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金净回笼到净投放：调查分析与实践思考

刘兆锦 纪 东 许宗宝

（1.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营业管理部，山东 济南 250021；2.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山东 济南 250021）

现金运行变化可以反映出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发展形势、金融工具创新以及居民支付习惯的改变。便捷高效的新兴支付手段的出现及发展，对现金流通规模、区域流向等方面产生深刻影响，地区间现金流通格局已然重构。本文以济南市为例，通过对中国人民银行发行基金数据分析和辖区银行业金融机构（以下简称金融机构）现金收支跟踪调查，从金融机构现金客户和商贸批发市场交易结算方式等微观视角研究区域现金运行内在机理，尝试剖析新时期区域现金运行的特征和演变过程，以期深入理解区域现金流通格局重构，并为科学判断现金运行趋势、提升新形势下的现金服务质效、高质量可持续做好现金供应保障工作提供有益参考。

一、济南市现金运行新特点：由现金净回笼转为净投放

总体上看，自20世纪90年代起，济南市现金投放持续呈现净回笼状态，并且净回笼量随地方经济发展呈波浪式增长特征。1991—1999年，济南市发行基金净回笼总体呈逐年上升阶段，由约5亿元上升到80余亿元，年平均增长41.9%；2000—2010年，发行基金净回笼总体保持平稳，净回笼金额在100亿元左右；2011—2013年，发行基金净回笼快速增长，2013年净回笼金额近180亿元，达到历史峰值，而后逐年下降（见图1）。近年来，随着新兴支付手段的兴起与普及，济南市发行基金在2016年投放、回笼金额首次同比双降，2013—2020年净回笼金额逐年下降，2020年首次出现净投放，2021年延续净投放态势（见图2）。

图1：1991—2021年济南市发行基金净回笼情况

图2：2012—2021年济南市发行基金投放回笼相关关系

二、当前现金运行出现新变化的原因分析

（一）济南辖区现金净回笼成因

现金随着外来务工、旅游、就医、商品采购等人口流动而在不同区域间流通。济南是山东省的省会城市，政治经济文化医疗中心，也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每年“五一”“十一”节假日等旅游旺季均会带来现金流入。同时，山东省立医院、山东大学齐鲁医院等知名综合型医院及其他专科医院收治了大量省内外患者，医院的挂号费、医药费现金结算占很大比重，也带来现金流入。文化旅游、医疗就医等均是现金流入的重要渠道。据统计，2015年，济南市10家大型综合医院每年向其开户银行交存现金10余亿元；近年来，接待国内外游客数量亦逐年增长，但这些因素对形成现金净回笼的影响总体有限。

发达的交通和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促进济南发展成为区域性商品集散地和商贸流通中心，有效辐射周边地区的各类商贸批发市场迅速崛起，带动了大量现金流入。商贸批发市场经营模式可以概括为“集中买入，分散卖出”，即从生产商家大额批发买入，再分散零售卖出。从市场交易和资金结算角度看，在批发买进时，因结算金额较大、且有较为稳定的进货渠道，一般采用银行汇款、转账等非现金支付方式结算。但在分散卖出时，因交易金额变小，交易对手分散且不固定，在信用和支付环境建设不完善的背景下，现金以其便捷性和流动性的优势仍是重要的结算方式，这样外地尤其济南周边地区的现金自然会向济南汇集。以济南泺口服装批发市场为例，2013—2015年，客户群体主要为该市场商户的金融机构营业网点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现金业务量大，日均现金净收入合计在500万以上，每年现金净回笼近20亿元。由此可见，区域商贸中心的特点和商贸批发市场交易主体的现金使用偏好，是济南市现金净回笼的重要原因。

（二）从现金净回笼到净投放原因探析

1.新冠肺炎疫情（以下简称疫情）对经济增长造成严重影响是济南市现金首度转为净投放的直接原因。2020年第一季度，尤其是春节至3月初，受疫情影响，辖区大部分金融机构营业网点处于停业状态，后续根据疫情防控要求逐步开放网点轮流对外营业，直至3月初全面复工。在此期间，社会经济主体的支付模式和习惯发生明显变化，对现金的流通依赖度有所降低。同时，严格的疫情防控措施阻断人流、物流、资金流，直接导致2020年第一季度现金大幅净投放。经济循环不畅、现金流通减缓，现金流通规模相对增加，在一定程度上推动全年现金净投放。

