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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文化思想在艺术传播领域的生动实践评述

2023-02-17李明刚

音乐传播 2023年5期
关键词:艺术文化

李明刚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围绕新时代的文化建设,提出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内涵十分丰富、论述极为深刻,是新时代党领导文化建设实践经验的理论总结,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构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文化篇”,形成了习近平文化思想。习近平文化思想提出坚定文化自信作为文化建设的前提;提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作为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的重要内容;提出“两个结合”作为文化建设的方法;提出全球文明倡议推动人类文明发展。(1)参见陈金龙、何希贤:《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原创性贡献》,《光明日报》2023年10月17日第6版。这些提法都是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原创性贡献,为中国式现代化发出了文化动员令。为深入领会习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理论价值和指南意义,我们不妨从考察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化建设的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在我国新时代艺术生产和传播领域的生动呈现入手。

一、“文以载道”:中国式现代化的文艺使命

文艺是中国文化阵线的重要方面,是引领广大人民精神生活、维系中华民族认同和展现国家形象的有力工具。中国素有“文以载道”的传统,虽然“文”的形式在不同时代各有千秋,“道”的诠释也因时代所需而不断演变,但无论如何,文艺在中国社会发展和中国人的精神生活中都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近代以来,文学艺术与中国社会革命同步共生,因而也在革命的各个阶段承载着重要的文化使命。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的重要里程碑。在这篇经典文献的指引下,诞生了优秀的小说如《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青春之歌》《创业史》《红岩》等,优秀的剧目如《白毛女》《洪湖赤卫队》《江姐》《红色娘子军》等,极大地鼓舞了广大人民群众投身革命事业和新中国建设。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则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背景下,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的第二座重要里程碑。习近平总书记在这篇讲话中指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长期而艰巨的伟大事业。伟大事业需要伟大精神。实现这个伟大事业,文艺的作用不可替代,文艺工作者大有可为。广大文艺工作者要从这样的高度认识文艺的地位和作用,认识自己所担负的历史使命和责任。这篇讲话在文艺界引发了热烈反响,激励广大文艺工作者扎根基层,深入生活,感受时代脉搏,倾听群众心声,为百姓发声,为人民代言,为时代抒怀,更加坚定地把塑造新时代的中国人民形象和展现中国式现代化的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作为重要的文化使命和崇高的职业理想。自这篇重要讲话发表以来,我们看到已有更多的文艺工作者通过描绘新时代的英雄群像,讴歌新时代的进步典型,书写新时代的中国风貌,以高度的道路自信和文化自信,艺术化地呈现了中国人民在现代化历程中的奋斗形象、精神图谱和价值追求。这些优秀的艺术新作,不仅满足了中国人民的精神需求,展现了以文化人、凝心聚魂的功能,还能远播海外,广受青睐——换言之,它们既是中国人民获取精神力量的重要源泉,也参与了世界文化的互动和人类文明的交流互鉴,产生的文化反响无疑是积极而持久的。

担负新时代建设文化强国的使命,需要广大文艺工作者高扬主旋律,唱响正气歌,努力发扬创新、进取精神,在对传统文脉的赓续和对外来文化的吸收中探索并创造出新的文脉。“我们应当继续尊崇传统艺术或经典艺术,但务必注重发掘其对于当代生活的创造性能量……也就是要从无论哪一种艺术形态中激发起走向未来的当代生活所需要的创生感来。”(2)王一川:《什么样的艺术才能承担文化使命?》,《民族艺术研究》2018年第2期。新时代的中国文艺,需要在传承中华文脉和对传统经典的深度“再造”中寻找并践行高质量发展的新路径。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也不仅要守护好祖国的文化遗产,更要重新发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价值,使之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一种重要文化支撑和精神动力,并由此形成独树一帜的中国风格与中国气派。当然,强调中国风格并不是要盲目排外,而是要处理好一个“化”的问题,也就是如何贯通古今、融通中外。中国古代艺术中就能见到不少外来文化的影子:音乐方面如龟兹乐、高丽乐、天竺乐,绘画方面如王维,雕塑方面如杨慧之等。这也让笔者想起被誉为“民族魂”的鲁迅先生在谈到其创作的起点时,自述“所仰仗的全在先前看过的百来篇外国作品和一点医学上的知识”(3)鲁迅:《我怎么做起小说来》,载《鲁迅全集》第5卷,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0年版,第53页。。事实上,通过考察鲁迅林林总总的各类藏书,我们可以看出他对外国文学和世界文明的深度关注和广泛吸纳,并为他广博的兴趣和驳杂的知识结构所惊叹,但是,当我们走进他的文本,却又很难看得出特定某位作家的影子。究其原因,就在于鲁迅具有一种超凡的“化”的能力,用刘思源的话说,就是鲁迅有一种强大的“暗功夫”(4)参见孙郁:《鲁迅的暗功夫》,《文艺争鸣》2015年第5期。,这种功夫使他形成了一种独具民族特色和现代思想的艺术风格。“五四”以后成长起来的作家,无论是左翼还是“现代派”,其早期作品都不可避免地带有“欧化”色彩,但到了欧阳山的《高干大》、黄谷柳的《虾球传》、孙犁的《荷花淀》、何其芳的《星火集》等,“西方影子”就已渐渐淡化、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颇有中国现实色彩的民族化的艺术形式和中国化的艺术气质。因此说,在古今中外的汇通中实现新的文艺价值,实现审美以及叙事体系的转换是完全可行的。进入新时代以来,也确有一系列文艺佳作借助新的文化元素和新的传播技术,讲述了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国人民的新故事,充分展示中国文艺在“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上的使命担当,为中国式现代化注入了强大的精神动力。

