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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中华图书馆协会的经费困境及其应对
——以台北“国史馆”档案为中心的探讨

2023-01-09

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2期
关键词:会费教育经费教育部

朱 迅

(湖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作为近代史上最早成立的全国性、专业性图书馆学术团体,中华图书馆协会在存续期间极大促进了图书馆学研究与事业的发展,然而需要说明的是,协会在全面抗战时期始终面临经费短绌的困境[1]812。既有研究对民国时期中华图书馆协会经费问题有着或多或少的关注[2-5],但若将时段聚焦于全面抗战时期,由于过往未见中华图书馆协会完整档案[6],相关研究不得不以《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为核心史料,因而使得一些关键问题或未得到应有关注。

有鉴于此,笔者拟以在阅读台北“国史馆”档案时发现了名为《中国图书馆协会请补助》的卷宗为中心。(卷宗封面虽为“中国图书馆协会”,但内中的确为中华图书馆协会相关档案,此应系当时工作人员笔误)再辅以报刊、日记、回忆录等史料,应不难呈现协会战时所遇经费困境及其改善境遇的努力。此外,有学者认为研究图书馆史时,除要重视档案史料的运用外,还应注重范式转换,更多地从社会化角度而非学术流变角度研究社会现象[7]。笔者在阐释时亦会注意这一问题,将经费困境放诸抗战军兴的历史语境中,并注意不同时期各项经费功用的动态变化及其与时局之关联,希冀能较为完整地揭示战时协会陷入经费困境的具体情形,尤其是过往囿于史料而被遮蔽的某些面相。

一、抗战军兴:协会经费困境生成的历史语境

全面抗战前,协会虽亦常言及经费困难,但客观而言,其日常工作并未因经费问题而停顿中绌,且每年尚能有数千元的经费结余。但随着抗战军兴,协会旋即由于教育经费压缩等原因真正陷入经费困境,而这一困境背后的历史语境并未被以往研究者所注意,故笔者特将其分述如下。

(一)教育经费压缩

民国“黄金十年”时期,国民政府十分重视教育经费的拨付,并通过实行教育经费独立等措施促进了教育的健康有序发展[8]。然而,随着抗战军兴、军费猛增,教育经费相对充裕的良好局面被渐次打破。通读《蒋介石日记》可以发现,其对战时经费的拨付尤为重视,经费优先向战区和政训部门发放,教育经费则被急剧压缩,图书馆界亦因此而受影响。1939年1月24日,蒋介石甚至命令中央各部应先“核减经费,充实内容”,此中显然也包括主管图书馆界的教育部[9]。当然,蒋介石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教育经费支绌这一事实,但囿于总体经费困难,其关于增加教育经费的设想很难具体施行,遂只能沦为空中楼阁。1942年10月21日,蒋介石在日记中提醒自己“教育经费应增加”[10],并在四日后再次提醒自己[11],但蒋在12月21日的表述却变为“教育经费应尽量增加”[12]。“尽量”一词的补述实际上道出了欲增加教育经费却难以实现的两难境地,直至战争快结束时,社会上增加教育经费的呼声仍此起彼伏[13]。

具体到图书馆界经费,情形亦不容乐观。全面抗战时期,全国图书馆经费占社教经费比例除1943年达17.8%外,其余年份平均占比仅为7.3%[14]。无疑,即便取1943年的数据,也远未达致中华图书馆协会建议的20%这一比例[15]。有社教组织曾就图书馆经费问题呈请教育部,希望能增加图书馆与博物馆经费预算在社教经费中的比例[16],然而在社教经费总体短缺情形下,这一建议显然不会得到教育部批准。此外,时任教育部长陈立夫对中央图书馆筹备处经费情况的记载,或有助于我们更直观地体认战时图书馆的经费困境。中央图书馆筹备处初设时“经费不裕”,陈立夫任教育部长后,才逐渐将经费恢复原数,但恢复后的经费亦仅供办公使用,“实无余款采购善本图书”[17]。中央图书馆筹备处的经费情况尚且如此,地方各馆的困难情形则更可想见,同样,中华图书馆协会向教育部汇报工作时必定言及“经费困难”,也就不足为奇了[18]。

