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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耦合推进的贵州实践

2023-02-11朱鹏程

青海民族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被访者城镇化城乡

肖 锐 朱鹏程

(贵州民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我国“三大改造”的完成与“一五计划”的开启,拉开了我国工业与城镇发展的序幕。 为更好赋能我国工业与城镇发展,城市与乡村的发展定位出现相应的改变。 城镇化发展对促进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增长确有显著效用,无论欧美或我国,城镇化快速发展的时期就是国民经济不断增速、国民生产总值持续提升的时期。但实践中“城市为主、乡村为辅”的城乡发展定位使得城乡发展失衡,并陷入城市越发展,“城乡二元对立”越牢固的窘境。直到“城乡一体化”发展理念的提出,开启了我国城乡发展新格局,城乡发展定位有了根本性转变。我国城乡发展脉络中先后提出三个相关概念,“城乡一体化”“城乡统筹”与“城乡融合”,虽时间阶段不同,但都以打破城乡二元对立格局、明确城乡新发展定位,促进我国城乡协调发展为根本目的。

一、问题:城乡发展差异与发展理念

城镇化是“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任务”[1]之一。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全国城镇化率仅为10.6%[2],截至2021年末,我国城镇化率已达64.72%[3]。城镇化率的显著提升, 反映出我国城镇化建设与经济社会建设取得巨大成效。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 我国城镇化的发展历程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949—1978年,城镇化服务于我国工业化建设,通过国家政策人为地控制农村人口向城镇转移, 为我国工业化建设奠定了基础,但也形成了“城乡二元对立”的格局。 第二阶段是1979—2001年,“城乡一体化”的发展思路让城乡关系由对立走向缓和, 城镇化进入快速发展期, 但城市的吸虹效应让城乡发展要素呈现单向流动,乡村不但未能获得发展,反而“空心化”“荒芜化”等弊病开始显现。 第三阶段是2002—2012年,中共十六大提出“城乡统筹”的概念,意味着我国城乡关系及发展进入新阶段, 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依旧“继续扩大”。 我国城乡收入差距从2000年的2.8倍到2007年的3.3倍,再到2013年的3倍,直到2018年缩小到2.5倍。一直以来,城乡发展存在较大差距的关键原因在于城乡二元对立格局及其带来的弊病: 关涉乡村稳定与发展的要素单向汇集于城市。 城乡发展呈现两个极端。 一个是乡村衰落:“乡村病”不但未能缓解, 反而在部分地区有所加剧; 另一个是城市膨胀:城市人口持续增加、资源持续集中,城市的扩张使其出现了“城市病”。 解决“乡村病”“城市病”,必须打破城乡二元对立格局,促进“城乡融合”发展。 于是,第四阶段是2012年至今,党的十八大报告首先提出“新型城镇化”的发展理念,为我国未来城镇化建设指明方向,2014年《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出台,是新型城镇化正式由概念变为行动的标志。 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乡村振兴”,为乡村高质量发展提目标、明方向。 2019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城镇化和乡村振兴互促互生”,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全面推进乡村振兴、 促进区域协调发展,表明“新型城镇化”“乡村振兴”两大战略在运行逻辑与作用机理上有着应然与实然的耦合关系,具体体现在以下四点。 目标上,都以改善民生、促进民众发展、提升民众收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己任;实践导向上,都以国家与各级政府的政策、规划为导向; 实现路径上, 都通过各级政府的积极指导,引领带动社会组织与广大群众共同参与;核心价值观上,都强调以人民为中心。 我国提出的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战略是从中国基本国情出发,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为一体的发展道路,是由中国人自己来解答的发展道路。

为深入了解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效果及各族群众对实施两大战略的态度和意见,本文以西部多民族省份贵州为田野点, 采用问卷调查与深度访谈相结合的方法, 实地走访了贵州省贵阳市(修文县)、铜仁市(沿河土家族自治县泉坝镇三坝村与上坝村、江口县坝盘乡与大坪乡、松桃苗族自治县)、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台江县、黄平县、三穗县)、黔南苗族布依族自治州(独山县、瓮安县、三都水族自治县塘州社区、惠水县好花红镇)、安顺市(普定县城关镇三棵树村)、毕节市(大方县)、遵义市等7个市(州)的多个县城和乡镇。 共发放问卷145份,回收有效问卷140份,深度访谈82人。使用SPSS15.0软件分析问卷数据, 并通过深度访谈探究问卷背后人们价值判断和行为选择的深层次意义。