二、“新文脉”的探索:从“经典”到“红色”

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需要物质建设和精神力量的双重驱动。关于精神力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增添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内心深处的自信和自豪。在五千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我们要大力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断增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精神力量。”(5)习近平总书记2016年11月30日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259-260页。

文艺能够为一个时代贡献丰富的精神力量。在对许多历史阶段的回望中,我们皆能见到文艺发挥巨大的推动作用。与西方文化相比,中华文化具有显著的连续性,从诗经、楚辞、汉赋,到唐诗、宋词直至近现代文学,可谓高峰迭起、精品纷呈。中华文脉延绵不绝,展现出中华文化的雄浑底蕴——这些宝贵遗产都应该成为而且能够成为新时代艺术创作的精神资源。限于篇幅,这里仅重点围绕“五四”以来的“新文脉”谈谈笔者的感想。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加强对五四精神时代价值的研究,深入揭示新时代发扬五四精神的意义和要求。要结合五四运动以来一百年的历史,深入研究五四运动倡导的爱国、进步、民主、科学思想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大意义,把研究五四精神同研究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统一起来,同研究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中创造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统一起来,使之成为激励人民奋勇前进的精神力量。”(6)习近平总书记2019年4月19日主持中共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十四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28页。在响应这一号召的作品中,电视剧《觉醒年代》以精心设计的艺术形式,通过生动的人物形象和历史叙事,对“中国为什么要选择马克思主义”这个重大问题的回答作了尤为鲜活的展现。该剧通过对历史的艺术重现,意趣横生地展露了“五四”先驱和中国共产党的先行者当年的英姿与风采,达成了历史真实、艺术真实与时代精神的充分契合。剧中蔡元培的沉稳、宽厚,胡适的务实、温和,李大钊的憨厚、朴实,还有陈独秀的魄力与激烈个性,不仅让观众感受到文化先驱或革命先驱强烈的信仰与人格的力量,也展现了他们人性化和人情味的一面,深深地触动观众的心灵。陈独秀、毛泽东、周恩来作为革命家的救世情怀,陈延年、陈乔年、邓中夏作为革命青年的热忱信念,陈独秀父子三人“爱恨交加”的亲情,李大钊、赵纫兰真挚深沉的爱情,《新青年》同人并肩作战的旷世情谊……《觉醒年代》将这些极富张力和个性的复杂形象生动地进行了呈现。剧中的革命领袖和文化名人形象突破以往的“理念性”处理手法,变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既严肃又活泼的“凡夫俗子”。他们既有作为革命者的舍生忘死,亦有作为乱世普通人的沧桑境遇。这样的处理,不仅打破了青年受众对早期文学家和革命家的刻板印象,让他们“亲密”接触了课本之外那更具历史深度和人性温度的开路人形象,更会在很大程度上正向影响这一代青年对历史的认知,有效地激发他们对时代、青春和信仰的积极思考。遥远的“五四新青年”的信仰与奋斗故事,在一个世纪之后再次实现了与青年心理的深度联结,由此亦足见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化建设的重要阐述的感召力与穿透力。《觉醒年代》可谓中国式宏大叙事的一次“艺术觉醒”,难怪有评论者表示:“传统与现代、启蒙与革命、政治与文化、学术自由与民族兴亡、人道主义与阶级斗争、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知识分子与工农群众、自由解放与民主富强……所有这些一百多年来缠绕着中国人的问题,都在这部作品中得到了深入探讨。虽然并非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最终解答,但它们对观众思想的冲击和激荡,依然体现了电视剧穿透百年的思想深度和强度。”(7)尹鸿、杨慧:《历史与美学的统一:重大历史题材创作方法论探索——以〈觉醒年代〉为例》,《中国电视》2021年第6期。