2.商贸批发市场交易结算方式的改变是济南市现金净投放的主要原因。商品贸易现金流入是长期以来济南市现金流入的重要渠道。然而，随着便捷的新兴支付工具的快速发展和广泛普及，商贸批发市场交易结算方式正逐渐发生转变。

如农业银行黄台支行位于维尔康水产批发市场周边，主要客户群体为该市场内商户。2016年以来，该行大力推广聚合支付，因具有直接到账、无提现手续费等优势，聚合支付在维尔康水产批发市场内商户快速普及，市场渗透率逐步提升。与之相对应，市场内商户办理现金业务量逐年下降。据调查，推广聚合支付前，农业银行黄台支行日均现金存款额达800万元以上，全年现金净收入20余亿元。随着聚合支付的应用普及，该银行网点现金收入逐年下降，2021年以来，现金业务已显著减少，现金收支已基本平衡。

济南农村商业银行匡山支行位于匡山综合批发市场周边，主要客户群体为市场内商户。该市场是江北最大的农产品综合批发交易市场之一。2020年济南农村商业银行开发的商户服务平台与匡山综合批发市场自建肉菜追溯系统对接，原则上市场内所有商户均需要通过系统下单结算。据了解，系统接入前，市场商户在匡山支行日均存款总额在100～200万元之间，系统推广后，日均存款总额逐步下降，2021年日均存款总额在80万左右，下降约50%。目前，各金融机构均在各商贸批发市场大力推广聚合支付，便捷的移动支付和其他非现金支付方式有效减少了现金需求，降低了商贸批发市场现金流通规模。这样，通过商贸批发市场从周边地区流入济南的现金规模也相应下降。

三、新形势下加强现金流通管理的思考

随着信息技术在金融领域的不断应用，便利的移动支付正在取代传统的用现偏好，对现金流通造成深刻影响。支付方式和使用偏好的改变使现金在人们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日趋弱化，不但逐步降低了社会现金流通规模，而且通过商贸批发市场等特定场景交易结算方式的改变，已然对区域现金流通格局重构。考虑到数字技术和移动支付的普及渗透日趋饱和，现金需求和金融机构现金收支降幅将逐步趋缓，现金流通形势将达到新平衡，济南市现金净投放格局可能已成为新常态。

发行基金投放、回笼规模的变化和区域现金流通格局的重构深刻反映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中国人民银行现金管理主要矛盾和发行库中心任务的改变，如，2013年之前，在济南市现金流通量持续快速增长和发行基金净回笼量逐年上升的背景下，保障元旦、春节等重要时点现金供应和纾解巨大库存压力是中国人民银行发行库的首要任务。在现金流通规模趋于下降、现金总量保障已不再是制约货币发行工作的瓶颈的背景下，积极推进新形势下现金流通质量管理，提供优质高效的现金服务，积极满足多层次、广覆盖、多元化的优质现金支付需求，便成为现金管理和中国人民银行发行库的中心任务。在鼓励支持非现金支付方式健康发展的同时，仍需持续提升现金服务质效。一是稳妥推进区域现金处理中心建设。在金融机构营业网点智能化转型的背景下，金融机构现金收支量逐步下降，增加单位现金管理成本。降低全社会现金处理成本，建立有利于金融机构发展和中国人民银行监管的集约化的现金处理体系，已成为深化现金管理改革的重要内容。应结合实际，坚持问题导向、民生导向、市场导向，积极稳妥推进区域现金处理中心建设的调研论证和评估工作，按照统筹安全与发展，高质量可持续的原则，逐步构建适应市场需求的社会化现金处理模式。二是做好法定数字货币研究工作，跟踪分析数字货币试点推广对现金流通影响研究，做好理论储备和应用准备，不断促进现金服务水平整体提升。

注：

①发行基金投放指中国人民银行通过商业银行系统向经济流通中输入现金，回笼指人民银行通过商业银行系统从经济流通中回收现金，净回笼指现金回笼大于现金投放的差额。

②《中国数字人民币研发进展》白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