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技时代高校科研成果转化影响学科建设的效应分析
2023-01-10陈根来
于 蕾 陈根来
(1.天津城建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84;2.天津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天津 300051)
高校科研成果转化是比较复杂的系统工程,它与学科建设具有紧密的关系逻辑,二者之间在客观上会构成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作用机理。当前学界大多数的研究视角都偏向于学科建设对于科研成果转化的助推作用,却忽视了由于二者之间的关系本质而构成的科研成果转化对学科建设的反作用。理论的模糊酿就了我国学科建设脱离实际、滞后实践、不能满足社会需求的痛点。新时代,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我国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新格局的需要,高校学科建设如何在基础理论研究、应用理论研究和研发过程中转变观念、创新研究和考核评价,如何最大限度汲取科研成果转化所溢出的知识、技术和人才效应反哺学科建设等,都需要从其本质属性和内在规律中进行探索。
一、高校成果转化与学科建设的关系本质
从系统的视角观察学科建设和科研成果转化,二者都属于科学体系和知识体系,存在着一定的关系结构,但由于属性的不同造成事物的联系复杂多样,如果从概念内涵的广义出发,并延展至内在的演化机理,可以廓清学科建设与科研成果转化相互关联的本质特征。
1.学科建设语境下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内涵演化
当前,按照不同学科门类特征归纳,社会性、创新性和开放性成为学科和学科建设的本质和基本要素,可以理解为学科主体根据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和学科发展规律,通过构建学科与社会经济的良性互动机制,在实践中不断演化获得发展。这里所说的社会实践就是科研成果转化,即不断服务社会发展的过程。
获得科学成果的活动过程与获得技术成果的活动过程都可以称为科学研究,这一范畴既有发现、探索和解释自然与社会现象,摒弃主观而客观求真,深化理解寻求本质规律,对知识进行整理等纯粹的科学活动,也包括对知识进行应用的转化活动。根据研究工作的目的、任务和方法不同,科学研究活动通常可划分为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开发研究三种类型。基础研究侧重于对新理论、新原理的探讨,为新的技术发明和创造提供理论前提;应用研究侧重于把基础研究发现的新理论应用于特定目标的研究,为基础研究的成果开辟具体的应用途径,使之转化为实用技术和发展战略;开发研究又称发展研究,侧重于把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应用于生产和生活实践的研究,是科学转化为生产力的中心环节。可以说以上三者是整个科学研究系统三个互相联系的环节,应当在一个国家、一个专业领域的科学研究体系中协调一致共同发展。
学科的生成、发展与科研成果转化有着紧密的逻辑关联,尤其是科研成果转化的动态过程,其基础理论研究成果与转化、应用理论研究成果与转化,科学技术研发成果的产品化、商业化与产业化,以及在社会科学领域形成的新思想、新方法、产生的经济社会效益等广义内涵十分丰富。但不能忽视的共同点是它们都对科学知识体系产生了创新性影响,从而对学科体系的完善、丰富及建构新学科形成了革命性演化。这一重要特征不仅可以改变我们对科研成果转化的传统认知,还将会使这一概念内涵形成新的拓展。为此我们可以把科研成果转化概念界定为高校这一特殊的研究主体利用自身的学科、人才和资源等优势,有组织地将其生产的以知识、技术和产品为表现形式的成果经过多种转化模式,最终带来社会、经济效益的转化过程,并推动着知识体系和学科体系的演化与进步。
2.创新性是构成高校成果转化与学科建设互动关系的内在逻辑
创新是人类特有的认识能力和实践能力,是不断地创造新知识、追求新真理的认知过程。创新性之所以能够构成学科建设与成果转化的关系本质,是由其内在交互规律所决定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必须坚持创新是第一动力,在全球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赢得主动权”[1]。首先,学科建设与成果转化都把创新视为第一驱动力,特别是科学研究中的原始创新会成为构建二者紧密关联的逻辑基础,也是学科建设加快推进成果转化的内在规律,体现出最本质的同一性特征。按照科技发展趋势和规律,我们尤其要关注交叉学科的创新,以寻求新的增长点,为原始创新提供新的基础和动力来源。《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中强调:“基础学科之间、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科学与技术、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交叉与融合,往往导致重大科学发现和新兴学科的产生,是科学研究中最活跃的部分之一。”