党的十八大以来,还有越来越多的改编自红色经典的影视作品以其富有创造力的形式和充满时代感的审美意蕴,成为激励人民奋勇前进的精神力量。红色经典亦有其不容置疑的现代性,因为现代性本身就是一个流动性很强的概念。“红色经典的确立取决于结构性的元素,如强烈的意识形态功能需求和中国传统的实用理性意识的现代转换……当现代性发展选择了激进的革命方向时,‘红色经典’的言说形式和表述结构(就)与现代性叙事具有了同源性。”(8)伍丹、杨经建:《“红色经典”与中国式现代性建构》,《社会科学》2021年第5期。从《永不消逝的电波》等作品的传播效果来看,红色经典的内在元素显然为其在新时代被“重新发现”并得到新的传播提供了合理性。

在古代文脉方面,从近年来广受赞誉的《中国诗词大会》《国家宝藏》《经典咏流传》《典籍里的中国》等文化类综艺节目,以及昆曲《瞿秋白》、京剧《安国夫人》等艺术作品来看,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两个结合”的思想无疑是探索中华传统文化在新时代转化之方法的最高指南。新时代的中国艺术生产应立足民族传统文化,主动吸纳当代的艺术手段和传播技术,通过充满趣味性、知识性、人生理想和情怀的策划去演绎中国精神,展示富有中华民族性格的审美眼光与审美追求,让充满民族风格和民族气派的传统文化艺术元素在新时代绽放新的光芒,从而获得持久的活力和价值。

三、汇通古今:中国故事与中华气象

围绕如何引导人们更加全面客观地认识当代中国、看待外部世界,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在宣传和阐释中国特色时的“四个讲清楚”,其中就包括“讲清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9)习近平总书记2013年8月19日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讲话的要点,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17页。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包含许多世界一流的文学和艺术经典,这种深厚的文化积淀理应成为新时代文艺创作的珍贵源泉。

新时代的传统,应该带有新时代的特质,这种特质应该能体现在兼具文明主体性和交互性的新的民族艺术形式之中。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如果一个民族被视为是一个‘文明体’,乃至革命的‘文明体’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它必须是持续变化、不断自我创造、不断再形成的;也就是说,尽管它有自己的内核,但是这个内核必须是不断生成的,其中包含了各种各样的要素,而不能被简单还原为单一要素,如此它才能够拥有不断扩大、包容、生生不息的力量。”(10)参见汪晖、贺桂梅、毛尖:《民族形式与革命的“文明”论》,《文艺理论与批评》2021年第2期。这方面,我们或许可以从歌德对中国传统的开放态度中获得某种参考。在19世纪20年代提出“世界文学”概念的歌德,对中国文艺作品独有的风格尤为欣赏,不仅读过小说和杂剧如《花笺记》《风月好逑传》《玉娇梨》《赵氏孤儿》,甚至还亲自翻译了部分宫闱诗。在他看来,中国人在思想、行为和情感方面与西方人并无差异,让他感到亲切,但又表现得比西方人“更明朗,更纯洁,也更合乎道德”,“在他们那里,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平易近人的,没有强烈的情欲和飞腾动荡的诗兴”。歌德在中国文学作品中感受到与他的作品如《赫尔曼与窦绿台》和英国小说的类似之处,他特别赞赏中国古典艺术天人合一的观念,以及诗情画意、含蓄蕴藉的表达和平易纯良的道德伦理。他当然也知道这些传奇在中国远非一流的作品,而且在西方的“远祖还生活在野森林的时代就有这类作品了”,但仍强调“对其它(他)一切文学我们都应只用历史眼光去看。碰到好的作品,只要它还有可取之处,就把它吸收过来”。(11)参见[德]爱克曼辑录《歌德谈话录》,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11-114页。歌德的话让我们又一次确信,文艺创作者不仅要注重民族性,更要形成汇通中外古今的世界视野。

