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科视野下教师科研评价的挑战与应对

詹 晶

（南华大学，湖南衡阳 421001）

新文科是在传统文科建设的基础上，通过继承与创新、交叉与融合、协同与共享等主要途径，对传统文科的更新升级。2020 年11 月4 日，《新文科建设宣言》正式发布，全国各高校纷纷聚焦新文科建设开展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在新文科建设的浪潮中，教师在不断积累传统文科本体性知识的基础上，逐步打破专业壁垒和学科屏障，探索新的研究领域，尝试新的研究方法，产生新的研究成果。这些变化给传统的科研评价带来了诸多新挑战。准确研判新文科建设背景下教师科研范式转型的基本方向和新文科建设对科研评价提出的挑战，构建适应新文科建设需要的科研评价体系，对于有效引导教师积极从事新文科科研活动，激发创新活力，繁荣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意义重大。

一、新文科建设引领科研范式发生新转向

新文科更加强调不同学科要素的整合、串联和互动[1]。在新文科建设背景下，教师必须主动聚焦现实问题，打破学科壁垒，探索学科交叉，形成人文社科领域的研究新范式，引领人文社会科学新发展[2]。

（一）研究领域拓展

突飞猛进的科技进步正在深刻地改变着现代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治理方式。通信技术、互联网、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基因工程和虚拟技术等加速了信息技术和实体经济的相互渗透。在此背景下，现实问题牵引学科交叉，文科与理、工、农、医等学科加速融合。人文社科教师要顺势而为，积极应变，主动求变，探索开展跨学科研究，不断拓展研究领域。如法学研究在传统规范研究的基础上，大量引入以数据为基础的实证分析，开始更加关注互联网时代出现的算法歧视、深度伪造、电子证据造假和公开数据开放等新问题，甚至从心理学和脑科学等学科视角研究法学问题。

（二）研究方法交叉

研究方法是通向研究目标的桥梁，一门学科的成熟依赖于其所用研究方法的完备和发展。人文社科常见的研究方法有调查研究法、比较研究法、实证研究法、文献研究法、文本研究法、观察研究法、考证研究法和案例研究法等。随着新文科建设的推进，人文社科研究在传统研究方法的基础上，大量借鉴理学、工学和医学等学科的研究方法，推动人文社科理论研究目标达成。如通过引入人工智能的文字识别技术，推动古文字研究深入发展；利用Facebook、微信等社交软件大数据，分析和预测人们的政治态度和心理特征等，为政治学研究提供量化依据；结合分子生物学、人类学等学科的研究方法，更好地研究汉藏语系的起源和发展。

（三）研究成果多维

学术成果的多维呈现是新文科研究的重要表征[3]。新文科研究成果既可能是学术论文、理论著作等传统形式的理论型研究成果，也可能是基于理论研究基础之上的教学文件、数据库、科普报道、移动APP、多媒体影片、博客日志、咨政报告和成果要报等新型的应用型研究成果。这些研究成果既可以应用到人文社科类专业教学中，武装学生的头脑，培养更多适应社会发展需要的高素质人才，又可以应用到人文社科知识点推广普及中，提升公民的人文素养和道德素质，使科研成果转化为先进文化；还可以通过多种渠道为政府提供决策咨询服务，进一步提升各级政府科学决策、民主决策和依法决策水平，促进地方经济社会建设和发展。

（四）研究团队跨界

新文科建设要求不同学科整合、串联和互动，鼓励来自不同学科的研究者打破既有樊篱，为攻克同一个复杂问题聚集、协作。来自不同学科领域的学者组织起来，共同钻研同一个问题，开展交叉研究，互相分享方法、技术、经验和成果等，更有利于形成批判性思维，有利于在理论和方法上实现突破，产生创新成果。如设计艺术研究团队吸纳一些光学、机械和数字等领域的学者，将光学、机械和数字技术应用于艺术设计，可以更好地改变艺术作品的展示方式和体验方式，甚至改变设计理念。

二、新文科建设对科研评价提出新挑战

在新文科建设的推动下，教师的科研范式正在逐步转型，这给传统的科研评价带来了诸多新挑战。

（一）科研评价客体日益复杂

新文科建设从推进学科交叉融合入手，研究领域极大拓展，研究成果不断推陈出新。教师立足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积极探索新文科科研的方向与路径，在不断产出学术论文、理论专著、研究报告等理论研究成果的同时，也形成系列咨政报告、领导批示、决策参考等应用研究成果。其中，学术论文、理论专著等属于传统文科研究评价对象，已有较为成熟的评价方法，常规使用的论文收录情况、被引次数、获奖情况等评价指标争议较少，其成果的创新性、科学性和前沿性也相对容易判断。但是，随着新文科应用研究成果的不断涌现，领导批示、咨政报告、网络文章、多媒体影片、数据库、移动端App 应用等成果形式不断涌现，并越来越受到重视，而这类应用研究成果依托的媒介渠道不同，适合的场景不同，面对的受众不同，产生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等应用价值也不尽相同，究竟该如何评价仍有待探索。以领导批示为例，作出批示领导的行政级别（市厅级、省部级、正副国级等）、领导批示的方式（圈阅、批转、明确肯定等）、批示后的采纳情况（是否采纳、采纳程度等）、批示被采纳后的实际影响等都应被纳入评价范畴，这无疑增加了科研评价的复杂性和困难程度。

