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农村地区学生暑期学力下滑的困境及干预研究
2023-01-05杨丽芳 董永贵
杨丽芳 董永贵
摘 要:暑期学力下滑指学生在暑期由于暂时停止学习而造成阅读、计算、拼写等学习能力和认知能力退化的现象。暑期学力下滑在我国普遍存在,偏远农村地区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暑期学力下滑明显。暑期活动内容的高休闲性和活动场所的封闭性,传统教育政策对农村校外学习资源建设的忽视,“双减”政策背景下乡村辅导班的退出和农村地区暑期托管“落地难”等,导致、延续和加剧了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要提升农村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暑期学力,应完善农村地区文化基础设施,提高其教育文化功能;不断完善暑期托管课后服务政策和制度规定,充分考虑地方差异;发挥社会组织、高校支教团等力量,助力农村地区义务教育暑期托管真正落到实处,防止陷入暑期学力下滑困境。
关键词:暑期学力下滑;义务教育;学力提升;农村学生
中图分类号:G52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502(2022)06-0043-11
作者简介:杨丽芳,郑州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教育学原理;董永贵,郑州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教育社会学、教育基本理论。
“暑期学力鸿沟”(Summer Learning Loss)或“暑期学力滑坡”(Summer Slide)指的是在暑假生活中,学习者在知识和技能、阅读和表达能力等方面均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减退现象,在数学计算方面表现得尤为明显,且随着年级的升高而加剧,此种现象被称为暑期学力下滑。暑期学力下滑主要发生在K12教育阶段的学生群体中,表现有三:一是秋季入学或春季结束时个人学力的差距;二是暑期学习者与不学习者之间学力的差距[1];三是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学生在经过寒暑假后在学力上的差距[2]。美国最早于1906年对基础教育阶段的学生进行暑期学力下滑研究,研究结果表明,对不同经济地位家庭出身的孩子而言,暑期活动的差异化会加剧教育的差异化,加剧阶层固化,从而加剧教育的不公和延续社会的不公平[2]。德国[3]、新西兰[4]、加拿大[5]等国的研究验证了此结论。
国外研究表明,在脱离学校教育环境后,学生暑期学力下滑现象明显且普遍存在。在我国,暑假时间近2个月,暑期学力下滑现象同样严重,暑期学力下滑在不同学段、不同地区学生群体身上均有体现。对于偏远农村地区的学生,由于其所在场域缺乏完善的文化基础设施,在假期里也缺乏长辈的监督和管教,难以在暑期保持良好学习状态,这使他们更易出现暑期学力下滑的情况。本文将聚焦于在经济、文化和教育等领域处于较低水平的偏远农村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暑期学力下滑现象,探究导致这些学生暑期学力下滑的现实因素及可行的干预措施。
一、偏远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的困境
国外研究发现,在经过长达2~3个月的暑期生活后,学生在阅读[6]、认知能力以及STEAM[7](科学、技术、工程、艺术和数学)等方面的表现在新学期开学时远不如放假前的表现,出现学力下滑情况,且存在家庭背景、种族、民族、学生个体间的差异[8]。随着年级的升高,学力下滑造成的教育不平等更明显[9]。在我国长达近2个月的暑假生活中,城乡学生均存在着暑期学力下滑的危险。通常,城市学生会进入辅导班、兴趣班、图书馆等场所继续学习,而偏远农村地区的学生由于地理、经济、文化和基础设施等方面的劣势,往往“生活上缺人照顾、行为上缺人管理、学习上缺人辅导”[10]。农村地区固有的场域不利、偏重校内教育的制度选择,以及“城市本位”的政策取向,延续且加剧了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的情况。
(一)场域不利:暑期学力下滑的环境因素
农村地区历来面临交通不便、自然条件差、经济基础弱等发展难题。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除在学校教育资源上与城市学生有巨大差异外,农村学生还面临暑期活动场所和活动内容的双重差异,以致农村学生较城市学生更易遭受学力下滑。
