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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准则
——基于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的方法论视域

2023-01-23叶方兴

青年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社会学学科政治

叶方兴

近年来,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的总体布局和整体牵动下,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研究也获得了蓬勃发展。其中,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得到广泛关注,但相形之下,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论研究却起色不大,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研究方法更是有待进一步加强。研究方法是思想政治教育方法体系的重要论域,直接反映并影响着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的科学性和规范性,方法论与研究方法需要被赋予与基础理论同等重要的地位。在这方面,学科交叉研究正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学科方法论研究的重要路向,它不仅提升了思想政治教育科学研究的规范性与学理品质,而且为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学术对话提供了有效通道。其中,思想政治教育在引入社会学理论与方法论资源方面有着较为丰富的学术积累,并形成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交叉学科——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可以成为分析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交叉研究与方法论研究的样本。本文尝试从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方法论的角度揭示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准则,为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的方法论研究提供一般性的原则和标准,以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交叉的方法论研究。

一、关注“方法的准则”: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的历程及反思

从学科演化的规律来看,思想政治教育以综合性的学科身份、学科交叉的研究方法完成自身的知识确证与学理演化。在这个过程中,思想政治教育注重引入社会学的理论与方法,社会学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知识原色之一。1986 年出版的《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就曾提出,“思想政治教育学作为一门正在形成和发展中的科学,还要注意吸收和借鉴其他有关学科的知识和方法,诸如社会学、美学、人才学以及行为科学等”,并且特别提及“思想政治教育学要注意吸收社会学的有关知识和方法”[1]。此后,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知识建构中,社会学始终是被积极引入的其他学科资源之一。世纪之交,随着中国社会现代化水平不断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化程度不断增强,有学者从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学交叉的角度尝试提出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一般认为,《社会学视野中的思想政治工作》(孙其昂著,中国物价出版社2001 年版)一书标志着思想政治教育学与社会学的交叉研究走向自觉,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分支学科创设的起点。较之单纯的知识借鉴,该书充满了强烈的学科自觉,真正意义上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立场出发引入社会学资源。相应地,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的学术努力被置于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的分支学科论域。

从知识借鉴层面的“学科交叉”走向分支学科创设的“交叉学科”,既体现了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资源的学术轨迹,也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资源所取得的成就。目前,学界从思想政治教育的学科立场,基于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学的学科融合角度,初步论证了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分支学科的合法性[2]。当然,思想政治教育对社会学的知识借鉴也分层次而论,大抵可以分为学科思维、学科理论与学科方法等不同层面。就学科思维而言,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思维往往体现出关乎学科整体风格或气质的思维方式方面的效应,它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提供了一种社会的阐释视角;在学科理论层面,思想政治教育通过引入社会学理论,如现代性、社会转型、社会结构、社会生态、人的社会化、情境社会学、关系社会学、社会工作理论等,构筑起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之间关系的理论框架;在学科方法层面,思想政治教育通过引入社会学的方法,旨在为思想政治教育进一步融入社会生活,发挥社会实效性提供可行路径。这其中尤以社会系统论、社会网络分析、社会结构分析、社会生态分析、田野研究等最具有代表性。

循此划分,虽然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资源起初定位的对象是“社会学理论与方法”,但实际研究中主要偏向于社会学的学科思维与学科理论,着力构建起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比较而言,思想政治教育在引入社会学方法、特别是社会研究方法方面还应进一步加强。不可否认,思想政治教育学界存在不少引入社会学方法的做法,这些做法大抵聚焦在具体操作策略层面,其着眼点在于该社会学方法所具备的解释策略或行动策略,目的在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解释力与行动力。这种关切具体操作层面策略的社会学方法引入,不仅让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蒙上了功利化、工具化的色彩,而且也忽视了这个过程中合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性质的前置性条件。这里的“前置性条件”即“方法的准则”,它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适恰性、正当性、有效性的检验标准,规范了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适用条件和可能范围。在这里,对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回顾与反思往往指向“方法的准则”的确立。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中的“为何引入”、“如何引入”、“何种引入”、“引入哪些”关乎依据、方式、类型和内容等基本问题,都受制于方法的准则,它属于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方法论问题。

