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能视角下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研究
——以武汉市B社区为例
2023-01-02张晓天
贾 冰,张晓天
(1.沈阳化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沈阳 110142;2.沈阳化工大学 人文与艺术学院,辽宁 沈阳 110142)
人口老龄化对社会治理的现代化提出了挑战。而社区治理集居民自治、政府管理与社会调节于一体,是社会治理的重要基石,其中,居民自治在社区治理中发挥主要作用[1]。在老龄社会中重视社区老年人的人力资源,创造条件使那些渴望发挥余热的老人参与社区治理,实现老有所为[2],是社区治理主体多元化的体现。
近年来,随迁老人在城市社区老人群体中的数量不断增加,他们大多是为方便家庭团聚、家庭养老或照顾家庭其他成员,而随着子女及其家庭迁移,从家乡来到新的城市定居。由此,融入子女所在社区并参与社区治理日益成为随迁老人的一种社会需要。武汉市是我国人口老龄化较严重且存在庞大的随迁老人群体的城市之一。针对随迁老人群体社区融入和实现老有所为的需要,许多社区通过“三社联动”“五社联动”等多种行动模式积极推进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已有的大量研究着眼于随迁老人的社区融入问题,面对随迁老人遇到的问题,社会工作者如何通过专业服务加以解决成为一个必要的实务研究课题。因此,文章以武汉市B社区为例,分析随迁老人在逐渐融入新居住地后参与社区治理过程中面临的实际问题,基于增能的视角,探索促进随迁老人社区参与的路径,为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营造环境、创设条件。
一、增能理论概述
关于增能的思想起源于19世纪,1976年巴巴拉·所罗门(Solomon)才首次提出“增能”(Empowerment)一词。增能理论强调个人的无力感是受到了环境的压迫和排挤,而非个人自身的弱势。社会工作借鉴了增能理论,假设个人与环境积极互动,有效获得环境资源和机会并进行良好的运用,增强对生活空间的掌控能力和自信心,那么阻碍个人发展的环境障碍就会发生改变,个人的能力在与环境的互动过程中得以提升[3]。因此,社会工作者应该将专业力量发挥于缺乏权能的个体及群体成员身上,帮助他们增加权能,使他们学会应对环境的影响,以促进社会稳定发展。
作为社会工作服务对象,随迁老人与社区原住老人相比既有共性也有特点。共性表现在老年服务对象普遍具有心理和社会的需求;特点表现在随迁老人在新环境适应和融入、社区归属感、社会关系资源等方面存在更多的问题和挑战。为此,社会工作在为随迁老人提供服务时,更倾向于对其融入社区和参与社区治理的能力加以训练和肯定,促进其与外在环境的互动,建设对其有利的社区治理环境。
二、B社区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实践与成效
作为一个新型商业小区,武汉市B社区绝大多数居民为外来经商和高学历人才引进落户人员。为照顾子女和满足日常家务,许多年轻居民的父母随其迁入,因此随迁老人数量较多。为促进随迁老人对新环境的适应与融入,社区运用“三社联动”机制联合社会工作机构,以老年服务中心为依托吸纳随迁老人群体接受社工服务。在促进随迁老人社区融入、增强其归属感的过程中,社会工作者与随迁老人们建立了良好的服务关系,通过一系列的专业服务协助随迁老人们了解社区,并进一步参与到社区事务中来。
(一)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需求
B社区居委会通过街头访问、问卷调查以及参与式观察等调查方法对全社区随迁老人进行了调研,整理分析所得数据和访谈结果后,总结出社区中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需求主要分为三类。一是增进健康和文化娱乐的需求,许多随迁老人为了强身健体、丰富生活,对社区文体活动的场地、器械、比赛表演机会等提出了要求。二是社会交往和社区融入的需求,一些随迁老人找到社区书记和社会工作者,提出需要更多的社区活动,使他们这群“人生地不熟”或语言不通的老人交到更多朋友,尽快融入社区中。三是奉献社会、自我实现的需求,一些随迁老人具有很长的党龄,觉悟很高,有通过党组织活动为群众服务、为社会贡献力量的需求。
(二)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实现路径
B社区社会工作者面对随迁老人数量多、需求急迫以及参与社区治理面临着问题等现状,根据社区提出的老年服务发展规划,联合社区居委会,基于增强随迁老人社区参与能力的视角,组建“银龄学院”作为开展社区教育服务的平台,积极拓宽随迁老人的社区参与路径,全方位满足随迁老人需求的同时提高居民的自治能力和水平。
