,遭韩世忠所率船队邀击,韩夫人梁氏亲自击鼓以激励士气,多次击败企图渡江的金军……,韩世忠与金军接战,相持于黄天荡(今南京东北)达48 日,韩世忠利用长江天险,以八千宋兵击败金军十万。后金兵流窜小河逃入长江,又乘风纵火烧韩世忠船队,才得以退回江北”[2]。

在黄天荡战役的相关史料分析中,周宝珠先生对战役的时间、具体战斗事实等进行了澄清:

建炎四年三月十五日,金兵北归时,从常州至镇江,韩世忠事先屯兵焦山以邀之,降其将李选。十七日后,宋、金双方约日会战,大战地点为金山附近之大江中。……宋、金会战,主要在金山一带进行,韩世忠妻梁夫人击鼓助战当在此时。金兵失败后,沿长江南岸西行,韩世忠水军沿江北岸堵截,将金军逼进黄天荡之中。四月二十日,金兵水师再出,与韩世忠军大战金山下,兀术再败,求世忠假道,世忠不许,时挞辣已遣金将孛堇太一率军围扬州,进抵长江北岸,但无法解救兀术之困境[3]。

宋金两军在镇江的战役及宋军将领韩世忠之妻梁红玉击鼓助战的史实基本得以证实(如《宋史·韩世忠传》《大金国志》《建炎以来系年要录》《金史·宗弼传》均有记载)[4]。据《宋史韩世忠传》载:

以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镇江……世忠以前军驻青龙镇,中军驻江湾,后军驻海口,俟敌归邀击之。帝召至行在,奏:“方留江上截金人归师,尽死一战。”会上元节,就秀州(今浙江嘉兴)张灯高会,忽引兵趋镇江。及金兵至,则世忠已先屯焦山寺……战将十合,梁夫人亲执稃鼓,金兵终不得渡。尽归所掠假道,不听。请以名马献,又不听。……世忠与二酋相持黄天荡者四十八日。孛堇太一军江北,兀术军江南,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预以铁绠贯大钩授骁健者。明旦,敌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绠,则曳一舟沉之。兀术穷蹙,求会语,祈请甚哀。世忠曰:“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兀术语塞[5]。

另一佐证为扬州城砖文中的韩世忠抗金部队番号。扬州旧城始建于宋,改筑于元。1952 年扬州市在筑路工程中获南宋城砖,加之民国初年及1927年所得,不同砖文七百余,砖文记载“鎭江(即镇江)前軍、鎭江四前軍、鎭江后軍、鎭江中軍、鎭江水軍、鎭江府水軍”等字样[6]。韩世忠确以前军、中军、后军为部队番号,在镇江域内共同抗击金军。

二、黄天荡战役折射镇江大运河文化带蕴含的战斗精神

镇江作为宋金两军水战的发生地,镇江学者在挖掘地方史实的同时,理应深挖战役的精神文化内涵,提炼战斗精神髓核。因为,“假如把物质的原因与结果比作刀柄,那么精神的原因与结果是真正锋利的刀刃”[7]。

(一)忠勇无畏的意志品质

《宋史·韩世忠传》载:“韩世忠字良臣,延安(今陕西)人。年十八,以敢勇应募乡州,隶赤籍(赤通尺,赤籍即军籍),挽强驰射,勇冠三军。”后“金人压境……世忠陷重围中,挥戈力战,突围出。”历次战役后,“尝中毒矢入骨,以强弩括取之,十指仅全四,不能动,刀痕箭瘢如刻画。”建炎三年,韩世忠“令将士曰:‘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被数矢者皆斩。’于是士皆用命……帝手书‘忠勇’二字,揭旗以赐……世忠在楚州十余年,兵仅三万,而金人不敢犯。”韩世忠时常告诫家人:“吾名世忠,汝曹毋讳‘忠’字,讳而不言,是忘忠也”[5]。可见,韩世忠十八岁参军,从一名士卒开始,屡立军功而得以擢升,遂跻身于高级将领之位,成为镇守一方、抗击金军的骁将。

(二)敢打必胜的信心决心

建炎三年(公元1129 年)八月,兀术南下入侵南宋王朝,宋高宗召集将领们商议迁都,韩世忠认为应当坚守江、淮,于是,宋高宗以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负责守镇江。十一月,兀术率军分道渡江,韩世忠率部退守江阴,遂在通惠镇大修战舰,《金史·宗弼传》所述“世忠艨艟大舰数倍于宗弼军,出宗弼军前后数里,击柝之声,自夜达旦。世忠以轻舟来挑战,一日数接”[8],足见重视军事训练且擅长研究战法、发明作战武器,长期率部练兵备战,准备在兀术一部北撤时痛击。建炎四年正月十五,韩世忠率部埋伏在镇江水域焦山寺,计划截断金军北撤归路。宋金双方在镇江水域展开大战。由于训练有素,战斗力强,不畏强敌,以八千水军抗击十万金军。