对这个前置性问题的回答,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方法论无疑可以为之提供充分的知识支援。一般而言,马克思主义理论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知识支援可以体现在学科合法性论证、理论资源以及方法论供给等多个方面。在方法论层面,唯物史观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提供了根本性的方法论指引,而在借鉴社会学的具体方法的问题上,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思想对廓清思想政治教育现象的社会本质与社会运作机制具有强大的解释力。列斐伏尔在《马克思的社会学》一书中认为,马克思的思想是全方位的,它获得了一个总体,甚至是建构了一个总体。马克思的思想中包含了一种社会学,致力于“探索所谓‘现代’社会的发生,探索它的碎片化和矛盾”[3]。马克思从唯物史观的立场科学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对社会的动力、构成、规律等重大根本问题作出了科学解释。挖掘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社会学方法论,发挥它们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阐释效应,进而确定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准则,无疑可以成为拓深思想政治教育交叉研究乃至整个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论研究的重要尝试。

二、本体性准则:把思想政治教育视为一种社会事实

一般而言,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旨在发挥社会学方法所具有的诠释、理解社会现象的解释力,以此增进对思想政治教育现象的认识,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变革。这一做法基于思想政治教育学与社会学在学科知识层面的关联性,它立足于“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项社会实践活动”的本体论预设,要求社会学方法在运用于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的时候,能够对其进行社会学的还原,将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还原为一种社会事实。

在社会学家迪尔凯姆看来,社会学是关于社会事实的科学,它的研究对象就是社会事实。它是“一类具有非常特殊的性质的事实。这类事实由存在个人之身外,但又具有使个人不能不服从的强制力的行为方式、思维方式和感觉方式构成”[4]。社会事实虽然由个人活动塑造而成,但它超脱于个体之上,并对个人施加强制性的约束,反映了社会成员的普遍特征。迪尔凯姆从结构主义的视角阐述社会事实的客观性,强调以实证的方式加以把握。相比较而言,马克思主义社会学从实践的角度对“社会事实”作出更加富有历史深度的阐释。如果说在迪尔凯姆的结构功能主义那里,社会事实还是属于社会团体或集体的客观实在,那么,马克思则从发生学的意义上揭示了社会事实的实践生成机制。“全部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5],“社会关系的含义在这里是指许多个人的共同活动”[6]。实践是人的本原性存在方式,人通过实践不仅再生产出人自身,实现个人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而且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社会世界。“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7]社会与个体并非二元对立,“首先应当避免重新把‘社会’当做抽象的东西跟个体对立起来。个体是社会存在物。因此,他的生命表现,即使不采取共同的、同他人一起完成的生命表现这种直接形式,也是社会生活的表现和确证。”[8]在此意义上,社会事实也就从根本上表现为人类实践过程中形成的社会关系。

循此理解,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项旨在实现特定政治共同体的主导价值观的社会接受活动,是具有鲜明的政治性的社会实践。这种社会事实有着自身的独特性,它基于人的现实需要,将政治价值观念外化为实践活动,具有强烈的政治性、价值性和实践性。从发生学的角度来说,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社会事实,与人的精神需要、人的精神能动性提升紧密相关,思想政治教育也因此被视为在社会成员之间达成某种政治效应的精神交往活动。在此意义上,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是“思想掌握群众”[9]。当然,这么说并不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只是停留于主观之域的抽象思辨,作为社会事实的思想政治教育表现为可以为研究者或实践工作者能经验和观察到的现象。

作为社会事实的思想政治教育,由人的实践活动塑造而成,但一经形成就具有独立于个体的实在性,进而成为社会的制度性和文化性的力量。在马克思看来,“现代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10]。在社会发展进程中,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成为特定政治文化与思想传统的组成部分,具有客观存在性,对于个体而言,特定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是已然存在的社会事实。由此,思想政治教育体现出一种个体无法选择的既成性特征。另一方面,作为“现实的人”的价值引领与精神提升活动,思想政治教育又需要直面每个社会成员。人们以“在场者”的姿态进入思想政治教育情境之中,能动地建构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模式。这样,作为社会事实的思想政治教育往往呈现出既成性和生成性相统一的特征。可以说,基于思想政治教育是一种社会事实的本体论预设,将思想政治教育视为社会事实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准则。它要求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运用社会学的学科范式对思想政治教育进行还原化处理,经由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提供的实践本体论阐释,揭示思想政治教育作为社会事实的客观实在性与历史生成性。