二、实践分析:贵州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现况

调查问卷共分为四部分。 第一部分为背景信息,题目包含性别、民族、年龄、职业、学历与收入。 第二部分针对城镇化率进行调查,分别是户籍所在地、主要居住地、户籍所在地与主要居住地是否一致,不一致的原因。第三部分主要考察人们对于城镇化的相关认知与态度,分别是对城镇化工作的认知、所在地县城镇建设满意度、 村庄建设满意度、“宅基地换房”的看法、当前村组改造面临的主要问题、村庄改造应注意的问题、小城镇建设面临的问题、城乡关系改善情况与哪些方面改善较为明显、新型城镇化过程农民的关注点、政府在城镇化建设过程中最应该做什么等问题。最后一部分是个体意愿,设计为开放题型,分别是自己是否愿意成为城镇居民及其原因、是否愿意让子女成为城镇居民及其原因、当前自身最大困难,和对推进城镇化建设的个人建议。 问卷设计按照背景信息、客观事实、认知与态度、意愿的逻辑顺序展开,并设有跳答题。 进行统计分析时,对缺失值进行了科学处理;并编辑差错程序对问卷试题的逻辑关系进行纠错处理,确保问卷填答的正确性与合理性。

(一)基础背景信息

此次有效问卷共计140份,除个别跳答题和缺失值外(会特别说明),其他题目人数总计均为140,图表中的数据显示均为百分比。

从性别比例来看,男性被访者87人,占比62.14%;女性被访者53人,占比37.86%(如图1)。 从民族构成来看,汉族被访者人数最多,为62人,占比44.29%;苗族30人,占比21.43%;水族10人,占比7.14%;布依族9人,占比6.43%; 土家族8人, 占比5.71; 侗族8人, 占比5.71%;彝族7人,占比5%;其他为回族4人、仡佬族1人、维吾尔族1人,共占比4.29%(如图2)。

图2 民族构成分布

年龄段分布按照比例大小依次为:25—40岁共53人, 占比37.86%;41—50岁共31人, 占比22.14%;51—60岁共26人, 占比18.57%;16—24岁共19人,占比13.57%;61岁及以上共10人,占比7.14%;16岁以下1人,占比0.71%。 此次调研的主要对象是25—60岁有劳动能力的被访者,同时,考虑到61岁及以上老人和24岁及以下年轻人的城镇化意愿的重要性, 在样本配额时有所涉及。 从职业分布看,外出务工者比例最高,占比41.43%;其次为在家务农15%、学生10%和经商9.29%;打零工者6.43%、村镇干部3.57%、公益性岗位者2.14%; 有劳动能力者无业7.86%和60岁以上无业4.29%,共计17人,有劳动能力者无业中有些是女性在家看护孩子。 可以看出,当前贵州省农村地区主要生计方式还是外出务工, 调研过程中发现在家务农的人员可以满足基本温饱问题, 但家中大项支出主要依靠配偶外出务工的收入。 从学历分布看,初中及以下学历者70人,占比50%;高中学历者23人,占比16.43%;被访者整体学历不高,但大专、本科、研究生均有占比。 从家庭年总收入看,3000元以下、6000—8999元与9000—9999元各7人,各自占比5%;3000—5999元6人,占比4.29%;10000—19999元14人,占比10%;20000—29999元20人,占比14.29%;30000元及以上67人,占47.86%;拒绝回答12人,占比8.57%。 拒绝回答者认为收入是家庭隐私,不便告知他人。 总体上看,农村地区家庭总收入保持上升趋势,农村经济不断向好发展。

(二)城镇化率

“被访者城镇化率”从图3可见。 140名被访者中农村户籍的有117人,占比83.57%;城镇户籍有23人,占比16.43%。 2021年我国户籍人口城镇化率为46%,[4]此次问卷调查城镇化率与全国城镇化率出现较大差距的原因有两方面: 一是此次问卷调查深入贵州省农村地区,被访者以村民为主;二是贵州省部分地区经济发展较慢,贵州省城镇化率整体低于全国城镇化率。“被访者主要居住地”显示,主要居住地在农村的占比35.71%,城镇的占比为64.29%。由户籍所在地与主要居住地的差异可见, 当前贵州部分地区的农民群众热衷选择外出务工,以谋求经济收益。

