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留学生声调偏误分析及教学建议

耿妍

（贵州医科大学海外教育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

根据教育部来华留学生简明统计显示，巴基斯坦来华留学生数量和占比在近几年来年均排名于国别排序的前十位[1]，对其汉语教学规律进行探讨能积极推动与其相关的国别研究。语音教学环节中的声调教学及研究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很重要。刘先生说：“语音基础没有打好，一旦形成了习惯，错误的语音最容易‘化石化’，以后就很难纠正，所以第二语言教学，不论学习者带有何种学习目的，都应严格要求学好语音”[2]。声调是学习汉语的起点和难点，留学生初学汉语时的发音有种“洋腔洋调”，林焘先生认为：“洋腔洋调”形成的关键并不在于声母和韵母，而在声调和比声调更高的语音层次”[3]。而且，无论从发音方法或是发音部位来讨论语音学习都无法将声调割裂开，由此可见，留学生初习汉语语音时，除了学习声母韵母之外，更要重视声调的学习，并提高汉语语音学习中“声韵调”合一的意识。为有效提高留学生对汉语声调的学习效率，从分析偏误找出提高声调意识的方法，本文以巴基斯坦留学生汉语声调习得规律为例，分析声调偏误的原因并提出教学建议。

一、研究方法

（一）调查对象

本研究中调查对象共20名，均为来自巴基斯坦的临床医学专业留学生，学习者学习汉语时间短于12个月，其中男性14名，女性6名。

（二）测评方法

为避免学生发音过程受教师引导无法体现原始状态，本研究将使用调查对象口语课程的作业录音资料，过程中用Adobe Audition CS6提取音频；使用Praat软件对数字化的语音信号进行分析、标注、处理，同时生成语图和文字报表，音频材料中的各项参数不作手动编辑或拖拽修正；以五度标记法描述，并采用传统听辨方法和实验语音学结合手段进行分析；使用excel软件绘制相关图示。

五度制调值标记法（简称五度标记法）由赵元任先生于20世纪20年代提出，是记录语言声调的经典方法，它让声调的语音形态以线条图或数字形式直观表示出来，为声调的教学和研究提供了重要方法[4]。五度标记法在描述声调时，记录该声调起点、终点及拐点的音高；该声调的调值是相对音高而非绝对音高；一般有曲线法和数字法两种标记方法，本文使用数字法标记，以1、2、3、4、5五个相对高度，依次对应最低、次低、中、次高、最高的音高，如汉语普通话中阴平调标记为[55]，阳平调标记为[35]，上声调标记为[214]，去声调标记为[51]。

二、巴基斯坦留学生汉语声调学习情况

巴基斯坦的官方语言为乌尔都语和英语，其音节上不体现声调，单音节的音高没有明显的曲折起伏变化，受母语发音习惯影响，学生初学时不容易接受汉语的声调。在学习汉语的初级阶段，学生对句末语调理解较快，有调类意识，母语正迁移较明显。对研究对象的问卷调查显示，超过70%的学生对汉语声调学习有畏难情绪，学习过程中容易出现逃避心理状态；75%的学生对汉语声调的听音辨析能力较弱，即对整体句调意识较强，对字调意识却很弱。发音时大致特征常见为阴平声调发音不到位，无法区别阳平和上声，无法处理去声调值下降程度和多音节连读时的调值，“听不清”间接导致“说不清”，具体表现如下：

（一）四个调类学习情况

1.对阴平声调的学习情况

由五度标记法来看，巴基斯坦留学生的阴平调[55]单音节发音有两种趋势：一是整体调值偏低，如常见女性发音人的阴平调值为[44]，男性发音人的阴平调值为[33]；二是由中或次高开始小幅度上扬，如[34]或[45]。如双音节词“开车”，学生声调调值为[44][34]，即无法在连续的阴平调上保持高而平的发音。又如“天天搬家”，常见学生发音时能持平前三个字的声调，而最后一个字先略降后回升，试图在尾音上回归高平调。

