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孩政策背景下安徽青年生育观的特征、成因与政策建议
2022-12-27邓祺
邓祺
(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安徽 合肥 230051)
保持适度生育水平对经济社会稳定发展具有重大意义。为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党中央持续调整优化生育政策,在2013年出台“单独二孩”政策、2015年出台“全面二孩”政策的基础上,2021年7月20日正式发布《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决定实施“全面三孩”政策,并配套实施积极生育支持措施。青年是社会生育的中坚力量,青年生育行为对一个地区人口增长起着决定性作用。随着国家生育政策的不断调整,计划生育制度对青年生育行为的限制大幅降低,青年的生育观尤其是生育动机与生育偏好对个体生育行为和社会生育水平的影响逐步凸显。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经历了全方位、多维度的社会转型,尤其是进入新世纪,经济社会高速发展与个人主义、消费主义、女性主义等思潮相互交织,导致当代青年的生育观呈现出新的特征。
安徽省作为传统生育大省,面临着严峻的人口形势,七普数据显示,2020年安徽省人口出生率仅为9.44‰,较2010年降低3.19个千分点,降至三十年以来人口出生率的最低点,而安徽省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1年安徽省新出生人口仅为51.58万,同2017年(98.4万)相比,五年间出生人口数减少接近一半。安徽省人口生育率与出生人口数“双降”的背后是当代青年生育观的深刻转型。在党中央实施“全面三孩”政策的背景下,深入了解当代青年生育观的特征,探究影响青年生育观形成的各类因素,有助于进一步把握人口发展趋势,有针对性地优化生育配套支持政策,促进安徽省和全国人口的长期均衡发展。
本文所使用数据与资料来自2021年11月共青团安徽省委联合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在安徽省内开展的青年生育状况调查。此次调查的对象为安徽省内常住的18岁到35岁青年,调查通过问卷与访谈结合的方式了解青年的生育现状、生育观念及政策需求等内容,其中,问卷采用网络填答的方式,由省市各级团系统组织,以县区为单位进行发放,共获得8823个有效样本,其中年龄在18岁到35岁之间的青年被访者为7707人,占样本总量的87.4%,另外12.6%的被访者年龄在36岁到45岁之间,作为参照群体。
一、当代安徽青年生育观的主要特征
(一)青年对生育行为的价值评价显著弱化
生育价值是个体对生育行为的价值评价,即生育在个体生命历程中的定位与意义。在我国,对生育价值的探讨有“成本论”和“文化论”两种基本范式。“成本论”主要从经济层面出发,认为生育价值表现为一种经济理性,青年通过衡量生育子女可能产生的成本收益,对生育价值进行评判;而“文化论”则强调社会文化对个体生育价值的引导,既突出传统儒家文化体系中父系权力结构对生育观的塑造,也强调计划生育政策对生育观的再造,青年对生育行为的价值评价是传统与现代生育文化交织的结果。事实上,无论是哪一种范式都遵循着一条基础规范,即生儿育女是青年生命历程与家庭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调查显示,当代安徽青年对生育行为的价值评价呈现整体弱化的趋势,青年对生育重要性的评价逐渐走低,对于“生育子女是个人生命历程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观点,仅有62.2%的青年表示认同,37.8%的青年不认可这一观点,对一部分青年而言,生儿育女不再是个体生命历程的必经环节,这也成为独身主义、丁克家庭等婚姻生育现象逐渐增多的价值观根源。由此可见,当代青年对生育价值的认知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从传统生育观念的影响中脱离出来,并将生育的理性决策从如何生育推演到是否生育,“想生几个”“想要男孩还是女孩”的问题已经进一步演变为“想不想生、要不要生”的问题。