1.活动场所:低选择性和高封闭性
我国城乡在基础设施、经济发展、文化休闲等方面存在着二元差异,此种二元差异导致生活在不同社会背景下的学生度过暑假生活的场所和内容存在着诸多差异,并造成二者在社会阅历、学习活动、技能掌握等方面的差异。
城乡学生在活动场所上具有可选性、目的性和开放程度的差异。城市学生的选择空间更大,可选性更高,能获得更多人为教育式的“学习体验”;而农村学生接触到的活动场所更多是家里、山林、农田等,是一种自然教育式的“农事体验”。暑假期间,城市学生往往进入少年宫等场所,其目的往往在于开拓视野、增长见识,暑期生活成为其学期生活的延续,补习各种科学文化知识[11];而农村学生进山林、下田地往往是为了打发时间或嬉戏游玩,如同“脱缰野马”,下河洗澡、吸烟、打架等[10]。
诚然,城市与农村場域内特定的文化设施和文化场景有其一定的文化价值和文化意义,但相对而言,农村学生生活空间相对有限,往往以家为中心,较城市具有更高的封闭性,难以利用暑假时光补“经验”和“视野”之缺[12]。活动场所的封闭性导致活动内容的单一性,他们将更多时间用在睡觉、玩耍、嬉戏、下河洗澡等与学习无关的活动上,更易陷入学力下滑的困境。另外,我国暑假作业的形式单一,以暑假作业练习册、写作文、写日记、抄单词、做试卷等司空见惯的形式为主。农村学生在完成暑期作业时往往是机械模仿、敷衍了事。长此以往,学生对作业不感兴趣,心理受到压抑,甚至会产生逆反心理,“一味要求学生写、算,形式单调”的暑假作业往往令学生“倒胃口”[13],在暑期无法继续保持良好的学习习惯和积极的学习态度。
2.活动内容:低文化性和高休闲性
暑假期间,农村学生的活动内容呈现低文化性、娱乐性和高休闲性等特征,主要表现为活动内容的劳动性、松散的假期活动规划、放养的家庭管教方式等,低文化性和高休闲性的假期活动不利于农村学生在假期发展提高。
松散性主要体现在活动内容的无计划性和无目的性。农村家长一般不会对孩子度过暑期的活动方式进行干预,缺乏明确的暑期计划,认为“只要孩子能吃饱就好”“只要孩子安全就好”。他们很少关心孩子的学业问题,充其量体现在口头的“作业写了没?考了多少分?”一般不会对暑假作业的完成情况和完成质量进行监督和检查。相反,大部分城市家长在暑期会为子女安排作业辅导班、特长班、兴趣班,制订明确的暑期计划,一方面是为了顺利完成暑期作业,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拓展视野、增加知识的广度和宽度。
放养性主要体现在农村学生娱乐活动的不受限制。由于偏远农村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相对薄弱,农村学生的假期娱乐生活往往是玩游戏、看电视、下河洗澡等。当前,网络游戏的普及化和低龄化对中小学生的学习和身体健康造成了严重不良影响,以王者荣耀游戏为例,11~20岁的玩家比例高达54%,大量中小学生沦为“数字童工”[14]。“沉迷游戏,无法自拔”成为大多数中小学生的生活现实,严重影响其学习态度和学业任务的完成。而在新媒体时代背景下,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快速兴起更是占据了中小学生的日常生活,沉迷于抖音、快手的学生常常上演与家长抢手机的闹剧。“看手机、玩游戏、短视频,而不是学习”是当前学生的真实写照。农村学生在缺乏更多娱乐项目和文化设施的现实背景下更是深受其害,在家长对其缺乏正确引导和有效控制的情况下,农村学生的假期生活质量堪忧。调查显示,来自城市、县城和乡镇学生的网络成瘾发生率分别为5.7%、8.1%和8.9%。农村乡镇学校学生网络成瘾发生率明显偏高[15]。
(二)偏重校内教育的制度选择:延续暑期农村学生学力下滑
在城乡二元结构背景下,城乡学校教育资源的差异是导致城乡学生学业差异的主要因素,我国历来将缩小城乡学生学业差距的重点放在缩小城乡学校教育差异上。进入21世纪以来,为加快西部地区、贫困地区、边疆地区、民族地区义务教育的发展,相关部门实施了一系列政策,增加农村地区教育经费、改进学校基础设施、补充乡村教师数量、提高乡村教师质量,以促进农村学校教育发展。具体见表1。
通过上述政策可以看出,我国政府历来将缩小城乡教育差距的重心放在发展农村学校教育事业上,且以义务教育阶段为主。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的建立和完善、全面免除农村义务教育学(杂)费,确保每一个农村学生“上得起学”;乡村教师队伍建设、教师轮岗等确保农村学校教师数量和质量;改善学校校舍、合理规划教学点、保障教学设施等,确保农村学校的基本办学条件。这些政策和措施对促进西部农村教育事业发展、缩小校际差异和城乡教育差异具有重要意义。此外,我国政府也采取了一定的举措来完善农村地区的文化基础设施,以丰富农村学生的课后生活,但政策的重心以发展学校教育和课堂教学为主,而对非学校因素加剧城乡教育差距和学生学业差距的影响关注不够,如对农村地区学生如何更有意义和更有价值地度过暑期生活缺乏完善的政策建议和实践措施。