2.对阳平声调的学习情况

由五度标记法来看，巴基斯坦留学生的阳平调[35]单音节发音规律为次低缓升，调值为[24]或[25]；双音节词发音为起点不同的两个升调相加，例如“阳台”，学生声调调值为[23][35]，即在连续的阳平调上起点略低，难以保持相对固定斜率上升；若有多个连续阳平声调出现，如“抬头回答”，学生发音为前字声调略平，后字缓升，常见学生将“抬”处理为中平调，以[44][35]规律重复。

3.对上声声调的学习情况

由五度标记法来看，巴基斯坦留学生的上声调[214]单音节发音规律为拐点模糊，如[224]或[324]。例如“网友”，学生在学习半上变调的发音规律后，声调调值为[24][324]，即学生有意识要先降后升，但无法掌握应有上升程度；若有连续的上声出现，如“李可打扫”，学生容易将第三字处理为中平调，第四字在前一字调值上再上扬，即将连续上声的中间字处理为拐点。

4.对去声声调的学习情况

由五度标记法来看，巴基斯坦留学生的去声声调[51]发音规律为单字调，发音意识较好，能够理解去声高起低落的特征，但对连续的去声声调发音缺陷明显。例如“看见”，学生声调调值为[55][51]，即学生有意识在去声上要急落，但无法控制连续的去声，遂将前字处理为阴平；又如“教室太暗”，常见学生发音时将前三字处理为平调或高起缓降，第四字骤降，或是以用力或加速的方式处理音调下降，发音中气流音明显，且对发音时长控制不稳定。

（二）各调类发音时长的特点

本文使用计算相对时长的方法来分析男女发音人的声调时长，图1为本次调查中男女发音人声调相对时长图。

图1 四个调类相对时长图

如图所示，男女发音人四个调类的时长规律一致，均为上声＞阳平＞阴平＞去声。男性发音人在四个调类的发音时长上的区别性小于女性发音人，女性发音人更倾向于体现汉语声调的时长特色。

三、巴基斯坦留学生汉语初级学习阶段声调偏误分析

（一）声调意识弱，用重音协助声调学习

学生母语体系中缺乏声调概念，初学者对声调的意识比较薄弱，尤其刚开始练习声调时，无法有效控制声带松紧，导致阴平调发音松散，无法实现平稳的调值。学生惯用重音来“借力”，如借重读协助完成去声，遇到连续的去声就用类似句末降调处理。部分学生在初学阶段对汉语语音学习产生畏难情绪，对转瞬即逝的声调产生抵触，在听说练习过程中比较被动，经常出现“含混不清”的情况，当遇到不确定的发音时，习惯性用介于阴平声调和阳平声调中间的中平调模糊代替。

（二）听辨能力较弱，无法区分阳平、上声声调

阳平、上声声调和半上的变调都有音高的上升过程，关键点在于区分上升的起止音高和对上声声调中拐点的掌握。经数周训练，大部分学生在发音过程中能清楚意识到升降趋势，但对起点和终点的调值高低缺乏有效判断，且对发音时长控制较弱，导致无法保持固定斜率的上升，或是拐点模糊且对拐点前后发音时长任意处理，呈现为中平调。

四、汉语学习初级阶段巴基斯坦留学生声调教学建议

（一）融合单音节四声教学法和五度标记法

在汉语教学中，四声教学法和五度标记法为声调教学的基本出发点，教学顺序采用阴平加去声、阳平加上声，以阴平高而平的特征引导去声高起低落的特征，强化阳平和上声的区别，帮助学生区分调类并增强调值相对音高的声调意识。现行汉语拼音方案对四个声调的标注来源于五度标记法，教学中应该根据学习情况进行更改补充，初学者需要在一段时间内适应声调，也可以借助更多的提示帮助发音。例如：ōóǒò的声调标记位于一条水平线，无法直观体现实际调值高低，上声标记“ˇ”，体现了拐点，但对于起点的音高和时长没有提示性，因此笔者在实际教学中使用形似对钩的符号“√”提示学生起点低于终点，将调值的概念融入教学中，在教学初期能给学生有效提示，学生练习时能更肯定、自信地发音，有效提高学习效率。

