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大钊的青年奋斗观

宇文利

革命是李大钊人生哲学的雄浑基调，奋斗是李大钊青年思想的鲜亮主题。对青春和青年的思考是李大钊开启人生奋斗事业和革命斗争历程的起点。在李大钊关于青年和青年工作的思考中，青年奋斗观是其中一根突出的红线，贯穿在他的思想体系之中，不但成为支撑他自己为革命奋勇前进的强大动力，而且成为鼓舞广大青年投身革命事业的思想旗帜。在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立100 周年之际，重温革命先烈李大钊关于青年奋斗的系列论述，发掘其中蕴含的深邃思考，汲取其中的思想力量，对于激励新时代广大青年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李大钊青年奋斗观的思想意蕴

20 世纪初叶的中国，在经历了19 世纪下半叶以来西方帝国主义的殖民侵略和残酷剥削之后，陷入了空前巨大的发展危机中。当时的中国政局不稳、社会动荡、思想迷茫、人心散乱，变革已成中国大势。1915 年，陈独秀在上海创办《青年杂志》，拉开新文化运动的序幕。从参与和组织新文化运动开始，李大钊就把世界和中国的发展形势与青年的使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撰文呼唤青春中华，赞美青春的美好，激励青年觉醒和奋斗，形成了关于青年奋斗的一系列思想观点。

由革命的民主主义者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以后，李大钊善于用唯物辩证法看待社会生产、社会发展和社会生活诸领域的事件和现象。他认为，当中国处在新旧衍嬗之交时，一切生活现象都包含着需要通过奋斗来解决的矛盾。他指出：“吾侪欲于此矛盾生活中胜此二重之负担，实不可不以沈雄之气力、奋斗之精神处之。”[1]对于青年，他更是屡屡鼓励和激发，唤起青年奋斗的意志和信心。1919 年3 月，在《现代青年活动的方向》中，李大钊开篇便热情洋溢地呼吁：“新世纪的曙光现了！新世纪的晨钟响了！我们有热情的青年呵！快快起来！努力去作人的活动！努力去作人的活动！”[2]可以说，在李大钊的思想体系中，青年奋斗观是其中内涵颇丰富、底蕴极深厚的重要主张。从总体上看，李大钊的青年奋斗观有如下几个方面的思想意蕴：

（一）在文明变动和政治活动中明确青年奋斗的价值

奋斗是鉴别青年是否有为、进取和创造的标尺。李大钊从文明发展的角度看待青年奋斗这一命题，提出青年的文明是奋斗的文明的论断。他指出：“青年之文明，奋斗之文明也，与境遇奋斗，与时代奋斗，与经验奋斗。故青年者，人生之王，人生之春，人生之华也。青年之字典，无‘困难’之字，青年之口头，无‘障碍’之语；惟知跃进，惟知雄飞，惟知本其自由之精神，奇僻之思想，锐敏之直觉，活泼之生命，以创造环境，征服历史。”[3]从文明的高度看待青年之奋斗和奋斗的青年，反映了李大钊高远的思想境界和闳放的历史视野。

文明是一个综合概念，在文明中包含着物质、文化、制度等各方面的创造。借此，在一个文明体系之中，历史过程、文化创造、社会生活等处处都包含着青年奋斗的机遇，也都需要青年奋斗。当然，这里的奋斗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不是死的，而是活的；不是僵化的，而是灵巧的。因此，要奋斗就要变动起来，在变动和变革中创造新生就成为青年的权利和义务。李大钊从世界变动的现状和规律的角度提出，若要创造动的文明、动的国家、动的民族、动的生活，就必须依靠动的青年而非静的青年，青年要活泼泼而非奄奄待死。他热情宣称：“因此我很盼望我们新青年打起精神，于政治、社会、文学、思想种种方面开辟一条新径路，创造一种新生活……这全是我们新青年的责任，看我们新青年的创造能力如何？进！进！进！新青年！”[4]“故甚希望吾沈毅有为坚忍不挠之青年，出而肩此巨任。”[5]

