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教学的“在地化”探索

赵玉茜

从1938年起，从官方到民间、从学者到画家，掀起了以敦煌为目的地的“本土西行”之旅，促进了我国西部地区美术事业的发展，唤起了世人对我国西部地区文化资源、历史遗存的关注。以常书鸿、董希文、韩乐然为代表的一批画家来到敦煌，尝试利用油画等各类艺术形式临摹敦煌壁画，并在敦煌开展风景写生，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敦煌热”。彼时，以吕斯百、常书鸿为代表的艺术家纷纷开展具有鲜明地域性与民族性的西北题材油画创作。董希文将敦煌壁画中的形体、色彩与构图运用在西北美术主题的油画作品中，在弘扬中华民族艺术传统、推动油画民族化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无论是敦煌壁画临摹展览的传播力度，还是以《哈萨克牧羊女》《开国大典》为代表的探索油画民族化的油画创作，均显示出了敦煌与中国油画之间的互相影响、互相成就。敦煌学院油画专业即与敦煌壁画临摹和西北地区油画创作的发展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

1996年，西北师范大学美术系和音乐系合并成立为西北师范大学敦煌艺术学院。2014年经甘肃省教育厅批准，由敦煌市人民政府和西北师范大学共同创办敦煌学院。敦煌学院的成立打破了敦煌地区无高等学府的局面，开创了敦煌高等美术教育之先河。由于筹建时期条件不足，临时调剂的招生名额仅百人，敦煌学院首届招生只设置了中国画、舞蹈、动画三个专业方向。直至2017年，敦煌学院首任院长田卫戈作为学科带头人，主导并推动开设了油画专业，同时招收敦煌学、敦煌美术两个方向的硕士研究生，油画专业找到了“结缘敦煌，生根开花”的新起点。

2017年9月，敦煌学院油画班首届新生入学。同年10月，在“写意敦煌”中国当代写意油画名家敦煌写生教学活动举办期间，学院召开了油画教学研讨会，邀请北京当代中国写意油画研究院的数位油画家为敦煌学院油画专业的学科建设和教学工作建言献策。会上，北京中国写意油画研究院执行院长王辉倡导以“写意油画”来探索中国油画的语言方式，副秘书长唐满生从名称、教学模式两个方面分析了敦煌学院油画专业“如何寻找与敦煌有关联的一条路”，广西艺术学院教授谢森指出“敦煌学院建立一套完整的油画教学体系，需要两条腿走路：一方面继承传统、总结特色，创造新的敦煌学派；另一方面，要与历史、现实相结合，以专业差异分流来培养不同的学生”，天津美术学院教授袁文彬认为“敦煌有一套完整的、完全不同于西方的艺术体系，要寻找自己的教学系统，放宽思路，利用外界资源，广泛吸收多元文化”，油画家李学峰提出“每个学生要带有敦煌的标记。学院要区别于各美院的教学，要与敦煌建立情感纽带”。

自此，敦煌学院进一步坚定了建设有民族文化特色的油畫教学体系的决心。2018年4月，学院举办了“阳光照耀下的白马塔村：敦煌学院油画专业师生写生作品展”及研讨会。师生就油画专业教学、油画专业如何与敦煌艺术结合、油画创作等问题展开讨论，初步构建了敦煌学院油画教学工作的雏形。

与此同时，各地油画家通过“写意敦煌——中国当代写意油画名家写生教学活动”与“学派与传承——中国写意油画学派‘敦煌行创作研究团队”等形式云集敦煌学院，开展学术讲座、写生示范与作品指导等教学相关工作。2018年，在宁波画院举办了“缘起敦煌·同行丝路——敦煌美术作品展”；2022年，在敦煌大唐美术馆举办了“行迹：敦煌学院师生美术作品展”。自2017年至2022年，敦煌学院油画专业师生摸索并形成了一系列有敦煌特色的油画教学手段，取得了第一个五年的阶段性成果。

不过，敦煌学院的未来发展还面临着诸多挑战。学院地处河西走廊最西端，交通较为不便，因而油画专业的学生仍面临着较难观看当代展览的问题。与其他城市相较而言，敦煌是传统文化氛围相对浓郁的城市。其优势是有大量的传统艺术，劣势则是缺少规模化的当代艺术展览。敦煌地区的艺术展览集中于敦煌市博物馆、敦煌研究院陈列中心、敦煌大唐美术馆、敦煌国际会展中心以及敦煌学院当代美术馆等。田卫戈曾在2007年提议规划“敦煌双年展”以带动敦煌的当代文化建设，并于2021年在有关会议上提案，希望在敦煌设立常书鸿、常沙娜父女美术馆，全面展示父女二人有关中西方艺术的实践与思考，从而引领新一代艺术家深入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敦煌现有的文化展览及活动未能为当代艺术的发展提供更多的艺术资源。油画是一个既传统又当代、既写实又表现的画种，需要在研习传统艺术的同时，通过观看大量的当代艺术作品来提升眼界。然而，与国内一线城市的展览相比，敦煌当地展览的艺术品类较少、更新频率较低，且大多数展览较为传统。同时，全国各大专业美术院校的毕业展大多于每年五月开放，敦煌的学生因地域不便，很难利用周末的时间赴他地看展。

在深入挖掘时代精神和本土文化特色的同时，敦煌学院油画专业通过三条路径将当代艺术实践课程纳入了教学计划：一是引导学生利用网络资源了解当代艺术的相关讯息。教师在教学中融入了装置艺术、新媒体艺术、行为艺术、观念艺术等内容，使学生的创造性思维得到了培养，学生开始自觉关注并探索敦煌传统文化，使之与现当代艺术中的新思想、新形式相互碰撞，从而激发出了新的创作灵感。二是鼓励学生利用假期时间多到美术馆、博物馆观看艺术家的原作。艺术学习不应该是枯燥的、照本宣科的，而应该是既在学中玩，又在玩中学，即在轻松、愉悦的状态中感悟艺术的美妙。教师要引导学生主动观看感兴趣的艺术作品，提高艺术的感知力，同时“自主吸收”展览中的文字与图像，使书本中的理论知识与自身的视觉经验相融合，继而“自发研究”作品中的色彩、线条与构图，提高创作与美术史知识的结合度。三是将全国各大美术院校同龄毕业生的创作作为教学案例，毕竟同龄人的艺术经历更易引起共鸣。通过在课堂中观看、讲解与讨论，既能帮助学生了解到其他院校同专业的学生在做什么，又能让学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从而发现自身可以提升的空间。总之，整个教学过程要形成积极的正循环，帮助学生构建自我修正、自我完善的艺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