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调神方治疗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的临床观察

2023-02-03吴昊达尹燊袁玉梅张宏

广州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3年1期

吴昊达，尹燊，袁玉梅，张宏

（1.广州中医药大学针灸康复临床医学院，广东广州510006；2.深圳市宝安区中医院，广东深圳518133；3.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东广州 518180）

亚健康状态是介于疾病与健康之间的第三种状态，现代医学认为，亚健康状态人群临床诊断无明显异常，无法达到疾病的标准，但躯体、心理及社会适应能力亦难以达到健康的标准[1]。而我国最新的调查研究显示生理、心理及社会亚健康检出率均高于65%[2]。疲劳性亚健康是其主要的一个亚型之一，躯体疲劳主要表现为疲惫乏力、体力下降、耐力降低等。脑力疲劳主要体现在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等，并常伴有焦虑等不良的心理状态[3]。目前，现代医学干预疲劳性亚健康的手段为健康宣教，营养补充[4]、有氧运动[5]等，对改善疲劳状态效果不显著。临床常规采用中医传统疗法，而针刺治疗疲劳性亚健康的临床疗效显著，安全可靠[6]。“针刺调神方”是本课题组张宏教授的经验针刺处方，临床治疗神经、心理疾病如疲劳综合征、焦虑症等均取得了显著疗效[7]。本研究采用针刺调神方治疗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取得显著疗效，现将研究结果报道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及分组

选取2021年2月至2021年12月深圳市宝安区中医院治未病门诊招募的70例明确诊断为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状态的志愿者为研究对象。按随机数字表将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每组各35例。本研究获深圳市宝安区中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议通过。

1.2 诊断标准

1.2.1 西医诊断标准

参照2006年中华中医药学会发布的《亚健康中医临床指南》[8]及2020年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亚健康专业委员会《疲劳性亚健康的判定及中医证候辨识》[9]中有关疲劳性亚健康的诊断标准拟定。①躯体症状：如疼痛、乏力、睡眠质量下降；②心理症状：如焦虑抑郁、惊恐不安、易怒、记忆力及专注力下降；③社会适应能力降低：如人际交往的次数减少、关系紧张等；④以上症状其中某一条发作时间≥3个月；⑤经系统检查排除其他疾病；⑥以疲劳为主诉，时间≥3个月，躯体及精神疲劳≥轻度；或躯体及精神＞0，总体疲劳≥轻度。

1.2.2 中医辨证标准

参照《疲劳性亚健康的判定及中医证候辨识》[9]中肝郁脾虚的诊断标准制定。主症：①疲乏无力；②周身困倦。次症：①情绪低落或急躁易怒；②善太息；③咽喉有异物感；④胸胁满闷；⑤食欲不振；⑥脘腹胀满；⑦大便溏结不调。舌脉：舌胖有齿痕、苔薄白，脉弦细。必备主症2项，具备次症3项，参考舌脉，即可明确诊断。

1.3 纳入标准

①符合上述诊断标准；②年龄在18～60岁之间，男女均可；③自愿参加本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的患者。

1.4 排除标准

①不符合上述诊断标准的患者；②依从性差，不能接受治疗或坚持完成观察疗程的患者；③妊娠或哺乳期妇女。

1.5 剔除标准

①不符合纳入标准而误入者；②研究资料不齐全而影响疗效判定者；③未按研究方案要求治疗者。

1.6 治疗方法

1.6.1 观察组

给予针刺调神方加减。①处方如下：主穴：四神聪、神庭、印堂、内关、三阴交、合谷（双）、太冲（双）、腹四针（中脘、天枢双、关元）；穴位的定位及针刺深度参照第10版《经络腧穴学》[10]。②具体操作方法如下：患者取仰卧位，放松精神。常规消毒穴位局部皮肤，采用华佗牌一次性使用无菌针灸针（苏州医疗用品厂有限公司生产，规格：0.30 mm×40 mm，0.30 mm×25 mm），中脘、天枢、关元采用0.30 mm×40 mm针灸针，余穴选取规格为0.30 mm×25 mm针灸针；进针时，四神聪向百会方向平刺0.5～0.8寸，神庭、印堂平刺0.5寸，余穴直刺0.8～1.3寸。缓慢进针，注意手下感觉，当针下有沉紧感时，采用提插捻转等催气手法，给予平补平泻，针感以患者自觉舒适为度，不宜过强。留针30 min，每10 min行针1次。每周一、三、五各治疗1次。治疗1个月为1个疗程，共治疗1个疗程。