（二）科研评价主体仍有惯性思维

新文科是一个学科生态尚未完善的交叉学科。新文科科研成果通常是由来自不同学科或研究机构的研究者跨界合作产生，“文文互鉴”“文理交叉”“文工融合”的跨界思维特征明显。这对以学科分类为基础、传统的同行评价模式提出了挑战，增加了遴选和组织评价主体的难度。目前，尚未形成足够体量的、能够契合不同学科交叉研究的“同行”，现有科研评价主体之间固有的学科分化和学科偏见仍然广泛存在，因而教师在担任新文科科研成果的评价专家时，仍然抱有惯性思维，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了自己学科的忠诚卫士，认为新文科科研成果的学科特色不明显，学科解释力不强，甚至认为新文科科研成果的研究不够深入和规范。由于对新文科科研成果缺乏全面、充分以及客观的认知，评审专家通常会较为保守[4]，更倾向于对相对熟悉的、属于本学科边界内的科研成果作出相对更好的评价，而对相对陌生的、属于本学科边界外的科研成果作出相对消极的评价。由于学科间学术权力关系的不对等，学科偏见甚至还会影响到对新文科科研成果评价产生争议后的处理结论。

（三）科研评价指标有待完善

新文科建设是适应新时代高等教育发展需求的深刻变革，全面高扬人才培养主旋律，坚持以本为本，推进“四个回归”。在此背景下，科研育人成为高等教育发展的时代呼唤。新文科教师必须转变思路，坚持育人为本，进一步增强对学生科学素养和创新能力的培养，将教师的科研活动主动融入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这对以论文、专著和科研项目等纯粹以科研产出为核心内容的科研评价指标体系提出了挑战，完善新文科科研成果评价指标体系迫在眉睫。目前，多数高校将科研工作与教学工作割裂进行评价，往往忽视了对科研的评价育人效果，更多关注科研贡献，如发表学术论文的数量，发表论文期刊的档次，论文被引次数、学术专著的社会影响力，受资助科研项目的数量、级别，科研经费数量等，对科研的育人过程、内容和效果等并未考量。部分高校甚至设置专门的科研岗位，对这些岗位教师的教学工作量和教学效果无任何要求，也可以参评教学系列的技术职称。当前，高校科研评价体系中“育人”指标的缺失，不利于引导教师在科研活动中对学生成长问题的关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教师在科研过程中的育人意识，弱化了大学教师的人才培养职能。

（四）科研评价信息化水平仍显落后

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科技迅猛发展，科技思维已经渗透到新文科教师的科研对象、科研环境、科研手段、科研成果等多个方面。但在对教师进行科研评价的过程中，信息科技思维仍显不足，信息化水平亟待提升。目前，多数高校普遍缺乏完整的信息化科研评价手段和体系，科研、教学、人事等管理部门与二级院系往往都有相对独立的教师评价标准，或多或少涉及科研评价，但各类评价数据未能实现标准化，整体性不强，共享性欠缺，评价结果的应用效果不佳[5]。管理层难以全面掌握学校整体科研水平和科研现状，以评促研、以评促建的导向作用难以发挥。教师难以体会和发挥科研评价信息的隐性价值，因而忽视科研评价信息的系统性与全面性。仅仅依据少数评价指标进行科研考核和短期评价，这将助长教师科研工作急功近利、急于求成的浮躁风气，甚至导致部分科研人员为了评价而科研，“重数量轻质量、重形式轻内容”，影响高校科研整体水平的提高。

三、构建适应新文科建设需求的教师科研评价体系

为适应新文科建设深入推进的新背景和交叉、综合的科研成果越来越多的新形势，克服传统单一评价模式的短板与不足，促进新文科建设蓬勃发展，亟需构建符合新文科建设需求的多维度教师科研评价体系。