青年对于生育多个子女的价值评价更加趋向于负面,大部分被访青年认为生育多个子女难以对家庭生活、个人工作、养老保障等方面产生积极影响。调查显示,37.3%的青年认为生育多个子女有利于家庭稳定和提高幸福感,62.7%的青年则认为生育多个子女不利于家庭的稳定幸福;31.9%的青年认为生育多个子女能够增加工作积极性,68.1%的青年则认为生育多个子女会加重生活负担,降低工作积极性;30.2%的青年认为生育多个子女更能确保自己老有所养,69.8%的青年不认为生育多个子女能给自己的老年生活提供更多的保障;仅有生育多个子女有利于孩子成长这一观点得到了略多于半数青年的赞同(50.7%)。尽管国家已经放开三孩生育政策限制,并出台一系列生育支持措施,但青年对生育多个子女持有的负面价值评价正在成为阻碍生育水平适度回升的重要因素。
(二)满足情感需求成为青年生育的主要动机
我国传统的生育观以代际关系为核心,个体生育动机既体现为以“养儿防老”为代表的物质经济层面的代际回报,也表现为以“传宗接代”“家族延续”为代表的价值观念层面的代际延续,生育行为是受到物质层面经济利益回报与观念层面家族传承责任共同驱动的结果。随着我国经济社会转型的深入,支撑传统生育观念的农耕经济与宗族文化逐渐解体,“养儿防老”“传宗接代”等传统生育动机对青年生育行为的驱动作用大幅减弱,在工业生产模式与城市生活方式的影响下,当代安徽青年的生育动机逐步从代际关系驱动转变为个体中心驱动,追求经济回报、实现家族延续的生育动机逐渐被满足情感需求、实现人生幸福的生育动机所替代。
调查数据显示,有41.9%的青年认为“喜欢孩子”是生育的主要动机,认为“获得精神慰藉”和“巩固夫妻感情”是生育主要动机的分别占7.9%和8.4%,认为生育主要动机是“传宗接代”和“社会责任”的分别占17.0%和15.2%,认同“养儿防老”是生育主要动机的青年仅占9.6%,而作为参照群体的36-45岁被访者中仍有17.3%认同养儿防老的观点。由此可见,以“养儿防老”为代表的代际价值回馈对于青年生育行为的驱动作用逐步减弱,个人情感层面上对于子女的喜爱已经成为青年生育的最主要动机。在访谈中多名青年都表达了养育子女过程中获得的幸福感,陪伴子女生活中获得的满足感,看到子女成长而获得的成就感,生育子女不是为了追求具体的经济价值回报,也不是对外在社会责任或文化观念的遵循,而是青年对自我生活方式的主动选择,其目的在于通过生育养育子女实现个人与家庭的幸福。这种由个体情感需求所主导的生育动机,杨宝琰等学者称为内生型“幸福价值导向”,是90后青年群体主要的生育价值观[1]。尽管仍有不少的青年认为传宗接代与社会责任是生育的主要动机,但更多地体现为青年对自我生命延续的期待和对父母与社会养育恩情的回报,是青年个体化的价值判断与行为选择的结果。
(三)青年生育意愿持续低迷,“少生精养”成为主流生育观念
生育意愿是生育观的重要内容,它体现了青年在特定生育价值和生育动机指引下对生育数量的期待,在研究中一般用理想子女数和打算生育数两个指标对生育意愿进行描述。理想子女数是指在不考虑现实条件约束的情况下对子女数量的最优期待,实质上表现了一种生育态度和理想状态;而打算生育数则是个体在评估各种影响因素和现实条件的基础上计划生育的子女数,体现了个体对生育的主观选择和理性判断[2]。
调查数据显示,安徽青年平均理想子女数为1.90,认为最理想生育数是两个的青年占绝大多数(73.6%),远高于生育一个孩子(19.7%)、三个孩子(5.0%)、四个及以上孩子(0.6%)和不生育孩子(1.1%)的比例,生育两个孩子已经成为安徽青年的普遍期待。与此相对的,安徽青年平均打算生育数仅为1.51,超过半数青年打算只生育一个孩子 (51.1%),打算生育两个孩子的青年仅占44.3%,打算生育三个及以上子女和不生育子女的青年分别占3.2%和1.4%。同理想子女数相比,打算生育数是青年在充分权衡生育所需主客观条件的基础上形成的生育目标,更加接近真实生育行为,打算生育数量大幅低于理想子女数量表明青年生育行为受到现实生活条件的明显制约,“想生不敢生”的现象普遍存在。在国家实施三孩生育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的背景下,安徽青年理想子女数仍低于2.1的更替水平,而打算生育数更是仅为1.51,生育政策的调整优化尚未能有效激发青年的生育意愿。