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学生在学习进度上的差距主要来自长暑假的累积效应,即暑期学力下滑加剧学业差异。研究表明,青少年学生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参加暑期或课后学习越多,自我期望也越高,这将进一步帮助他们在青春期取得更好的学习成绩,并导致学习增长率高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学生[16]。“教育的着眼点是学生,教育的落脚点是塑造学生”,缩小城乡教育差距和学生学业差距重点在学生学习获得的方式和形式。除加大对乡村学校教育的支持以缩小城乡差距外,也应重视农村学生的课后托管服务和假期生活质量。事实上,在脱离学校环境的假期生活里,农村学生处于被“放养”的状态,尤其对生活在隔代家庭的留守儿童而言,他们度过假期的方式往往很单一,缺乏亲人管教,面对暑假作业,也只是机械、呆板、应付地完成,易造成学力下滑、学期初不适应。我国在乡村教育发展的政策和实践历程中侧重关注学校教育环境的发展,相对忽视脱离学校环境后农村学生如何实现发展提高的问题。
(三)“城市本位”的政策取向:加剧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
目前,关于暑期托管的政策內容和措施带有明显的“城市色彩”(如政策中提到的博物馆、文化馆、科技馆等场所在我国农村地区相对较少),对农村地区如何实施则笼统概括,缺乏具体的可操作措施。“城市本位”的政策偏向导致城乡暑期托管在落实程度和质量上的差异,将加剧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的不利局面。
首先,在“双减”背景下,对课外辅导机构和学科类培训机构的规范和整改,导致零星分布于农村地区的学科类课外辅导机构和大学生自主形成的乡村补习班,逐渐退出农村市场。农村课外辅导机构丰富了农村学生课后学习资源和学习活动,能有效复习旧知识、夯实基础、学习新知识,缓解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保障其学期初积极的学习态度和良好的学习习惯。然而,在“双减”政策出台后,“各地不再审批新的面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现有学科类培训机构统一登记为非营利性机构”,这不利于农村课外辅导机构的正常运行。随着“双减”措施的落实,进行学科类培训的校外培训机构面临着退市、退出或转型的选择。农村地区为数不多的乡村补习班和农村课外辅导机构难以为继,导致农村地区的学生失去更多课外学习机会和暑期学习资源,当前政策对农村课后学习资源建设问题的关注有待进一步提升。
其次,我国正在积极探索暑期托管服务的有效形式,却未提供明确的经济、政策和资源支持农村地区开展暑期托管服务,相关政策文件并未做出明确规定。教育部《关于支持探索开展暑期托管服务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中提到,“要充分利用当地红色教育基地、博物馆、文化馆、科技馆、青少年活动中心等社会教育资源”拓展暑期托管服务的资源和渠道。这些资源和渠道在我国城乡地区的分布明显失衡,在偏远农村地区更为缺乏。就城市而言,可以利用当地的基础设施在暑假期间开放各种类型的托管室,坚持“公益、自愿”原则,提供免费的托管服务,助力城市学生度过一个健康、快乐的暑假。如武汉市就有193个市级托管室和82个区级托管室,并配有相应的负责人、托管教师、项目经理和安保员。对学习资源、基础设施、文化氛围较为薄弱的农村地区如何开展暑期托管服务,在政策中并未明确体现。“要积极吸纳大学生志愿者、社会专业人士等参与学校托管服务”也并非针对农村地区尤其是偏远农村地区而言。从“引导支持有条件的地方积极探索开展暑期托管服务工作”这一表述可以看出,对于缺乏开展暑期托管条件的地区如何创造条件、是否开展暑期托管的界定模糊。城市在具备充足条件的情况下率先开展暑期托管,而资源和设施匮乏的地区,暑期托管服务进展缓慢。长此以往,城乡教育差异将在校外教育中进一步加剧。
《通知》中提到,在尊重教育规律的前提下,托管机构可以科学设定课程,对学生进行作业辅导,确保学生在参与暑期托管服务过程中完成暑期任务,并在阅读、艺术、体育、社会实践等方面有所发展。当前,农村地区对如何开展暑期托管并未形成明确的方案和计划,生活在农村地区的学生则成了暑期托管服务的“漏网之鱼”。城市地区的学生请私人家教或进入社区托管中心时,由于经济条件、基础设施等较薄弱,活动场所的低选择性和高封闭性、活动内容的低文化性和高休闲性,会继续造成农村学生暑假生活的单调性和重复性,并加剧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