在世界变动、历史变革和社会变化中，政治活动最关键也最富于创造性的活动之一。众所周知，青年群体是最热衷于政治、最善于关注和参与政治改革的群体。李大钊一向重视青年，把青年视为社会的优秀分子，从而也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当作社会变革和政治改革的主力军。他指出：“我们深信，今日政治改革的第一步在于好人须具有奋斗的精神。凡是社会上的优秀分子，应该为自卫计，为社会国家计，出来和恶势力奋斗。”[6]由上可见，李大钊提倡青年奋斗，激励青年有所作为，他从文明历史和世界革命中看到了青年奋斗的意义和价值，充分肯定了青年的创造性，这是符合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奋斗观，也是科学进步的青年观。

（二）指出奋斗的青年要自觉觉醒并把握好人生奋斗方向

李大钊一方面指出了青年奋斗的必要性和必然性，强调青年奋斗对于国家和民族的特殊价值，另一方面也强调青年要有奋斗的自觉性并且要把握好奋斗的方向。他指出：“青年呵！你们临开始活动以前，应该定定方向。譬如航海远行的人，必先定个目的地，中途的指针，总是指着这个方向走，才能有达到那目的地的一天。若是方向不定，随风飘转，恐怕永无达到的日子。”[7]概括而言，他主要从三个方面提出了主张。

其一，他明确奋斗的青年要觉醒且担责。他指出：“国家不可一日无青年，青年不可一日无觉醒，青春中华之克创造与否，当于青年之觉醒与否卜之。”[8]他抨击那种抱着“伟丈夫”的大腿躲在其背后的人说：“须知中国今日如果有真正觉醒的青年，断不怕你们那伟丈夫的摧残；你们的伟丈夫，也断不能摧残这些青年的精神。”[9]觉醒的本质在于对自身所承担的社会责任的觉醒，也就是要勇于承担责任。李大钊指出：“旧民族之复活，非其民族中老辈之责任，乃其民族中青年之责任也。”[10]

其二，他强调奋斗的青年要与罪恶社会斗争，创造新生活。他呼吁：“吾望吾青年，出其奋发活泼之精神，与兹罪恶之社会宣战，使之日进于光明。”[11]他希望青年成为新生活的创造者，“希望活泼泼的青年们，拿出自杀的决心，牺牲的精神，反抗这颓废的时代文明，改造这缺陷的社会制度，创造一种有趣味有理想的生活”[12]。

其三，他指明奋斗的青年要在思想上追求进步，冲决陈旧学说，拥抱时代精神和进步主义。他指出：“青年之自觉，一在冲决过去历史之网罗，破坏陈腐学说之囹圄，勿令僵尸枯骨，束缚现在活泼泼地之我，进而纵现在青春之我，扑杀过去青春之我，促今日青春之我，禅让明日青春之我。”[13]“夫青年安心立命之所，乃在循今日主义以进。”[14]于此，按照李大钊的主张，奋斗青年的破旧立新就要从思想上寻求进步，排除封建主义的陈腐思想，取纳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革命的思想。

（三）明确青年通过奋斗建设宏伟事业的目标和途径

对于李大钊而言，人生最宏伟最壮丽的事业就是为了国家命运、民族前途和人民幸福而奋斗的事业。他在《狱中自述》中指出，“钊感于国势之危迫，急思深研政理，求得挽救民族、振奋国群之良策”，“钊自束发受书，即矢志努力于民族解放之事业，实践其所信，励行其所知”[15]。以此思想为根基，他特别重视青年通过奋斗来建设宏伟事业的问题。

首先，对于青年来说，宏伟的事业体现为为国为民的事业，青年奋斗的贡献在于创造青春中华、青春中国的贡献。他指出：“青年所以贡其精诚于吾之国家若民族者，不在白发中华之保存，而在青春中华之创造。”[16]“吾族青年所当信誓旦旦，以昭示于世者，不在龈龈辩证白首中国之不死，乃在汲汲孕育青春中国之再生。”[17]其次，青年奋斗需要发挥伟大的奋斗精神，从中汲取精神力量踔厉前进。李大钊强调：“青年学子，惟当奋其慷慨悲壮之精神，以建宏伟盛大之事业。”[18]再次，宏伟的事业并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漫无目标的，而是在许许多多具体作为中体现，需要经历漫长复杂而且十分艰苦的过程才能达成。

