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音乐视域下的我国海军军旅歌曲探究

巩兆越 赵少英

海洋音乐作为音乐的一种创作方向，是以“海洋”为明确表现主题的艺术创作活动。海洋音乐“包括与海洋有关地方、人文的音乐，与海洋有关题材、形式的音乐等。”[1]海军军旅歌曲是我国海洋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充分体现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指战员保护祖国万里海疆的坚强意志以及爱舰、爱岛、爱大海的高尚情操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海军军旅歌曲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强大的社会影响力，为全军、全民认识海洋、关心海洋、经略海洋构建起了一道绚丽的蓝色音乐风景线。本文立足于海洋音乐视角，谨以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30年间海军军旅歌曲为主线，回顾这一时期海军军旅歌曲的创作历程，提炼其在不同发展阶段彰显出的独特精神与时代价值。

一、20世纪50年代的海军军旅歌曲

我国是一个海洋大国，拥有约300万平方公里辽阔海域，海岸线长度约3.2万千米，其中大陆海岸线约1.8万千米，岛屿岸线约1.4万千米，有着丰富的水产资源、油气资源和海洋能源。1949年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海军在江苏泰州宣告成立。1950年元旦，毛泽东主席为《人民海军报》创刊号题词：“我们一定要建立一支海军，这支海军要能保卫我们的海防，有效地防御帝国主义的可能的侵略。”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成立伊始，即担负起保卫祖国海防安全、领海主权和维护海洋权益等重要使命。在我们党建设强大海军的信心和决心鼓舞下，音乐创作者们以蓬勃的激情，谱写了大量反映人民海军精神风貌的歌曲作品，开启了以海军军旅歌曲为主题的海洋音乐创作之旅。

(一)以人民海军强兵备战为创作主线

1950年，由海政文工团创作组词、绿克(董雨霖)谱曲的《人民海军向前进》一经推出，就被赋予了海军军歌的崇高地位。“红旗飘舞迎朝阳，我们的歌声多嘹亮。人民海军向前进，保卫祖国海洋斗志昂。军民团结，要严阵以待准备好，把海防筑成铁壁铜墙。我们有毛主席英明领导，谁敢来侵犯，就让它灭亡！”歌词简明扼要，曲调坚定豪迈，其艺术形式与政治内容达到完美统一，反映了海军战士保卫祖国海疆的大无畏精神，是新中国早期海军的代表性歌曲。根据广东省陵水县黎族民歌改编而成的歌曲《千军万马过海洋》，歌中唱到“4月17炮声响，千军万马过海洋；枪炮声响如山崩，敌人兵败走得忙，海南半月都解放。”真实地记录了1950年4月17日解放海南岛时的海战情况，成为海军军旅歌曲中为数不多的表现海战事迹的作品。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6月27日，美国第七舰队悍然入侵台湾海峡，台海局势的不稳定使新成立的人民政权面临外敌来犯的严峻考验。“由于战争背景的存在，军旅歌曲所体现的战斗性精神非常鲜明，不论是歌词还是旋律，均在用最大限度的艺术感染力来传达我国军民抗击外来侵略者的决心。”[2]由李志明作词、郑律成作曲的《强大的舰队在海上行进》：“惊涛汹涌，浪花飞腾，马达轰鸣，强大的舰队在海上行进。敬爱的毛主席教导我们，建设一支强大的人民海军，为了保卫亲爱的祖国，乘风破浪前进。”以气势恢宏的音乐元素，塑造出强大的舰队勇往直前的战斗风格和艺术形象，表达了我们党“一定要建立强大的人民海军”的迫切愿望。

在中华民族面临外敌入侵这样危急的关头，创作者们以炙热的情感与多样的形式，创作出军旅歌曲《前进在陆地天空海洋》：“军舰巡游在海洋，掀起了惊涛骇浪。炮口伸向那海洋的对面，仇恨的烈火燃烧在胸膛。准备随时歼灭进犯的敌人，让侵略者在我们面前灭亡。”《光荣任务守海防》：“扎好子弹袋，背起冲锋枪，顺着山坡路，走上高山岗，一边走来一边唱，光荣任务守海防。”《海岸炮兵歌》：“海岸炮兵勇敢坚定，日夜监视着敌人动静，祖国把海岸交给我们，海岸就是我们的共同生命。”还有《等待出航》《大海掀起练兵潮》《乘风破浪大练兵》《鱼雷快艇威力大》《我们的舰炮狠又准》《为建设强大的海军而奋斗》《水兵的瞭望》《守海礁》《布水雷》《练装填》《保卫祖国的海洋》等一大批优秀作品不断涌现。激情澎湃的歌曲捍卫着国家的尊严与民族的自豪，勾勒出人民海军练兵备战、坚决抵抗外敌入侵的历史画卷，再现了英勇的中国人民海军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动人风采。

