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共图书馆宣言》认识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
2023-02-10冯莉
冯 莉
(广州图书馆,广东 广州 510623)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49年发布的《公共图书馆宣言》(以下简称“《宣言》”),是公共图书馆发展过程中极其重要的指导性纲领。1949版《宣言》(初版)原称为《公共图书馆:民众教育的生力军》发布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图联共同在1972年、1994年对《宣言》进行了两次修订,所述内容对公共图书馆基本职能和社会责任有了更为清晰的定位。2022年,国际图联发布了新版《宣言》,进一步明确公共图书馆的社会定位。历版《宣言》内容的变革,反映了公共图书馆使命和服务理念的变化与发展,时至今日,公共图书馆业界所关注的问题与方向,几乎都能在历版《宣言》的文本中找到踪迹。
范并思曾提到,阅读推广从图书馆创新服务成了主流服务是公共图书馆事业的重大变化[1]。阅读推广是我国公共图书馆实践发展的一种重要体现,笔者以历版《宣言》内容的变革为基础展开深入分析,通过剖析各版《宣言》对阅读推广发展的价值所在,重新认识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
1 历版《宣言》的发布背景与基本特点
每版《宣言》的内容特点都与其颁布时的社会发展背景密切相关,既能从宏观层面反映公共图书馆在社会发展中扮演的角色,又能从微观之处洞悉公共图书馆服务理念的变革。
1.1 1949版《宣言》
1949版《宣言》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于二战结束初期阶段[2]。当时正值战后重建,世界的和平发展、教育体系的重建、社会文化的振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与重视,公共图书馆无疑是促进教育、文化体系重建的重要机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公共图书馆的社会功能定位为“促进民众教育和国家间相互理解的力量,从而推动世界和平”,《宣言》在任务上强调公共图书馆的“社会教育”功能,认为公共图书馆是“教育的民主机构”,任何民众应平等享受教育的机会,从而促进社会文明发展。1949版《宣言》提到公共图书馆应通过策划可持续性的公共关系项目激励阅读[2],笔者认为,“公共关系项目”是当今阅读推广的雏形。
1.2 1972版《宣言》
1972版《宣言》是第一次以《公共图书馆宣言》为全称发布的版本,国际图联也正式成为文本修订主体,进一步确立了《宣言》对公共图书馆事业发展的指导性地位。1972版《宣言》修订发布前,正值二战后全球公共事业超高速发展时期,这一版《宣言》对公共图书馆的定位,从1949版《宣言》的“教育的民主机构”拓展至“教育、文化与信息的民主机构”,公共图书馆社会功能的拓展反映了时代发展特点,人们从战后对和平的祈求转向了对幸福精神生活的需求。1972版《宣言》加入了对平等服务对象的界定,“不论其种族、肤色……地位或受教育程度”,可见,平等服务成为当时公共图书馆服务显著的价值取向[3]。
1.3 1994版《宣言》
随着全球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公共图书馆的社会定位及运作和管理模式也日益发生变化[4],1994年《宣言》再次修订,与前两版《宣言》相比较,1994版除了在“公共图书馆的使命”部分明确了公共图书馆的12项具体任务以外,还增添“拨款、立法和网络”“运作与管理”两部分,最后以“宣言的贯彻和落实”结束,要求各级政府和图书馆业界的决策者,最大程度地贯彻和落实宣言的服务标准[5],其相较之前两版刚性更强。显然,公共图书馆对自身的社会功能定位更为明确,也因时代的发展被赋予了更高的专业性价值。另外,1994版《宣言》将“年龄平等”放在了平等服务对象界定的首位,为未成年人服务赋予了更高的优先地位[6]。
1.4 2022版《宣言》
1994版《宣言》充当公共图书馆事业发展的风向标长达28年后,国际图联于2022年7月发布了新版《宣言》。事实上,在1994年完成第二次《宣言》修订之后到2022年以前,全球公共图书馆事业发展也经历了一系列的变迁,如美国公共图书馆颠覆性地根据1994版《宣言》条款,大力发展包括推广活动在内的新型服务[7],这种创新与变革,为公共图书馆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参考价值,也进一步奠定了阅读推广在我国公共图书馆服务中的创新性地位。2022版《宣言》是在更大范围内吸纳来自全球图书馆界的意见后完成修订的,内容上能更好地体现全球公共图书馆事业共同关注的层面[8],其最大亮点是进一步强化“社会合作”,并提出“可持续发展”理念。
