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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哲学历史转向的表现、旨趣与进路

2023-01-05朱荣英

喀什大学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哲学史历史性视域

朱荣英

(河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当哲学面临形上诉求的困厄、旋即被解构的窘境时,人们大都热切聚焦其未来路向问题,从中引发了哲学的历史化与祛历史化之辩证关系的思考。一些同仁认为哲学的历史转向是不得不然的理性宿命。因为传统哲学的思辨理路在整个20世纪经受现代性及后现代性哲学的疯狂打压,早已日暮途穷、萎靡不振了,唯有将焦点对准人类社会的历史问题并真切发生重大的历史转向,才可能在其处境化、叙事化过程中别开新途、浴火重生。但也有人却反对此论而主张哲学的祛历史化。认为形上理性虽遭遇普遍诟病,但仍能对人类思想史发生基础性的导向作用,在其未来走势中仍对人类思想具有终极引领意义,若丧失了这种内在牵引,人类将没有未来。当代哲学如何跳出历史化与祛历史化的思想怪圈,真正走向历史与未来的交汇处,沉入社会生活的本源与历史逻辑的深层,要言之,当代哲学历史转向的主要表现、根本旨趣与未来进路就是本文旨在讨论的核心问题。

一、历史转向中的史学情结问题

当代哲学的历史转向有许多方面的表现,首先表现在研究者的心理情结上。的确,历史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了,可其中蕴含的思想不会成为过去,哲学研究原本就内蕴一种历史化的情结,需要不断地对过往的思想进行再释义,哲学总是在回首往事中显现自身的。哲学研究的历史化就是将哲学放回特定历史境遇,将之作为一种史实性记录或历史性存在来看待。但这种史学情结,既要基于哲学史内在逻辑的拉动,更要基于实践问题及现实性力量的拉动,它既离不开对以往思想史料的文化承继与历史展开,也离不开对现实问题的自觉探索与理性把握。哲学作为它所反映的它的那个时代的产物,理应成为特定时代精神及社会本质的理论表达,成就一种马克思所说的具有强大历史感的“人民理性”,并藉此为时代立论、为人民代言。但遗憾的是,当代国内有些学者在研究哲学与哲学史关系问题时,常常会将二者混为一谈,以至于看不到二者之间的本质关联,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哲学研究中历史价值与时代意义的相互疏离。哲学本质上就是一种历史性存在,是在历史视域与当代视域相互转换中不断构建的,并永远处在尚未定型的历史化过程中。

哲学研究的史学情结,表现在特别注重对历史事实的“原始返终”、从头开始,要求对哲学史上的理念、方法及其相关史料进行再解析。西方的伽达默尔甚至将哲学与史学等同,认为哲学研究的全部任务就是分析史料,不惜将哲学演变为一种特殊的史学,一切旨在恢复思想史的原貌与过往的记忆。在他看来,哲学家唯有置身于特定的历史事件中,发思古之幽情,与立说之古人处于同一情境,表达一番同情与理解,“在过去自身的历史视域中来观看过去”[1]389,真正客观地看清历史上流传的东西,才能产生真正的哲学研究、捕捉住哲学动态发展的历史脉动。将史实研究看作是哲学的内部研究,哲学的史例分析高于一切纯理论研究。绝不能容忍一个学者对哲学史的一无所知,不了解哲学史不仅仅是一种文化上的浅薄,而且简直就是对哲学的根本背叛,一个人若想获得哲学修养除学习哲学史别无他法。哲学研究若缺失了史学的支撑,就没有了任何厚重感,很难形成真正的理性智慧,即使是能够做出些什么,也必然成为稍纵即逝的文化泡沫,充其量只能产生些许意见而没有真思想。哲学研究总带着一种史学情结,固恋于特定历史事件及其内蕴的哲理,原本无可厚非,看似染上了一种“历史癖”,常常“言必称希腊”地回首往事,这并不是哲学的过错或缺点,恰恰是哲学的本性使然和可贵之处。但是,若将哲学演变为一种特殊的史学,笔者则不敢苟同。仅仅徜徉于编年性的历史解读、碎片性的考订史事,就会钳制或窒息哲学创新的灵性。史料的考证与梳理,对真正的哲学沉思而言,只是外在性的初步准备,而非内生性的纯思活动。须知,哲学重事实、讲是非,更重道理、讲深浅。