(二)以讴歌人民海军精神特质为创作主题

海军政治部先后于1954年和1958年，出版发行了《歌曲集》和《海军队列歌曲》，共收集了168首海军军旅创作歌曲，其中少部分是专业音乐工作者创作，大部分都是广大海军指战员的集体性创作成果，是战士们对党的宗旨和现实生活最直接、最真挚的表达。这些作品以单声部队列歌曲为主，具有旋律简洁、节奏规整、歌词朴实、好听易学的特点。如《我们是人民海军》《我们的军舰》《我是一个人民水兵》《我是一个信号兵》《雷达兵之歌》《潜艇兵之歌》《护卫艇之歌》等歌曲，以朴实无华的语言，鲜活生动地表现了共和国第一批年轻海军指战员加入人民海军的激动、欣喜和自豪之情；《水兵回到海岸上》《水兵进行曲》《海岸炮兵小唱》《海上练兵歌》《水兵之歌》《年轻的水兵在歌唱》《岛上的歌》等歌曲，如同《远航归来》所唱：“祖国的河山遥遥在望，祖国的炊烟招手唤儿郎，秀丽的海岸，绵延万里，银色的浪花叫人感到亲切甜香。祖国，我们远航归来了，祖国，我们的亲娘！”

在讴歌军人思乡之情、战友之情、兄弟之情、离别之情等精神特质的同时，将军人的报国之志寓于其中，充实了旋律的精神内涵，契合了战士们的情感需求。许多优秀的海军军旅歌曲一经传唱，即以燎原之势迅速在全军、全社会中传播开来，极大地鼓舞了军民的革命热情。

二、20世纪60年代的海军军旅歌曲

毛泽东主席曾经指出，革命的文艺是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1960年，海军政治部宣传部编印的《海军歌选》出版，收录了队列歌曲《保卫祖国立功劳》《练兵在海上》《新战士戴红花》《打得好》《我的海岸炮》，抒情歌曲《哨兵晨歌》《海上练兵之歌》，诙谐歌曲《怎么吃得了》等海军军旅歌曲27首。这些“浪花里飞出优美的歌”激荡着战士们的心房，陶冶着战士们的情操。正如该书前言所写：“这些歌曲大多数是业余作者创作的，其中有战士、有军官，有文化工作者，歌曲紧紧结合了部队的中心任务和战备训练，多方面表现了海军部队生活。……部队歌曲创作和其他工作一样，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创作队伍扩大了，作品的数量增加了，作品的质量提高了，很多作品都受到了广大官兵的欢迎。”[3]

1961年，海政歌剧团创编的歌剧电影《红珊瑚》在全国公映。该剧反映了50年代初人民海军与老百姓鱼水情深，在群众配合掩护下渡海作战的英勇事迹。剧中《珊瑚颂》《海风阵阵愁煞人》《渔家女要做好儿男》《浪涛滚滚向东流》《珊瑚树红朝阳站》《困难中相逢在鼓浪岗》等插曲，以极具民族风格的优美韵律咏物颂人，以“一树红花照碧海，一团火焰出水来”的红珊瑚形象，赞颂了革命者“风吹来，浪打来，风吹浪打花常开”的不屈精神，为后世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蓝色记忆，成为海洋音乐之传世佳作。

在党中央领导下，新中国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毛泽东主席凭借革命实践和光辉业绩赢得了全国各族人民的爱戴和敬仰。《大海航行靠舵手》《毛主席来到军舰上》《毛主席是咱领航人》《我们见到了毛主席》《水兵思念毛主席》《来到了毛主席的家乡》《永远前进在毛主席开辟的革命航艇上》等海军军旅歌曲，唱出了人民群众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及其领导的中国共产党的深情厚谊。由李郁文作词，王双印作曲，创作于1964年的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歌词朴素、曲调简洁，以“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比喻毛泽东思想的重要性，饱含人民群众对伟大领袖真挚的爱戴和热情的歌颂，是新中国六七十年代最为流行的革命歌曲。

这些歌曲是人们一心向党、努力奋斗的集中体现，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也必然带有特定时期的政治色彩。事实证明，正是创作者率真而质朴的歌颂党、歌颂领袖、歌颂人民军队、歌颂人民大众的情怀，使歌曲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吟唱出时代之声，既受人民和军队的喜爱，也经得起历史和时代的考验，传唱历久而不衰。

三、20世纪70年代的海军军旅歌曲

随着人民海军的不断发展壮大，广大专业、业余音乐创作者追随着时代的脉搏，循着舰队的航迹，艺术地反映着水兵的战斗和生活。“军旅歌曲作为大众音乐文化的一个特殊品种，以其特有的品质和影响力，在特定的文化历史阶段中发挥着其他艺术形式所无以替代的作用。”[4]1973年5月，海军政治部编印出版的《海军创作歌曲选》，收录了《爱舰爱岛爱海洋》《当个海军多荣光》《海上练兵》《快艇战士之歌》《潜艇战士之歌》《潜水战士之歌》《我是海军工程兵》《我们时刻准备着》《夜行军》《织网》《新爆破手》等48首海军军旅歌曲。由北海舰队宣传队作词，廖训让作曲的《爱舰爱岛爱海洋》，是根据毛主席视察海军舰艇部队时提出“爱岛爱舰爱海洋”的号召而创作的。歌曲热情、奔放，充满自豪：“海军战士满怀激情放声歌唱，我爱军舰我爱海岛我爱海洋。奔驰的战舰，威武雄壮，劈波斩浪，我们在日夜巡航，海上练兵，海上站岗，送走明月，迎来朝阳。站在甲板望北京，毛主席给咱指航向。”这是海军战士音乐形象的生动写照，反映出海军“三爱”教育深入人心，展示了海军官兵的风采和情怀，极大地激发了海军官兵的思想觉悟以及献身海军建设的事业心和责任心。