(三)一鼓作气的高昂士气

梁红玉在镇江击鼓助阵战金兵,是广为流传的历史故事。在以此为题材的诗歌、戏曲、歌舞等艺术形式之中,梁红玉不畏强敌、击鼓助战、鼓舞士气、英勇作战的巾帼形象历历在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世忠妻和国夫人梁氏在行间,亲执桴鼓,敌终不得济”[9]。在镇江金山、焦山水域,梁夫人擂起战鼓,鼓声隆隆,韩世忠带领训练有素的水军正面迎敌,士气空前,金兵终究未能渡江北返。这场战役虽以寡敌众,却成为宋金对战的转折点,大大提振了宋军众将士的勇气和信心。

(四)赏罚分明的严明军纪

月份韩世忠“嗜义轻财,锡赉(赏赐)悉分将士,所赐田输租与编户等。与士卒同甘共苦,器仗规面,精绝过人……然知人善奖用,成闵、解元、王胜、王权、刘宝、岳超起行伍,秉将旄,皆其部曲云”[5]。韩世忠重义轻财,得来的赏赐分发给将士,且与部下同甘共苦。因之宋朝规定打了胜仗需凭敌人的首级领取奖赏,有些将士为了贪利而杀害无辜百姓去骗取赏赐,韩世忠建议不以首级来记功,而是确实有功才上报。对违反军纪的部下,韩世忠必严加惩罚,是故,赏罚分明,军令严明,部队战斗力极强。

三、现代启示:心理学视域中的战斗精神培塑路径

军队战斗力的基本组成要素是人、武器以及人与武器的组合方式,其中人是决定性因素,这是马克思主义战争观的核心[10]。战斗精神作为人的主观能动性的重要表现形式,是直接影响和支配军人军事实践活动的一种特殊精神状态。现代心理学视域中,运用心理强化原理、心理动机原理、心理暗示原理等,对长期在和平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官兵的战斗精神进行培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在教育引导中达成心理认同

军队要打仗,需要强化战斗队思想,做好随时打仗的充分准备。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的心理由知、情、意等要素组成,每一种要素都有感应外界信息、转化外界信息的功能,当外界信息作用于认知、情感或意志等要素时,产生推动人的行为的强大合力。吴甘霖认为:“通过情感、思想、意志、感觉、知觉等多种心灵因素的发掘、整合与正确导向,所产生的综合之力”[11]。从知、情、意相统一的原理出发,在练兵备战中提升战斗精神,可以借助心理认同理论,实现认知和情感的统一、动机和行为的统一、个体与群体的统一。建炎四年(1130 年)正月,金军继续南下攻打明州,高宗赵构南逃至温州。金军一路尾追。自金军南下入侵后,南宋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南宋军民团结一心,誓死保卫土地,官兵对战役的心理认同,对痛击金军起到了关键的作用[12]。因此,在练兵备战教育引导中,要坚持用强军梦想铸牢军魂、用军人使命强化担当意识,消除畏难的思想,实现军人个人需要与军队组织需要相统一,为赢得战争胜利奠定坚实的基础。

(二)在实战化训练中形成心理沉浸

战斗精神不是孤立存在的精神现象,必须要依托军事实践活动才能得以体现,必须要在军事斗争的艰苦实践中磨砺生成。在实战化军事训练中培塑我军官兵的战斗精神,主要基于心理学的心理沉浸原理。心理沉浸是指个体全身心投入某种环境的一种心理状态,心理理论认为,产生心理力量的环境条件极为重要,最大的要求就是“真实”,环境越“真”越能激发心力[13]。只有把战斗精神培育与实战化的军事训练紧密结合,才能产生对环境任务的真实感。韩世忠率部退守江阴期间在通惠镇大修战舰等备战实践,不仅产生“世忠艨艟大舰数倍于宗弼”[8]的威慑效果,也在练兵备战中促成战斗心理沉浸的同时激发了官兵的战斗精神。战斗精神作为一种心理力量,产生于对环境刺激的真实体验基础上,训练环境越贴近实战,官兵心理沉浸的程度越深,迸发出的战斗精神越强。