二、历史转向中的方法选择问题

当代哲学的历史化转向,不仅表现在心理情结上还表现在方法论的选择上。诸多同仁常常自觉地将哲学研究的全部内容、方法、理路都归属于历史范畴,在古今中西的历史大视域中梳理文本、阐释意义并评估价值。在方法选择上尤为如此,大都认为逻辑推理、理性分析的思辨方法之于哲学研究固然重要,但必须与材料收集法、史实考据法、文本校勘法等实证性方法同时并用、相互补充。哲学研究需要对历史上的哲学思想进行实证描述、文本解析、话语译介、注释清理,也需要对哲学思想传承物的刊布状况、传播范围、信息载体、运行机制等进行史料考证、碎片辨认,甚至需要对哲学家的述说立论、个人传记、师承关系、文献批注等编年史状况进行个案研究。对此,积极采信新材料史学的各种实证方法,认为它就是最可靠的哲学研究法,哲学研究其实就是在面对历史事实,沉湎并热衷于回到历史源头对智慧的重思。哲学在方法选择上实现历史化转向,并非一定要把哲学变为一种纯粹的史学,而意在强调哲学与历史事件的内在关联性,将哲学史料、历史事实、理性逻辑内在统一,促成哲学内容的不断扩容与跨界整合,以建构一种全新的历史化了的解释模式,哲学从象牙塔中解放出来而义无反顾地走向历史事件,这是其未来发展的必然进路。

哲学选择一种史学化的方法,离不开对时代课题的追问与把握,哲人们呕心沥血地把理性智慧化为五彩缤纷的生活元素,透过个人谱写的生活愿景、字斟句酌的精心设计,而沉入到人生哲理的历史深层,才能成为测量历史文化厚度的内在标杆和传承历代先贤睿智的道德文章。凡是伟大的哲理都是自我生长着的东西,作为人类生命中弥足珍贵的文化结晶,在对之进行历史性的研发过程中,必定会促使我们反复体验到这种生命真义,并通过这种历史性的反思而拥身于怀、存活于今。哲学研究实际上都蕴含着研究者独特的哲学观与方法论,自然也彰显了学者自己对哲学的主观性理解与意义预期,一切哲学史毫无例外地都是当代人的历史,都是各个时代解析者的注解史。这样,过去了的历史事实、过去了的思想史,其实并没有真的成了“过去”,而都是为活着的人而写、都会变成另一个“现在”,成为“活在当下的过去”。[2]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历史还原是为了再出发。哲学的实证性方法要求,思念与回望先哲们的形上致思与恢弘睿智,表达一种对哲学史的敬意与尊崇,应成为哲人们的文化诉求与历史情怀。反思与咀嚼先哲们的智慧之果、智思之流,检视与品鉴极具意义的历史性事件,能让自己感觉到无比的充沛与自豪。当代哲学选择实证方法旨在“与史共生、与史同在”,正如有的学者所指认的那样,“哲学很难说有什么进步,它只有历史。它不仅实际上被历史所制约,与历史共生,而且始终处于它的历史中,面对自己的历史”[3]。哲学选择实证方法必定会面向历史、走进历史、沉积于史,但它本身不会仅仅成为历史的浓缩物或沉积物,过往的哲学及其研究者都是历史性的存在,但又常常借助历史而走向当代与未来。