图3 被访者城镇化率数据

有69名被访者的户籍地与主要居住地不一致,其原因有:首先是工作原因(工作地点与户籍地不一致)占比52.17%;其次是参与了政府易地扶贫搬迁等工程但户口仍留在乡村,占比27.54%;其他原因还有在外读书、陪同孩子上学需要留在城镇(人在城镇但户口在农村、老家仍有房屋与田地)等。

从整体上看,被访者中户籍为农村的人口较之户籍为城镇的人口多;外出务工人员中有81.03%是农村户籍,村镇干部中有80%是农村户籍,公益性岗位中有66.67%是农村户籍。 农村人口外流严重,农村空心化现象暂时未得到有效解决,农村劳动力不足仍是困扰农村发展的一个关键因素之一。 另外,140名被访者主要居住地在城镇的人口较多,87名男性中有66%生活在城镇,53名女性中有62%生活在城镇;140名被访者中63.57%(89人) 主要居住地为城镇,但所有被访者中有16%(23人)的户籍为城镇户籍;同时,外出务工的人口中也有76%主要居住地为城镇,同样说明农村劳动力人口外流严重。 而且,伴随着学历的提升,前往城镇生活的人口在增加,数据显示年轻人更倾向于城镇生活。 25—40岁年龄段被访者户籍与居住地不一致者达到60.38%,说明这一年龄段的人更多选择在外打拼。

(三)认知与态度

问卷第三部分, 主要围绕城镇建设与认知、乡村发展与改善进行作答。 关于“对城镇化工作的认知”(此题为多选题, 所以各项百分比之和超过100%),43.17%的被访者认为是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途径,40.29%认为是为农民办实事, 认为是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和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有力支撑的各占比33.81%;26.62%的人表示对城镇化工作不了解。同时,女性不了解者比男性不了解者高9.7%。从年龄段来看,51—60岁人群对城镇化工作不了解者占比46.15%。 从职业来看,在家务农者与无业者中都有近一半的人对城镇化工作不了解。 从学历来看, 不了解者比例依次为初中及以下占比41.43%、高中18.18%、大专9.09%、本科及以上3.13%,可见,随着学历的提升, 人们对城镇化的认知越加丰富。从收入结构来看, 家庭年总收入在3000元以下者,71.43%的被访者表示对城镇化工作不了解。 整体而言,女性、年老者、在家务农与无业者、低学历者、低收入者对国家的城镇化战略和工作部署认知明显不足。 实地调研和深度访谈发现:一方面,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两大战略在农村地区的宣传力度是可以的,村头巷尾可见各种振兴乡村经济的条幅和口号,村镇干部也表示经常会和村民提起;另一方面, 有相当一部分人是非常朴实的实用主义者,他们不懂也没有兴趣知道宏大的理论指导、 战略方针,只在乎怎样能够实质性的增加家庭收入,但又不善于思考和开辟致富之路,只是在家里一天天过日子。 这部分人需要有头脑、有技术、有项目,最重要的是有号召力的领路人把他们的工作积极性真正调动起来,共同致富。

“城镇建设满意度”随着收入增加而增加。 女性中有69.81%的人对所在地城镇建设较为满意,比男性高出12.34%;对访谈资料分析后发现,这一情况的出现是因女性居家时间相较男性更长,她们对地区经济发展、公共基础设施的改善感受更为深刻。

关于“宅基地换房的看法”,51.43%的被访者认为 “宅基地换房” 的作用在于推进城镇化建设,24.29%的被访者认为作用在于增加农民收入,12.86%的被访者认为作用在于集约用地,11.43%的被访者认为作用在于政府谋利。 其中,认为政府谋利的被访者从性别、职业、学历的属性看,占比最多的分别是男性14.94%,公益性岗位33.33%,在家务农28.57%,初中及以下15.71%。 没有村镇干部认为“宅基地换房”的作用是政府谋利,也没有学生认为“宅基地换房”的作用是政府谋利。 可见,不同群体对国家战略的关注度、了解度不同,对政策的理解差异较大。