在参与政治事务方面,社会工作者在社区居委会的配合下了解随迁老人的信息,与随迁老人进行面谈,通过信息整理和分析,评估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政治事务的意愿和能力,鼓励支持有意愿有能力的老人参与社区政治事务,对有意愿但能力不足的老人提供相关能力培训和会议旁听机会,对有能力但缺乏参与意愿的老人进行鼓励并帮助他们排除思想或实际条件障碍。通过这些服务,随迁老人中的一部分人逐渐成为社区中的积极分子,甚至成为楼栋长等社区骨干分子,在社区居民参加投票选举和创文创卫等活动中起到了积极带动作用。比如,在社区环境营造中,他们响应和贯彻垃圾分类的号召,宣传垃圾治理政策,监督居委会和业委会解决居民提出的社区垃圾堆放和处理的问题;他们积极参加业委会选举并建言献策。
在参与志愿服务方面,鼓励随迁老人们将个人资源和技能运用到社区治理中。“银龄学院”对部分随迁老人进行补偿式教育,如,剪纸教学衍生出剪纸工作室,剪纸工作室的成员们通过社区直播间直播剪纸,进行作品展出、售卖,获取为特殊群体提供志愿服务的活动资金。曾经是医生、护士、教师等职业的随迁老人们通过“银龄学院”这一平台开展专业性的志愿服务,成为社区开放型志愿者教师。此外,B社区充分发挥社区、社工机构和志愿服务组织的作用,鼓励、引领随迁老人以志愿者身份参与力所能及的志愿服务。如,为社区中高龄独居、空巢老人或行动困难的老人提供代买日常生活用品、陪伴等志愿服务,这些活动既有效利用了社区的人力资源开展互助,又满足了随迁老人服务他人、奉献社会的需求。
在参与文娱活动方面,一些随迁老人在社区居委会的引导下,经过社会工作者开展的发展式社区教育成为社区社会组织的骨干。在居委会和社会工作者推动下,社区一年内成立了11个自组织,促进了随迁老人社区参与组织化[4],促进更多随迁老人投入社区治理事业。这些自组织根据兴趣爱好将随迁老人们召集在一起,开展娱乐表演、体育竞赛等活动,这一方面丰富了随迁老人的文娱生活,满足其老有所乐的需求,另一方面营造了健康、活跃、向上的社区氛围。
(三)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取得的成效
随迁老人通过上述途径参与社区治理,收到了良好的成效。首先,随迁老人与社区中原有居民的关系更加融洽,他们在助人奉献的服务中提升了自身在社区中的影响力,社会融入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得到满足;其次,随迁老人的潜能得到充分挖掘,他们在发挥潜能参与社区活动的过程中扩大了自身的社会支持网络,社区归属感更加强烈;再次,随迁老人自组织能力得到提升,在社区居委会和社会工作者的支持帮助下,他们形成了各种自组织开展文艺、体育活动,既满足丰富文娱生活的需求,又增强了社会参与的信心。
三、B社区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存在的问题及成因
(一)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存在的问题
在随迁老人参与B社区治理的过程中还存在着一些有碍于提升社区治理效能的现实问题。
一是随迁老人参与积极性的问题。并非所有随迁老人都有较高的参与社区治理的积极性,B社区有上千名随迁老人,但真正能经常参与社区治理活动的只有60余人。一些随迁老人基于纯粹不想参与社区事务的想法而很少参与,一些随迁老人想参与社区治理但又不主动表现出来,主动参与社区治理的随迁老人少之又少。参与不积极,使得这一群体在社区的活跃性不高。二是随迁老人参与范围的问题。参与事务比较单一、范围较小是B社区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一个问题。B社区随迁老人倾向于通过志愿服务、娱乐活动途径参与社区治理,而通过政治事务参与的活动偏少。例如,为社区高龄空巢、独居老人打扫卫生等志愿服务活动参与者较多,而社区投票、选举、参与决策等政治型活动参与较少。三是随迁老人参与时间的问题。随迁老人能够用于参加社区治理事务的时间不足,而社区当中许多需要居民参与治理的问题并非短期形成的,需要持续发力或者推动解决。因此,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成效不明显,而不明显的效果反而会挫伤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积极性。
(二)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存在问题的原因
1.存在社会参与的主观无力感
根据图1,发射机和信号源各自发射的信号经测试链路的幅度衰减和相位延迟后,到达对方射频端口的信号分别为vtj(t)和vjt(t),如图2所示.