(二)通货膨胀严重

全面抗战时期,大后方物资短缺、外汇高涨,国民政府施行增税、募债等措施皆无法解决财政赤字后,只得通过过量发行法币来缓解经济危机,进而使得通货膨胀加剧、物价飞涨。1945年国民政府经济部的一份报告显示,1945年的出售物价指数为1937年的786倍[19]。时人日记中的相关记述或能在这些抽象数字之上进一步加深我们的体认。以陪都重庆为例,根据时任军令部长徐永昌1944年3月21的日记,当日物价已是1939年的100余倍,徐氏因而发出“生活异常艰苦”的感叹[20]。至1945年,据《王世杰日记》记载,行政院公布的5月份物价已是战前的1500倍[21]。由此可见抗战最后两年重庆物价涨幅之大,其他大多数城市的情况应当与重庆相差无几。

战时物价飞涨必然会对图书馆事业有所影响,如1941年8月,协会在致教育部函中即论道:“近年物价日在激涨,虽书量紧缩,开支极力节流,然亦仍不敷甚巨。”[22]即便抗战胜利之初,协会仍表示:“印刷品昂贵,而职会经费复极支绌,久未出版。”因“所出会报不宜久停”,协会不得不呈请教育部,希望能拨发10令纸张用于《会报》印刷[23]。纸张紧张情形亦可通过《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的出版情况概见一斑。1938年协会初迁昆明时,即因印刷纸张昂贵而“以新五号字密行排印”[24],从而节约经费开支。1945年的《会报》甚至前3期合刊刊印,且只有14页。当然,这一情况与抗战时期获取国内外消息颇为困难有一定关联[25],但纸张与印刷费用的剧增无疑才是主因。此外,由于通货膨胀导致外汇高涨,协会在征求国际书籍时的邮费支出亦不断增加,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海外图书采购业务[26]。

(三)会费收取困难

根据协会自身言说,会费是其唯一正常稳定的收入来源。然而,由于战时交通阻滞、通讯不畅,协会办公场所又先后多次变更,导致每年会费很难及时收取。1939年,王文山即补缴了前两年未缴纳的会费,但缓缴原因未知[27]。据韦庆媛考证,王文山是协会理事[28],因而其无力缴纳会费的可能性较小,或因战时通讯不畅而未及时缴纳。此外,胡天石、杨长治也于当年补缴了上一年的会费[29]。机构会员中也有未能及时缴纳会费者。同样于1939年,香港华商总会团[29]、天水县立图书馆[30]就补缴了上一年未缴的会费。迫于经费压力,协会有时也会发布启事催缴会费,如其曾于1944年在会报中直言“自二十七年起迄今从未缴纳会费者为数甚多”[31],并希望未缴纳会费者“即祈迅赐缴纳以利会务之推行”[32]。只有在协会召开年会时,因出席会员较多,会费方能相对及时收取[33]。

欠缴会费的会员尚能通过补缴方式来弥补协会经费的不足,而通过台北“国史馆”档案可以发现,在战时通讯不畅的情况下,有些图书馆想入会却不知如何申请。1940年8月,福建永春县立图书馆想要加入中华图书馆协会,但其“僻处内地,交通不便,文化界消息多所隔膜”,因而欲入会时却不知“入会手续如何”,遂不得不咨询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并请求该司代寄协会章程一份[34]。后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回复称:“该会向由国立北平图书馆策动进行”,于是让永春县立图书馆直接与北平图书馆接洽入会事宜[35]。福建永春县立图书馆的遭遇显然并非个例,如此一来,大量会员无形流失,从而使得会费收入间接减少,让本就会收费取困难的协会越发雪上加霜。

