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初心——工运先烈五十讲（七）

□关明

1922 年6 月25 日，王尽美召开山东矿业工会淄博部发起大会，将当地工人组织起来，促进了淄博地区工人运动的发展。山东矿业淄博部的成立，是继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成立之后全国第二个煤矿工会，对全国和山东煤矿工人运动产生了重大影响。

1922 年夏秋之际，王尽美又来到京奉铁路山海关铁工厂。他先到工厂俱乐部夜校教书，又给厂里的冶铁师傅当徒弟，很快便与工人群众熟悉了。王尽美住在铁路工人的家里，常常与工人们谈心，积极宣传革命道理。当时铁工厂的大权掌握在英国总管包孟手里，他雇用了中国洋奴陈宏经、工头赵璧等人，肆意欺压工人。1922 年8 月，工人崔玉书在抄写工人工资花名册时，发现赵璧营私舞弊吃空额，便当众揭露了他的丑劣行为。王尽美召集俱乐部委员杨宝昆、佟惠亭、景树庭等人，组织工人联名写状子，连夜送达京奉铁路局，要求将赵璧开除。当时，正值长辛店工人罢工胜利、各地工人运动日益高涨，路局生怕山海关工人闹事，迫不得已批准了工人的要求，宣布把赵璧等几个工头开除。然而，英国总管玩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把赵璧开除了，却换上赵璧的死党，并变本加厉进行报复。他们制定了许多剥削和欺压中国工人的制度，比如规定工人上厕所不得超过5 分钟。有一天，俱乐部委员长佟惠亭上厕所，工头们竟堵在厕所门口，硬说他用了8 分钟，超过了规定时间，要将佟惠亭开除。工人们得知这一消息，十分气愤，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到俱乐部门口要求出面作主。俱乐部坚决支持工人们的正当要求，向厂方提出“佟惠亭复工，速开除陈宏经”等六项具体要求。

几天过去了，天津铁路局对工人的要求不予理睬。王尽美和佟惠亭等经过研究，决定召开大会宣布罢工。王尽美在大会上说：“一切幸福都是用生命热血换来的，我们团结起来誓死力争，没有办不到的事！”

这“誓死力争”四个字，变成了群众斗争的口号。

此时，天津铁路局警务处长吴达挺来到山海关，名为调解，实则和英国资本家密谋策划。工人在王尽美的领导下，与其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吴达挺说理不过，破口大骂道：“工厂停工也没关系，看你们这帮臭小子敢怎么样。难道你们就能尿出一丈二尺的尿来不成？工厂有钱就能雇得上人……”工人们听了，个个义愤填膺，立时冲出工厂，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城里走去，队伍前面高举门旗，上写“争取自由平等”六个大字，工人们高喊着“打倒帝国主义”“劳动神圣”“劳工万岁”“中国万岁”等口号，在山海关这座寂静的历史古城里，迸发出了觉醒的怒吼。

罢工得到了全国工人的同情与援助。京汉铁路工会来电说：“你们的举动不单是为你们自己奋斗，也是为我们全无产阶级争体面、争光荣！所以我们亦准备十分的力量，等到关节，一定要前去支援的……”唐山开滦煤矿工人俱乐部发来声援电称，“如十三日当局再不与山海关工友圆满解决，就与山海关工友取一致行动罢工”，且每人捐献了一天的工资，以支援山海关工人的罢工斗争。

在罢工中，王尽美采取了最坚决的斗争方式——卧轨截车。10 月9 日上午8 时，1000 多名工人在俱乐部成员带领下，打着罢工旗帜冲上铁道，或卧或立，排开了100 多米长的队伍。工人们的壮举震惊了当局，10 月12 日，京奉铁路局终于答复了工人的要求。洋奴陈宏经被革了职；工人佟惠亭、景树庭复工了，工资增加了，休假也有了，俱乐部也得到了承认……

这次罢工成为京奉铁路上第一面胜利的旗帜，对各地的工人运动起到了很大的鼓舞作用。山海关罢工胜利的当天，京奉铁路唐山制造厂就宣告罢工。唐山制造厂罢工胜利后第三天，唐山开滦五矿工人的总同盟罢工又开始了。