为此，在投身民主革命的每一阶段，李大钊都倾力支持和鼓励青年从奋斗中寻找人生的幸福和快乐。他号召广大青年投身国民革命运动，呼吁“中国的青年诸位，全都起来，参加现在之国民革命运动，使之早日实现”[19]。当认识到真正的中国革命事业就在发动工农运动后，他竭力呼吁青年到农村、工矿等中国革命第一线去奋斗。他倡导知识阶级与劳工阶级“打成一气”，号召奋斗的青年到农村去。“农村中很有青年活动的余地，并且有青年活动的需要……青年呵！速向农村去吧！”[20]“革命的青年同志们，应该结合起来，到乡村去帮助这一般农民改善他们的组织，反抗他们所受的压迫！”[21]

李大钊不仅对青年满腔希望，对青年成长竭诚帮扶，对青年做人认真教谛，他还十分关心爱护青年，始终保护青年。就在就义前，他还表达“惟望当局对于此等爱国青年宽大处理，不事株连，则钊感且不尽矣”[22]。

二、李大钊青年奋斗观的时代特色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23]在介绍和传播马克思主义与社会主义思想的活动中，李大钊把目光投向青年，他所提出的青年奋斗观不仅在当时成为一道亮丽的思想风景线，而且反映了当时的时代背景，体现了鲜明的时代特征。

（一）与世界及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趋势同频共振

马克思指出：“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24]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标志着无产阶级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开辟了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新纪元。李大钊关注青春中国和青年状况的时代，恰恰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即中国在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感召和影响下，迎来中国社会革命的时代。从1916 年发表《〈晨钟〉之使命》开始，李大钊发表了一系列鼓励青年奋斗的文章，提出了许多激发青年进步的观点。从时代节点看，他的青年奋斗观正是适应了世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呼唤而产生的，也是与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形势和趋势同步的。历史的步伐和时代的节奏是李大钊青年奋斗观的时代背景。

（二）与中华民族由低谷向上跃迁的时代诉求相适应

中国近代历史是一部充满屈辱和挫折的历史。从19 世纪40 年代开始，在西方列强入侵下，中国一步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可以说，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前，中华民族在沉沦和受挫中陷入历史谷底。而五四运动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中华民族开启了从历史谷底向上跃迁的历程。与这一时期追求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时代呼声相适应，李大钊先后提出了一系列鼓励青年奋斗的主张。这些主张蕴含着民族的生机、国家的新生、社会的觉醒，代表了在困顿的时代激励青年追求美好人生愿望、实现人生成就的呐喊之声，也切中了中华民族向往光明前景、追求美好未来的心声。在这个意义上说，李大钊的青年奋斗观不仅体现了他个人洞悉民族意愿的睿智，也代表了他强烈的历史自觉性和时代主动性。

（三）与广大青年追求积极进步的生命律动和时代价值相吻合

在任何时代，青年都是最有朝气、最富于变革精神的群体。在历史潮流和社会变革中，青年也是最具敏感性和进取性的群体。近代中国的衰败和羸弱深深刺激着追求进步的青年群体的心灵，呼唤着他们坚定为国家独立、人民解放和民族复兴奋斗的决心。李大钊的青年奋斗观把他对历史、世界、时代和社会发展大势的洞察与对青春勃发的时代青年的阶段性生命特征相结合，他所提出的思想主张透露出乐观积极、英勇果敢和牺牲奉献的精神之光，与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潮流相吻合，与多数青年追求积极进步的生命律动和时代价值相契合，因此也成为唤起青年、引领青年前进的时代精神。