虽然历版《宣言》内容并没有直接提到“阅读推广”,但已勾勒出现代阅读推广理论的某些准则,如1949版《宣言》提到“公共图书馆不应告诉人们思考什么,而应帮助人们决定自己思考什么。[2]”帮助人们自己去作决定,充分体现图书馆服务的中立原则。阅读推广中立原则一直以来是公共图书馆业界公认、通行的服务理念与职业操守[9];1994版《宣言》中12项“公共图书馆的使命”中提到“帮助……建立和加强阅读的习惯”“为各种艺术表现提供文化表达的途径”“支持并参与各年龄群体的扫盲活动和计划……”[5],这些条款足以在阅读推广主体(馆员)、对象(任何年龄段人群)、形式(读写活动或项目)、客体(馆藏)、目标(培养阅读习惯)5方面刻画出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基本面相,对阅读推广有着相对完整的诠释。《宣言》自1994年修订后在我国公共图书馆业界得到广泛传播[10],从国家层面到省、市级层面的相关立法文本中,几乎都能找到关于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的法治要求。
2 《宣言》变革对现今阅读推广的意义
历版《宣言》内容都会提到专业化发展、平等服务、社会合作和制度建设4方面内容,并随其改版呈现出各自清晰的发展脉络,这4方面内容上的变革,对现今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工作的发展有着深刻的意义。
2.1 为专业化发展奠定根基
《宣言》从问世之初,所历经的每一次修订,均提到了对图书馆员的专业性要求,只是所用篇幅和措辞略有不同,这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但也能看出《宣言》对图书馆员的专业要求是与生俱来的,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明显。
1949版《宣言》中使用“训练有素、足智多谋、充满想象力”去描述对馆员的要求,对专业性的要求并不明显[2]。1972版《宣言》提到“无论是从事组织文献资源,还是组织活动,馆员都应接受过训练以及具备相关专业能力……以不同的阅读活动形式回应有特定阅读需求的人群”[3],自此指明对馆员的阅读推广专业能力的要求。1994版《宣言》提到“图书馆员是图书馆用户和馆藏资源之间的媒介”“馆员的专业培训对保证服务质量非常重要”[5]。2022版《宣言》提到,馆员在用户和资源之间发挥中介作用,针对图书馆员开展专业教育对于确保公共图书馆服务质量必不可少[11]。《宣言》频繁提及的“组织能力”“专业教育”等,时至今日仍是构成阅读推广的专业化发展基石。
在实践发展层面,我国很多城市相继尝试推行阅读推广人管理机制。2017年,深圳市出台了《深圳市阅读推广人管理办法》,并正式成立“深圳阅读推广人协会”,同年,上海图书馆学会组织设计阅读推广培训制度和管理制度的框架性制度文件[12]。近年来,各层级法律、条例相继出台,政府主管部门以及各级公共图书馆学会着手推动阅读推广的专业化建设工作,阅读推广人也成为业界的研究热点。在国际图书馆界,2019年美国图书馆协会、博物馆和图书馆服务研究所启动了“图书馆公共活动国家影响力评估”项目(NILPPA),NILPPA报告规定了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馆员应具备以下专业能力:组织能力、社区协调能力、人际交往技巧、需求分析能力、创新能力、统筹能力、宣传与营销能力、财务管理能力、评估能力[13]。NILPPA报告还提到阅读推广馆员应具备的学科背景、学历水平以及在职培训等问题。国际图联发布的《在图书馆中用研究来促进素养与阅读:图书馆员指南》提及家庭阅读、故事分享、各类创作交流、作家见面座谈会等阅读推广活动是公共图书馆最有影响力的促进项目,阅读推广活动对馆员研究能力的提升存在着确实的价值[14]。由此可见,对于馆员在阅读推广创新发展中需要的专业能力,历版《宣言》理念都发挥着前瞻性和指导性作用。
2.2 为平等服务提供借鉴
历版《宣言》都有关于平等服务的内容,且从内容变革可以看出,平等服务内涵的变革间接驱动着现今阅读推广的发展。一是儿童服务。1959年,联合国大会通过的《儿童权利宣言》提到“儿童应享有受教育的权利”“儿童在一切情况下均应属于首先受到保护和救济之列”“各类组织、各国政府应按照《儿童权利宣言》的准则逐步采取立法”[15]。1967年美国图书馆学会修订《图书馆权利法案》,增加了“一个人使用图书馆的权利,不因为其出身、年龄……而被剥夺或削减”的年龄款目[16]。一系列关于保障儿童服务优先的条文,为1972年《宣言》修订工作带来一定程度的影响。1972版《宣言》在平等服务的项目陈述中加入了“不论年龄”的平等理念[3],从而引出了未成年人使用图书馆服务的平等权。1994版《宣言》更把年龄上“无差别”放在平等服务首位[5],无疑将未成年人服务放到了更重要的位置[6],这与当时西方发达国家发起的婴幼儿阅读推广项目有着极大关系,如1992年英国发起的“阅读起跑线计划”(Bookstart),以及美国公共图书馆、美国儿童图书馆服务协会、医疗机构等合作开展的“出生即阅读”(Born to Read)项目等。二是困境中群体服务。除了儿童与学生,1972版《宣言》对残障读者服务的表述也单独成节。1994版、2022版《宣言》对特殊服务人群的界定更为广泛,从“老年人、医院病人、监狱囚犯以及身心障碍人士”拓展至“因各种原因不能利用公共图书馆常规服务和资料的人”[5,11]。