“乡村改造中存在的主要问题”依次为:50.71%的被访者认为是群众意见不统一、38.57%的被访者认为是村集体经济弱、37.86%的被访者认为是缺乏村庄规划、37.14%的被访者认为是政策扶持力度不到位、18.57%的被访者认为是村级班子不强、17.14%的被访者认为是其他问题。 “乡村改造中应注意的问题” 依次为:63.57%的被访者认为是注意保护生态环境、40%的被访者认为是别折腾村民、35.71%的被访者认为是少占耕地节约用地、33.57%的被访者认为是保护传统村落和传统民居、32.14%的被访者认为是慎砍树不填塘少拆房、7.14%的被访者认为是其他问题。 “城镇建设中存在的问题”依次是:63.31%的被访者认为缺少产业支撑、 镇域经济不强,47.48%的被访者认为缺少资源因素、 发展动力不足,41.73%的被访者认为缺少基础配套,30.22%的被访者认为缺少规划、盲目扩张。

关于“新型城镇化过程中农民最注重的问题”,59.29%被访者选择了就业问题,充分体现了“就业是最大的民生”[5]; 而49.29%选择了 “改善住房条件”, 表明大众经济收入提升后对生活质量的要求首先体现在居住条件。 “新型城镇化过程中政府最应该做的事”,69.29%的被访者认为政府需要帮助农民获得经济收入,55%认为要大力发展医疗、文体事业。 政府作为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的主导方,应该结合群众实际需求与意见, 因地制宜地制定、实施发展政策,选取发展方向。

(四)意愿

“意愿”部分由四道开放式问题组成,主要目的在于探析被访者是否愿意自身及子女进入城镇生活,以及对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建议,并作说明。

“是否愿意成为城镇居民”,34.29%被访者做出否定回答。 拒绝的主要原因有以下三点:农村的福利待遇正不断提升,同时农村生活成本低、压力小;农村环境宜居;对外界认知不足,不愿加入陌生环境。 “是否愿意让您的子女成为城镇居民”,74.29%被访者表示愿意,理由是:城市便于就业且收入较高,社会基础设施完善。 17.86%的被访者认为尊重子女选择,让子女自行决定。 “您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35.71%被访者认为是高消费带来的生活压力,接着是就业、医疗和教育问题。 从性别看,女性的生活压力明显小于男性,而女性的就业压力明显高于男性。 这说明,在日常生活中,男性承担了更多的家庭生活压力,同时女性对就业的需求增加。 “对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建议”,主要有三个方面:希望政府职能、政府管控的效用不断加强,发展政策能持久、有效;希望基础医疗服务体系、教育体系进一步完善;希望帮助增加收入、稳定工作。

三、实践阻力:贵州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的实施难点

2011年贵州省城镇化率为35%, 到2020年这一数据增长为53.2%,[6]十年内城镇化率年平均增速达1.80%, 同期我国十年内城镇化率平均增速约为1.22%。 随着贵州新型城镇化建设的高速发展,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耦合推进的阻滞因素也较为明显,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生活不易:就业与收入不稳定

数据分析结果显示,在不愿前往城镇生活的人群中,最大的阻滞因素是就业或收入不稳定。 部分被访者认为,前往城镇后家中土地将会荒废或是变卖,将会坐吃山空。 反之,选择留在农村至少可以降低生活成本, 降低因城市高消费而引起的不安,一位男性被访者表示 “待在村里饿不着”。 工作不稳定、收入不稳定,人心就不稳定;增加就业机会、保障薪资待遇,降低城镇生活压力,经济问题得到解决,人们才有在城镇生活的底气,才会愿意搬迁定居。 一位男士被访者说:“城镇生活的经济压力较大, 对于没有城市谋生方式或一技之长的农村人,在城镇生活困难重重,不如留在农村生活。 去县城找不到工作,不能干活怎么生存,在村里想吃什么自己种, 还能种点农作物卖, 攒点钱做自己的零用。 ”对大部分不愿前往城镇生活的村民而言,解决就业、有稳定的收入,他们才愿意迁往城镇。

