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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统一战线的构成变化与应对之策
——基于我国社会结构调整变化的分析

2023-01-07王宇辰

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王宇辰

(中共中央统战部,北京 100800)

2020年12月21日,中共中央印发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在总则中明确提出:“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的政治优势和战略方针,是夺取革命、建设、改革事业胜利的重要法宝,是增强党的阶级基础、扩大党的群众基础、巩固党的执政地位的重要法宝,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法宝。”①《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4页。作为不同阶级、阶层、政党、集团等社会力量结成的政治联盟,统一战线的存在发展始终与社会结构变化息息相关。一方面,社会结构的变化往往会直接投射到统一战线内部,对统一战线“团结谁联合谁,怎么团结联合”产生根本性影响;另一方面,统一战线通过教育引导、吸纳整合不同社会群体,又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反作用于社会结构变化。从一定意义上说,一部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史就是统一战线扎根中国土壤、适应社会结构、不断巩固壮大的历史,也是统一战线发挥政治优势、凝聚社会力量、推动发展进步的历史。当前,我国已由改革开放新时期步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进而引起我国社会结构的新一轮深刻变革,这对统一战线的性质特征、成员范围,对统战工作的目标任务、思路方法等都将产生全方位、深层次的影响。在把握我国社会结构调整变化的基础上,深入分析研究新时代统一战线的构成变化和应对之策,对做好新时代统战工作具有全局性和基础性的重要意义。

一、增量变化转向存量变化:“四者”联盟呈现新的态势

改革开放新时期,统一战线由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知识分子阶层组成的劳动者“一者”联盟逐步扩大为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的“四者”联盟。进入新时代,统一战线“四者”联盟的总体架构没有改变,但“四者”本身都在不断变化,统一战线的内部构成已由增量变化为主转向存量变化为主。

(一)社会主义劳动者

工农联盟作为统一战线的基础没有变,但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的群体特征都在社会结构调整中出现变化。2015年,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首次超过55%,①2015年末,全国大陆总人口137462万人,其中,城镇常住人口77116万人,占总人口比例(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56.10%,比上年末提高1.33个百分点。数据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15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人民日报》2016年3月1日,第10版。开始步入城镇化的高级阶段——大都市圈化。“要发挥中心城市和城市群带动作用,实施区域重大战略,建设现代化都市圈,形成一批新增长极。”②刘鹤:《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人民日报》2020年11月25日,第6版。大都市圈中,经济中心与经济腹地生产生活协同性更高,城市与农村联系互动也更加频繁密切,农民不再是固守农村、分散经营的农业人口,工人也不只是传统意义上体制内的产业工人,工人、农民两个阶级的阶级特征和阶级意识在变化中呈现越来越多的相似性。特别是约占城镇常住人口1/3的农民工群体,③2015年末,全国大陆城镇常住人口77116万人、农民工总量27747万人,占城镇常住人口比例为35.98%。数据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15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6年2月29日)》,《人民日报》2016年3月1日,第10版。2019年末,全国大陆城镇常住人口84843万人、农民工总量29077万人,占城镇常住人口比例为34.27%。数据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0年2月28日)》,《人民日报》2020年2月29日,第5版。他们既习惯在城市工作和生活,享受更丰富的市场机会和更优质的公共资源,又不愿轻易放弃农业户籍,尤其是与之关联的农村集体经济权益,这更加模糊了工人与农民的界限。

同时,快速城镇化特别是大都市圈化的推进,也带来了高等教育的普及和国民整体知识水平的跃升,知识分子数量空前增加、分布日益广泛,知识分子大众化已从趋势变为现实,其独立性问题进一步凸显。目前,我国受过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的高素质人才有1.7亿人,每年大学毕业生超过800万人,④马建堂:《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开好局起好步》,《人民日报》2020年11月6日,第9版。知识分子已具备庞大的群体规模并将继续壮大。随着知识要素在各类市场要素中的重要性不断提升,知识分子的经济社会地位不断提高,对其他阶级阶层的依附性空前降低,经济独立性显著增强。同时,知识分子有思想、有主见、有责任,有天下为公、担当道义的精神传统和家国情怀,一旦实现经济独立,其独立参与政治的意愿将更加强烈,自成一体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二)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