(四)补助经费发放迟缓

抗战之前,中华图书馆协会的补助经费主要来自于教育部、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两大部门,但七七事变后,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的补助经费曾停止发放过一段时间[36]。整个抗战时期,无论就补助次数还是补助金额而言,皆以教育部对协会的经费支持最为有力。不过,教育部经费虽名义上每月按时发放,实际却并非如此。如1940年教育部批准每月补助100元,却让协会“每三个月具领在案”[37]。1943年又变为每半年发放1次,且由于教育部方面原因,协会直至年底才收到全年经费。1943年7月,协会呈请教育部领取上半年经费时一直未得到回应,因而不得不于年底再次致函教育部咨询经费事宜,并请求一并领取全年经费[38]。然而,教育部于11月30日将该款核发在案后,款项仍未及时到账,协会遂又一次向教育部咨询拨款进度,并提醒总务司第四科不要将款项错汇至昆明市,而应汇至沙坪坝北平图书馆[39]。时隔3日后,教育部总务司才回复中华图书馆协会,称已将全年补助经费法币2400元“交渝部出纳”,希望协会及时派员领取[40]。在此需要指出的是,教育部至此虽已最终下发经费,但中间的财务流程无疑还会使这笔经费再耽搁一些时日。于教育部而言,在总体可支配经费不足的情况下,缓发补助经费在所难免,但类似经费划拨一再迟滞的情况,无疑会打乱协会的收支计划,进而妨碍协会正常工作的开展。

二、“开源无从”:协会冲破经费困境的努力与成效

面对经费困境,理事长袁同礼等人聚焦于开源措施,积极探寻解决之道。虽然许多措施最终皆难达致预设目标,甚至可以说收效甚微,但这些措施至少见证了协会领导者为摆脱经费困境所作的种种努力,因而自有其独特意义。

(一)呈请政府增加补助经费

上级部门的补助经费是协会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协会向政府寻求经费支持的过程看似简单,内中却颇显曲折。1939年3月1日,袁同礼呈请教育部,希望能从当月起将每月补助经费由100元上调至200元[41],但教育部由于经费紧张,并未同意这一请求,仍定每月补助100元,拨款时间也并非从3月始,而是从批文下发的5月开始计算[42]。1941年7月,因物价暴涨,袁同礼不得不再次请求教育部将每月补助经费增至300元,但教育部以“社教经费支绌”为由表示“碍难照准”,仍暂定每月补助100元[43]。1942年12月,协会再次致函教育部,希望能自1943年起能将每月经费增至1000元,但依然未获批准,最终经费也仅由100元调至200元[26]。在次年通货膨胀进一步恶化且急需资金筹备年会的情况下,协会请求将经费由每月200元增至1000元,“以济艰困而应急需”[44],教育部仍未同意这一请求,仅将经费由200元调为400元,且为每3个月发放1次[45]。直至1945年,教育部才将补助经费上调至1000元,但此时1000元的购买力实际已然十分有限。1945年3月7日,顾颉刚在重庆街头买1个手电筒即花去2500元[46]422,可见教育部每月拨给协会的经费都只能勉强买半个手电筒,遑论用作他途。

此外,协会还积极向别的政府部门寻求经费支持。1939年,协会致函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希望能恢复七七事变以后中断的经费补助,但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以“经费异常困难”为由婉拒了协会这一请求,仅代之以一次性补助100元。1941年3月,协会再次呈请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希望能恢复战前的补助经费,后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决定自7月起恢复对协会的补助,补助金额为每月100元法币[47]。1941年12月20日,协会又呈请社会部希望能“按月拨赐补助费伍佰圆”,但未获批准[48]。直至1943年,协会才争取到社会部支持,当年补助协会经费2400元[49],与教育部的补助金额相同。不过,次年社会部即因经费紧张停止了对协会的后续支持[50]。