保罗·福塞尔在《格调》一书中写到“下层贫民,过一天算一天是他们的常态,他们明显地感到就业不稳定。 这个社会阶层,每一天、每一周都几乎毫无计划。没有日记,看不到记事簿。”[7]物质资料生产是人类最基本的经济活动, 经济是立足于社会的基石。 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不管是农村户籍还是城镇户籍都不能减缓人们内心中对生活或是生存的惶恐不安。 马克思提出的“两种生产理论”中,一种生产是物质资料的生产, 另一种是人类自身的生产,都需要以一定的经济为基础才能实现;换言之,有了收入才能实现“两种生产”的自由。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只会想着怎样吃饱穿暖;有坚实的经济基础,能满足自身生存发展需要后的人才会想再进一步发展,不断提升自身能力、素质。 贵州省作为山地与丘陵面积超过90%的省份, 地理因素造成的交通不便,阻隔了人们的交流与发展。 在农村地区, 环境因素的限制使得村民与外界交流的机会少、获得新知识与新技能的机会也少。 而大多数村民除了耕地外无其他生存技能的窘境,让他们在城镇中难获一席之地,不得不选择留在乡村生活。 在这些不利因素作用下, 贵州经济发展较为滞后,城镇化建设成本也相对较高,导致城镇化建设较为缓慢、城镇化率提升速度自然也较为缓慢。

(二)沃土难寻:支柱产业发展不易

“一村一品,一县一业”的产业格局,是贵州省委、省政府深刻意识到支柱产业对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后,为更好地确保各乡镇找寻适宜当地发展的支柱产业,助力地区经济发展而制定实施的政策安排。 支柱产业对地区的影响首先在于缓解当地就业与经济压力问题,其次是形成配套产业带动当地经济全面发展,最后对促进当地新产业的崛起亦有积极作用。 但实际情况是贵州大部分农村,没有支柱产业、没有强力的经济动力;村民种植的粮食多为自给自足,大多数家庭收入的提升是通过外出务工实现。 如一位44岁布依族男士被访者说:“镇上没有什么好的工厂,种地又赚不到钱;出去打工工资不低,也能见见世面。 ”相比之下,西江千户苗寨风景区通过旅游业的发展, 直接提高当地居民收入;此外客流量的增加带动了附近村民第一产业的发展,有效地推动地区经济发展。 但对自身旅游资源不充分的地区而言,想发展旅游业为支柱产业也不是那么轻松,一位24岁的男性被访者说“县城没有什么矿资源,就是靠旅游,最近的就隆里古城,但是也因为路途远,距离县城远而发展不起来;部分游客还会被出租车司机宰客, 高价位前往目的地,口碑就变得不好了。 ”支柱产业的发展历程都是坎坎坷坷的,需要克服多重困难。

乡村振兴,产业兴旺是重点。 快速发展经济的最好途径就是合理的产业规划与布局、发展当地支柱产业,形成一二三产联动发展的局面。 但各地区所处的自然环境不同、经济基础不同,最终选择发展的产业也就千差万别,关键在于因地制宜地选择产业、保障产业发展的适用性。

(三)众口难调:群众呼声不一致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不同个体对同一问题考量的差异可谓千差万别,自然最终的解答方案也是各式各样。 一个地区怎样发展,当地的民众最有发言权, 但也造成一个问题——众口难调。 谋发展这件事,只有群体共商、共建,才能共享。“当地人”的全面参与是发展的基础,亦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根本要求与原则。 深入基层会发现,在村庄建设过程中提出的优秀方案往往“施工难”,主要原因在于村民集体荣誉感较低、 以自我利益为主,部分村民会因为自家土地被占用或是自身利益未能满足而拒绝参与或是阻止实施,如一位54岁男士被访者说:“村民一点都不团结,一天就想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村干部办事太拖沓,和群众的关系较差。 ”

群众协调难,关键在于对个体利益的看重和自身利益的丢失。 目前,村民集体荣誉感缺乏、不顾长远只顾眼前利益的问题, 造成了村民之间相互攀比、利益为首的不良社会风气,也使得各家各户偏向关注与自身利益或发展相关的问题而非集体。 谋发展,齐心协力是关键,思想统一是保障。 行政村作为中国基层群众自治的单位,村支两委在经济建设方面的领导作用要得到发挥,须以确保发展思路正确、方法正确、选择正确为基础,鼓励村民各抒己见为村庄发展出谋划策。 当方案确定后就要保障思想与行动相一致,动员每家每户积极参与建设。 对因发展公共事业、发展集体经济引起的损失要做到先补偿,发展后期要做到先照顾。 只有落实了补偿,群众心里的顾虑才能消除,内生动力才能激发,村民才能积极主动参与到乡村建设中。 新型城镇化发展过程中,村民良好的思想素质、强烈的集体感才能帮助构建风清气正的和谐社会,村庄发展建设才能形成统一思想、统一路径。