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民营经济从无到有、由弱变强,已具有“五六七八九”的特征,即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国内生产总值,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①习近平:《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2018年11月1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十九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第673页。规模已超过新中国成立后的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民营经济人士也成为影响经济社会发展的一支重要力量。进入新时代,民营经济将由爆发式增长进入平稳发展阶段,民营经济人士在利益诉求、阶层意识、代际传承等方面也将出现一系列变化。首先,在汽车制造、房地产等传统行业以及电子商务、网络社交、通信设备、现代物流、生物医药等新兴领域,都形成了一批居于领先地位甚至是主导行业发展的民营企业。这些企业的民营经济人士资产庞大、经营稳定,引领力强、示范性高,利益诉求已从最初的生理和安全需要、中级的社交和尊重需要进入更高层次的自我实现需要。其对政治的态度也更加微妙,既有热衷政治安排、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的可能,也有漠视政治权力、沉浸个人兴趣世界的可能。其次,民营经济人士自发组织、相互联结的现象增多,一些知识分子与民营经济人士合流的现象增多,民营经济人士独特阶层文化甚至是自主阶层意识的形成趋势加快,亟待进一步加强引导。再次,我国民营经济中相当大的比例是家族企业,其传承问题日益突出。一方面,与第一代相比,第二代普遍成长于富裕稳定的社会家庭环境,知识水平、思路眼界较高,但也有一部分人脚踏实地、专注实业的精神相对减弱,容易形成“脱实向虚”“赚快钱”的经营理念,这不仅让第一代为财富持续传承倍感焦虑,还会对民营经济健康发展造成影响;另一方面,第二代往往有着财富与生俱来的优越心理,已不像第一代由衷感念党和国家的鼓励支持和引导,其政策效应的逐代递减,将给民营经济人士政治交接及第二代健康成长带来困难和挑战。

市场经济快速发展还产生出大量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作为新兴知识分子群体,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也有一定的劳动者属性,他们处在社会结构的夹心层,在新时代将呈现更多两面性。在阶层定义上,新的社会阶层是以产生时间为标准进行的一种群体划分,这一概念在社会结构变化初期确实能够最大限度地涵盖新兴社会群体。但随着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的多期叠加,新的社会群体不断快速产生,群体间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的裂痕也将越来越大,新的社会阶层越来越可能成为“想象的共同体”。在利益诉求上,新的社会阶层游离在党政机关和国有企事业单位的体制之外,有寻求自由、进行改革的内在愿望。同时,随着财富积累和地位提升,他们又害怕失去既得利益,对改革表现出越来越矛盾的态度。在心理状态上,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多数是知识分子,具有重视教育、追求进步的优良传统,但在高强度、快节奏的工作生活中也可能精神空虚,滋长出摒弃一切世俗的犬儒主义或攀比炫耀消费的享乐主义,进而引发一系列复杂的社会问题。

(三)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

改革开放初期,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既涵盖了不从事生产劳动、生活上接受党和国家照顾的群体,也包括了市场经济产生的民营经济人士等新的社会阶层。随着时间推移,民营经济人士、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群体规模不断壮大,在新世纪之初即被明确为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起义和投诚的原国民党军政人员及眷属、原工商业者数量持续减少,进入新时代后不再单列为一类统战工作范围和对象;少数民族人士中,从旧社会走来的老一辈少数民族上层人士也在减少,新一代少数民族党外知识分子都成了劳动者;只有宗教界人士仍可视为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其主体即宗教教职人员由改革开放初期约6万人增加到目前约38万人。①本书编写组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读本》,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9年,第123—124页。