(二)会员会费适度涨价

如前所述,协会会费往往难以准时收取,进而导致经费不能及时得到补充。另一方面,协会会员人数自全面抗战伊始即急剧下降[51],此时若想求得会费收入的相对平衡,则必须适当提高会费价格。不过,协会始终在“开源无从,支应匪易”的困局中坚持,直至1943年末才将涨价一事提上议程,这既属难能可贵,也体现了协会的责任担当。会费价格在1943年前一直保持着机关会员每年5元、个人会员每年2元的水平,并未随物价飞涨而上涨。囿于经费困境,1943年12月,协会在举行理事会会议期间才对会费标准进行修订,改为机关会员200元、个人会员20元,其中民众教育馆、县立图书馆、中等以下图书馆会费减半[52]。此外,协会亦规定各机关或个人会员如有困难可适当少缴[53]。直至战后,会费价格才再次修订为每年机关会员2000元,个人会员200元[54],而这一调整的主因无疑也是通货膨胀进一步加剧。

此外,协会还在战时积极推行永久会员制,一次交纳一定数额会费即可成为永久会员。永久会员制虽在战前即已创制,但推行之初实效并不理想[55],即便协会考虑到部分会员经济情况,制定《永久会员分期缴费办法》[56],加入永久会员者仍寥寥无几。协会在抗战时期再次积极宣传永久会员制,主要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能在短时期内筹措大量资金,二是解决交通阻滞情况下会费难以收取的问题。总之,在协会看来,永久会员制的推行可让协会与会员双方皆“更觉便利”[57]。永久会员会费亦随普通会员会费价格的上涨而增加,在1944年前个人永久会员会费为50元[31],1944年上调为200元[53],1945年战后再次上调为2000元[58]。较战前而言,战时永久会员制实际上已取得一定成效,1940年时协会尚无永久会员[59],至1944年时已发展至70名[60]。

(三)向社会募集日常经费

除寻求增加补助经费、会费适度涨价外,积极向社会募集日常经费也是协会解决经费困境的途径之一。在战时物价日渐上涨的情况下,即便政府补助经费按时发放、会费能及时收取,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由是,募集而来的社会经费虽非正常稳定收入来源,却可在协会日常运作中发挥不可小觑的作用。

抗战初期,协会迫于经费压力,不得不经常在《会报》刊登“劝捐启示”,甚至催缴会费时也常常言及捐款一事[61]。但总体而言,抗战时期协会收到的个人捐助较少,机关团体捐助较多,如1938年11月举行年会时,即收到中央党部秘书处、国立中央图书馆等机关捐款500元[62]。1942年年会亦收到国立中央图书馆与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捐款500元、个人会员捐款80元[63]。抗战后期,协会收到的捐助逐渐增多,1944年即收到国际学术文化资料供应委员会等机关团体及个人捐款共36 800元[60]。同时,由于协会拟于年末招待怀特博士,苦于经费不足,遂向社会寻求帮助,亦争取到中央银行等机关18万元的特别经费支持[64]。显然,抗战后期与政府部门每年数千元的补助经费相比,社会各界的捐助更显弥足珍贵。

(四)调整《会报》广告价目

出版物与广告收入也是协会经费来源之一,只不过其重要性无法与其他收入相提并论。整个抗战时期,协会并未因纸张与印刷成本上升而对出版物过度涨价。协会《会报》对会员免费赠阅,向社会出售时价格也较低,1938年时每本仅售1角[65]。

既然增加出版物价格对协会改善经费境遇的作用不大,那么如何充分利用期刊版面提升广告收入,便成为协会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1939年,协会修订《中华图书馆协会招登广告简章》,内中规定刊登广告的价目标准为整面14元、半面7元、1/4面4元。此外,在正文、《会报》裹底、封面刊印者价格加倍。对于自行印成的广告,每次每页收费20元[66]。1941年,广告费用调整为整面30元、半面16元、1/4面8元[67],仅上涨1倍左右。由此可见,广告费用虽亦随物价变动而上涨,但相较物价上涨情形,其涨幅并不算大。不过,这一措施终究只能算收效甚微。与其他商业报纸相比,《会报》更偏向学术,上面所登广告的范围与数量皆极为有限,因而并不能带来可观的收益,自然也就无法从实质上挽救危局。不过,我们并不能因此而否认此举的价值,这未尝不是协会试图突破经费困境的有益尝试。