青年生育意愿持续低迷的同时,对子女成长的关注则在不断提升,“少生精养”取代“多生散养”成为青年广泛认可的生育观念。调查显示,93.6%的青年都期待子女未来能过上比自己更好的生活,在访谈中青年更是普遍表达了对子女未来成长发展的高度关注和对子女养育教育的高额投入意愿。随着青年对子女成长成才关注程度的不断提升,单个子女的养育成本被不断推高,生育多个子女的成本将成倍放大,从而大幅降低青年生育多个子女的意愿,而随着家庭平均生育数量的下降,青年对子女未来的期望又进一步体现为愿意为子女养育教育投入更多的时间金钱与精力。正如加里·贝克尔家庭经济学所揭示的,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和个人收入提高,社会成员对生育数量的追求将被对生育质量偏好所替代,少生与精养之间互相强化,不断削弱青年生育多个子女的意愿,而强化对现有子女成长的投入,这也成为“鸡娃”“教育内卷”等现象产生的个体心理动因。
(四)青年生育性别偏好趋于均衡,“儿女双全”成为普遍期待
生育性别偏好是个体对生育子女性别结构的主观态度和取向,中国传统生育观念具有强烈的男孩偏好,这一方面是宗法礼制的父权体系下传宗接代的必然要求,另一方面也因为男性作为主要劳动力能够为家庭提供有效的经济回报,“多子多福”生育观不仅体现在生育子女数量上,更体现在生育男性数量上。改革开放以来,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深入实施,传统生育观念逐步淡化,男性在经济回报、养老保障等方面的价值效用逐渐降低,女性在社会劳动与家庭养老中的作用越来越突出,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青年对于生育子女的性别偏好逐渐趋于均衡。调查数据显示,72.5%的青年认为儿女双全是自己最期待的子女性别模式,20.6%的青年认为自己更加希望生育女孩,只有6.9%的青年更加希望生育男孩。由此可见,随着近年来国家生育政策持续调整,尤其是在全面三孩政策实施的背景下,青年的生育空间得到大幅放开,生育男孩偏好有所下降,性别均衡的生育偏好正在逐渐形成,儿女双全成为青年生育的普遍理想。
尽管青年生育偏好逐渐趋于均衡,但“男孩偏好”的生育传统仍对青年生育观念和生育行为产生着深层次影响,并出现了“一男就好”“多男恐慌”的新特征。根据安徽省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21年安徽省出生人口性别比仍高达111.07,不仅高于102-107的合理区间,而且较2017年(109.79)仍有小幅度提升,三孩及以上出生人口性别比甚至高达149.07,出生人口性别结构仍然存在一定的失衡,新出生男孩数量仍显著多于女孩。由此可见,当代青年生育观依然存在一定的男孩偏好,生育一个男孩是青年选择生育多个子女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在农村地区,二女户已经成为现阶段咨询和预备生育三胎的最主要群体。青年对于生育男孩偏好的下降,更多地体现为生育多个男孩偏好的急剧下降,出现了生育多个子女过程中的“二男恐慌”或“多男恐慌”心态[3]。这种现象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现阶段包括结婚彩礼、婚宴人情、城市购房装修等在内的男性结婚成本持续上升,形成了男性后代对于父母严重的代际剥削,而生育多个男孩则会让家庭的预期经济负担成倍增加,这种普遍的心理压力与现实的经济负担严重压抑了青年对生育多个男孩的偏好。
二、当代安徽青年生育观的成因分析
生育观作为人们在特定环境影响下形成的对生育问题的看法、态度与倾向,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与阶段性,是特定时期经济社会环境与个体成长经历共同影响的结果。把握当代青年生育观形成的影响因素,对于理解当前低生育率现象的社会根源,引导青年形成更加积极的生育观,具有突出意义。从整体上看,当代安徽青年的生育观是社会转型过程中多种因素共同影响的结果,主要包括市场经济对生育理性的塑造、国家政策对生育文化的建构、大众传媒对生育舆论的引导和青年生命历程的结构调整等。
(一)市场经济对生育理性的塑造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主导市场运行的工具理性逐渐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当代青年成长于市场经济充分发展的环境下,青年生育价值与生育动机的形成不再是对传统生育模式的遵循,也不是对社会生育责任的践行,而是在充分计算生育必要成本、现实影响与潜在风险基础上做出个人与家庭利益最大化选择的结果。在生育理性支配下,青年不仅会认真考虑生育子女所需的主客观条件,而且会深入分析生育子女对个人和家庭生活的潜在影响,甚至将子女未来成长面临的竞争与风险作为生育决策的重要考量。这种对生育理性化计算带来的直接后果是青年往往过于关注并放大生育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而忽视生育的多重正面价值,从而导致青年的生育动机减弱、生育意愿下降。在访谈中,青年对于是否打算生育子女的回答普遍从生育子女对个体和家庭造成的负担谈起,而结论往往归结为生育多个子女成本远大于回报,从而主动降低生育意愿,减少生育数量,这正是青年生育观念理性化的突出表现。