1.6.2 对照组

给予逍遥丸口服治疗。逍遥丸（九芝堂股份有限公司产品，批号：国药准字Z43020469，规格：每8丸约等于原来药品3 g）口服，每次8丸，每日3次。治疗1个月为1个疗程，共治疗1个疗程。

1.7 观察指标

1.7.1 疲劳程度评估

采用疲劳自评量表（fatigue self-assessment scale，FSAS）[11]的第一部分评价患者总体疲劳程度，总分100分，分值越高表示越疲劳。观察2组患者治疗前后FASA评分的变化情况。

1.7.2 中医证候积分

参照《疲劳性亚健康的判定及中医证候辨识》[9]对患者的神疲乏力、周身困倦、情绪低落、急躁易怒、善太息等中医证候进行评分，其中：无症状计为0分，轻度症状计为1分，中度症状计为2分，重度症状计为3分。分值越高，表示患者的病情越严重。观察2组患者治疗前后各项中医证候评分的变化情况。

1.7.3 焦虑程度评估

采用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A）[12]评价患者的焦虑程度，总分为56分，分数越高表示焦虑程度越严重，小于7分则无焦虑症状。观察2组患者治疗前后HAMA评分的变化情况。

1.8 疗效判定标准

参照《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13]采用尼莫地平法。疗效指数=（治疗前积分-治疗后积分）/治疗前积分×100%。临床痊愈：主要症状、体征消失或基本消失，95%≤疗效指数≤100%；显效：主要症状、体征明显改善，70%≤疗效指数＜95%；有效：主要症状、体征明显好转，30%≤疗效指数＜70%；无效：主要症状，体征无明显改善，甚或加重，疗效指数＜30%。总有效率=（痊愈例数+显效例数+有效例数）/总病例数×100%。

1.9 统计方法

采用SPSS 26.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的统计分析。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组内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计数资料采用率或构成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卡方检验；等级资料组间比较采用秩和检验。以P＜0.05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2组患者基线资料比较

观察组35例患者中，男16例，女19例；年龄21～59岁，平均（33.59±9.19）岁；病程4～91个月，平均（11.28±16.40）个月。对照组35例患者中，男20例，女15例；年龄23～51岁，平均（35.55±9.15）岁；病程4～50个月，平均（9.87±9.39）个月。2组患者的性别、年龄、病程等一般情况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表明2组患者的基线特征基本一致，具有可比性。

2.2 2组患者失访情况比较

研究过程中，观察组失访3例，对照组失访4例。最终观察组32例、对照组31例纳入疗效统计。

2.3 2组患者治疗前后FASA评分比较

表1结果显示：治疗前，2组患者FASA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患者的FASA评分明显改善（P＜0.05），且观察组在改善FASA评分方面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组患者FASA评分治疗前后差值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1 2组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患者治疗前后FASA评分比较Table 1 Comparison of FASA scores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iver depression and spleen deficiency type of fatigue-performance subhealth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s，分）

注：①P＜0.05，与同组治疗前比较；②P＜0.05，与对照组比较

组别观察组对照组例数/例32 31治疗前59.69±13.84 62.09±14.87治疗后17.34±15.67①②29.16±17.56①差值42.34±6.80②32.94±8.06

2.4 2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

表2结果显示：治疗前，2组患者中医证候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患者的中医证候评分明显改善（P＜0.05），且观察组在改善中医证候评分方面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组患者中医证候评分治疗前后差值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2 2组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Table 2 Comparison of TCM syndrome scores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iver depression and spleen deficiency type of fatigue-performance subhealth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s，分）