[2]其次,由于智能时代的到来,学科建设和科研成果转化的发展要素推动了政策及体制机制的不断创新,以达到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对知识产权保护的机制化、常态化,激励科研成果服务经济社会等目标。目前,我国大学的人才和科研评价以及成果转化的政策机制虽然几经改革创新,但落地效果并不显著,成为学科建设、科学研究有效连接成果转化的制约屏障。在科研成果转化中,社会、政府与高校合作,有效治理转化进程中的各种制约,在分配、奖励、管理、职称评定中顺应转化规律和创新制度环境等方面还任重道远。最后,人才是学科建设和科研成果转化的创新主体,其资源的稀缺性、内在素质的优越性、贡献的超常性和不可替代性成为演绎创新的基本特征。
3.社会性是高校成果转化与学科建设的同一本质属性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指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3]学科建设、科学研究和成果转化具有同一社会属性。首先,满足社会需求是人类赖以发展的本原归属。学科建设需要跟踪学术前沿动态与发展趋势,选择具有应用前景的课题开展研究;成果转化也必须具有理论的创新性和实践的前瞻性,瞄准实践前沿和市场发展趋势进行应用转化。为此,无论是学科建设提供的研究成果,还是推进科研成果转化,社会需求是第一标准。其次,社会性的属性特征体现在价值选择上。在党的领导下,我国始终坚持把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作为正确认识社会现象和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理论,深刻把握科技发展的双刃剑作用和时代发展趋势,在以人为本的价值选择中,加快转变发展理念,创新发展体制机制,为学科建设和科研成果转化的价值选择提供了充分的逻辑支持。再次,有组织的社会化活动是二者不断互动、演化的规律特征。无论是学科建设还是科研成果转化都不是封闭运行的个体行为,以学术团队建设、科学研究与人才培养以及学术活动的环境与条件保障为要素的学科建设活动,延伸至成果转化为产品,再到溢出的科学知识和技术涵养学科,都是围绕需求开展的有组织的社会化实践活动,都是社会体制化的过程,充满着社会性特征。
二、学科建设语境下高校科研成果转化过程中的新特征
进入新时代,以人工智能技术为主要特征的第四次科技革命与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叠加出现,使得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要素结构发生了改变,逐步形成了新时代的本质特征。
1.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综合性特征
首先,从成果转化的价值功能与构成要素看,高校具有相对齐全且实力较强的科研成果转化要素功能。多价值功能的实现是高校职能综合发挥作用的结果。不仅如此,学科建设与科研成果转化还共同服务于教学,成为教学过程的一个构成要素和延伸。当前,高校的学科建设已经把教育质量提升纳入其目标和规划之中,通过科研成果转化更新教学内容、促进教材和课程建设、改善师资队伍结构等是学科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次,从结构综合看,科研成果转化的结构在学科领域有科学技术和社会科学之分;从转化领域看,有科技、产业、政府、社会和企业等之分;从转化形式看,有专利、产品、衍生企业、咨询、对策等之分。但无论怎样划分,新科技时代诱发的经济社会的系统性和高度关联性问题,一定会使得高校将转化对象结构的各个部分、方面、因素等的机理与功能联结起来,形成一种新的整体性认识,构成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综合性特征。
2.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专业性特征
面对经济社会发展问题的复杂性、前瞻性以及高度专业性,当前科学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拓宽,研究成果的数量和质量不断提高,社会对成果需求呈现多元化和多样性,致使对科研成果能否顺利转化,实现成果价值的最大化,在一定程度上提出了专业性的要求。对于高校来讲,满足专业性的要求需要自身完整的学科体系支撑,良好的科研团队协作,规范的科研体系建构和专业化的管理服务。先进的实验设备、多样性和科学性的研究方法、前瞻的学术信息、严谨的逻辑思维等,为研究成果的科学性、客观性,尤其是成果转化的专业性奠定了基础。未来,专业性的特征还必须体现在高校能够聚集熟知科研、管理和成果转化的高素质的专业化人才上,设置专业化的管理机构,建立常态化的与社会和市场良性互动的机制,不断演化新的转化模式,搭建智能化的高效、快捷的转化平台,为成果转化的高效率和高效益提供保障。
3.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多样性特征