与此同时,以财产性收入作为主要生活来源的非劳动者、非建设者开始不断出现。比如,经济增长极扩张所带来的快速城镇化建设,富裕了一大批城中村居民,他们通过征地拆迁获得大量房产和现金补偿,不再从事生产劳动,主要靠收租收息生活。又如,信息化、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叠加浪潮,产生出一大批独角兽企业、瞪羚企业,这些企业背后是大量风险投资资本,其拥有者一般不参与企业日常管理,主要靠资本运作获得高额收益。他们都是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中的新兴群体,虽然成员数量远少于劳动者和建设者,但由于当前资本要素在各类市场要素中占有优势地位,其作为资本(含不动产)大量拥有者,对经济社会有着较大影响力,也容易引起各方关注和讨论,是新时代统战工作不可小视的群体。

(四)拥护祖国统一和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

改革开放初期,统一战线形成了大陆内以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为政治基础、大陆外以爱国和拥护祖国统一为政治基础的两个范围的联盟。由于当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正在全力推进资本主义全球化、积极开拓中国市场,港澳台海外同胞回乡投资的爱国行为不仅受到祖国欢迎,也得到了住在国(地区)政府和社会的默许和支持。进入新时代,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西道路之争越发激烈,资本主义社会固有的内在矛盾集中爆发,“自由主义世界”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极化浪潮。受此影响,无论是国家效忠问题还是统一独立问题,都被高度政治化、绝对化。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广大同胞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立场判断等都变得非常纠结复杂,坚持爱国主义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更是受到敌对势力的强烈反对与打压,处境越来越艰难。

把“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写进统一战线性质,实质上是对统一战线政治基础的拓展,也是对第二范围联盟成员的丰富。民族复兴不是纯粹的政治问题,同时具有经济、文化、社会等多方面内涵,更容易调和分歧、柔化冲突。特别是在美国等西方国家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大行其道之时,民族复兴理念更容易得到港澳台海外同胞的认同支持,更有利于团结绝大多数、广泛凝心聚力,把民族复兴与“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人之美、兼爱天下”等中华民族精神特质贯通起来宣传阐释;也能够彰显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争取西方社会其他族群和一些有识之士的理解共鸣,有利于进行分化瓦解、赢得战略主动。在这种情况下,统一战线优势作用的发挥空间将更加宽阔,责任也更加重大。

二、社会结构多维度调整:统一战线构成变化的客观原因

统一战线的构成变化,是经济基础变动引起上层建筑调整的客观反映,是社会结构变化在统一战线领域的集中投射。改革开放新时期,我国社会结构出现了历史性巨变,经济格局重构、人口迁移流动、就业居住形式改变成为引起变化的直接原因,而以市场化为核心驱动力的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四化”则是产生变化的深层原因。进入新时代,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①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7年10月18日)》,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1页。以及新发展格局的构建、现代产业体系的发展、国土空间布局的优化、新型功能城乡关系的形成,必将推动社会产生更加深刻的变革。作为不同社会力量结成的联盟,社会土壤是统一战线存在和发展的外在环境,社会结构在时间、空间、个体等不同维度的调整,将直接引发统一战线的内部构成出现变化。

(一)时间维度上,社会发展的多期叠加形势更加复杂

改革开放新时期,我国社会以“并联”方式在短短几十年里经历了西方发达国家用二三百年时间“串联”完成的“四化”。②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纲要》,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60页。进入新时代,“四化”还没有完全结束,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③习近平:《在2020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全球服务贸易峰会上的致辞(2020年9月4日)》,《人民日报》2020年9月5日,第2版。以及老龄化、绿色化等又加速到来,并继续以“并联”方式与“四化”交织。社会发展多期叠加,将以乘数效应加快社会结构变化,这虽然有利于增强新陈代谢、激发社会活力,但也容易造成一些阶层群体野蛮生长。更为重要的是,任何一个社会在面对多元多样的阶层群体和价值观念时,必须有一套与经济基础和政治制度相适应并能形成广泛社会共识的主流价值观,进而把全社会的意志和力量凝聚起来。社会发展多期叠加,极大压缩了社会意识适应社会存在的调整时间,如果主流价值观不能做到与时俱进、及时完善,社会稳定器作用就无法充分发挥。各阶层自身在短时间内也难以形成健全稳定的阶层意识和积极有效的调适能力,因而在面对经济快速发展、社会不断分化的现实时,往往容易出现紧张心理甚至对立情绪,导致阶层关系更加充满变数。