同时,虽然艺术在展示和探索人性方面是世界性的,但艺术作品的风格却天然带有本民族的文化基因。唐弢先生曾以鲁迅和老舍的作品为例,将中国现代文学的民族风格概括为三个重要特征:风俗画、含蓄、传神。(12)参见唐弢:《西方影响与民族风格——中国现代文学发展的一个轮廓》,《文艺研究》1982年第6期。这三个特点不仅适用于现代文学的早期,在近年来“现象级”的艺术作品中也有广泛运用。仍以《觉醒年代》为例,剧中蔡元培风雪中的“三顾茅庐”、《新青年》“三驾马车”在泥泞小道上的搭肩行走、毛泽东的雨中奔跑……这些画面所用台词很少,主要借助含蓄的意境,传神地表现先驱们的精神风貌,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再如《长安三万里》,从诗词选用到画面设计,从形象的建构到气质的呈现,从情景设置到性格塑造,从诗人个体命运到国家兴衰,从私人情谊到家国情怀,由表及里,丝丝入扣,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故事虽然发生在唐代,但联结了现代的情绪——通过艺术性的创造,让传统文脉在当代延续和发扬。该片最终在多个角度实现了突破,比如突破了取材的局限,将视野从神话传说转移到古典诗词这类以往较少被触及的严肃文学,再如突破了旧有叙事方式,以动漫的形式探寻盛唐的辉煌历史。它将享誉世界的诗人的人生与国家命运相联系,将优美的中国古典诗词与饱含民族风格和地方韵味的风俗画面相结合,立体地展现了诗画典籍中那种独一无二的中国文化魅力。它吸收了中国美学和艺术理论的宝贵遗产,让观众了解到熟悉的中国诗人和诗词背后那遥远的历史和“陌生”的故事,不仅可以唤起观众对博大精深、有着辉煌历史的中华文化的自豪感和认同感,还可以极大地激发观众对其的热爱,乃至主动再传播的意愿。该片在形象设计上也有所突破,从多个方面融入了中华美学精神,造型上着力展现“时代精神”与“中国气派”,特别是人物造型上采用唐俑特有的雄壮身型,丰神俊朗、潇洒飘逸又刚健有加,传神地描绘出了盛唐景象和中华气韵,对西方某些影视作品“病态化”“猥琐化”“阴暗化”展示中国人形象的做法也无疑是一次有力的艺术回应。

新时代的内外环境的巨大变化,召唤艺术的创造性表达。在以短视频为代表的碎片化视听的“包围”中,以传统诗词学作为线索贯穿作品的《长安三万里》之所以取得如此良好的传播效果,根子上还是在于将中华传统文化与观众的成长环境、生活习惯、欣赏趣味、情感诉求、价值观念进行了深度契合——这是一种对中华美学精神的发扬和对传统文化的深度“再造”。中国的“00后”“10后”成长于新媒体的浪潮中,这个背景深刻地影响了他们的文化观念——其文化趣味较之前辈更倾向于诸如游戏、“国漫”、“古风”、“国潮”等方面的“泛文化”类作品。事实证明,《长安三万里》上映后,掀起了“李白热”“诗词热”,“国风”服饰和相关文旅活动也继续升温。此类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带着观众走进历史,由此唤起或强化民族意识和对本国文化的尊重、信赖与热爱,传递对现实生活的启发和对未来发展的精神力量。这种烙上了中国符码的艺术表达,虽是古代题材也不妨碍阐释时代精神,其文化育人的效果不可小觑。可见,在了解受众的精神追求潜质,以其喜闻乐见的艺术手法展现中华文化的魅力方面,文艺工作者显然需要继续深入探索。