现今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服务对象,充分对应了历版《宣言》对平等服务对象的界定,通过开展阅读推广拓展特殊服务对象群体、推进平等服务理念的成功实践案例比比皆是。如,长三角一体化阅读联盟探寻先进的公共图书馆特殊群体服务理念,创新探求阅读推广的新思路,其服务体系中各区图书馆均对焦特定特殊群体,并联合不同的社会专业机构开展阅读推广活动[17]。其中,吴江区图书馆联合电台志愿者为视障读者开展“用声音传递关爱,用悦读呈现精彩”盲人阅读服务项目;广州图书馆搭建平台,将读写困难儿童服务的专业队伍联结来,共同合作推动实施广州读写困难儿童服务项目[18];东莞图书馆广泛收集社会各方资源,其中包括实地考察国内现有的读写困难症专业矫治机构[19];嘉兴市图书馆读写困难症儿童服务项目依托学校教材进行优化整合,联合专业团队将教材内容和训练内容进行优化与延伸[20]。
以国际图联为首,与实践发展并行。国际图书馆界发布多项面向儿童、老年人、监狱服刑人员、医院病人等不同服务群体的服务指南,内含阅读推广的相关内容。《国际图联0~18岁儿童图书馆服务指南》指出“儿童图书馆应为各种能力的儿童提供特别活动,如讲故事和与图书馆服务及资源相关的活动”[21]。国际图联《监狱图书馆服务指南(第三版)》指出“图书馆应该组织和支持一系列的活动和项目来促进阅读、读写和文化追求。[22]”国际图联《读写障碍人士服务指南(修订扩充版)》《医院病人及老年人服务指南》等均有针对读写障碍人士、医院病人和老年人开展阅读推广的相关内容,进一步细化了《宣言》的平等服务理念。
2.3 为社会合作界定范围
历版《宣言》均认可社会合作在公共图书馆服务中的价值。1949年初版《宣言》提出“公共图书馆应该将其活动与其他教育、文化等社会机构相配合”[2],直到2022年最新版《宣言》问世,更完整地定义了公共图书馆的社会合作范围,并以“合作伙伴”(Partnerships)替代前3版“合作”(Cooperation)的表述,以此进一步肯定了社会合作是公共图书馆工作不可缺少的部分,这与公共图书馆自身的社会定位有着密切关系。公共图书馆是地区的信息中心,它向用户提供各种可获得的知识和信息,由于其“知识和信息”除了源自馆藏资源以外,还由不同的社会智识汇聚而成,因此社会合作必然成为公共图书馆服务资源的一大来源。
我国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理念深刻地吸纳了《宣言》中对社会合作价值的认可,2008年中国图书馆学会发布的《图书馆服务宣言》明确提出“图书馆与一切关心图书馆事业的组织和个人真诚合作”等条款[23],可视为我国公共图书馆的行业风向标。在立法层面,一系列国家层面的法律和政策也相继出台,为公共图书馆通过社会合作开展阅读推广指明了方向,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志愿服务条例》《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关于进一步加强少年儿童图书馆建设工作的意见》,均明确提出了政府应提倡、鼓励、引导社会力量参与公共图书馆建设,从法理上对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社会合作发展提供保障和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等在馆校合作开展活动方面为公共图书馆指明了方向。在实践发展中,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切实离不开社会力量的广泛参与[24],通过社会合作,社会力量主要从做大服务体量、引入专业资源、拓宽覆盖范围和提供经费支持4方面支持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工作。
国际图书馆界也为通过社会合作开展阅读推广活动制定了一系列指南和条款。如,国际图联发布的《公共图书馆、档案馆与博物馆:合作趋势》梳理了一套完整的图书馆、博物馆和档案馆在世界范围内的合作规划,包括共用设施方法、合作指南、合作发展趋势、合作步骤和合作实践案例等内容[25];《多伦多公共图书馆政策和使用条款(活动)》提到阅读推广活动中,社会合作关系是多伦多公共图书馆与组织、企业或个人之间的互惠协议,双方将密切合作以实现扩展活动、建立社区或最大程度地利用空间等目标,合作内容可以包括共享空间、共享资源和服务交付等方面,也提到了提供阅读推广活动的社会力量不应借此招揽业务、客户……并推行《利益冲突政策》以化解可能出现的合作诉求与冲突[26];《辛辛那提和哈密尔顿县公共图书馆》提到,与公共图书馆合作开展活动的社会力量必须与图书馆的公共关系部门协调宣传工作[27]。
