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病机探讨
2023-01-10詹新林
詹新林 肖 英 孟 钊 宋 悦
(广东省妇幼保健院妇科,广东 广州 510010)
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是女性内生殖器及其周围结缔组织、盆腔腹膜等发生的慢性炎症[1],多为急性盆腔炎治疗不及时或不彻底,炎症反复发作所致。临床多表现为腰腹部坠胀疼痛、带下异常、月经不调、不孕等。现已成为女性公共健康问题,发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严重影响女性的生活、工作与身心健康。
中医学无此病名记载,根据其临床表现可归属于“妇人腹痛、带下病、月经病、不孕”等范畴。现代医家多认为其病机是湿、热、瘀互结,而瘀是其中最主要的发病因素,由于失治、误治及患者体质虚弱等原因促使湿热之邪蕴积胞脉、胞络,致气血瘀滞;或肝经郁结、气滞血瘀,久则瘀阻脉络,血液运行不畅,导致血瘀为患,出现机体功能失调,故容易诱发此病[2]。李灵巧等[3]认为正气亏虚、阳虚寒凝、瘀血阻滞是本病的基本病机,而湿热则是标象。我们在长期大量的临床实践中发现本病的病因病机以正气亏虚为本,气机郁滞、血瘀、湿为标,热只是某一阶段存在的表现,即使短期出现可能是郁而发热所致,并非主要病机。
1 从虚论治
妇女以血为本,以气为用,一生经历经带胎产的过程,数伤于血,耗损正气,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多发生在育龄妇女,此期工作繁重,又为家庭所累,消耗更多的气血,若再人流、小产,房事不洁,外感邪气乘虚客入胞宫,滞于冲任,正不胜邪而发病。或急性盆腔炎失治或误治,损伤正气,致病情迁延难愈,反复发作。病久伤正,机体的正气逐渐被消耗,加之急性盆腔炎时期,过用清热利湿解毒及抗生素等苦寒之品,耗伤阳气,机体呈现虚寒的状态,无力祛邪外达。因此气血亏虚、阳气不足为内在的主要致病因素,故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往往表现为下腹坠痛,腰骶部酸痛,劳累或性交后加重,倦怠乏力。
临床上针对虚损所致者,补益气血、温阳化寒是治疗本病的一大原则,早期患者以不足为主,治疗以补益为法,根据不同的证候,选用不同的治疗方法。腹坠痛、神疲乏力、舌质淡、脉细弱者,多选用党参、黄芪、当归、丹参、白术、甘草等益气养血之品;针对腰酸乏力、腹痛、脱发等偏肾气亏虚患者,多用生地黄、熟地黄、枸杞子、续断、杜仲等补益肾气之品;针对腰腹痛、夜尿频多、小便清长、畏寒怕冷、脉沉细等肾阳虚患者,多选用附片、桂枝、菟丝子、覆盆子等温肾助阳之品;针对气短乏力、腹胀便溏等脾气亏虚患者,多选用党参、陈皮、薏苡仁、茯苓、白术等益气健脾之品;需要注意的是补益药物不要过于滋腻,应选用平补之品,缓缓图治。
2 从瘀论治
血液正常运行有赖气的推动,气不足则推动无力,血行迟缓或停留在局部;血不足则无以濡养脉道,日久脉道干涸,经脉塌瘪,血液运行受阻而致血停脉中出现瘀血。正如王清任所言:“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众所周知,情志因素对疾病的产生具有重大影响,“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女子以肝为先天,肝藏血,主疏泄,肝气条达则气顺血行,气滞则血瘀。由于摄生不慎,经期产后同房,不洁性生活,使邪气盘踞下焦,阻碍经脉,血不归经,成为离经之血,即瘀血。或者宫腔手术操作、人流小产,直接损伤胞脉,血离经脉,随之而妄行,停留胞宫冲任。瘀血反过来又成为新的致病因素,阻滞脉道,经脉不通,瘀血不去,新血不生,气血生成受碍,进一步导致虚损加重,形成恶性循环,使疾病趋于复杂化,因此导致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反复发作,缠绵难愈,久病入络,久病必瘀。张晋峰教授根据多年研究总结出盆腔炎性疾病主要病理因素为“瘀”,主要病机为气滞血瘀,致瘀血与邪毒相搏结,邪气阻滞于胞宫胞络及冲任带三脉,气血受阻,不通则痛[4]。因此血瘀贯穿在盆腔炎性疾病的全过程,活血化瘀亦应体现在治疗的始终。
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病理表现多以粘连为主,其本质为阻滞不通。灸疗可以调节免疫功能,清除慢性盆腔炎引起的水肿以及粘连,可以增强机体免疫功能,消除疼痛[5,6]。杨援朝主任医师认为瘀阻冲任为其基本病因病机,行气活血治法贯穿始终,同时注重固护正气,慎用寒凉之品[7]。活血化瘀用于慢性盆腔炎可以减轻临床症状,抑制炎症[8],活血化瘀三联疗法可以明显改善慢性盆腔炎模型大鼠血流变、抑制血小板聚集、延长凝血时间、调节PGI 2/TXA2 平衡的作用[9]。《素问·至真要大论》曰:“疏其血气,令其条达,而致和平”。故疏通气血,使之运行流畅、条达,舒展,如此人体才能处于一种和平的状态。在疾病的早期阶段,病情相对较轻,扶助正气的同时,活血化瘀治疗药物多以桃仁、丹参、牡丹皮为主,若病程长瘀血较重,甚至成癥者,在补益气血的同时则加用破血散结之水蛭、土蟞虫、鳖甲等,此期往往病情复杂,应仔细鉴别,做到化瘀不伤正,祛瘀不留邪。临床上很多医家以理气活血为治疗原则[10,11],有研究表明,活血化瘀、理气行气药物能够改善机体的血液循环状况,对慢性盆腔炎的治愈具有积极作用[12]。