参与意愿是随迁老人能否积极参与到社区治理中的关键。随迁老人初到社区容易感到新社区社会环境的压迫和排挤,从而产生社区参与的主观无力感。不少随迁老人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性自保行为逻辑来应对家庭之外的公共生活,不愿意参与社区治理,也不希望别人来管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务,缺乏与环境的积极互动,往往在个人利益受到侵害时才会主动到社区发声。总之,陌生的环境和稀缺的社会关系资源使随迁老人难以主动去打破僵局参与到社区治理中。
2.存在明显的社会参与价值驱动
利益是人的行为的主要动因,马斯洛需求理论认为,人们追求的利益既包括物质利益又包括精神利益,当人的物质需求得到一定的满足后会采取一些行动以满足更高层次的需求。随迁老人是否参加社区治理活动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是该活动能否满足其合理性目的。追求物质利益和精神利益可被视为人们行动的合理性目的。随迁老人往往选择性地参与社区治理活动,而这些活动通常与老人自身及其所在社区大多数人的利益紧密相关。从社区长远发展来看,选择性地参与并不利于社区的现代化治理,也不利于居民整体利益的实现。比如,参与政治事务是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重要内容,但由于政治事务往往没有体现出与居民个人利益的直接相关性,再加上需要相关知识能力的学习培训以及与陌生居民打交道,随迁老人们参与的意愿就很低,结果导致随迁老人利益代言人的缺乏,进而在争取利益时出现该群体的失声。
3.存在诸多社会参与的条件局限
随迁老人在参与社区治理的过程中通常受到能力、时间、硬件设施和社会环境等方面的主观或客观局限。从参与能力方面来看,在政治事务和志愿服务中,随迁老人参与的方式和经验还比较缺乏。比如,受个人经历或文化水平等方面的影响,一些愿意主动参与的随迁老人对社区治理服务一无所知[5]、不得其法或者本身还缺乏能力去参与。从参与时间来看,个别有意愿参与社区治理活动的老人限于家庭事务的牵绊,如照看婴儿、买菜做饭等。从硬件设施方面来看,一个鲜有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社区,能够给予随迁老人参与社区事务的场地、设备等硬性条件也比较缺乏。从宏观环境方面看,随迁老人与所处新居住地社区、周围他人等相互之间了解不够深刻,整个社会环境中存在着直接和间接障碍,随迁老人与社会环境的无效互动,抑制随迁老人正常发挥他们的社会功能。这种主观和客观的局限导致能够参与社区治理的随迁老人人数比较少。
四、增能理论下促进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建议
由于我国城镇化建设迅速发展、现代家庭结构特征以及养老问题的凸显,随迁老人群体的数量还会持续加大。促进该群体在新社区的融入和社区参与是社会工作者的重要服务内容。武汉市B社区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案例体现了增能视角下社会工作服务的有效性。总结本案例的成功之处,基于增能视角提出以下几点建议以进一步完善相关服务。
(一)个体层面,提升随迁老人社区治理参与能力
为想要参与社区治理但自身能力有限的随迁老人增能,挖掘其潜能。一方面通过发展式社区教育对随迁老人能力进行拓展培训,包括社区自组织建设和管理、活动资金的引进、现代化工具的应用等,促使随迁老人更有效地参与到社区治理中。通过组织化的培养,让进行社区参与的随迁老人系统的参与社区事务,减少抑制其参与社区事务积极性的负面效应。另一方面帮助能力较弱的随迁老人寻找强项,从某些简单的事务开始组织随迁老人着手进行处理,增强随迁老人的自信心,帮助其依靠自身具备的参与社区事务方面的能力,在社区中站稳脚跟。
(二)人际层面,增强随迁老人社区治理参与意愿
以社区教育等方式引导随迁老人接受服务或自主到社区参加活动的过程中,让随迁老人感受有效互动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促使随迁老人获得积极地解决社区中有关自身问题的经验。这一经验能够让随迁老人看到自己与他人互动过程中进行社区参与的成效,减少以往负面参与经验带来的影响,促成随迁老人社区参与意愿的改变。
而社区教育也可以在随迁老人与其他人互动的过程中,改变随迁老人对社区治理的认识,改变随迁老人对社区建设和社区发展的理解和疑问,让随迁老人认识到主动参与到社区治理中才能尽快解决身边的问题、满足自身诉求。在随迁老人与社会工作者互动时,社会工作者作为引导者的角色出现。而引导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过程中,引导者通常采取由简到难的方式,从随迁老人迫切需要解决又比较容易解决的问题入手,让随迁老人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在社区建设和发展中能够得到回应,进一步促使随迁老人在依赖自己的力量表达诉求、提高生活品质等方面能够发挥积极作用,增强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主动性。
(三)环境层面,创设随迁老人社区治理参与的便利条件
营造促进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氛围,通过社区宣传栏、社区文艺汇演、社区居民网格群等灵活多变的形式向社区随迁老人宣传参与社区治理的理念。将较为成功的随迁老人社区治理事例通过社区教育传播,把这些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有效的事例作为范例,形成示范效应,促进一般居民与随迁老人之间的双向了解。同时对积极参与社区治理以及在社区治理中有贡献的随迁老人给予公开的精神上、物质上的奖励,提升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的荣誉感,增强其参与的积极性。
除社区参与氛围的营造之外,社区还需要促进随迁老人对社区环境的了解,为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创设场地、设备等必需的物质条件。基于老年服务中心、社工站等场地设施,根据随迁老人的具体情况,在实践活动设计方面考虑随迁老人的生理和活动特点,减少其社区参与的行动成本。有条件的情况下,建设“老年办公中心”,让随迁老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区域,进而增强其社区归属感和主人翁意识。
五、小结
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治理不仅是随迁老人融入社区的新阶段,也实现了社会工作专业发挥在社区治理中“最后一公里”的作用。满足随迁老人融入社区并参与社区治理需要的同时,也通过服务让随迁老人在异地他乡实现自我价值。我国经济社会建设发展的需要,注定了我国人口流动的复杂性。而人们也逐渐意识到这一复杂性隐含的影响和代价。随迁老人作为流动人口中的重要群体,如何进一步为其增能赋权,发挥其在社区治理过程中的作用,值得探索和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