三、历史转向中的视域整合问题

当代哲学的历史转向,不仅从外部表现在视域之间的整合上,而且从内部表现在史与论的高度合一上。唯有带着时代课题与历史上的哲学家进行建设性的对话,实现当代视域与历史视域的整合,才能让历史性的思想内容进入当代的思想集体中,才能赋予哲学史以鲜活的现代生命元素与文化存在样态,也才能为解决时代课题找到真正的灵异之思与发展进路。“与史共生”“向史而在”的哲学研究,并非是一种木乃伊性的僵死研究、活化石研究,亦非那种“剪刀+浆糊”的碎片化的记忆拼接。哲学的历史转向,不仅没有把哲学事件化、训诂化,也不会将之情景化、具体化。因为,回到历史现场并面对自己历史的哲学研究,没有也不可能滞留于或驻足于特定的历史事件上,而是要尽可能多地阐发出历史事件中所蕴含的精神意义和一般方法来。更重要的还在于,使哲学文本的历史意义通过并借助于时代性课题而源源不断地来到我们面前,洋为中用、古为今用。走进历史的哲学并没有丢掉自己的初衷与使命,它的一切努力都旨在实现思想的积极营造,而不是仅仅为了恢复历史记忆。哲学走进历史是为了当代的需要再起飞,不可拒绝与时俱进的创新要求,也不可将其历史转向贬低为一种“历史癖”或纯粹的材料史汇编。哲学研究依赖于哲学思想产生的特定历史条件,根本没有不随历史条件变化而变化的所谓永恒原则。哲学家对思想史上经典文本的解析当然具有主观性,但这种主观理解与意义期待却不是随心所欲、完全放任的。相反,必须结合历史背景并依据历史条件来考察,不可能摆脱历史条件的制约和影响,哲学中所有的视域整合过程都是作为历史性的东西而显现的。

哲学的历史转向没有仅仅停留在对历史事件的证据提取与原初复制上,反而将这种做法都看成是最贫乏的东西,所以它不会轻易地钻进故纸堆中而平白无故地“死在古人的句下”,当然更不会一味地在尘封的旧世界中“拆烂污”“掉书袋”。哲学家深知,“正如所有的修复一样,鉴于我们存在的历史性,对原来条件的重建是一项无效的工作”[1]219。一切历史修复之所以无效和不可能,是因为得以修复的东西都不是它们原本所是的东西,失去了原来活生生的上下文关系和“有生气的灵魂”,故而“历史理解的真正对象不是事件,而是事件的‘意义’”[1]422。事实上,依靠史学方法所挖掘出的历史资源也不是用来进行历史修复或事件还原的,而是用之实现“六经注我”并为开展真正有深度的思想研究做准备的。哲学史料是从过去流传到当代与将来的文化回声,也是当代与将来对过去的理性显现。若哲学家也像史学家那样一味地信而好古、食古不化,处处“拿证据来”,一切让史料自己说话,就会失去当代价值与生存命义,成为一个无思想的资料员或者思想传记的记录者。试想一下,一旦失去了思想引领力、理论创新力、历史穿越力,哲学的自我革命本性及其社会实践功能又如何恰当体现呢?若哲学研究真的成了无创造性、无思想性的碎片复原和历史事实的当代再现,哲学就真的是“种了别人的地而荒了自家的田”,最终丢掉自性、沦为他者。可见,哲学的历史转向需要实现质的跃迁,一切哲学研究都是为了实现当代思想的重构而开展的,哲学的一切都隶属于当代,且永远处于当代与历史的问答逻辑中,研究者不可能站在历史情境之外观察历史事件及其精神意义,哲学研究无疑需要当代视域与历史视域的整合。

四、历史转向中的史论合一问题

当代哲学历史转向中史与论的高度合一问题,事实上就是哲学与哲学史的内在融通问题。研究哲学史就是在研究哲学本身,反之亦然。毕竟哲学研究既依赖历史的源头活水又依赖理性的内在张力,没有对哲学史的熟稔与反思,不仅丧失了文化底蕴的厚重感与历史律动的真实性,而且不可避免地要流于闭门造车的虚假营造与追逐政治的时评描写。同样道理,若缺乏了哲学思想本身的创新力、引领力,哲学史研究也会沦为空洞性的抽象玄思。的确,研究哲学必须沉入历史理性中内在咀嚼构成思想灵魂的原初文化,不能否定历史文化的客观性与价值性。缺乏历史逻辑的形上追问,实际上就是没有学术根底的思想炒作,这严格说来根本算不上是一种思想,更遑论哲学创新与思想重建了。哲学本身就是在实践性的历史展开中逐步攀升的,正是由于研究者捕捉住了哲学与哲学史的内在张力及其思想律动,从而成就了其作为哲学家的美誉。正如黑格尔所说,哲学史本身就应该是哲学的,“哲学史的研究就是哲学本身的研究,不会是别的”,哲学研究正是通过走向历史而实现了自我开放与自我生成。[4]哲学与哲学史的高度契合,因其具有共同的存在论根基。历史上的任何哲学都是对人的存在命义、生存矛盾、社会本质及生命价值的理性表征,哲学研究都渴望从已存在过的东西中引出对人具有某种积极意义的思想方法来。哲学既是对每个人生存经验、情感世界的独特感悟与表达,也是对人类存在与发展的集体记忆的集中映现。正是通过内在提升与整合人类生存的基本经验、道德评判、价值取向,才确立起人作为人的存在方式、存在意义与终极关切。籍此来看,哲学史所记录的都是哲人们反思自己及人类社会发展的思想流变过程,都是人类过去曾经发生过的自我反思的历史,这正是哲学可以沉入历史逻辑深层的根本原因。