(二)国家政策对生育文化的建构
社会主流的生育文化对青年生育观的形成发挥着重要影响,我国社会生育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国家一系列制度建构的,尤其是计划生育政策的长期实施构成了生育观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重要动力[4]。1982年党的十二大将计划生育确立为基本国策,在计划生育政策的指导下,各级政府自上而下地开展了大范围持续性的计划生育政策宣传,并严格落实政策要求与处罚办法,经过长期的政策实践,社会成员的生育观念得到重塑,“超生游击队”从社会现象变为了故事笑谈,“只生一个好”“少生优生,幸福一生”成为社会生育的主流观点。近年来,受到国家持续调整优化生育政策,不断放开生育数量限制的影响,社会生育文化逐步趋向友好和包容,开始引导青年生育观的进一步转型,但由于当代青年在成长过程中深受计划生育政策宣传与低生育文化的熏陶,现阶段“晚婚晚育、少生优生”的生育文化仍对青年生育观产生着持续的影响。
(三)大众传媒对生育舆论的引导
在现代社会,网络平台、电视节目等大众传媒已经逐步取代了个体主观体验成为社会成员获取知识与认知世界的主要途径,各类节目、新闻、评论中呈现的生育行为和相应的褒贬态度构成了有关生育的社会舆论场,对青年生育观起着潜移默化的引导作用。随着我国人口生育问题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各类媒体也将关注重心转向生育话题,一些影视剧集与娱乐节目中充斥的是对独身主义、消费主义等个人精英生活方式的追捧,不断弱化婚姻生育在青年生命历程中的价值意义,而涉及生育子女与家庭养育的内容往往聚焦和放大生育养育带来的生活负担和家庭矛盾,进一步加剧青年的生育焦虑和“恐生”“恐育”心态。李婷等人通过对网络舆情大数据的分析,发现自2012年以来,网络舆论空间中涉及生育的态度评价从积极为主转变为消极占主导,在讨论话题上更多围绕生育面临的客观限制,青年不仅是这些舆论话题的参与者,也在参与过程中持续受到消极生育舆论的影响[5]。
尤其是近年来,极端女权主义思想在网络上的传播,过分强调“独立女性”的身份和女性对物质利益的优先享受,排斥女性家庭责任与母性角色,引发了网络空间内激烈的男女对立与舆论冲突,其中关于不婚、不育、独身、性解放的观念更是对青年生育观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四)青年生命历程的结构调整
青年的生育观不仅受到外在宏观因素的制约和引导,同时也受到个体生命历程与成长环境等微观因素的影响。生命历程是个体在一生中随时间变化而逐渐经历的、由社会制度与文化所规定的角色与事件序列,青年的生育观就是随着生命历程中一个个事件不断发生而逐渐形成的。随着社会转型的深入,青年生命历程也在发生结构调整,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教育阶段占青年生命历程的比重大幅延长。2020年安徽省青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已经超过50%,考研更是成为高校毕业生的普遍选择,青年平均受教育年限不断延长,不仅直接导致个体生命历程中婚姻生育事件的发生被大幅推迟,更直接推动了青年生育观的转型。一方面,长期的校园生活与学生角色让一部分青年同复杂的现实生活环境脱节,对从学生到成人的身份转换存在心理抵触,不愿面对家庭生活与养育子女的负担,从而倾向于少生、晚生,甚至不生;另一方面,在我国当前的教育考试制度下,青年普遍经历了高度竞争性的教育阶段,对于教育在阶层跃迁和文凭在社会竞争中的价值有着最直观的感受,为了确保子女能够有一个良好的未来,青年愿意为子女的养育教育投入更多金钱和精力,确保子女在教育锦标赛竞争中不被淘汰并力争上游。
三、推进三孩生育政策落地见效的政策建议