三、“支应匪易”:协会的节流措施与现实窘境

如上所述,协会的开源举措并非皆能有所成效,“开源无从,支应匪易”的局面使得协会在日常运作时亦尤为注重节流。初迁昆明后,协会即因经费紧张而有意识地节省印刷费用,新出版的《会报》在不影响读者观感前提下,以更小字号密行排印[68]。之后,协会也曾积极寻找翻印图书影片的“省钱省力新法”,并推介过一些发展中的方法[69]。1941年,因“滇越路中断,交通梗阻”,协会考虑到《会报》在上海印刷既容易造成消息积滞,也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开支,遂决定改在离昆明更近的成都印行[59]。此外,通读《会报》可以发现,战时协会的合作印刷商也经历过数次变更,内中当不乏节省开支的现实考虑。

除印刷费外,办公场地费与职员薪俸本应是协会另外的主要支出项目,但由于协会先后借靠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图书馆、国立北平图书馆、金陵大学图书馆等机构办公,因而在办公场所方面实际上并无多少开支。此外,大部分协会职员多由馆方“馆员中调充,概不受酬”,故在职员工资支出上亦可节省大笔费用[70]。但问题就在于,协会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职员,如何精简职员、缩减开支,也成为协会在战时必须着重思考的一个问题。1939年,由协会直接发给薪俸的职员仅有两人。二人月薪皆为55元[70],另有少量职工津贴,其他年份的情况应可由此概见一斑。

协会对经费支出记载颇为详细,有时连1元的印花税也记载入内,通过胡英经手的月度支用记录,也可见协会经费支出之节省。在1941年由胡英经手的月度支出中,最低的一月仅支出7元,最高的一月也只有160元,其余每月多维持在20元左右水平[71]。尤其需要说明的是,协会在面临经费困难时,竟每年还能有少量经费结余,这除了能展现政府与社会对协会的捐赠实效外,本身也足以说明协会在节流方面的努力。当然,每年存留一定资金,当亦有应对不时之需的考虑,毕竟,协会在时局动荡之际仅有会费一项正常稳定的收入来源。

即便开源节流并举,协会仍难以摆脱现实窘境。在战时教育体制划分下,作为教育社团,协会既不像公共图书馆与高校图书馆那样有稳定的经费来源,也不像特定学术研究机构那样可以获得相对充裕的经费支持。在仅依靠会费作为唯一稳定正常经费来源的情况下,会员会费交纳不及时与经费增补迟缓只会越发加剧协会的经费困境。协会与相关部门的往来函电即可窥见协会寻求补助经费的努力。时刻关注政府部门经费动向与发放情况,已成为协会正常工作之外的又一重要任务。抗战后期,协会在向教育部具领经费时,需要按月、按季填报工作报告表,“如不填报,经费即行停发,凡有出版刊物均须随表检送备核”[70]。上述工作使得申请补助经费的程序更为繁琐,使得人手本就不够的协会无形中增加了日常工作量。

四、结语

协会经费困境的生成固然与国民政府未及时发放和增补经费、会员会费交纳迟滞有关,但背后根源仍是抗战军兴时局下的教育经费压缩、通货膨胀加剧。教育部在本身亦面临经费短绌的情况下,自然会审慎使用每笔经费,其多次拒绝协会增补经费的申请也实属情理之中。在相关函电中,协会时常会有一种发展无由的感慨,可事实上,维持现状尚且困难,更遑论发展壮大。

然而,另一方面我们也应看到,协会并未因陷入经费困境而推卸自身“抗战建国”的文化使命,而是积极投身于社教大业,以独特的形式为社会教育提供着图书馆学智慧,并极大促进了战时图书馆学术研究与图书馆事业的发展。进一步言之,协会所遇经费困境只不过是图书馆界战时境遇的一个典型缩影,经费缺乏乃至入不敷出实际上是当时图书馆界普遍面临的问题,就连被冠以“国立”之名的北平图书馆也不例外[72]。当然,抗战时期图书馆界经费问题是否还有其他面相,尤其是有无某些过往被遮蔽的历史细节,无疑仍有待相关研究者的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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