二、偏远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困境的干预措施
暑期学力下滑存在于不同教育层次、不同社会经济地位、不同种族和民族中,在不同学科上均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学力损失现象。为缩小不同社会经济背景孩子的暑期学力鸿沟,美国形成了系统、全面、综合的学校、家庭和社区暑期学力鸿沟干预措施。如增加孩子在校时间、设立暑期学校 [17],针对弱势群体开展暑期阅读项目[18]、图书馆暑期阅读服务[1]等,并取得了积极成效。通过缩小弱势群体暑期学力鸿沟阻断教育贫困的代际传递,以实现社会公平和教育公平的双重目标。基于我国国情,本文拟从农村地区基础文化设施建设,农村地区暑期托管政策制度的完善和落实,发挥社会组织、高校支教团队等力量,集学校、社会、家庭和政府“合力”等角度提出提升义务教育阶段偏远农村学生暑期学力的干预策略,让脱离学校教育生活的农村学生度过更丰富、更有意义的假期生活,让暑期托管在农村地区真正得以落实,切实提升义务教育阶段农村学生的暑期学力。
(一)加强建设农村地区文化基础设施
根据中国科学院大数据挖掘与知识管理重点实验室2020年发布的《中国K12在线教育市场调研及用户消费行为报告》,基础教育阶段课外教育消费人群从区域分布,一线城市占比 42%,二线城市占比 35%,三线和四线城市占比 22%,而五线城市及以下仅占比1%。相比之下,来自经济欠发达农村地区的学生,一方面由于文化基础设施不完善,难以在暑假获得与学校文化品位相近的文化熏陶,暑期生活更多的是一种自然式的农事体验;另一方面,由于缺乏家长的监督和管教,他们用在学习上的时间更少,学习方式多为自学,假期作业完成度和质量较低[19],导致其比城市学生更易出现暑期学力下滑和“开学恐惧症”,学期初的学习不适会进一步加大学习的难度。
完善农村公共文化设施建设是提升义务教育阶段农村学生暑期学力的前提。在乡村振兴过程中,我国对农村基础文化建设的大力扶持改变了以往农村地区尤其是偏远落后地区文化基础设施欠缺的现象,但由于部分农村地区在思想认识上重视不够,且缺乏专业的文化服务人才,在建设农村文化基础设施过程中对民众的现实需要考虑不足,导致广大人民群众对农村基础文化设施的使用率不高、参与热情不足等[20],农村地区文化设施供需矛盾的现象仍然存在。放学后、放假时,农村学生能去的文化场所微乎其微,活动内容单调。
地方政府可从以下几方面完善农村地区文化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公共文化服务能力:加大对文化基础设施薄弱的欠发达地区的财政投入和资金保障,将政策、资金向农村地区倾斜,充分考虑当地民众的现实需求,以民之所好为建设标准;立足地方文化特色,利用当地乡风民俗、传统文化、红色文化等资源,建立突出当地文化特色的基地和场所;建立健全地方文化基础设施和服务管理机制。组织专业人员对文化基础建设进行定期维护和更新,提高利用率;引进专业人才,成立专业型的文化服务队伍,突出乡村基础文化设施的文化和教育功能,让农村学生在课后生活中也能增长学识、学有所获[21]。
(二)制定并完善针对农村暑期托管教育服務的政策
暑期托管服务是课后服务的形式之一。当前我国正在探索暑期托管服务的形式,但存在着城乡同步实现的缺位问题,一方面是由于受制于农村地区薄弱的基础文化设施,另一方面源于相关制度规定的不完善。暑期托管服务存在着城乡、校际不平衡现象。农村学生中留守儿童多,大多由爷爷奶奶负责孩子的日常生活和学习,家庭管理和指导难度更大,在一定程度上对暑期托管服务的需求更强烈。农村学生更易产生暑期学力下滑的事实,也急需寻求一种有效的形式开展农村暑期托管,需要政府部门完善相关的政策和制度规定,明确课后服务的主体、组织形式、费用、保障机制等内容,让课后服务和暑期托管落到实处。
当前,我国处于课后服务和暑期托管的实践探索时期,暑期托管教育服务的相关政策指引着暑期托管实践的走向。目前,我国针对暑期托管服务的政策规定模糊,主体不清、收费规定不明确等问题突出,其政策规定城市化倾向明显,未考虑我国城乡教育的现实差异,对农村地区进行义务教育阶段暑期托管的困难考虑不足。国家应完善暑期托管教育服务政策,对原则性问题作出规定,地方政府在制定操作细则时应考虑地区差异,对基础设施匮乏和教育资源不足地区如何开展暑期托管教育服务作出明确规定,成立暑期托管服务督导小组,确保暑期托管服务真正落到实处。有学者针对义务教育学校课后服务“落地难”的问题,提出“将课后看护服务纳入国家基本公共教育服务”[22]。暑期托管是课后服务的形式之一,因其服务时间、服务主体、服务形式、是否收费等问题上的复杂性,也需将暑期托管纳入国家基本公共教育服务,作为一种底线性保障服务为全体义务教育儿童统一提供。暑期托管教育服务政策应考虑不同地区的资源和条件,为资源匮乏地区如何开展暑期托管提供政策引领。