三、价值性准则:发挥社会学方法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描述、理解与变革效应

从价值论的角度看,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方法论,应着力于揭示社会学方法之于思想政治教育所具有的多重方法论效应。它不仅要体现出社会学方法的一般功能,而且要展现出社会学方法在把握思想政治教育作为社会事实方面的独特解释力。前者需要发挥社会学方法的描述性功能,揭示思想政治教育作为社会事实的客观性,而后者则借助社会学方法深入到思想政治教育作为社会事实的历史性、观念性的维度。

(一)描述思想政治教育

目前,思想政治教育领域占据主导性地位的是思辨性的研究方法,即基于概念、命题、判断的逻辑演绎和思辨推理,而关于思想政治教育现象、事实、经验层面的研究还不够,思辨方法和实证方法严重不对称。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门“讲道理”的学问,但这里的“道理”不是抽象、无根的“玄幻之理”。马克思指出:“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11]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一直有重视调查研究的传统,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毛泽东20 世纪20 年代在湖南农村做的调查都堪称这方面的典范。思想政治教育学不仅是宣传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有理”之学,也是植根于丰富多样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经验的“有据”之学。思想政治教育学所讲之“理”,是有现实依据的、科学化的道理。一旦实证性的研究方法未能有效安置,思想政治教育将难以获得充分的事实、经验依据,也就容易被人诟病为抽象、假大空,这在很大程度上又加剧了当前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引入社会学方法的紧迫性。可以说,“描述思想政治教育”在当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领域尤为重要。

作为一种社会事实,思想政治教育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呈现出多样化的形态,那些被合理纳入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物质、活动、文化、制度等都承载了政治共同体的价值愿景,凝聚了人类的集体智慧。客观地描述这些思想政治教育现象,既是进一步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前提,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首要使命。在这里,“描述思想政治教育”指向揭示思想政治教育诸领域、活动、形态的基本样貌,客观地呈现出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图景,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提供事实或经验基础。这种“描述”既可以有历史性的回溯,也可以有当下实践现状的调研;既包括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状况,也涵纳了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状态。

(二)理解思想政治教育

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而言,“描述思想政治教育”只是前提,还需要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理解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事实,思想政治教育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对人的精神世界展开的合乎政治要求的价值引领活动。若从社会学的角度看,要理解思想政治教育,就不能只停留于结构性、外在的维度,还需要深入到行动者层面,把握行动者的能动性,阐发实践活动的意义。在“理解”的维度上,社会学理论和方法将单个的社会事实置于整体社会结构之中,揭示社会事实之间的因果机制。米尔斯用“社会学的想象力”更加明确地表达了社会学的方法论特质。个体在社会世界中那些看似私人化的“困扰”,往往存在社会结构性的根源。而要把握“源于周遭情境的个人困惑”与“关乎社会结构的公共议题”之间的联系,需要研究者具备一种心智品质——“社会学的想象力”。“具备社会学的想象力的人,就更有能力在理解更大的历史景观时,思考它对于形形色色的个体的内在生命与外在生涯的意义。”[12]在理解社会事实方面,马克思以资本主义社会作为分析对象,提供了诸多关于社会分析的卓越方法,如“人体解剖是猴体解剖的钥匙”、“普照的光”、“社会有机体”等相关理论,这些同样对理解思想政治教育现象具有解释力。如果唯物史观为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提供了方法论指导原则的话,那么,马克思主义社会学中一些具体方法如阶级分析法、社会系统研究法、社会过程研究法、社会主体研究法等,可以进一步从宏观与微观、结构与主体等不同的维度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更加精细的理解进路。面对多样化的社会事实,不可能面面俱到地研究每一个社会事实,研究者可以选择最具有表征或象征意义的典型社会事实。在这方面,马克思选取了最能反映资本主义社会特征的“商品”作为切入点,通过对“商品”的分析“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的规律”[13],进而发现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单个的商品表现为这种财富的元素形式。因此,我们的研究就从分析商品开始。”[14]商品是马克思剖析资本主义社会的入口,与商品相关的社会现象(如商品拜物教、贸易、交往形式、世界市场等)往往成为资本主义社会显著性的社会事实。循着这一思路,“理解思想政治教育”往往借助社会学方法,选取典型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或现象进行结构化、历史化、趋势化的多维分析。