中国艺术归根结底要服务于中国的现实生活,所以对中国故事的讲述还应该善于表达社会价值诉求。在经历了几次文化“断层”之后,传统的和谐仁爱观念的影响力一度减弱,各种西方思潮伴随着市场机制涌入,强烈冲击了中国人的家庭价值观念和家庭伦理观念,乡土和亲情文化也趋于消逝,引发了诸多社会问题。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式的家庭思维亟待重新建构,这就需要我们把视野转回东方,带着当代文明卓越的一面回到我们自身的优秀传统中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家风”的重要性,这一点在文学艺术中得到了积极的回应。比如,梁晓声的小说《人世间》以平民的视角,记录了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社会的变迁和发展,以周家三代曲折而坚韧的生存史,展示了知青下乡、工人南下、恢复高考、国企改革、“下海”潮、留学潮等时代风云中个体的际遇和选择,唤起了至少一代人的集体记忆。该作品中,肖国庆患病卧轨时“六小君子”仗义出手扶助其女儿上学,郑娟变卖家产帮助友人,周秉昆亦展现其责任感与孝心……这些具有“自然化”的感性的民众形象悄然叩问着许多人的内心。这些艺术形象并非拥有完美人格,但骨子里有着传统道义的精髓,体现了崇善向美的情义担当和家国情怀,这无疑是当今时代特别需要的。正如评论家所指出的:“《人世间》呈现出中国式心性现实主义美学范式的几方面表现:真善交融、典型传神、地缘化育和时势造人、褒贬皆有、流溯风格。这对当前和今后各文艺门类叙事类文艺创作将起到示范作用。”(13)王一川:《中国式心性现实主义范式的成熟道路——兼以〈人世间〉为个案》,《中国文艺评论》2022年第4期。该作品改编成电视剧后,亦受到了全平台和全年龄层的欢迎,它对中华传统亲情伦理和家庭责任的艺术化歌颂,对一些挣扎在伦理危机中的观众起到了润物无声的导向作用。另外,该剧在港澳台地区和海外观众当中也引发了一定的共鸣,甚至被迪士尼买下海外版权,这也佐证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在今日世界的伦理道德重构中能够发挥特定的作用。要之,从《人世间》等作品的生产和传播来看,中国现代文艺在五四时期和20世纪80年代两次大规模地“以西方为师”之后,已经可喜地来到了一个创造和开拓的新起点。从人物构型到精神气质,从审美体系到价值观念,从心性智慧到美学精神,当下的中国艺术正在努力实现与中国古典文脉的多元接通。我们在舞剧《天路》《敦煌》《只此青绿》等当中也能看到这种衷心的艺术追求,限于篇幅,不再展开。

四、走向世界:从中国形象到中国智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艺工作者要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阐发中国精神、展现中国风貌,让外国民众通过欣赏中国作家艺术家的作品来深化对中国的认识、增进对中国的了解。要向世界宣传推介我国优秀文化艺术,让国外民众在审美过程中感受魅力,加深对中华文化的认识和理解。”(14)习近平总书记2014年10月15日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105页。“展形象,就是要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15)习近平总书记2018年8月21日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讲话的要点,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339-340页。“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失语就要挨骂。”(16)习近平总书记2015年12月11日在全国党校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159页。笔者由此感悟到,讲好中国故事已成为关系国家前途和人类命运的大事之一。当前西方影视作品中仍可见刻意对中国形象予以妖魔化和奇观化的做法;面对这种老套且不公的陋象,中国必须要给出文艺上的回应,不仅要让世界知道 “舌尖上的中国”,还要让世界知道“发展中的中国”、“开放中的中国”、“为人类文明作贡献的中国”(17)习近平总书记2016年5月17日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228页。。当然,我们也很高兴地看到,中国艺术以此为目标,在展示自我的本来形象方面进行了积极的实践。仅以影视领域来看,近十年来对中国英雄群像的塑造便颇有代表性——既有革命战争和当代武装行动中的行伍英雄(如《智取威虎山》《战狼》《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长津湖》等),也有拯救人类的未来英雄(如《流浪地球》《三体》等),更有来自各个行业的“身边”英雄(如《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烈火英雄》《中国机长》《紧急救援》《中国医生》等)。这些英雄群像“真实、鲜活、生动,传递着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的信仰之光”(18)丁亚平:《英雄与人民:中国电影的形象塑造和历史观念的建构》,《电影艺术》2021年第4期。,其中展示出的独特的信仰、伦理和文化,有别于以往好莱坞式的英雄形象,其体现出的救世情怀、家国理想、奉献精神,既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注入了强大的精神能量,也积极参与塑造了中国的国际形象。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和社会治理模式近年来也得到了生动的艺术呈现,例子有扶贫题材电视剧《山海情》《一个都不能少》,环保题材电视剧《我的金山银山》《绿水青山带笑颜》,少数民族地区发展题材电视剧《枫叶红了》《索玛花开》《一步千年》等。值得一提的是,一些涉及少数民族文化特色的作品除了运用常见的体裁,还吸纳了少数民族群众喜闻乐见的歌舞形式——这种跨媒介的叙事和传播鲜活地反映了新时代中国风土人情的存续和发展,描绘出民间社会生活的新姿态,从而广受欢迎。同时,这类作品中带有鲜明地方色彩的、朴素又不失哲理的关于家园建设的人物对白,不仅展现了中华儿女热爱家园、吃苦耐劳的传统品质和改天换地的决心与勇气,还可以在某种意义上被视为一种以艺术家熟悉的贴近日常生活的叙述方式,用人民的口吻进行的对“中国道路”和“中国未来”的间接而坚定的表达。