(二)空间维度上,社会资源的扩散集聚态势更加鲜明

改革开放新时期,我国社会资源总体上由乡村向城市、由小城市向大城市集聚,形成了以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为代表的经济增长极。进入新时代,四个城市因自身承载能力接近极限,资源要素开始加速向外溢出扩散。同时,越来越多的省级地方也把集中力量做大做强一个中心城市作为增强竞争力的战略取向。借助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腾笼换鸟”和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机遇,成都、杭州、重庆、武汉、西安等一批城市通过对扩散资源的重新集聚,正成长为新的经济增长极。经济增长极是市场交易和要素流动的枢纽,是生产生活的中心,也是塑造社会结构的中枢系统和开展统战工作的关键节点。社会资源扩散集聚,经济增长极数量丰富,使更多人口就近就地城镇化,进而被迅速吸纳进入生产大分工、生活大交融的相互嵌入式社会结构中,这既密切了阶层间的交流联系,又增加了摩擦乃至碰撞。同时,各经济增长极正加大力度,以“城市核心区—郊区次中心—卫星城”圈层分布的方式构建现代区域经济形态,这实际上也是对该区域社会结构的融合再造。由于资源禀赋、产业结构、地缘文化等方面的差异,不同经济增长极往往会主导形成不同特征的地域性社会结构。

(三)个体维度上,社会诉求的多元多变趋势更加显著

改革开放新时期,我国社会诉求的总体趋势是循着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由低到高、逐级提升。由于个体间起始的需求层次和阶段性目标比较接近,一致性也比较容易形成。进入新时代,社会诉求仍在继续提升,但个体间起始的需求层次已经明显分化,具体目标也大不相同,个体需求在高级化中更多地呈现个性化、差异化特点。同时,个体主观意识上的社会地位认同错位现象也十分突出。比如,一些低收入群体在网络刺激下产生强烈的物质需求欲,无视自身能力和社会资本的不足,期望快速跻身中上阶层,享受高水平生活;而另一些中高收入群体在衣食住行、教育医疗等方面的支出项目多、生活压力大,再加上极力追求上进的社会氛围叠加互联网带来的信息透明和放大效应,使他们更容易出现“比上不足”的心理,从而在相对剥夺感中产生身处中下阶层的错觉。社会地位认同错位造成的社会诉求多元多变,不仅会使已经分化的社会群体更加碎片化,导致代表人士的代表性普遍下降,而且容易滋生脱离实际的利益诉求,导致矛盾增多、不稳定因素增加。

三、成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统战工作面临重大挑战

在社会结构深刻调整的大背景下,统一战线成员之间的相互关系已从“你是你、我是我”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改革开放新时期,以“体制内”到“体制外”、“单位人”变“社会人”为显著特征,统一战线出现了大规模的成员定向流动。进入新时代,统一战线成员的流动仍在继续,但流动方向更加多变,相互之间从线性关系发展成为网状关系甚至是立体几何式关系,这对统战工作提出了新的重大挑战。