无论从《宣言》内容变革所反映的角度,还是从实际发展的需求来看,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工作的社会合作理应是多样化的。随着“社会合作”“阅读推广”在《宣言》中的分量不断加重,预计未来我国关于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社会合作的相关制度与政策将陆续涌现。
2.4 为制度建设铸就基础
公共图书馆的社会功能在1949版《宣言》中被定位为“国家间相互理解的力量,从而推动世界和平”,这一社会意义无比清晰地揭示了公共图书馆的制度内涵[7]。1972版《宣言》将公共图书馆的社会功能定位为“教育、文化与信息的民主机构/制度”,由此可见,公共图书馆本身就具备制度的性质,是向公众平等提供资源和服务的一项制度。另外,1994版、2022版《宣言》均出现“立法”(Legislation)一词,2022版《宣言》更提及公共图书馆应以法治的方式保障区域性图书馆的协调与合作以及公共图书馆服务的公益性和开放性,使立法保障成为任何有关文化、信息、素养和教育长期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说明公共图书馆应通过构建专指性制度对各项工作加以约束。虽然历版《宣言》对于制度的阐述并没有直接在阅读推广上的落脚点,但时至今日,公共图书馆事业除了经历信息技术带来变化以外,最大的变化莫过于阅读推广成了主流服务[1]。为更好地保障阅读推广工作的有序有效开展,并使其进一步成为图书馆行业服务的专业壁垒,应推进立法协同、战略规划制定、理论体系构筑等顶层设计行为,这也是阅读推广的长远发展路径。其中,“制度思维”更是保障阅读推广发展的首要推手。所谓阅读推广制度,是针对阅读推广过程涉及的主要问题,制定共同遵守的、按一定程序操作的规程或行动准则[28],阅读推广服务与公共图书馆一般性服务同样需要,甚至更需要建设制度去保障其有序开展以达到预期目标。
首先,我国在国家层面颁布实施多项法律、条例、规范等。2016年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2017年通过实施《全民阅读促进条例(草案)》,2018年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2019年颁布省、市、县级的《公共图书馆业务规范》,在上述法律法规及政策的文本中,都有明确规定“促进优秀公共文化产品的提供和传播”“支持开展全民阅读……艺术普及、优秀传统文化传承活动”“关注未成年人等重点群体阅读”“公共图书馆应当通过开展阅读指导、读书交流等活动,推广全民阅读”等促进阅读推广工作的条款,构成了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宏观性制度。其次,多省、市相继出台了《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公共图书馆条例》等地方政府政策、法规,其中大多包含阅读推广相关条款。最后,从公共图书馆自身角度,近年来不少图书馆也发布了一系列针对单体馆服务体系的管理办法、发展规划、实施方案等,对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具体工作提供了制度保障。值得一提的是,越是靠近基层阅读推广工作的制度文本,其可操作性越强、各项指标越具象。
在国际图书馆界,不少国家的公共图书馆制定发布的相关政策均有涉及阅读推广。如《温哥华公共图书馆活动政策》指出“图书馆发起各种活动和展览,以刺激图书馆及其资料的使用,并为社区带来普遍的享受和启发。[29]”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活动与教育政策》指出“阅读推广活动旨在使读者与图书馆互动,鼓励对图书馆藏书或其作为知识创造者的作用有更深入的了解。[30]”以上政策均以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工作目标作为约束。
再回望1949版《宣言》初版提到的“公共图书馆必须在清晰的法律授权之下建立和维护”[2],这一表述早已确立了建设相应制度体系在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中的地位,而经历了七十余年的发展,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制度已经渗透在不同范围、不同层面的制度体系当中。可见,《宣言》从发布之初就为公共图书馆服务制度建设奠定了基础,无论是传统服务、创新服务或是主流服务,都可以通过制度建设实现规范化发展。
3 《宣言》变革对今后阅读推广的启发
3.1 促进体系协同发展