在2023年6月2日的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连续性、突出的创新性、突出的统一性、突出的包容性、突出的和平性。我们也看到,中华文化对世界文明本就有兼收并蓄的开放胸怀,中国也在不断追求文明的交流互鉴。以文学为例,五千年的中国文学史本身就建立在与域外交流对话的基础之上,从而海纳百川,走向辉煌。近代中国积贫积弱,文学也曾经有过低潮,此后遂经历了“拿来主义”时期,一度显现“欧化”色彩,但这种色彩最终又逐步淡化和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富有中国现实色彩和民族风格的文学形态。中国文学在从过去“仰视”外部的状态逐步回到“平视”世界文学的位置后,也为世界文学的发展繁荣增添着越来越丰沛的力量。一批“50后”“60后”作家率先走向世界,“70后”“80后”的创作也越来越受到海外读者关注,中国作家的作品正在不断被翻译、输出,获得了较好的国际评价,更有《流浪地球》《三体》等艺术精品在海外文坛闪亮登场。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国际形势风起云涌,中国除了继续在国际舞台上扮演重要的政治和经济角色之外,更迫切需要提升文化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这就需要我们尽可能发扬文化的主体性,鼓励自己的文艺成果更多地参与世界层面的交流互动,进而更好地提供解决现实和未来问题的中国方案,展示中国文化的智慧与魅力。

与西方借助资本力量对文化生产和传播予以垄断带来的表面强势效果相比,我国还须加强文化传播的共同体建设。仍以文学领域为例,有学者指出:“科幻文化不应成为少数国家或少数群体的幻想特权,而应是多元主体能用以表达态度、影响他者和促成对话的工具。它不能成为优势国家和优势阶层的‘后花园’,而应该是向所有世界公民敞开的‘公共领域’;它也绝不能成为世界政治经济结构性不平等的延伸,而应当反过来去矫正这种全面失衡的格局;它不应是各自为营的分散格局,而应当是汇聚共同关切和共同智慧的‘幻想共同体’。”(19)吴福仲、张铮、林天强:《谁在定义未来——被垄断的科幻文化与“未来定义权”的提出》,《南京社会科学》2020年第2期。基于此,中国艺术应该以也正在以积极的姿态参与更加公正平等的国际文化秩序的构建。《三体》的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仅在于获得“雨果奖”,更在于开启了中国文学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注和对人类生存发展的探索,其对人类处境和生存的深切关怀与深度叩问彰显的正是中国智慧。可以说,《三体》不仅是科幻文学作品参与世界文明对话的榜样,也是艺术作品发力于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典型案例。

伟大的时代呼唤伟大的艺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要洞察时代风云,把握时代大势,站在人类发展前沿,积极探索关系人类前途命运的重大问题,为应对当今世界面临的全球性挑战、解决人类面临的共性问题贡献中国智慧、中国方案。”(20)习近平总书记2018年4月23日主持中共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参见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315页。中国不仅要在世界艺术版图中回到应有的位置,更要在世界文明的交流和开拓上发挥应有的作用,彰显属于“中国文化”这个厚重称呼的意义和价值——这些都需要文化创造与传播力量的不断加强。从全球文化产业发展的角度来看,包括科幻艺术在内的中国文化艺术产业也需要在习近平文化思想的指引下,切实做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通过传播共同体的构建,提升自身的竞争力和话语权,进而推动中华文化更好地“走出去”,为人类文明的健康和永续发展做出更加卓越的贡献,立下更加耀眼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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