注：①P＜0.05，与同组治疗前比较；②P＜0.05，与对照组比较

组别观察组对照组例数/例32 31治疗前18.78±5.67 18.29±5.33治疗后5.56±2.86①②9.23±3.78①差值13.21±3.49②9.06±2.93

2.5 2组患者治疗前后焦虑评分比较

表3结果显示：治疗前，2组患者焦虑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患者的焦虑评分明显改善（P＜0.05），且观察组在改善焦虑评分方面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组患者焦虑评分治疗前后差值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3 2组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患者治疗前后焦虑评分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anxiety scores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iver depression and spleen deficiency type of fatigue-performance subhealth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注：①P＜0.05，与同组治疗前比较；②P＜0.05，与对照组比较

组别观察组对照组例数/例32 31治疗前10.16±4.29 10.35±3.40治疗后4.09±2.05①②6.00±2.08①差值6.06±2.77②4.35±2.04

2.6 2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表4结果显示：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3.75%（30/32），对照组为83.87%（26/31）。观察组疗效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4 2组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患者临床疗效比较Table 4 Comparison of clinical efficacy between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liver depression and spleen deficiency type of fatigue-performance sub-health [例（%）]

3 讨论

疲劳性亚健康的诸多症状表现与中医学中的“虚劳”极为相似[14]。有研究[15]认为，疲劳性亚健康的产生，关系最为密切的是中医的脾、肝两脏。脾主运化吸收[16]，并且与躯体肌肉关系密切，而现代人尤其是脑力工作者大多思虑过度、饮食不节、运动量降低，这均会导致脾气虚损，水谷精微无法正常布散，气血亏虚，使其出现疲劳、周身乏力。而现代人工作、生活压力普遍偏大，这常导致肝失疏泻，情志不畅，从而出现胸胁满闷，周身疼痛不适、焦虑、抑郁等情况。而肝在体合筋[17]，为“罢极之本”，肝气郁结，使其无法发挥其正常的生理功能，从而导致筋脉功能异常，进一步加重疲劳、乏力等症状，且不耐劳作。而部分学者[18]认为，除“形”的问题，患者“神”的紊乱亦不可忽视。古人常处于“精神内守”的状态，于内气机畅达，脏腑安定，于外邪气难以深入，不需药物、砭石的医治，即可自愈。而现代人的生活环境使其思虑过度，紧张焦虑，“神”难以安定，而于内导致气机失调，伤及脏腑，于外难以抵御邪气的侵袭，最终导致“神形俱伤”的情况。故在治疗时除调节脏腑，和畅气血之外，“调神”亦要加以重视。

本研究中采用张宏教授自创的经验方针刺调神方，此法广泛应用于治疗神经心理疾病、五官疾病、消化系统疾病等，并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根据临床实践及试验观察表明，该法可以同调“五脏神”与“脑神”，并有安五脏、调气机、和气血之功，最终达到神定形安的目的[19]。调神方由四神聪、神庭、印堂、内关（双）、三阴交（双）组成。四神聪、神庭、印堂3穴均位居头颅之上，针刺可起到调节脑神的作用，因脑在其中，且督脉入属于脑，故有此作用。现代研究表明，针刺四神聪可有效保护大脑神经细胞，抑制其凋亡，增强学习及记忆能力[20]。吴擎等[21]认为，神庭和印堂穴配合有较好的镇定安神效果，并具有一定的保护大脑的能力。内关穴为手厥阴心包经的络穴，因其经脉巡行路线“起于胸中，出属心包”，而胸中有心肺二脏，针刺内关穴可条畅心肺气机，调节心肺气血，故可对心肺有调理之功。现代研究表明，内关穴不仅可以治疗肺心相关疾病，对肝脾肾等三脏疾病亦有较佳疗效，具有广泛的联结效应，一穴可治多脏[22]。三阴交顾名思义为足三阴经之交会穴，即脾、肝、肾三条阴经。刺激本穴可对肝、脾、肾三脏起到调理作用。故针刺两穴可起到调理五脏之功效。