2021年7月,党中央做出实施三孩生育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的决策,执行了近40年的以“晚婚晚育、少生优生”为核心的计划生育政策正式被“适龄婚育、优生优育”的积极生育政策取代。推动三孩生育政策落地见效,需要系统谋划、多措并举,通过持续完善生育配套支持措施,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引导青年树立积极生育观,从而充分动员青年响应国家生育政策,实现人口的长期均衡发展。
(一)坚持综合施策,提供多层次生育支持政策
遵循长短结合、精准治理、综合施策的政策逻辑,针对当代青年的群体特征与生育观念,围绕住房、教育、医疗等关键领域减轻青年生育压力,通过短期措施与长期政策相结合逐步破解青年“不敢生”“不能生”“不想生”的问题。住房领域,在短期内充分运用政策工具,出台针对青年群体的租购房支持政策,通过降低首付比重、提高公积金贷款额度、提高购房摇号权重、完善房屋置换政策等措施为多子女家庭购买首套房或更换住房提供政策支持;从长期看要坚持“房住不炒”的原则,稳定房价变化预期,从根本上降低青年结婚生育的住房成本。教育领域,在短期内进一步优化“双减政策”,参照当地职工工作时间安排延长课后托管服务,丰富课后、周末、假期托管类型,增加公立幼儿园的建设数量与招生比例;从长期看要持续推进教育体制改革,适当缩减基础教育年限,改变“唯成绩论”和过度竞争性的教育环境,减轻青年的子女教育负担和教育焦虑。医疗领域,在短期内增加对女性孕期产检的费用减免,加大对于生育障碍人群的医疗政策支持,通过生殖医疗服务和辅助生殖技术帮助生育障碍人群顺利生育子女;从长期看要持续优化生殖健康与妇幼保健服务供给,推进妇幼保健体系向基层延伸,做好生殖健康宣传教育,强化对育龄青年生育力的保护。
(二)共担生育责任,构建多元参与养育机制
生育不仅是家庭生活的重要内容,也是人口再生产的根本途径,促进生育水平适当提升需要家庭、政府、社会的共同努力,通过构建多元参与、共担责任的养育机制,为青年生育养育子女提供有力支持。一方面,要加快普惠性托育服务的发展,完善托育机构奖补措施,创新托育服务运营模式,着力降低托育机构的建设成本与运营成本;在充分调研青年对托育服务需求的基础上,优化婴幼儿照护设施的建设布局,为机关、单位、企业发展福利性托育服务提供政策支持;将托幼一体化作为托育服务发展的突破口,优先提升2-3岁幼儿的托育服务能力,为不同年龄段的婴幼儿提供分段式、差异化的托育服务。另一方面,要通过优化相关制度推进家庭成员对生育养育责任的共担。完善产假制度,在确保青年能够足额享受各类生育假期的基础上,构建更加灵活的产假执行机制,通过设置夫妻共享生育假等措施,强调男性对养育子女的责任,平衡夫妻之间的养育分工,减轻生育给女性带来的过多压力;优化退休制度,允许子女生育多个孩子的临退休职工申请提前退休,帮助子女照料孙辈,充分发挥祖辈对青年养育子女的积极作用。
(三)加强政策宣传,扭转生育政策刻板印象
推动三孩生育政策落地见效需要加强对“适龄婚育、优生优育”新生育政策的宣传力度,一是要旗帜鲜明地提出适当提升生育水平的政策目标,帮助青年消除计划生育等同节制生育的刻板印象。二是要强化生育政策宣传的社会互动机制,通过政府部门、权威机构与专家学者的及时发声,宣传最新的政策举措、解答青年的政策疑惑、澄清不实的政策流言,让青年感受到政府落实新生育政策的决心与力度。三是要完善生育政策的基层宣传机制,针对基层计生干部和社区工作人员开展人口生育政策的集中培训,转变基层干部生育工作观念,在提供生育服务的过程中积极宣传三孩政策,引导青年积极响应国家生育政策。
(四)重塑生育文化,激发青年生育内生动力
以亲子关系与家庭幸福为主线,着力塑造“家庭和睦、亲子友善、积极向上”的社会生育文化,激发青年对家庭生活的精神向往和对生育子女的情感需求,提升青年对生育行为的价值认同。充分发掘中国传统生育观念中的优秀成分,倡导个体责任与家庭本位相结合的现代生育观,弱化个人主义、消费主义等对青年生育行为的负面影响。强化生育领域舆论引导,以“适龄生育、优生优育”为导向,支持官方媒体和网络自媒体通过青年喜闻乐见、易于接受的形式开展各种类型的节目创作,传播积极向上的生育观念和友好包容的生育文化,突出生儿育女在对夫妻情感、家庭生活和个人成长等方面的正向价值,同时,对公共舆论空间中出现的有关生育的错误言论和极端观点进行及时的回应,塑造有利于提振青年生育意愿的社会舆论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