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大象
2022-12-29费尔南多·索伦蒂诺孙宝成
费尔南多·索伦蒂诺 孙宝成
7月25日,我试着打字母A时,注意到左手的小指上有个细微的肉瘤。到了27日,它似乎明显大了。8月3日,借助一位珠宝商的放大镜,我能够辨别出它的形状。它是那种身材极小的大象:不错,是世界上最小的大象,却是一头展现了最小细节的大象。它的小尾巴连接着我的手指。结果,它成了我的小指的囚犯,虽然可以尽情运动,却完全取决于我的意志。
带着骄傲、胆怯、犹豫,我把它展示给我的朋友。他们很反感,说小指上带着一头大象可实在不妙,他们建议我去咨询皮肤科医生。
我没理睬他们的话。
到了8月底,它已经是一头英俊的小灰象了,有我的小指那么长,不过要粗一些。我整天跟它玩。有时我高兴起来,就逗弄它,教它翻跟斗,跳过小障碍:火柴盒、卷笔刀、橡皮。
到了这时,似乎该给它起名字了。我想到几个傻乎乎的名字:珍宝、云博……最后,我还是决定,就简单地叫它大象。
我喜欢喂大象。我把面包屑、莴苣叶、草叶散在桌子上,在桌边放一块巧克力,然后大象会努力去够着吃。但是,我若紧紧攥住手,大象怎么都不能够到巧克力。用这种方式,我证实了这一事实:大象只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最弱的部分。
过了不久——大象长到大鼠那么大時——我再也不能那么容易地控制它了。我的小指变得太小了,承受不住它激烈的行为。
那时,我还误以为这种现象只是大象长大了。待大象达到小羊那么大时,我才消除了这个偏见:到了那天,我也只有小羊那么大了。
那天夜里,另外几个夜晚也一样,我都趴着睡觉,左手从床上伸出去,大象在我旁边的地板上睡。
后来睡觉时,我不得不脸朝下,头枕着它的臀部,脚放在它背上。我几乎很快发现, 只需睡在它背部就够了。之后,就睡在它尾巴上了。后来,我就在它的尾巴尖上,只是一个小肉瘤,完全让人觉察不到。
到了这时候,我害怕自己会消失,不再是我,仅是大象尾巴上的小点点。后来我就不害怕了,我恢复了胃口。我学会捡面包渣、谷粒、草屑吃,几乎连微小的昆虫都吃。
当然,这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我又逐渐在大象尾巴上占据了更相配的位置。说真的,我还觉得很侥幸。不过,我现在可以握住一整块饼干,还能暗中观看(不由自主)来动物园的游客。
游戏到了这个阶段,我非常乐观了。我知道,大象已经开始萎缩。因此,我满怀期待,盼着那些悠闲经过的人们能有优越感——扔饼干给我们。他们显然只相信面前是大象,想不到它潜在的实质属性,等着瞧吧。
离萧天//摘自孙宝成的山坡微信公众号,吴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