(三)在行为养成中形成心理惯性

战斗精神表现在战时,培育在平时,关键在养成。心理惯性是个体倾向于维持现有模式的一种心理状态,与平时的日常养成紧密关联,心理惯性对个体行为产生的较大影响。当个体形成对某种行为模式的心理惯性后,个体对这种模式产生偏好和依赖,无论当前模式是优是劣、有无替代,都不倾向于寻求其他行为模式[14]。韩世忠带兵打仗注重平战结合,官兵在日常训练中形成的敢打敢战、能打能战、善打善战等战斗心理品质,是“金人自是亦不敢复渡江矣”[5]的关键因素。战斗精神的培塑不是一蹴而就,需要厚积薄发,要在平时的战备、训练和管理中养成,形成心理惯性。因此,战斗精神培育要坚持常态培育与长效养成相结合,形成心理惯性,这样才能够在未来战争中以更加严整的纪律、更加昂扬的状态和更加顽强的作风有效应对突发战争。

(四)在奖惩分明中强化心理激励

心理动力的产生需要两个条件:一是个体的需要,产生内驱力;二是外在的诱因,表现为人的目标和期望[15]。诱因就是外部提供的某种能够满足个体需要的刺激,有正向刺激,也有负向刺激。行为主义流派认为,奖励和惩罚是进行心理激励的两种基本方式。奖励是一种正强化,通过正强化物,如奖励表彰、庆典仪式等,使行为反应发生的概率增加。惩罚则是通过厌恶刺激,如处分处罚等,以消除或抑制行为反应发生的过程。部队激发斗志应当以奖励为主、惩罚为辅。韩世忠“嗜义轻财,锡赉(赏赐)悉分将士……知人善奖用”[11]。正是因为赏罚分明、军令严明,形成心理正强化,极大增强了韩世忠所率士卒的战斗精神和战斗力。奖励的形式多种多样,可以是物质,也可以是精神方面。心理学研究发现,当一个人进行一项愉快的活动时为他提供物质奖励,可能会减少活动的内在吸引力,依靠物质奖励产生的进取动机,需要升级物质奖励才能维持动力及发展,一旦物质奖励缩减或取消,可能降低人们的兴趣与积极性[16]。将物质与精神相结合的奖励才是可持续的。近年来,一方面,军队大力表彰典型、鼓励先进,颁布《军队功勋荣誉表彰条例》《军人勋表管理规定》,强化典型宣传、突出仪式激励;另一方面,大力推进依法治军、从严治军,树立军法权威,严明纪律意识,明确的奖惩标准立起了鲜明的导向。

(五)在心理暗示中激发战斗激情

军事文化作为影响战斗精神的重要力量,在各国的战史中都有记载。《秦风·无衣》是我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一首颂扬秦人勇武战斗精神和英雄气概的战歌;《马可·波罗游记》则记录了蒙古军队战斗前演唱军歌的情形:“当两军列阵之时,种种乐器之声及歌声群起”[17]。“开始交战,歌声、铙钹声、鼓声,汇成一片,震撼山岳,使闻者惊骇慌乱”[18]。蒙古军队在战前和交战中通过军歌的力量形成心理暗示,既给对方以心理震慑,也增长己方的战斗士气和战斗激情。军事文化特有的心理暗示是激发并维系战斗激情的有效途径,应当贯穿战斗始终。黄天荡战役中梁红玉“亲执桴鼓,致金兵终不得渡”就是成功的案例。军事文化对官兵情绪情感发挥感染和激发作用,如用由慢到快的鼓点声催人奋进,用节奏鲜明的进行曲表达自信,注重树立鲜明的情感导向,让官兵在红色影视、战斗歌曲中接受战斗文化的熏陶,在竞技比拼中感受竞争的激烈和胜战的喜悦。我军历来十分重视用军事文化凝聚军心、振奋精神,如军歌《大刀进行曲》《解放军进行曲》等,有效配合我军不同阶段的作战任务以及变化中的战场态势,从而起到了巨大的引导和激发部队士气的作用。

四、结语

战斗精神作为军队的“精气神”,是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也是人民军队血性胆气的生动写照。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反复强调“和平时期,决不能把兵带娇气了,威武之师还得威武,军人还得有血性”“无论什么时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千万不能丢”[19]。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如期实现建军一百年奋斗目标,加快把人民军队建成世界一流军队,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战略要求”,要“强化战斗精神培育”[20],这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握新时代建军治军特点规律、从强军事业全局出发,为新时代战斗精神培塑指明方向,提出了更高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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