对哲学本身诸问题的研究,只有在精神实质上(而非在语言形式上)与先前的哲学有了内在联系,它才能走向历史、当代与未来,哲学必然地是从哲学史的自我流变、文化传承中繁衍出来的,将哲学与其哲学史隔断,也就铲断了维系它生长的文化之根。其实,真哲学并不停留于语言变换上,而必须有助于开辟一种新思想、建设一种可能性的新生活,实质性的思想必须是建构性的,必须是一种更好的思想创作,而不仅仅是变更表述方式。哲学研究一旦切断了自己与历史的文化脐带,并没有为自己的未来发展开辟一条思想通道,反而跌入了自我崩溃性逻辑之中,永远失去了赢得并见重于历史和未来的发展机遇。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将“论”置于“史”中的论从史出、以史立论、史论合一的研究,唯有这种存活于历史文化之间的研究,才真正实现了哲学主体与历史客体的双向互动,实现了哲学的历史存在与实践视域的内在结合。这种史论合一,当然不是在一味把玩历史文献的词句上完成的,更不是在文化的消解浪潮中实现的,而正是在对哲学问题的历史把握与现实求解中产生的。故而哲学作为哲学家集体反思与共同研讨的精神生产活动,只能是历史性、开放性、过程性的产物。

五、当代哲学历史转向的根本旨趣

实现哲学的历史化并使之作为历史性的东西而存在,不是哲学的外在特征与属性,而是哲学实现自我革命的内在要求与根本旨趣。哲学研究的所有问题都不可能获得一劳永逸的最终解答,而需要不断地被反思。我们既需对共同的哲学难题进行不同的再反思,也需对不同的哲学难题进行共同的思考,哲学智慧需要双向重思。哲学问题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历史发展着的,哲学不仅是在把握同一问题的不同方式的转换中实现发展的,而且是随着它所把握到的不同问题的转换中实现自我革命的。哲学历史性地存在于问题转换的过程中,并随着问题的不断求解而获得思想创新。值得注意的是,哲学的历史转向是自我发展、自我革命的一个长时段的历史过程,不可能终结于某一点。哲学跻身于历史,一方面它来自对历史上过往思想的批判继承,从中获取了厚重的哲学素养,另一方面它又来自于其他社会思潮对历史规律的客观认知,从中获取了普遍的客观性知识。哲学的共时性与历时性看似充满内在张力实则又相互补充,这就是当代哲学所开辟的走向历史的进路及方式,无疑促成了哲学研究的自我超越与自我革命。哲学成果之所以不属于个人而属于历史,那是因为它真切地把握住了时代课题的历史进路。由于它所把握到的问题是支配一切时代的最强音,成为表现各个时代人民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因而就其科学性与影响力来说,它不可能只存活于某个特定的时代或区域,而总是具有跨越时空的特性,成为一种不断走向当代和未来的历史性存在。哲学研究能否达到共在性与历在性的自觉融通,关键取决于它是否把握住了时代最迫切的问题,是否为求解这一问题提供了一种指向未来的历史向度与解决方案。