(三)变革思想政治教育

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要在描述、理解思想政治教育现象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变革。以学界引入社会工作方法为例,通过寻找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工作之间的内在契合,“能够在创新社会治理体制、推动社会建设方面形成合力”[15]。事实上,推动实践性的变革往往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乃至整个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交叉研究的最终目的。在这方面,社会学方法可以有效揭示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要素之间的作用机制,为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认同感与实效性提供操作性的方案。思想政治教育在这个层面引入社会学方法,指向社会学方法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变革作用。

“变革思想政治教育”合乎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的精神实质。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所具有的批判性特质以及由其引发的变革性实效,与马克思对社会概念的理解密切联系在一起。社会是社会学的基础概念,不同的社会学家往往因对社会的认识不同而展现出彼此相异的理论品格。按照通行的社会学观点,马克思将社会视为不同社会阶级争夺资源的冲突场域,“马克思不相信社会是一个自行管理的有秩序的体系。反之,他把社会看成是不断冲突和变迁的”[16]。这种对“社会”的理解方式直接影响了此后的社会冲突论,以至于在柯林斯看来,“马克思对于社会学的贡献在于,他开启了对经济阶级和经济冲突的分析,并将其置于社会运行理论的核心地位”[17]。社会不仅在构成性层面表现为资源争夺的冲突场域,而且在价值论层面承载了人作为社会的存在应有的价值原则与价值理想。社会由人的实践活动构成,而人在这一过程当中不免会带有自己的意识性、意图性,总是渗入合乎人的发展、敞开人的生存境域的价值观念。社会概念内蕴了人之为人、人在社会生活中需要的合理的价值追求。相应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必须建立在合理的社会联系的基础上,“必须推翻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8]。未来的共产主义是“自由人的联合体”,社会变革的核心在于以实践塑造合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需要的社会关系。“社会”概念也因此成为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武器。

因此,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方法论所提供的致思趋向,致力于揭示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价值教育的规范性特征,提供变革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性思路。在这个意义上引入社会学方法,应着眼于“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实践变革,在社会历史性实践中揭示思想政治教育演化的实践逻辑,并基于一种理想化生存的精神图景和社会共同体的主导价值理想,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

四、社会性准则:基于“现实的个人”的视角

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始终站在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立场,从实践出发超越了结构主义与人文主义的局限性,在理解和把握社会问题上实现了批判性与建设性、科学性与人文性相统一。它“不仅要坚持按照科学精神去发现和揭示社会历史运动变化的客观依据,而且还要发扬人文精神,关心人生困苦,追求人类幸福与解放”[19]。从方法论上说,马克思对社会的认识采取了一种有别于抽象性的意识哲学的“符合现实生活的考察方法”,“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意识仅仅看作是他们的意识”[20]。这里的“现实的个人”根本上区别于抽象的个人,后者更多是一种缺乏感性活动的、给定性的抽象存在,而“现实的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21]。在马克思那里,“现实的个人”投身到生产实践活动之中,通过劳动创造人类社会的历史。“现实的个人”成为历史的主体。“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22]这样,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对社会历史的理解自然引向群众史观。

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方法论中“现实的个人”的思路,使思想政治教育与广大人民群众建立起联系。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需要将“普通人”代入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视野当中。“普通人”的视角具有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学的双重意义:思想政治教育面向全体社会成员,关切每个人的精神状况,守护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从人们的实际生活出发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欲所求,关切每个人的精神生命的成长。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赋予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更加日常化、生活化的气质。

五、实践性准则:以社会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中介

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还需要考虑如何发挥社会的中介作用。选择何种社会学的方法以及如何运用,需要以能否有效发挥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功能作为评判标准。在这里,“以社会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中介”是一个概要性的说法,它旨在挖掘社会所蕴含的精神性、观念性的维度,积极围绕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对社会世界中相关的支撑性要素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实践转化,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