多样性特征源自高校在学科、人才、科研和管理等方面所表现出的有别于其他非高校科研单位的独特性,以及新时代科技、经济、社会等纷繁复杂的系统性难题所赋予高校的功能拓展。这些特征首先表现在内容、形式和方法上。一是基础理论与应用理论研究成果转化。主要形式为论文、专著、发明专利等。二是实际应用成果转化。包括在科技研发和应用中获得的新的技术、工艺、产品、计算机软件等;从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问题出发,通过开展调研,以不同形式为政府决策提供对策方案等。三是战略研究成果的转化。主要指对科技、经济、社会、文化、军事、教育、生态及企业发展等方面的战略研究,形式为研究报告。四是自然科学与哲学社会科学的普及类成果转化,为提升全社会的科学素养、人文素养发挥基础性作用。其次,在成果转化模式上,按成果应用渠道,可分为高校衍生企业、产学合作、技术转移等;按科学成果转化模式,可分为智库转化模式、媒介转化模式和自媒体转化模式等。
4.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协调性特征
从整体观察,高校科研成果转化是一个复杂化、多样化和多要素支持的复合系统。各子系统和要素之间必须协调一致,才能取得效益最大化。为此,从其运行机理、管理模式及所溢出的效应方面看,高校科研成果转化在具体运行中,只有构成学校、社会和市场等相关主体相互之间的作用关系并协调一致,才能实现在满足社会需求的同时,最大限度地满足自身发展需要的目标。协调性特征使得高校在服务社会的过程中不仅能够获得科研动力,还能不断吸纳科研成果中为教学、学科与人才培养所需的各种营养,致使高校得以处在学术前沿、科技前沿、实践前沿,获得较快发展。否则,不仅会带来教学内容和方法的落后,还会导致所培养的人才与社会需求脱节。
5.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数据化和智能化特征
进入物理信息融合的新科技时代,高校越来越成为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研发的前沿阵地。现代社会正在快速进入以信号传输技术为基础的博弈化社会。按照美国信号博弈学者斯吉尔姆斯的信号博弈理论分析高校,现代大学已成为以信号传输技术为基础的数据制造和数据传输的主体,其研究已深入并覆盖到自然信号探测、信号赋意、信号携带信息、信息编码和解码、编码与数据、信息与数据传输、计算机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领域。同时,高校的学科建设和成果转化也具有了数据化和智能化特征,这些特征决定了高校成果转化的未来发展方向。新时代的高校,其创新和发展将出现重大变化:一是开发和研究以信号传输效率为基础的数据化和智能化技术;二是完善信息和数据计量智能化技术;三是开发和研究处理巨量数据的大数据和智能化技术;四是开发和研究社会网络博弈所使用的智能化技术。通过以上四类技术的研发和成果转化,现代社会将以网络为基础,以网络数据传输、存储、使用的智能化为目标,逐渐将我们的网络改造为具有人的智能的网络,将我们的社会改造为智能化社会。
三、高校科研成果转化对学科建设的效用
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第四次科技革命成果的转化及其所带动的知识、技术和人才的溢出,必然会改变高校科研成果转化评价体系的设计和管理思维。为此,有必要对新科技时代学科知识生成、演化机理及其学科知识体系的构建进行深入分析,从而深刻认识科研成果转化对学科建设的影响,尽快扭转以往服务社会的科研成果转化目标被矮化、科研成果转化促进学科发展的最佳途径被忽视、科研成果转化对学科发展的效用价值被低估的认识误区。
1.科研成果转化视域下学科知识生成逻辑
知识的生产是基于科学事实和科学定律,对已有理论无法解决的问题提出科学假说,通过逻辑演绎和实证检验提取能够反映客观事物的本质及其规律,最终转化为能够覆盖实践并指导实践理论的,才能称为科学知识。而学科则是按照本质属性和对象特征等要素对知识体系进行科学分类构成的子系统。审视学科的生成与体系创新,不可忽视的关键环节在于进行成果转化的同时,在经济社会实践过程中对成果进行识别鉴定、实践检验、过滤去伪、学科定位与体系构建。由于成果转化与知识生成的过程总会遇到各种阻力,其呈现出的螺旋上升形态要求高校必须构建学科与社会经济发展的良性互动机制,把科研成果转化的社会性目标作为学科建设的任务导向,把科研成果转化创造的新知识成果及时纳入学科知识体系中,在新的资源配置中实现知识体系、学科体系的重组和完善,从而保持学科能够与时俱进,促进学科推陈出新,满足社会发展的需求。新科技时代下,高校更需要明晰科研成果转化促进学科生成和学科体系创新的基本逻辑,尽快厘清学科、专业与成果转化在理论层面概念界定不清的问题,尽快摆脱教学与科研在实践层面的脱节,更加科学地评价科研成果转化在学科建设中的重要价值,加快提高科研成果转化率,为提升高校的国际地位和学术声誉,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提供有力支撑。
2.科研成果转化促进新学科的不断涌现