(一)宏观的两个范围联盟层面

大陆内向大陆外的流动热潮不减,大陆外向大陆内的流动更是方兴未艾。仅在广东省,各高校年新增港澳生就从2013年的50人大幅增加到2018年的2000多人。①广东省委统战部、广州市委统战部、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联合课题组:《港澳青年融入国家发展大局问题研究——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为例》。越来越多的台湾同胞也从“首来族”变成“往来族”,甚至是“定居族”。在民进党不断阻碍的情况下,2017年台湾民众赴大陆及港澳工作者仍达到40.5万人,是赴其他所有国家和地区人数总和的1.22倍(台湾“主计处”2018年统计结果)①中新社:《2017年台湾民众境外就业达73.6万人 逾半选择大陆及港澳》,2018年12月17日,https: //www.chinanews.com/tw/2018/12-17/8704815.shtml。。2019年,一批拥有华裔血统的青年足球运动员“归化”中国足球,体现出不少华人华裔已开始考虑加入中国国籍。作为两个范围联盟之间流动性最强的群体之一,我国出国留学人员的回流态势则更加迅猛。从数量上看,2018年度我国各类留学回国人员总数为51.94万人,比2012年度的27.29万人同比增长90.33%。2013年到2018年底,留学回国人员总数达256万人。1978年到2012年底,留学回国人员总数为109万人。6年的回国人数接近前35年的2.5倍。②数据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2012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18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从比例上看,1978年到2018年底,累计有365.14万人在完成学业后选择回国发展,占已完成学业群体的84.46%③《2018年度我国出国留学人员达66.21万人 各类留学回国人员为51.94万人》,《人民日报》2019年4月2日,第6版。,这比2012年的72.38%④《努力让十三亿人民享有更好更公平的教育——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教育改革发展取得显著成就》,《人民日报》2017年10月17日,第1版。提高了12个百分点。这一系列现象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统一战线不断壮大的鲜明注脚,也对统一战线协调国内与海外的关系、解决团结与斗争的矛盾、处理普遍与特殊的问题、做好港澳台海外回流成员的统战工作,在“两个大局”中进一步发挥统一战线的政治优势和法宝作用,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

(二)中观的群体层面

社会需求整体上的高级化,使个人形成权利意识、参与意识等高层次需求的年龄越来越小,加上网络带来的超大型公共空间和低门槛表达渠道,青年一代正越来越早地登上社会舞台。作为新时代各领域统战工作的重点之一,青年工作表面是教育引导好一代人的工作,更深层次的却是协调好三代人的关系。青年确实是不可忽视的力量,但能发挥骨干作用的仍是中生代,老年群体在老龄化社会的规模和影响力也将增大。同时,多期叠加带来的社会快速变化,又使各阶层不同年龄段的差异显著扩大,上一代不能跟上形势,下一代难以继承传统,老中青之间在个人理念和相互评价方面更容易出现断裂甚至对立,阶层意识也变得极不稳定。面对同样强烈的参与意愿、日益扩大的思想代沟,老、中、青之间不再是简单的取代关系而是复杂的迭代关系,这既对统一战线代表人士的队伍结构、资源分配、格局稳定产生深刻影响,又对新时代统战工作准确识别、科学应对不同代际的思想观念变化、不断巩固共同思想政治基础、凝聚各方面共识提出了新挑战新要求。

(三)微观的个体层面

改革开放新时期,个人对单位的从属关系被打破,形成了众多原子化的独立个体,他们为了更好地参与市场活动,不得不基于共同利益或观念重新结合。与以往基于行政化的单位制相比,这种基于市场化的“再组织化”绝对性和排他性较弱,同一个体可以经历多次,每次都可能获得不同又不互斥的群体身份,于是就产生了统战工作对象相互交叉的现象。进入新时代,社会发展多期叠加、区域经济格局重构,将更频繁、更广泛地催生社会“再组织化”。一方面,统一战线成员因为频繁的“再组织化”,其身份更加多元多样多变,传统各业务领域单打独斗抓人头的工作机制将面临更多困难,这对新时代统战工作完善领域布局、科学铺排力量、不断提升精准度和有效性提出了新挑战新要求;另一方面,“再组织化”的本质是把零散的统一战线成员在一定时空内重新集中起来,实际上也为统战工作的开展提供了便利条件。因此,如何充分利用社会“再组织化”,如何因势利导、因地制宜,更好地融入社会治理、不断延伸工作手臂,是新时代各领域统战工作都要解决的重要问题。