哲学立意捕捉社会生活本质及动态历史过程,需要实现自我革命,这依赖于哲学家们在历史性的诠释活动中拥有怎样的创新力。历史上的哲人们通过问答逻辑、视界交错,而形成了思想上的交往互惠与重叠共识,从而使得历史上的哲学成为活着的生命个体并借助新的时代课题而绵延开来。一切真正的哲学研究说到底都是以个人主体为中心而自我展开的研究,但哲学家个人作为研究主体,毕竟是在特定的社会关系和实践基础上进行哲学创造的历史主体。哲学只有归属于研究共同体,其历史文化意义才能得以完成与实现,这种研究集体不是单个人的机械拼凑与个体研究能力的简单叠加,而是一种整体功能的全新释放。正如恩格斯所说,哲学思维“它是单个人的思维吗?不是。但是,它只是作为无数亿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的个人思维而存在。”[5]462哲学的个体存在与公共存在的辩证统一,不是在研究者的主观诠释中或者个人的生存体验中表达的,而是在人类生活无限延续的社会历史性活动中得以确立的,哲学“思维的至上性是在一系列非常不至上地思维着的人中实现的”[5]463。哲学革命完成于共在与历在、至上与非至上之间矛盾的不断求解中,哲学是在无止境的人类世代更迭中得以历史的生成与再生。

六、当代哲学历史转向的未来进路

在哲学研究中根本不存在永恒不变的原则或原理,有的只是具体的结论与方法。哲学之所以能跨时空、跨文化的发展,根本原因就在于哲学是一种有生命的历史性存在。籍此,说哲学就是哲学史,实际上这意味着哲学史就是各种哲学学说之间的斗争史,哲学的本性和原理都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与各种学说相比较而存在、相斗争而发展中不断自我生成的。哲学走向历史、当代与未来的进路表明,一方面,哲学只能说它“不是什么”而不能说它的“是什么”,它的所有内容与方法都处于逻辑与历史的辩证统一中,绝不能将之提升到不适当的地步并加以神圣化。另一方面,哲学作为人类理解自身的“类意识”,也绝不能以单一的绝对科学标准或普遍适用的模式来解读,更不能以西方哲学作为统一尺度来判定其是否合法。“专占尚同而衰、立异相竞而兴”,是哲学这种特殊的文化样态发展的历史规律。哲学始终以未来为定向,永远处在未完成态,它的一切问题始终争论不休且具有“无定论性”。这非但不意味着它不够成熟,恰恰相反,而是其内在自我超越、自我批判的魅力之所在。哲学的历史转向与未来维度,表明它永远在路上。走向历史与拥抱未来的哲学,是充满希望和不断向多种可能性开放的哲学。

若谁企图操作一种包罗万象、具有普遍可解释性的最终哲学体系,“无非就是要求一个哲学家完成那只有全人类在其前进的发展中才能完成的事情”[6],因而只能以各种猜测和臆想来填补哲学发展中的各种空白,最终只能再三证明自己的荒唐可笑。哲学的史学转向是在历史与逻辑的统一中完成的,这既不是那种闭门造车的纯粹思辨过程,也不是只用于文人消遣的文字游戏。它是在积极参与并从事社会历史实践中取得的,是在处理和驾驭自己与社会历史活动中形成发展起来的。在人们变革社会关系及其历史事件中不断概括总结出来的哲学智慧,其现实性力量来源于对历史课题的理性把握,什么时候哲学言及了一个历史性的生存维度,哲学便从那里真正开始。若离开特定的历史上下文,就不可能达到思想史的逻辑高端,当然就把握不住人民理性中那种最精致、最珍贵和看不见的思想精髓。哲学表面看来似乎是悬挂于空中的思想领域,然而它的根却深深地扎在特定的历史事实里,它不仅从内容上而且从形式上来说,都必须和历史上的哲学共同体相接触并发生文化交往。哲学必须能够通过并超越时代理性而沉入历史理性中,从时代的实践逻辑沉积到历史逻辑中去。须知哲学对时代主题和历史价值的无穷追问,不可能在某一个时代中完全予以穷尽,它只能展现出一种走向历史的“尚未”样式。总之,当代哲学置身古今中西“历史大视域”中衡量学术价值,对高难度课题不同求解与共同求解的历史转换中重返历史现场,在哲学与哲学史的内在融合中成为活在当下的过去,在逻辑与历史的辩证统一中完成精神意义的追寻,这种历史转向或许为之开辟了一条走向未来的可能进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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