(四)职能不足:政府职能发挥有限

我国当前社会发展过程中,无论是新型城镇化战略还是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参与主体多元发展是必然趋势,但政府一定是发展主体之一。 对两大战略的发展,政府应该完善以下三方面工作:“建立系统化的城镇化规划,引导人力、物力、财力的有机整合,进行整体性、系统性的规划和统筹”。[8]

新型城镇化建设、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过程中政府主导地位是不可或缺的。 从宏观层面来说,两大战略的实施,并非局限于一市、一县,而是全国各省、直辖市、县、乡与行政村。 我国各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自然地理资源各不相同,而克服差异实现资源的整合、互补以及高效利用都需要国家发挥顶层设计、要素引导的作用。 从中观层面来说,各省市政府起着衔接“上下级”的作用;同时还具备因地制宜的“自治权利”,有利于各省市按照实际情况来制定发展方案。 从微观层面来说,乡镇政府作为行政区划的最后一级, 既是政府在基层群众中的代表,又是政府政策宣传入户的“最后一公里”,时常承担着衔接国家与群众的重任。 然而干群关系处理不当易造成群众不支持、工作难开展,基层理解慢、工作压力大的尴尬局面;更甚于部分村级干部的不作为加剧了群众对政府及政策的不满与偏见。 一位24岁女性被访者说:“觉得还是政府需要坦诚多沟通,政府应该多站在农民的角度来考虑, 做点实际的事情。 ”经济建设的宏观调控、收入分配、资源配置都只能通过政府职能来实现。 城镇化建设中乡镇是发展基础,乡镇政府职能发挥有限将直接导致行政区域内发展迟缓、群众意见难以统一,齐心协力谋发展的目标难以实现。

四、实践助力:贵州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的发展策略

新时代背景下,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战略作为解决三农问题的主要手段与途径, 二者相互依存、相互依托,共同解决问题。[9]通过对调研数据和访谈内容的整理分析,把贵州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阻滞因素概括为: 就业与收入不稳定、支柱产业发展难、协调群众意见难与政府职能发挥有限。 针对以上阻滞因素,笔者认为促进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耦合发展的机制主要有落实城市就业、发展乡村产业、宣传提振信心以及打造乡村治理共同体四个方面,共同构建城乡协调发展格局。

(一)资源流动:城乡就业的支撑

当前, 我国流动人口的迁移处于高位状态,贵州易地扶贫搬迁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在人口流动和易地扶贫搬迁的大浪潮下,有大量的群体往返于城市和乡村之间。 他们是行为上的流动迁移者,又是心理上摇摆于城市与乡村的“摇摆人”。 让一部分人坚定的扎根城市,助推新型城镇化发展;让另一部分人坚守在农村,助力乡村振兴;通过城乡资源双向、自由流动,建起情感和资源的桥梁。

当前,农民进城的必然趋势,与农民因城镇就业难收入低而不愿进城的现况间的矛盾持续存在;乡村振兴需要人才资源、信息资源、项目资源的需求与城乡资源不畅通的矛盾一直存在。 解决这两大矛盾,要抓住资源流动这一核心问题。 第一,畅通城乡产业资源流动,构筑城镇异质性产业链。 打破城乡壁垒,实现人、地、钱等资源要素下乡,助力乡村资源开发, 为城镇异质性产业链构建提供发展基础。 产业异质性发展不仅能增强城镇抵御社会风险能力,还能提供多样就业岗位满足搬迁群体就业需求,减缓就业与收入难题。 第二,增强县域衔接效用,推动县域城乡融合。 县域作为城乡联结节点,有效发挥其衔接功用, 为城乡资源双向流动提质增效。 在此过程中,县域自身产业体系、就业体系与基本公共服务体系不断完善, 流动人口趋于稳定,资源在稳定中流通。 第三,发展乡村产业,巩固坚守乡村群体的发展利益,减轻城镇就业压力。 以促进城乡资源双向流动为抓手,着力改变乡村资源单一输出的不利局面,积极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与乡村产业,壮大乡村集体经济,增加城镇与乡村、农户与企业联结次数,构筑城乡产业全链条,为城镇产业异质性发展打牢基础。

(二)留住人才:乡村产业的基石

在我国人口流动的大浪潮中,人口流动仍以乡村人才单向输出的窘境并未改变,乡村“社会浸蚀”现象正随人才要素的不断流失而加剧。 乡村振兴,人才是关键。 如何留住人才,发挥人才在乡村发展中管长远、管根本的效用问题,亟待在现实中解决。