四、化危为机、守正创新:新时代不断开创新局面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危和机总是同生并存的,克服了危即是机。……要深入分析,全面权衡,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善于从眼前的危机、眼前的困难中捕捉和创造机遇。”①《习近平在浙江考察时强调 统筹推进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 奋力实现今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任务》,《人民日报》2020年4月2日,第1版。时代发展变化给统一战线凝心聚力带来了新困难新挑战,也为统战工作高质量发展造就了新机遇新条件。守正是新时代统战工作的根本政治要求,创新是开创新时代统战工作新局面的必由之路。与改革开放新时期相比,我们原有的政治优势、制度优势、经济优势、科技优势在新时代都有了新发展新壮大,这些都是新时代统战工作加强统筹协调、优化工作布局、努力提质增效的强大助力。

(一)充分运用政治优势,坚持以党的创新理论指导工作

坚持党的领导特别是党的创新理论指导,是包括统一战线在内各项事业最大的政治优势之所在。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面对错综复杂的国内国际形势和艰巨繁重的改革发展稳定任务,领导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历史成就,显示出把握方向、驾驭全局、战胜困难的高超领导艺术,赢得了各党派团体、各族各界人士的衷心拥护和信赖,从根本上增强了党对统一战线的领导力、号召力和凝聚力。

在治国理政实践中,习近平总书记把统战工作摆到重要位置,率先垂范、求真务实,经常研究统一战线重大问题,主持制定统一战线重大方针,亲自参加统一战线重大活动,带头广交深交党外朋友,有力地教育和带动了广大党员干部,推动形成全党重视、共同来做统战工作的生动局面,巩固了党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党中央还适应治理现代化要求,切实改善党对统一战线的政治领导,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寓党的领导于民主协商之中,把党的正确主张转化为统一战线广大成员的共识,团结带领大家共同致力于民族复兴事业。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就推进统一战线事业发展发表一系列重要讲话、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形成了关于加强和改进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思想。这一重要思想,明确了民族复兴是统一战线的初心使命,明确了人心和力量是统战工作的逻辑起点,明确了正确处理一致性和多样性关系的工作方针,强调了统一战线各领域事关方向道路的重大问题和具体工作的思路举措,为推动党的统一战线事业向前发展提供了根本遵循。

新时代统战工作适应新的形势和任务,全体党员干部特别是统战干部,必须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思想,在学习思考上不断深化,在联系实际上不断创新,在工作质量上不断提升,进而把统一战线的法宝作用发挥出来,把统一战线各方面成员团结凝聚在党的周围。

(二)充分运用制度优势,深化大统战工作格局构建

在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下集中力量办大事,是我们党最为显著的制度优势。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全面加强集中统一领导,坚决改变管党治党“宽、松、软”的状况,全党思想上更加统一、政治上更加团结、行动上更加一致,为用好制度优势开展统战工作提供了根本条件和强大支撑。特别是在《条例》修订过程中,党中央把对统战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贯穿始终,明确了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统战工作的首要原则,明确了党在统战工作中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地位,明确了各级党委对本地区统战工作的主体责任,就构建党委统一领导、统战部门牵头协调、有关方面各负其责的大统战工作格局作出专门规定。

新时代统战工作适应新的形势和任务,必须深入贯彻落实《条例》精神,点、线、面、网同步发力,深化大统战工作格局构建,推动制度优势更好地转化为治理效能。“点”就是要针对社会结构重心下沉带来的统战工作重心下移,支持鼓励距离新情况新问题最近的基层党组织发挥主动性创造性,先行先试、重点突破,开创新时代基层统战工作新局面。“线”就是要针对新领域新群体不断产生所造成的管理真空,及时派出统战工作力量,拓展组织覆盖,使新领域新群体从一产生就被纳入统一战线、接受党的政治引领。“面”就是要针对中心城市和城市群正在成为承载发展要素的主要空间形式,加强同一经济区、都市圈内大中小城市统战部门之间的沟通协调,在区域经济社会一体化中探索统战工作功能区的新定位新机制。“网”就是要针对多期叠加所造成的社会治理反应时间和试错空间大幅减小、各领域统战工作对象日益交叉的情况,在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下,统筹点、线、面,积极采用扁平化组织架构,在“条”上压缩传导层级、加快信息纵向流动,在“块”间消除领域隔阂、加大工作协同力度,通过项目组、专班化的工作模式,紧紧围绕重点人物、重大事件、重要问题构建高效率工作网络,充分调动、有序铺排各方面工作力量。