3 从湿论治
人体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全赖气化功能的强弱,阳气一弱,血行迟缓,水湿的运化也就受到影响,不能生成身体所需要的气血精微,停而为湿。另外,气阳两虚则清阳不升,湿性下趋,出现盆腔积液、带下增多、腰腹坠胀等症,加之失治误治,再次伤及人体阳气,湿瘀互结,反复治疗,阳气进一步受损,局部的寒湿瘀阻越来越重。临床上常常见到怕冷、脉沉细弱、神疲无力等气阳两虚的证候。因此,现代人的湿非外感湿邪,而是内生之湿浊,湿邪成为慢性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缠绵不愈的又一致病因素。
治疗核心在于补气温阳,使清阳得以上升,湿邪自然化开,调气解郁,气血才能畅行,局部的湿瘀之结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多选用桂枝、苍术、炒白术、薏苡仁、茯苓、泽泻、陈皮等温阳健脾祛湿之品;在慢性炎症急性发作时,减少补气温阳药,加大土茯苓、薏苡仁等利湿药,但利湿药不能用的太过,湿去一半即止,若再过利,阳气更趋陷下。在补气利湿同时,可酌情加风药,有升发、疏散、祛风之性,有助于调动人体阳气升发,行气发散,宣散湿浊。“风能胜湿”“风胜则干”,比如防风性温,味甘辛,祛风胜湿,配入方中效果更佳。“风气通于肝”,荆芥、防风入肝经助疏泄,能疏散郁结之气。盆腔的病变部位在下焦,和少阴肾有密切的关系。独活入肾,辛温发散,能去少阴伏湿,气味雄烈,行气运血,和补气温阳药合用升清,和活血药合用散结。对于盆腔积液的治疗,温阳散结药必用,但药量上要视病情的轻重而定。如果患者见下腹疼痛严重、腰酸、体温偏高等炎症严重时,稍加清热解毒药,对于桂枝等温阳散结药,少量酌用,药物可选择益母草、桂枝、独活、冬瓜仁、败酱草、茯苓、益母草等为治,不能一味地清热解毒。胡晓华认为慢性盆腔炎的主要病机以湿热瘀滞为主,以利湿化瘀为根本大法,兼行气养血[13]。
4 从郁论治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也就是说人身为一团气,有5 种状态,如闭藏之气、开放之气、升气、降气、调运之气,这5 种状态关系着人的生命运动。肾主闭藏之气,心主开放之气,肝主生长之气,肺主肃降之气,脾主调运之气,共同构成人体之气运动的枢纽,即气机,使这五团气相互协调,互相运化、周流上下、变动不居、合五为一,维持人的生命活动和意识活动。任何一脏的异常,均会影响气机的运动。《素问·举痛论》云:“百病生于气也”。一方面是指人生之气机,另一方面是指人生之气,气的正常运行全依赖于气机的正常升降开合调,当升得升,当降得降,出入如常,气机失调则影响气的运行受阻,郁滞于局部则出现疼痛、胀、麻、凉、热等症状,严重则气化形生成粘连、癥瘕等病症。女性多思多虑,生活工作双重压力,易情志不舒,肝气郁结,肝之疏泄功能失常,则影响气血的正常运行,故妇女为病多郁。足厥阴肝经环阴器,抵少腹,与冲脉相连,因此少腹疼痛、腰骶痛均与肝经病变有关,肝郁为狭义的郁,广义的郁则是指气机郁滞。
治疗以调节气机为主,保持心情愉悦,百脉通达,气机舒畅。根据气结的部位选用适当的药物,气结在上焦加杏仁、麻黄、瓜蒌,通达泄利胸中之气,气结于中焦多选用陈皮、半夏、白术、茯苓、枳壳、枳实、柴胡、郁金等,调达中州,顺畅肝气;气结于下焦加昆布、牡蛎、小茴香、荔枝核等,调气散结;风主疏散,能够加快气机的疏达,加些风药如防风、荆芥等,有利于解表之郁结,里气郁结者用气达于里的药物如,大黄、厚朴等,拨动气机,大气一转,其气自散。针刺治疗可刺激腧穴,疏通经络,调节气机,补虚泻实,从而调整人体气血运行,有助于血脉流通,达到通则不痛,祛除疾病的作用,如针药联合治疗气滞血瘀型慢性盆腔炎临床疗效显著[14,15]。
5 讨论
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以气血亏虚、气机郁滞为主,血瘀贯穿于整个疾病过程中,不同阶段可能夹有湿热之邪,其病因病机虚实夹杂,多种因素导致,随着病程长短不一,侧重点各不相同,因此临床治疗中,应补益气血、温阳通经、调节气机、祛风胜湿、健脾利湿、活血化瘀等多法灵活联用,不拘泥于一法,辨证论治,随证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