（一）坚持分类评价，区别对待理论研究成果与应用研究成果

根据在新文科建设中产生不同类型成果的特点制定差异化的评价标准。推行“代表作评价”制度，将优秀的理论文章、学术著作、网络文章、领导批示、咨政报告、调研报告、教学文件和软件设计等纳入评价范畴，作为参加科研评价的代表作，实现代表作清单的专业化、多元化和个性化，打破“唯论文”“SCI 至上”的弊端。在实际评价过程中，根据评价对象的归属不同和代表作的性质、特点，区别对待、分类评价。理论研究成果的评价要注重标志性理论成果的贡献度和影响力，侧重评价其在推动理论创新、思想进步和文明传承等方面的贡献，不强调SCI 索引、影响因子等评价指标。应用研究成果的评价要突出应用价值，强调质量和效用导向。对于应用研究成果所获得的领导批示，要对领导圈阅、批转、明确肯定等具体类型进行分类处理，评价中要着重对领导批示后成果被采纳的情况；咨政报告要进一步细分进入决策的具体情况，是预先进行研究进而引起领导和部门关注然后进入决策，还是决策者交办任务后研究者再进行研究，二者的性质和作用完全不同，前者显然具有更大的创新性和前沿性；网络成果要根据研究成果在正确引领社会舆论上所发挥作用的大小，以及影响公众的程度等方面给予相应评价。

（二）完善同行评价，统筹兼顾“小同行”与“大同行”

同行评价是让具有相同行业、职业、专业或研究方向的人对本领域科研成果的价值、影响和优劣等进行评价。同行往往比外行更清楚所在领域研究成果在学术上所达到的高度及其应用前景，因此同行评价被认为是相对合理的科研成果评价方法。对新文科科研成果评价而言，要进一步完善同行评价，兼顾“小同行”与“大同行”。一要完善同行遴选标准。同行的遴选，既要考虑对本学科相关科研成果认知具有足够的深度，又要考虑其知识背景的宽度和研究经历的广度，有跨专业学习和研究经历的专家学者优先被遴选。二要充实同行专家评委库。在传统学科划分体系的基础上，以研究领域、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等作为遴选标准，注重遴选入库专家的学科多样性。三要优化同行评议机制。强化新文科跨学科科研成果评价的引导，建立基于评价对象的不同价值取向而采取相对灵活的标准。四要建立同行交流机制。创造更多“小同行”与“大同行”的交流机会，形成常态化的交流机制，增强不同领域的学者对其他学科的基本情况和研究进展的了解和认识，减少学科偏见，增加学科的包容性。

（三）丰富评价指标，系统考量科研贡献与育人成效

教书育人是教师的天职，人才培养是大学的主体功能。在大力推进新文科建设的背景下，对教师的科研评价必须统筹考量科研成果的学术贡献与育人成效，进一步丰富科研评价指标体系。一是要增加科研对教育过程和教学课程反馈情况的科研评价指标，如教师是否用科研新成果丰富和优化教学资源，是否将科研成果融入修订培养方案、编写课程教材、创新实验设计、改善实践环节等，将科研成果运用到教学活动和人才培养过程中。二是要增加教师指导学生参与科研活动的指标，既包括指导学生参与科研调查、实验、分析等科研活动的人数、时长和频次等，又包括指导学生参与竞赛获奖数量、获奖等级等，还包括指导学生申请专利数量、发表论文质量、成果转移转化情况等体现科研创新贡献度的指标。三是要增加科研活动对学生创新精神、团队精神、人文素养、跨文化交流能力等培养目标的贡献度与达成度的考核指标。四是要增加对教师在科研育人、科研诚信、科研作风、科研伦理和科研方法等方面认可度的评价指标。

（四）提升评价信息化水平，充分发挥科研评价的近期效率与长期效果

2018 年以来，由政府主管部门和学术界联合推动的破“四唯”“五唯”行动，开启了我国学术研究评价体系的重建工作。面对技术革新与互联网和新媒体的迅速发展，对新文科教师的科研评价必须充分利用信息化手段的功能和作用，提高科研评价工作效率、开放程度和共享程度，充分发挥科研评价的短期作用与长期效果。一要加强高校科研信息系统的整体设计。要强化多部门联合，统筹做好高校科研信息系统的设计，协调科研与教学、人事等分属不同管理范围内的科研评价，对科研信息进行标准化处理和常态化维护，确保运用信息化手段方便快捷地获取科研信息资源，进一步提高科研评价效率。二要加强科研信息平台的共享建设。要制定和完善科研信息数据共享制度，形成数据维护、抓取、运用与共享的技术规范和技术标准，从制度和技术层面保证科研信息数据共享，形成网络化、智能化的科研数据管理与共享服务体系，充分挖掘科研数据的隐性价值，为科学预测、成果培育、项目评估、专家遴选和人才评价等提供数据支撑，有效引导教师科研，为学校发展决策提供科学有效支撑。三要加强科研过程信息采集与积累。通过科研过程信息的采集、导入、分析和挖掘，既关注科研结果，也关注科研过程，实现由强调评价结果判断功能的终结性评价向强调评价结果促进功能的发展性评价转变，促进教师科研能力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