新科技时代的一系列科技革命成果推动着社会活动速度的不断加快,促使不同领域的新事物和新问题交织在一起、叠加出现,经济社会越来越呈现出高度复杂性和关联性的特征。为应对新问题,以交叉学科为主要特征的新学科不断涌现,传统学科的研究领域、研究内容和研究范式不断更新,为学科体系创新和学科建设提供了广泛前景。在人工智能、大数据及区块链等新兴科技带动下,重塑了金融市场,创新了金融服务新兴业务模式和新产品服务,涌现出“金融科技”“互联网金融”“计算金融”“信用风险管理”等学科;在工学门类里,新科技带动了“智能制造工程”“智能车辆工程”“智能感知工程”“智能装备与系统工程”“区块链工程”等诸多交叉学科专业。为适应新科技、新经济时代发展需要,2019年4月,教育部、科技部等13个部门在天津联合启动“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提出了全面推进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建设,提高高校服务经济社会发展能力的总体部署[4]。在教育部推出的183个新学科中,将近30%为新科技衍生的新学科,其中工学门类下的62个新工科专业几乎全部是由交叉学科构成的。交叉学科及其教育理念、教育模式的出现,是对新时代提出的新问题的积极回应,既预示着其教育范式和学科结构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也明确了未来高等教育深化改革的方向。例如,新工科作为高等工程教育深化内涵建设的指南和趋势,其初心和使命旨在通过创新知识形态,发明创新技术,引领和支撑新经济、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实现立德树人的目标,推动现代社会持续向前发展,使高等工程教育的成果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性基石。其内涵就包括:从工程教育范式方面,强调从“大工程观”的视角审视传统工程教育;从人才培养方面,更加重视培养具有全球视野、跨界整合能力强、创新创业能力突出,具备强大应用能力和厚实理论基础的综合性、复合型人才;从教育活动开展形态方面,突出综合化、全流程、大视野的工程教育理念。因此,交叉学科不仅是一种创新的教育理念,也是一种创新的教育行动,更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教育模式。这些学科的设置,支撑了现代大学的学科基础,指导着学术创新、实践创新和人才培养。
3.科研成果转化促进学科系统的平衡发展
任何一个学科都相当于整个学科知识系统中的一个节点,在纵向上既有其产生的母体学科,也可能延伸衍生出新的学科,还不可避免地与其他学科存在横向联系[5]。学科发展的轨迹告诉我们,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类发展的学科体系,是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学科的知识体系是人类社会实践的总结和抽象,服务于为人类社会。因此,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决定了学科发展的主要特征。特别是人类进入现代社会后,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不断综合化、复杂化,这就要求科学研究把以学科为导向变为以问题为导向,综合运用多学科知识,采用多元化、多层次化方法来解决问题。由于研究范式和方法的改变,研究成果逐渐呈现出多学科交叉与学科平衡、共生的特征,形成了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的边界模糊,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交叉融合。随着大数据带来的思维变革,奥地利学者卡勒鲍特在其撰写的《科学透视主义:科学哲学对大数据生物学的挑战的回应》[6]中提出了大数据对本体论、认识论与方法论的挑战,大数据带来的生活、工作和思维的变革,一切皆可量化的世界观,演化为大数据哲学,并与大数据科学的发生发展及成果转化相随,获得了学术营养,给予了科研成果转化基础性支持。新科技时代,以新一代信息技术及其成果转化引发的学科体系的平衡发展正在激流涌动。当前,在与实践领域的衔接过程中,利用大数据方法进行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数据化,以及互联网与产业发展、与社会发展、与环境发展、与交通发展、与教育发展,涉及了众多学科领域,其研究成果的转化自然会形成以时代为特征的学科体系的平衡发展。
总之,人类社会步入新科技时代必将面临诸多前所未有的关联性、复杂性和系统性的问题,人类也一定会发挥自身的认知功能和探索精神,瞄准实践前沿,集成学科知识联合攻关,创造新的成果并推进成果转化,在科研成果转化与服务社会需求的互动中,为学科建设不断输送新的力量。在新时代,这种互为的作用关系将会更加深入地呈现出循环发展的趋势,其中,科研成果转化作为学科动态化发展不可或缺的本质要素,不仅是学科建设之结果,更是包括知识与学科生成、人才与队伍培养、科研与教学创新在内的学科生态发展之因由。只有正视高校科研成果转化的效应与价值,才会真正有益于新科技时代的学科建设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