三、李大钊青年奋斗观的当代价值

李大钊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和政治活动家。他对于青年的关心和提携代表和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始终一贯坚持的马克思主义青年观，极具鲜明的实践价值和教育意义。在李大钊的影响下，无数有志青年勇往直前、继往开来，投入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建设、改革的宏伟事业中，成就了光荣辉煌的历史伟业，也成就了光辉灿烂的奋斗人生。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群众正奋力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努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新时代青年恰逢人生事业的黄金期，处于大有可为的机遇期。从李大钊青年奋斗观中汲取思想营养，必将有益于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必将有益于青年成长。

（一）为中国共产党重视青年和用好青年奠定思想基础

青年代表着未来，决定着人类的前途和命运，历史的接力棒最终要交到一代又一代青年的手中。综观李大钊的思想体系，重视青年、爱护青年并竭尽全力地帮助和支持青年是其中最为显著的思想亮色，也是李大钊青年奋斗观的主基调。李大钊对时代青年的重视和关怀为中国共产党种下了青年奋斗观的种子，衍生出了中国共产党重视青年、关心和爱护青年、引领和教育青年的优良传统。从毛泽东当年所提出的“青年是革命的先锋队”[25]，到今天习近平总书记所反复强调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终将在广大青年的接力奋斗中变为现实”[26]，都显著地体现了中国共产党重视青年、关心青年、信任青年和团结青年的传统，凝结了中国共产党对青年所抱有的殷切期望。新时代新征程，中国共产党和新时代广大青年面临着新形势新任务，需要发扬长期奋斗、永久奋斗的精神，实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梦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夙愿。可以说，李大钊的青年奋斗观是他留给中国共产党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广大青年在奋斗中实现人生价值、成就人生梦想的思想指南。

（二）勾画新时代青年奋斗和建设青春未来的美好前景

在李大钊的青年奋斗观中，一条鲜明的主线就是青年要为青春中华进而为青春宇宙而奋斗。在他看来，奋斗是青年的人生关键词，人生需要奋斗，而且需要不懈奋斗。奋斗的青年一方面是青春中华的主人，另一方面也是中华美好前景和世界美好未来的缔造者。李大钊热情呼吁：“青年循蹈乎此，本其理性，加以努力，进前而勿顾后，背黑暗而向光明，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27]这其中所体现的高瞻远瞩的历史视野和宽广博大的宇宙情怀，使李大钊超越了许多同时代人的思想格局和实践视野。今天看来，李大钊当年提出的青年奋斗的主题仍未过时，也不会过时，其中所提到的为世界文明、为人类幸福而奋斗的任务依旧是新时代青年的责任。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擘画人类命运共同体蓝图时始终强调青年在其中应担负的责任和使命，这无疑是对李大钊青年奋斗观的继承和发扬。从这个意义上说，李大钊当年提出的主张，今天正在一步步落到实处，也一步步走向更加成熟、更加成功的未来。

（三）激励有志青年养成投身国家建设、持续奋斗的责任意识

在李大钊看来，青年是国家之魂。他指出：“国家丧其青年，则其国无生机。”[28]按照这样的思考，李大钊一方面强调国家要助力青年，另一方面强调青年要报效国家。从20 世纪初开始，为国为民成为时代青年的最重要选择，也成为中国青年奋斗的主要潮流。对于新时代的广大青年而言，为国家建设而奋斗依旧是时代的最强音，是自身成长的强心剂。当年，李大钊曾经语重心长地指出：“吾惟盼吾新中国之新青年速起而耸起双肩，负此再造国家民族之责任，即由青年以迄耄老，一息尚存，勿怠其努力，勿荒其修养，期于青年时代为一好青年。”[29]今天，党中央在所有重要的场合和重大时刻都会提到青年，也反复强调尊重青年、信任青年，为青年成长垫好基、铺好路。新时代已经为青年奋斗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为广大青年发挥聪明才干、展示飒爽英姿提供了舞台。广大青年理应从自李大钊以来的中国共产党青年观中获得精神武器，提高思想觉悟，增强责任意识，勇担时代使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接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