1949版、1972版《宣言》均出现了“设置分馆和流动图书馆”的提法[2-3],1994版《宣言》更指出了创建同一服务标准的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保障各图书馆的协调与合作[5],2022版《宣言》除了延续1994版《宣言》对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的精神以外,还提到了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必须考虑与科研图书馆及中小学、高校图书馆之间的共建共享[11]。由此可见,体系化是公共图书馆发展的大势所趋。由于国外公共图书馆界受《宣言》影响较早,因此其总分馆制度发展起步也相对较早,早已形成体制完备的服务体系管理模式,除实现了人员、资金、文献及设备等统筹管理以及业务上统一协调外,在阅读推广活动上,实现了整个服务体系标准、要求和流程的统一[31]。2000年,上海市中心图书馆以上海图书馆为总馆,以全市通借通还为着力点,实现了总馆与分馆之间的文献资源和信息服务的共建共享[32]。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总分馆服务体系虽基本实现了文献服务互联互动并创造出显著的服务增长点,但事实上,我国大部分公共图书馆总分馆并不是以“服务体系”作为建设起点,加上阅读推广服务本身所具有的创新性和复杂性,要使其从发挥“单馆效应”到发挥“体系效应”,资金和人员是最主要的痛点。即使在文献流通上实现了通借通还,但各馆往往还采用“分灶吃饭”的财政体制;在人员方面,相较基础文献服务,阅读推广服务人员的专业性要求显然更高,但总、分馆在人员编制上往往各自为政,人员编制、专业水平的差异为服务体系和阅读推广的协同发展提出了新的课题。
3.2 推进可持续发展
“推进可持续发展”是2022版《宣言》的一大亮点,2015年联合国发布《可持续发展目标》,国际图联将其看作一项全球图书馆界的重要任务[8]。2022版《宣言》特别强调“实现社会可持续发展”。在阅读推广层面,可持续发展体现在对服务对象的影响上,从1994版《宣言》“培养并加强儿童养成早期阅读习惯”扩展至2022版《宣言》“培养并加强儿童从出生到成年时期的阅读习惯”[5],从“儿童”扩展到“从出生到成年时期”实际上强调的是阅读习惯的可持续性,也是对历版《宣言》中均有出现的“终身学习”的另一种表述。公共图书馆服务包括阅读推广服务,应覆盖人生的各阶段。
另一方面,可持续发展还体现在阅读推广影响力评估上。2022版《宣言》创新性提到“应持续开展关注图书馆影响评估的研究,并收集数据……图书馆的社会效益往往需要经历一段时期才能显现出来,因此需要长期收集统计数据”[11],证明了公共图书馆事业进入了理性发展期,不仅需要关注“应该做什么”,还要关注“做得好不好”,而且要持续去关注,以此向国家和社会公众明确公共图书馆的社会价值。如Bookstart在2009—2010财年的社会投资回报,英国政府每投入1英镑到Bookstart中,就会产出25英镑的社会价值[33]。事实上,早在1974年美国研究图书馆协会开始利用服务数据统计对会员图书馆进行评价时,这一评价方法便随着图书馆服务内容不断扩展,到1995年已形成较为广泛和完整的评价体系,随后SERVQUAL评价模型与LibQUAL+TM量表开始发展并投入应用[34],与此同时,不同的评估体系层出不穷。随着阅读推广成为公共图书馆的一种创新性服务,我国自2017年第六次全国县级以上公共图书馆评估工作开始,将“阅读推广”指标纳入关键指标内容,阅读推广可持续影响力成为公共图书馆事业发展的核心指标[35],“图书馆影响评估”出现在最新版《宣言》中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且必将在未来对阅读推广这一新主流服务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4 结语
吴建中馆长指出,2022版《宣言》必将在图书馆界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并会在一段时期内产生深刻且持续的影响[8]。历版《宣言》的内容变革,为公共图书馆所肩负的使命辨明了演变、发展路径,在为全社会提供信息服务、知识服务和文化交流服务的同时,“推广阅读”“培养公民的阅读习惯”成为历版《宣言》恒定不变的核心精神。迄今为止,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实践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在不同版本《宣言》文本中几乎都能找到应答,这一点充分体现出《宣言》在指导公共图书馆工作中的“根本大法”地位,但其表述相对抽象、不够具体,需要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学理成果或法理成果的进一步发展作补充与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