1974年，南海风云再起，形势异常的严峻复杂，人民海军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昂扬斗志再次被点燃，也警示着每一个中国人维护祖国海洋权益之路任重而道远。“正义的军事斗争行为(无论这种斗争行为是失败还是胜利)和音乐的鱼水相依关系，以及音乐在弘扬正气、歌颂正气、鼓舞正气、支撑正气中散发出的巨大能量。正因为这种关系和能量，则只要有军事斗争存在，就会有音乐发挥作用的广阔空间。”[5]1975年8月，海军政治部编印了《海军歌曲》，收录了《前进，人民海军战士》《我们的战舰向太阳》《人民海军乘风破浪》《人民海军向前方》《我们永远战斗在万里海疆》《我们是人民的海测兵》《无产阶级舰队破浪向前方》等歌曲，其内涵都如《夜航之歌》所唱：“夜沉沉，海茫茫，战舰奔驰在领海线上。炮塔旁，静悄悄，甲板上，无声响。夜色里，只看见机警的目光，水兵们百倍警惕守海防。我们在海上巡逻站岗，保卫着祖国的繁荣富强。”歌曲以刚劲雄浑、奋进向上的情绪直接体现了我军强军备战、捍卫祖国的革命信念，赞颂了海上长城之威武气势，引领着军人的精神生活，深刻的鼓舞着军人的战斗意志。

1973年，由胡宝善、王传流作词，歌唱家胡宝善以西方圆舞曲的作曲技巧谱曲并演唱的歌曲《我爱这蓝色的海洋》，选用了3/4拍的圆舞曲形式，抒情而柔美，一改军歌威武雄壮、铿锵有力的传统风格，“让军歌也可以以华丽的结构、优美的意境，为听众提供一种丰富典雅的艺术享受。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军歌创作的多元化，还因此展现出新时期中国军人立体化的新形象。”[6]1976年，再现中国人民西沙海战光辉史的电影《南海风云》公映，其中由苏圻雄作词、吕远作曲的主题歌《西沙，我可爱的家乡》，旋律高亢婉转、抒情优美，融合了海南临高渔歌的特点，如诗般地描绘了“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有一串明珠闪耀着银光，绿树银滩风光如画，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祖国宝岛西沙的美丽富饶令人神往，也更加坚定了人民海军捍卫美丽家园不容侵犯的决心。这两首家喻户晓的海军军旅歌曲以充满海洋气息的优美旋律和鲜活的艺术生命力流传至今，成为我国海洋歌曲的典范之作。

1977年，在时代的召唤下，文艺战线迎来了百花争艳的大好形势，海军政治部编印的《十月的颂歌——海军创作歌曲选》一书于同年出版，共收录了82首新创作的海军军旅歌曲。这本歌曲集一部分以《永远前进在毛主席开辟的革命航艇上》《周总理和我们一起航行》《敬爱的周总理我们的贴心人》《颂歌献给朱总司令》等怀念歌颂伟大领袖毛主席、周总理、朱德总司令的作品为主，一部分以《十月的颂歌》《党的阳光暖人心》《八亿神州笑开颜》《人心大快喜洋洋》等反映“文革”结束后人民军队欢欣鼓舞之心情的作品为主。这一时期的海军军旅歌曲既有浓重的时代背景，也唱出了人民和战士忠于祖国、忠于党的心声以及对建设美好未来的期许。

结 语

这些以海军、海洋为题材的海洋音乐作品，都是深刻体验了海军部队生活后的创新之作，是思想性与艺术性高度凝练与升华之成果，热情歌颂了党的英明领导和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赞美了祖国海疆辽阔壮美、丰饶富裕，深情讴歌了广大官兵将青春献给海军事业的精神风貌和无私情怀，为听众种下了深深的海洋情结，深刻地影响了几代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进入新时代，历经七十多年的发展，我国海军军旅歌曲历久弥新，继续以其强大的艺术感染力激励着当今中华儿女不忘初心、勇于开拓，为建设强大的海军和发展祖国的海洋事业而努力奋斗。

注释:

[1]郑锦扬.瞩目海洋：关于海洋音乐研究的几点思考[J].星海音乐学院学报,2011(02):27—29.

[2]孙一波.当代军旅歌曲的创作特征及时代价值探微[J].音乐创作,2018(02):103.

[3]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政治部宣传部.海军歌选[M].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政治部宣传部,1960:35.

[4]徐 帆.中国近现代军旅歌曲发展的历史回顾：清末民初至解放战争时期的军歌[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04(04):29—37.

[5]曾遂今.音乐社会学教程[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0:262.

[6]https://www.163.com/ent/article/5HGGM1DS00033JI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