而在此基础之上，张宏教授认为当今社会，尤其大城市人群，普遍有较大的工作和生活压力，精神上多抑郁焦虑，而精神上的紧张与压力，易导致“神”的病变，“神”的紊乱对气机影响极大，使之“气”郁结，进而出现“形”的病理状态[23]。故其在针刺调神方原方的基础上常配四关（太冲、合谷）和腹四针（中脘、天枢、关元），以增强调畅气机的功效。合谷、太冲为四关穴，高式国[24]谓“其能开通也”，合谷为手阳明大肠经原穴，肺与大肠相表里，五行属“金”，同理太冲作为足厥阴肝经的输穴，五行属“木”。“木”性升发，“金”性肃降。“木”性疏泻，“金”性收敛，两者一升一降，可使气机恢复通畅，郁结得以消散[25]。现代研究亦表明，针刺四关可有效地改善抑郁状态[26]。中脘、天枢、关元为腹四针，天枢穴，“枢”为枢机，枢纽之意，在人身即为人身上下，阴阳之气，枢转交合之处[27]。中脘为调理脾胃之要穴，根据彭子益的圆运动思想[28]，脾胃为“轴”，为人体升降的枢纽。故与天枢穴、四关穴配伍以增气机运转之力。而关元穴具有温阳益气，调和阴阳之功。任媛媛等[29]认为，腹四针广泛应用于肠腑疾病、气机失调、小便异常、失眠、肥胖症等诸多疾病，且疗效显著。可对身体起到整体的调节作用，可调和阴阳，促进沟通“先天气”与“后天气”。而“腹四针”与“四关”相配，暗含彭子益圆运动“轴轮并运”之法，有运转周身气机，和畅气血之功。从而改善因“神乱”和肝郁脾虚所导致的疲劳乏力、纳差便溏、胸胁满闷、心理焦虑等诸多问题。而逍遥丸虽有疏肝健脾，益气养血之效，也可改善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患者的临床症状，但鲜有“调神”之效。

张宏教授认为，除了选取有效的针刺处方之外，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医患双方沟通交流也非常重要。治疗前医者给予患者适当的安慰，以缓解患者对针刺的恐惧心理，解开其对疾病的恐惧，使其放下心结，充分信任医生。治疗时医患双方均心态安适平和，医者根据患者的病情及手下的针感，灵活施以手法，给予补泻，使患者安定舒适。在治疗后嘱患者不要思虑过度、放松精神，并推荐其练习静坐、瑜伽等有益于安神的活动。这亦是针刺调神重要的一环，医患双方配合，可增强针刺的疗效。

目前，对于疲劳性亚健康的病理机制，暂时尚不明确。众多研究人员对此也提出了不同的假设。有研究[30]认为，精神应激为主要因素，在其干扰下，人体多个系统功能紊乱，如内分泌、免疫系统，最终导致机体处于慢性疲劳。也有研究[31]认为，疲劳性亚健康可能是因为人体正常的“稳态”被打乱所导致。打破“稳态”的因素包括心理焦虑、社会的压力等等，而“稳态”的破坏可以体现在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的功能紊乱，此为亚健康产生的重要环节。而针刺可以有效地改善免疫功能[32]，调节HPA轴紊乱[33]，对神经-内分泌系统有正向调节的作用，恢复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的功能，从而有效缓解疲劳性亚健康患者的临床症状。

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2组患者的FASA评分均明显改善（P＜0.05），且观察组在改善FASA评分方面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组患者FASA评分治疗前后差值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患者的中医证候评分明显改善（P＜0.05），且观察组在改善中医证候评分方面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组患者中医证候评分治疗前后差值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患者的焦虑评分明显改善（P＜0.05），且观察组在改善焦虑评分方面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组患者焦虑评分治疗前后差值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3.75%（30/32），对照组为83.87%（26/31）。观察组疗效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说明针刺调神方和逍遥丸均能缓解患者疲劳症状，对患者疲劳程度、中医证候、焦虑程度都有良好的改善作用，且针刺调神方疗效明显优于逍遥丸组。

综上所述，针刺调神方治疗肝郁脾虚型疲劳性亚健康疗效确切，不仅能改善患者疲劳及肝郁脾虚的症状，还能够改善其心理焦虑状态，使其身心康健，从而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值得在临床进一步推广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