一是吸引与培育乡土人才,助力乡村专业化发展。 吸引城镇人才、加强人才激励,补齐城乡在医疗文体等方面的短板,为入乡和返乡人员在乡村发展提供适宜环境。 发挥乡土人才在乡村发展中的示范引领作用,加大本土人才培育力度,对返乡大学生与农民工的创业予以支持,培育乡村自身专业人才与新生力量。 有序推进农民职业化、技能专业化,为乡村小产业规模化发展提供智力支持。 二是发挥村干部的积极作用,实现人才效用最大化。 村干部是村民与政府的连接器,是乡村发展的推进器,是乡村人才的重要组成部分。 乡村人才效用的发挥有赖于村干部对其的重视与了解,有能力、有责任心的村干部通过调节乡村社会关系实现“农民组织化”[10]、人才与村民的有效沟通, 并持续激发村民发展热情,不断为乡村发展增添动力。

(三)宣传提振:素质与协调并举

人口流动为现实中乡村文化与外界文化相互交织构筑村民现有文化体系与价值观提供可能。 然而村民素质并未因此提升,反而难协调、难沟通的情况越发普遍。

针对进城与留守两类村民,要有效利用城乡各类资源稳固提升村民素质与思想,夯实城乡协调发展的思想之基。 对于进城村民:一是加强文化宣传、稳固思想根基。 有效利用社区宣传途径传递文化信息,帮助进城村民树立正确的集体观、价值观,形成对城乡差异的正确认知。 二是技能培训与素质培育并举。空讲社会主义不行[11],要将素质教育与技能教育相融合,在切实提升收入、改善生活条件的过程中,逐步提高村民思想觉悟与文化素养。 针对留守村民:一是加强集体文化宣传、强化集体观念。 村民难协调、难沟通的关键在于集体观念不强,要通过文化宣传与教育, 帮助老中青建立集体荣辱观,杜绝有损集体利益的言行举止。 二是大力推行共商共建共享的理念。 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实践引领,加强日常生活联系,强化城乡村民联结,促进村民整体间的相互交流、借鉴与融合,形成不可割裂的“集体”与“集体观”。 乡村发展要走专业化规划、集体认可的发展模式,凝聚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发展合力。

(四)政农一体:乡村治理共同体

改革开放的深化,在加速传统村落共同体消亡的同时,促进了新的“社会治理共同体”[12]的建设。契合乡村治理需求的乡村治理共同体, 要兼具适宜性、协调性、自治性,才能有效结合国家、社会与村民力量,实现治理现代化。

第一,合理发挥政府职能。 政府要充分发挥统筹效用,对基层治理工作适度放权,避免权利垄断现象的发生。 去除官本位思想,着力打通连接干群的“最后一公里”,发挥好自身在整合碎片化乡村社会中的“积极性”[13],构建“以人民为中心”的服务型政府,为乡村治理提质。 第二,构建多元主体机制。明确政府与社会组织功能界定,有效处理双方功能衔接,优化社会组织工作机制,发挥其服务村民、组织村民、协调村民的优势。 同时,将社会矛盾综合治理机制作为链接干部、 村民与司法的 “最大公约数”,对各类社会矛盾与纠葛进行一站式处理,为乡村“三治”打牢基础,为政府治理职能的高效发挥奠定群众基础。第三,支持村民有序参与。乡村治理问题多以日常纠葛为主,虽不是大事件但亦能阻滞乡村发展速率。 要推动基层群众自治制度在乡村的践行,巩固村民主体地位,同时发挥村集体的力量实现“农民的组织化”[14]。 此外,要通过共商共建共享,巩固村民间的情感链接、责任链接,实现乡村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的乡村治理共同体。

当前,中国正处于“乡土中国”向“流动中国”的转型期,未来的城镇化率有持续增高的现实基础和可能性。 盘活乡村经济、激发城市活力,实现城乡协调发展,需要鼓励一部分农民有序进城,也需要支持一部分农民留守故土。 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应遵循城乡发展规律,不能只单方面强调新型城镇化或乡村振兴,要秉持城乡协同推进、融合发展的工作原则,夯实做好顶层设计、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机制,为城市健康扩张、乡村有序发展奠定坚实基础。我们共同期待城市有灵性、乡村有活力、群众有梦想、城乡和谐共生的城乡中国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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