“以社会作为思想政治教育中介”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理论与方法之于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启示。在马克思那里,社会即社会关系,人们在生产生活的具体实践中结成社会关系,并在其中获得自己的社会规定性,确证自己的类本质。这些社会关系构成个人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条件。马克思指出:“人们……只有在社会中并通过社会来获得他们自己的发展。”[23]这里的“通过社会”即是发挥社会对人的发展的中介作用。古尔德将马克思的理论视为社会关系本体论,明确揭示了社会关系的中介性。“他们是通过这些关系而发展和改变他们自身的。”[24]当然,现实生活中的社会关系可以有多重性质、状态和表现形式,涵纳了总体性的社会生活与具体多样的社会事实,可以用“以社会为中介”加以统摄。

当思想政治教育引入某种社会学方法的时候,需要勘察该社会学方法是否有助于有效地揭示社会的中介性功能。思想政治教育不仅“在社会中”,而且依托社会背景或社会条件,通过社会并最终融入社会。这里的“通过社会”,是指“思想政治教育通过介入社会关系网络,介入不同社会要素,如群体、制度、组织、行动、文化的协同互动,借助于社会生活当中各种各样的人、事、物等社会要素来开展思想政治教育”[25]。“以社会作为思想政治教育中介”的思路要求研究者引入社会学方法的时候构建如下标准:能够将日常生活中具有社会意义的人、事、景、物等,转换到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过程中,化“社会之物”为“思政之物”,以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在具体的要求方面:一是要挖掘日常生活的思想政治教育价值。思想政治教育与日常生活相互塑造,日常生活需要思想政治教育的合理引导,而思想政治教育需要落实到日常生活当中。日常生活本身就富有价值意蕴,有效地阐发生活的意义,可以对其进行合理的思想政治教育转换。思想政治教育进入日常生活,必须合乎日常生活的逻辑,借助日常生活,真正达成思想政治教育目标。一些能够有效把握日常生活的研究方法,如符号互动论、拟剧研究和常人方法学等,都旨在揭示“个体之间互动的经验研究”,相应地,借鉴这些社会学方法无疑有助于解释作为思想政治教育中介的“日常生活之谜”[26]。二是要探查社会成员的心灵维度。社会是人在场,且人的心灵参与其中,完整地把握社会自然无法离开精神性的维度。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社会事实,其显著特点也恰恰在于观念性、价值性的维度。“以社会为思想政治教育中介”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借助包括社会学在内的多学科的方法深入人的精神世界,有效诠释并促进人与人的思想交流、精神沟通,构建合理有序的思想关系。有效引入社会学方法,应该着眼于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提供一种“将心比心”的思路,在与他人产生生命性联系的基础上实现思想交流。三是要在实际生活过程中展示个体精神生命成长的渐进性。作为能动的精神性存在,个体生命的成长表现为不断获得社会共同体价值观的渐进性的发展过程。这一过程合乎人的心性成长、教育发展和社会化的规律。这种关于社会的渐进性的认知与实践逻辑,不仅为社会学方法所倡导,也是增进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的实践依据。

在“捕捉”社会的空间视角方面,“远与近”无疑是一对有效的范畴,对社会的观察既需要“远镜头”的恢弘叙事,也离不开“近景”深描,但就如何有效达成思想政治教育目标而言,从近处着眼,由近及远无疑是更为科学、可行的思路。在社会学领域,有学者提出“以‘附近’为方法”,“通过抒情、深描等技巧观察和研究日常生活的细节和社会情境中的多维关系”[27]。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总是从身边的细节做起,由小及大、由近及远,不断拓展、深化自己的认知。对于包括思想政治教育在内的所有社会事实,大体上也遵循这种有效的认知路径,逐步形成自己的道德观念和政治意识。在思想政治教育引入社会学方法的时候,相应地,就应注意到对“现实的个人”在社会生活中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所要遵循的社会认知与社会行动逻辑,它决定了思想政治教育有效引入社会学方法在具体层面的操作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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