三、依托社会力量促进农村地区暑期托管落地
教育学家表示,假期并不是单纯、无意义的休息时间,在学期中间安排假期的目的是配合学生有张有弛的学习规律,让学生在这段时间内调整紧张的心理状态,消化、沉淀上学期学习的知识,并为下学期的学习生活储备精力[23]。脱离学校教育环境的学生,将假期当作休息和娱乐的时光,长期脱离学习锻炼,则会出现思想滑坡、阅读困难、认知障碍,导致暑期学力鸿沟[24],这对于存在学习困难的学生后果更严重。各地基层党组织、共青团、妇联、志愿者协会等组织和机构应发挥各自的优势和力量,促进农村地区的暑期托管落地。利用优秀大学生支教团队与当地学校联合开展暑期夏令营,既能增加大学生的社会实践经验,又能弥补偏远农村地区教师不足的现状,还能丰富农村学生的课外知识,拓宽其视野,这是解决当前农村地区尤其是偏远农村地区暑期托管“落地难”的可行性措施。
暑期支教團队在政策、人员、知识、教学等方面的独特优势,使提升农村学生暑期学力成为可能。当地政府应发挥积极作用,一方面鼓励和号召优秀大学生支教团队走进乡村,另一方面应取得当地学校的积极配合,并鼓励家长和学生积极参与。学校应为暑期支教团提供相应的软件与硬件支持,允许支教人员合理使用学校的设备,并向学生及家长宣传参与暑期学习活动的益处,动员学生积极参与;家长应把支教大学生当作老师看待,尊重和信任支教人员,积极配合支教人员的教学工作。各地共青团和青年志愿者协会等组织,可为到偏远、条件恶劣的农村学校进行暑期支教的支教团体积极提供物资和交通支持,共同保障暑期支教活动的顺利开展。暑期支教活动应集作业辅导、课程知识、兴趣培养、安全教育、立志教育、素质活动于一体,为学习上处于弱势的学生进行补偿性教育。通过参与暑期支教团队组织的暑期学习课程、实践课程和素质拓展活动,农村学生能够继续保持良好的学习态度和学习习惯,防止陷入学力下滑的困境,缩小城乡学生群体的学力鸿沟,有效缓解学期初的生活不适,减少不必要的教学时间浪费,从而促进教育公平、实现社会公平。在当地学校的组织下,优秀大学生走进乡村中小学开展暑期夏令营活动,让农村学生也能享受到具有本土特色的夏令营时光,能弥补农村学生假期生活的短板,为其度过一个更高质量的假期[25]。
当前,城市地区正在探索“以看护为主,开放教室、图书馆、运动场馆等资源设施,合理组织提供一些集体游戏活动、文体活动、阅读指导、综合实践、兴趣拓展、作业辅导等服务,不得组织集体补课、讲授新课”[26]的暑期托管形式。农村地区暑期托管面临着“落地难”的困境。以农村学校为依托,以乡村暑期支教为形式,承担起农村学生看护服务和教育发展的双重责任,能有效防止农村学生暑期学力下滑。暑期支教夏令营并不是“补习学校”,而是乡村学校教育在内容上的丰富和延伸,更是对乡村缺失课程的补充和完善。如由中国美术家协会少儿美术委员会组织的“蒲公英行动”夏令营,凝聚高校联盟发力,会聚来自各高校的支教志愿者,致力于以美育浸润振兴乡村[27]。来自不同院系、不同专业的大学生具备不同的特长和专业知识,更有利于开展综合素质学习活动。课程知识的学习能提升学生阅读、计算、科学、书写等方面的知识力;兴趣课程的学习主要培养农村学生在音乐、舞蹈、绘画等方面的艺术力;通过集体游戏来激发、鼓舞孩子,让孩子获得乐趣,组织体育活动项目并引导学生积极参与,提升农村学生的体育力;开展素质拓展活动和爱国主题教育,培育社会意识、团队意识、同理心、沟通和合作能力等软实力,提高农村学生的自信心和德育力;开展劳动精神、劳模精神、工匠精神等专题教育,培养热爱劳动、热爱劳动人民的意识,组织手工课程和校园清洁工作,让农村学生在课程熏陶和实践中感受劳动的意义,提升其劳动能力。
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新一代“云支教”是缩小城乡教育差距、实现教育扶贫的新模式,为乡村支教提供了更多资源和便利。作为“互联网+教育扶贫”的新形式,“云支教”模式具有免费、开放、丰富、即时等优势,还能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更便利地为农村学生带去更丰富多样的知识[28]。新一代云支教不是简单的“课程搬家”、在线学习,也不是教师的“一言堂”,大学生在提升课堂趣味度和活跃度上有其自身优势,通过线上小游戏、线上讨论和线上反馈等形式提高学习效果,“云支教”同样能够实现“STEAM”综合学力的提升,如腾讯在雄安试点“艺术教育+互联网”,通过寒暑期工作坊的形式在雄安乡村中小学推广合唱、美术、教育性戏剧等艺术普及课程,不久会向全国范围内推广,实现利用互联网科技推动青少年艺术教育普及的目标[29]。