（二）注重双音节及语流变调教学

在HSK常用词汇中，双音节词占比70%以上，因此实际教学中应逐步推进由单音节向多音节过渡，注重双音节或多音节声调的教学及练习。学生在初学阶段容易将去声高起低落的过程简化为时长缩短，用气息推动加速，实际教学中可用单音节去声、去声+轻声、去声+去声的组合来加强练习，如“被”“被子”“被骗”，以此体会去声音节调式特点。阳平、上声的双音节为学生的易混点，含有阳平和上声的双音节词组合就更应该受到重视，在教学中笔者将HSK词汇中诸如“难点”“老人”“课本”等阳平上声或去声上声的组合让学生反复练习，继而配合多音节练习，如“服务员”“电子邮件”，最后强化语流中声调的变化。如成语“胆小如鼠”，可拆为单音节练习，并在最后完成整体四字调及变调练习。“在语流中，有些音节的声调起了一定的变化，与单读时调值不同，这种变化叫做变调”[5]。在实际教学中分层次强化学生声调意识能帮助学生层层递进，逐步掌握字调、语调和变调的学习，最终克服“洋腔洋调”。

（三）运用多种教学方式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语音学习是汉语学习的起步，学生对声调既陌生又新奇，重复枯燥的四声练习会磨灭学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而一味强调声调的难点又会让学生产生畏难情绪。此时，积极运用汉语“声韵调”的韵律美可以为课堂学习和练习增添趣味和美感，如运用一些朗朗上口的古诗和童谣作为练习素材。学生反馈童谣的练习效果优于绕口令，学生对此的接受程度为童谣＞古诗词＞绕口令。成语意义丰富、背景深厚，初级阶段学生对成语的接受程度不高，因此在选取成语作为语音练习素材时，除了考虑声调的教学价值，也要注意选择意思相对简单固定的成语，且控制数量优选多练。另外，学生对声调学习的畏惧来源于语音转瞬即逝的特性，总觉得汉语声调难以捕捉、发音难以突破，容易出现畏难情绪或是挫败感。实践中适当运用多媒体教学让原本只能听的声音变成可以看到的图，如图2音节tang的语音来源于初学阶段教材《发展汉语（初级口语I）》的配套录音[6]，利用Praat软件分析音节的基频，通过作图功能绘制出四个调类的基频叠加图。学生不但可以听到发音实例，更可以直观看到声调的“样子”。首先，学生能总结声调时长规律：上声＞阳平＞阴平＞去声；其次，学生也能观测时长差异的量化特征，清晰直观地了解四个声调的调值高低，如上声的拐点并不是急促的转角，拐点前后两个部分的时长也并非如五度标记法显示的前短后长。反之，学生也可绘制自己的语图，对比分析自己的发音和示范发音的区别，让学生在声调学习中从视觉上直观地了解自身汉语声调发音存在的问题。此外，Praat还有诸如统计分析语言学数据、辅助语音教学测试等功能，鼓励学生开发运用相关功能，增强创新性学习。积极运用多媒体手段在实际教学当中可以让学生变被动模仿为主动接近，打破初学者惧怕汉语声调的心理壁垒，也使留学生语音学习改进的方向变得可视化。

图2 音节tang的四个调类的基频叠加

五、小结与展望

在实际教学中，教师要改变传统“口-耳-口”单纯性模仿的教学方法，以学生为主体和出发点，积极提高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利用新媒体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并增加创新性和可视性以消除学生的畏难情绪。教师多了解学生，才能知道他们学习过程中的疑点难点，从而根据不同的学生群体调整教学设计，完善教学方案。教师要不断提高自身教学水平，更新知识储备，灵活使用不同教学方法来实现因材施教，提高教学效率和质量。

另外，教学中不难发现，尚有一些问题有待讨论和解决，希望将来能在对外汉语教学未来发展的道路上不断探索，探索出更适合留学生汉语语音教学的汉语拼音方案，发现更为高效实用的教学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