1921～1923 年，王尽美连接参加了党的三次代表大会，会后根据党的决议，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并于1924 年1 月出席在广州召开的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成为参加过国共两党两次“一大”的代表。

1923 年10 月，王尽美到青岛指导党团工作和工人运动，同邓恩铭等一起帮助改造了四方机厂的工人自发组织的“圣诞会”，成立了青岛第一个工会组织。随后在中共济南地方支部的基础上，建立了中共济南地方执行委员会，王尽美任委员长兼宣传部主任。

长期的忘我工作和艰苦生活，王尽美在1924 年10 月染上肺结核。1925 年春节前夕，因疲劳过度吐血晕倒，进院治疗。时值工人运动蓬勃发展之际，他毅然出院，抱病赴青岛投入战斗。1925 年2 月，王尽美指导青岛党组织举行了胶济铁路与四方机厂工人大罢工，迫使铁路当局答应了工人提出的部分条件，并成立了胶济铁路总工会。4 月，他去青岛与邓恩铭等一起领导青岛日商纱厂工人同盟大罢工，迫使日本资本家签订了9 项复工条件。6 月，因肺病复发，在党组织的安排下回到家乡养病，后因病势沉重，又到青岛治疗。病重期间，他请青岛党组织负责人笔录了他的遗嘱：“全体同志要好好工作，为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和共产主义的彻底实现而奋斗到底。”

8 月19 日，王尽美在青岛逝世，终年27 岁。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曾多次提到王尽美，要求山东方面照顾他的遗属。1949 年9 月，毛泽东在主持召开政协会议时，对山东的代表马保三说：“全国解放了，山东方面要把中共一大代表王尽美、邓恩铭的善后事办好。要收集烈士遗物，用以教育我们的子孙后代。”1952 年毛泽东视察山东时，又一次对山东省委领导说：“山东有个王尽美，是个好同志。听说他的母亲还活着，要好好养起来。如果你们有困难，就送到北京。”

同为一大代表的董必武，1961 年8 月21 日路过济南，赋诗《忆王尽美同志》：

四十年前会上逢，南湖泛舟语从容。

济南名士知多少，君与恩铭不老松。

同为诸城人、济南省立一师校友，著名诗人臧克家先生，1988 年为纪念王尽美诞辰90 周年而写下一首诗：

党史开先卷，百代扬英名。

暗夜仰北斗，巨手撞晨钟。

王尽美以自己短暂而光辉的一生，践行了第一代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

08.黄静源：好汉身躯为群裂

姓名：黄静源，族名黄家祝

出生年月：1900 年6 月13 日

籍贯：湖南郴县

入党时间：1921 年

生前职务：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副主任

牺牲时间：1925 年10 月16 日，时年25 岁

牺牲地点：江西安源

遗书遗言：“我是穷工人的兄弟，今天脱了牢笼，明天又要去搞工人运动。就是你们把我杀了，也还有人要搞，你阻止不了！”

黄静源（1900～1925），族名黄家祝，1900 年6月13 日出生于湖南省郴州市苏仙区良田镇二渡水村。黄家世代贫穷，到了黄静源父亲这一辈时，家境才稍有起色。7 岁时被送到10 多里地外的一家私塾读书，几年后考入了黄姓家族创办的郴州天府中学。少年时黄静源不仅学习好，书法漂亮，笛子也吹得很动听。寒暑假时，他经常利用走亲访友的机会，为乡亲们写对联、唱山歌、吹笛子，乡亲们都很喜欢他。

1918 年春，黄静源考入衡阳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入校不久，他就结识了比他小两岁，却比他高一年级的蒋先云。当年秋天，黄静源加入了蒋先云等发起组织的“学友互助会”。会中多是进步青年，他们经常在学校门前的河滩上抨击时政，发现有人来时，就下河游泳，或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当时同学把他们称作“沙子会”。