(三)善于运用经济优势,增强争取人心认同能力

照顾同盟者利益是统战工作的重要原则,是实现党的领导的重要条件,也是争取人心的重要手段。其中,物质利益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社会发展多期叠加固然造成了不少困难挑战,但我们的经济建设成就更大,国有市场主体更强,宏观调控手段也更成熟,统战工作可以运用的经济资源大大增加。

新时代统战工作适应新的形势和任务,必须更好地运用经济优势,在照顾利益上下功夫,在“走”“转”结合上想办法,以利安人,不断夯实人心基础。“走”就是要走好照顾利益的群众路线,以掌握和照顾群体的利益诉求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在畅通诉求表达和进行政策回应的过程中,发现培养不同群体中发挥桥梁作用的代表人物,通过群众工作带动代表人士工作,解决社会群体分化导致的代表性下降问题。特别是要着眼整个工农联盟,更加注重保障和维护多数劳动者的群体利益,减少对其代表人士个人利益的特殊照顾,不断巩固统一战线的基础。“转”就是要转变照顾利益的观念。一是更加注重通过照顾经济利益巩固党的执政基础。转变一些地方“统战搭台,经济唱戏”“政治安排服务经济发展”的观念,更多通过亲商、安商、富商,增强各方面对党的向心力,为党的领导凝聚更多的政治资源。二是更加注重分层分类照顾利益。转变代表人士资源分配“一视同仁”的观念,根据不同年龄层次、成长阶段,有针对性地照顾其最迫切需要的利益,以资源优化配置为突破口,协调好老、中、青三代人关系。三是更加注重运用政策照顾利益。转变照顾利益“大包大揽”的观念,由直接进行利益分配为主转变为间接通过政策调节为主,由统战部门自己制定政策为主转变为推动相关部门制定政策为主。特别是在海外统战工作中,通过掌握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采用协调政府部门完善政策、推动民间机构开展行动的方式调节有关利益关系,既有利于争取宽松的外部环境、深入持久地开展工作,又有利于代表人士工作和群众工作的有机统一,更加有效地争取更多的人心认同。

(四)加快运用科技优势,提升统战工作精细化水平

统战工作本质上是做人的工作,能否正确地因人施策始终是影响工作成效的关键因素。进入新时代,“千人千面甚至是一人千面”的现实情况与“因人施策甚至是一人一策”的工作要求并存,对统战部门在人员力量有限的情况下做好各方面工作提出了挑战。同时,随着科技进步特别是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普及,社会个体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度和广度被吸纳进去、连结起来。由于国家对个人有着绝对的技术和信息优势,因此,在互联网时代,国家可掌握情况之快前所未有,可了解个体之细前所未有,可动员力量之多前所未有。

新时代统战工作适应新的形势和任务,必须充分利用我国在互联网领域的良好基础、前沿地位和水平优势,探索发挥互联网技术沟通机器、分析机器、信任机器的多重作用,在守正创新中更好地实现分类施策、精准施策。要不断深化移动互联网作为沟通机器的运用,抓住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升级、5G大规模商用的契机,研究解决统战部门相关网络信息系统实现互联互通、丰富应用场景、完善安全技术、推动工程实施等方面的难题。要稳步推进大数据技术作为分析机器的运用,在原有工作机制基础上,尝试开发利用具有统战思维的人工智能,结合云计算、物联网等,深度挖掘统一战线各方面信息,实时监控统战工作各领域动态,细分统一战线成员诉求,及时探测热点趋势,通过机器运算突破人的精力局限,为更精准、更前瞻地开展工作提供重要参考。要积极探索区块链技术作为信任机器的运用,可从比较成熟的智能合约入手,借助客观程序算法替代主观个人判断,把统战工作力量从一般事务性工作中解放出来;也可从联盟链入手,借助多中心化和共识共享机制,推动统战相关信息数据跨部门、跨区域的共同维护和利用,促进统战工作协同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