四、总结
国外早已将暑期学力下滑作为影响学生学业表现的重要因素,并提出系统的,集学校、家庭、社会于一体的提升暑期学力的综合干预措施。当前,我国暑期托管处于初步探索时期,相关的政策规定有待完善,对资源和条件匮乏的偏远农村地区是否开展暑期托管、如何开展暑期托管规定不明。政策目标以托管为主,教育发展为辅。国外研究表明,暑期学力下滑会导致学生学业表现下降并进一步加大学生学业差距。我国政府应完善暑期托管教育服务顶层设计,明确暑期托管教育发展和托管服务的双重目标,提升学生暑期学力;及时更新和完善暑期托管教育服务政策,关注偏远农村地区的基础文化设施建设,为农村地区开展暑期托管教育提供丰厚的文化土壤,丰富农村学生的课后生活;利用高校大学生群体、社会公益团队等力量助力暑期托管落到实处,以提升农村学生的暑期学力。
总之,暑期学力下滑现象应引起重视。在暑期托管探索过程中,暑期托管应兼顾教育发展和托管服务的双重目标。暑期托管服务是家校共育的丰富和拓展,是政府主导、分级负责、学校主体、多方参与的社会公益教育活动,需要学校、社会、家庭和政府“一体化”组织推进,需要教师、家长和学生“立体式”参与和配合,坚持问题导向,不断改进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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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 Li-fang, DONG Yong-gui
(Zhengzhou University)
Abstract: The decline in learning ability refers to the decrease of students’ learning and cognitive abilities in reading, calculation and spelling due to they leave the school during summer vocation, which is prominently seen in compulsory education across the nation, and particularly in remote rural areas. The way of enjoying leisure time and closeness of activity venues, lack of after-school learning resources due to traditional education policies, withdrawal of extra-curriculum classes in the context of “double reduction” policy, and difficulty of summer trusteeship services in rural areas have led to, continued and exacerbated the decline in rural students’ learning ability. Therefore, we should improve the cultural infrastructure in rural areas with more educational and cultural functions for students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update the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 for after-school services of summer trusteeship, giving full consideration to local conditions. We will give full play to social organizations and college teaching teams to guarantee that compulsory education summer trusteeship be put into practice in rural areas.
Keywords: Decline in Learning Ability during Summer Vocation; Compulsory Education; Improvement of Learning Ability; Rural Students
(責任编辑:霍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