1919 年夏天，五四运动的消息传到了衡阳。黄静源心情非常激动，挥笔疾书，写下了“坚决反对卖国的二十一条”“同胞协力，誓死争回青岛”等数十张爱国传单和标语在校内散发，并带领一批学生深入农村，发表演讲，痛斥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暴行和军阀政府的卖国罪行。黄静源的敢闯敢拼和做事认真努力，赢得了大家的信任，被选为湘南学生联合会干事，后来又当选为总干事。

1920 年8 月，毛泽东在长沙创办文化书社，黄静源和蒋先云等人随即在衡阳三师筹建了文化书社的经销部，推销《共产党宣言》和《新青年》 《每周评论》等进步刊物。同年冬天，黄静源和蒋先云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1921 年3 月，在国文教员恽代英的指导下，蒋先云、黄静源等成立了衡阳爱国学生的进步团体——心社。该社明确规定以“改造自己、改造社会”为宗旨，决心作“打倒旧社会的先锋队”。

1921 年10 月，毛泽东在夏明翰的陪同下，到衡阳调查青年运动。经过考察，毛泽东亲自推荐蒋先云、黄静源等人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湘南地区首批共产党员。

1922 年春天，蒋先云毕业，被中共湘区委员会派往长沙、安源等地从事工运工作，第三师范的党团工作交由黄静源负责。当年暑假时，他组织学校党团员骨干和进步师生，到离学校不远的水口山矿区举办夜校，帮助青年工人学文化，并建立了水口山最早的青年团组织。1922 年10 月，在蒋先云等发动下，水口山矿爆发了大罢工。黄静源积极组织衡阳各校力量进行援助，他给水口山矿送去了油印机，抄写罢工宣言，散发传单，还为罢工工人捐款捐物，有力地支援了工人的罢工斗争。

1923 年春，黄静源被中共湖南区委派到安源路矿从事工人运动，主持安源路矿工人子弟学校第七校，并兼任工人俱乐部株洲办事处主任。此时，由于二七罢工失败的影响，中国工人运动转入退守期。安源路矿亦面临许多困难，俱乐部个别成员和极少数工友意志涣散、生活散漫，对前途缺乏信心。黄静源到任后，全力支撑和发展局面。他制定了纪律，整顿了组织，加强了对工人的教育。他首先严格要求自己，处处以身作则，平时住在代表大会会议室里，白天将铺盖一卷，在这里办公、开会，晚上接待工友和俱乐部的办事职员，还常常与他们同卧一床，长谈到深更半夜。在他影响带动下，株洲办事处职员的工作积极性与纪律性迅速提高。1925 年初，黄静源担任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副主任。

安源矿局长期拖欠工人工资，1924 年底，公司又以亏本为借口，取消了工人年终双薪。1925 年1月15 日，工人们举行罢工，提出照发双薪、发还工资的要求。矿局迟迟不给答复，他们就包围了矿局，把矿长、处长等人围困在公事房内。矿局急忙电请萍乡镇守使李鸿程调解。李鸿程算作是安源路矿俱乐部的“老相识”了，三年前第一次罢工的时候，他就带兵到安源戒严，曾与李立三、刘少奇“斗法”，没有占到一点便宜。此番他没有再贸然开进安源，而是要俱乐部派人去萍乡谈判。黄静源决定带两个工人前去，工友们考虑到反动派可能会加害于他，都不同意他去。他说：“不要紧，咱们有理在手，怕什么！”他启程后，工人们在从安源到萍乡的路上半里路设一个岗哨，一直布置到萍乡，如果对方胆敢对黄静源下毒手，就马上发动暴动，处死矿长，炸掉矿井。

黄静源同两位工人进入镇守使衙门后，李鸿程大声斥责，要他立即解散工人。黄静源义正辞严地说，安源万余工人，日夜劳苦做工，工饷本已很少，按月发给供养家眷还远远不够。可是，资方自去年7 月以来，未发欠饷半文。工人饥寒交迫，痛苦实不堪言。不奋起罢工，还有何法？李鸿程被问得无话可说，见此人年纪不大，却和当年的李立三、刘少奇一样不好惹。于是，只好派副官前往安源讲和，促成矿局发清了拖欠工人的工资。不过，李鸿程从心里恨透了这个闹事的“刺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