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南方谈话的原创性理论贡献
2022-12-26张富文郭慧华宋保林
张富文 郭慧华 宋保林
(1.上海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444;2.郑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3.河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河南 开封 475000)
1992年,邓小平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的重大历史关头发表了南方谈话。南方谈话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而且具有重要的原创性理论贡献。学术界对南方谈话已经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如对南方谈话社会主义本质观的三重理论创新[1]、南方谈话与党的理论创新[2]、南方谈话与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奠基[3]等。本文从社会主义本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坚持马克思主义、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人、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等六个核心层面阐释邓小平南方谈话的原创性理论贡献,探讨其对回望过去的路、看清当下的路、展望未来的路,以史为鉴、镜鉴未来,走好新时代“赶考之路”的理论意义与现实价值。
一、首次概括社会主义本质
社会主义本质是首要的基本的问题。邓小平南方谈话从战略高度首次提出了社会主义本质的论断。社会主义到底是什么这一根本问题关系到社会主义能否长远发展,是社会主义应该搞清楚的根本问题,关乎社会主义得失成败。1992年南方谈话,是邓小平在国内外面临极其严峻的形势下针对一系列复杂问题发表的具有决定中国历史命运意义的重要讲话。在国际上,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面临严重考验。在国内,受“西方和平演变”的影响,发生了严重的政治风波,当时局势刚刚稳定。在国内外严峻形势下,邓小平南方谈话明确地向全党和全国人民首次提出了社会主义本质的命题,并系统地阐释了社会主义本质的基本内容,具有理论话语与知识生产的原创性,这在科学社会主义发展史和中国共产党历史上都具有里程碑意义。
邓小平南方谈话提出社会主义本质,是对科学社会主义的守正创新。马克思恩格斯当年主要是为了推翻资本主义进行理论的论证与革命斗争,对社会主义相关问题论述不多,但为认识社会主义提供了基本原则与方法。恩格斯晚年的历史唯物主义通信中提出,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4](P588),这为深入把握社会主义本质提供了基本原则。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以后,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在社会主义建设方面进行了实践,但对什么是社会主义也没有真正认识清楚。邓小平指出:“社会主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可能列宁的思路比较好……但是后来苏联的模式僵化了。”[5](P332)长期僵化的苏联模式,使社会主义丧失生机活力,是导致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带领人民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进行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有益探索,取得了宝贵的经验。但后来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爆发,彻底打断了社会主义建设探索的正确方向,尤其是“文化大革命”中的一系列错误方针与理念,混淆了人们的视听,使人们不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了。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改革开放的先河,进行拨乱反正,转变工作重心,开始进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探索。改革开放后出现的一系列新生事物与人们传统社会主义理念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导致什么是社会主义的认识十分混乱,认清什么是社会主义成为亟需解决的关键问题。邓小平在坚持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的基础上,既坚持“老祖宗”不能丢,又讲出了新话,提出了社会主义本质理论,构筑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大厦的根基。
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辩证统一论述了社会主义本质。邓小平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6](P373)马克思提出,物质资料生产是一切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马克思主义最注重发展生产力”[5](P986)。如果生产停止了,别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社会也维持不下去。社会主义也不例外。邓小平提出,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一定要致力于发展生产力”[5](P905)。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提出了社会主义本质的重要论断,对社会主义本质的基本内涵进行了揭示。首先,南方谈话以人类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生产力为根本出发点,从生产力发展的原则高度切中社会主义本质,把社会主义本质与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历史运动结合起来,改变过去单纯从生产关系的维度认识社会主义的片面做法,使社会主义的发展植根于生产力发展的根基之上,把解放与发展生产力有机结合起来,使社会主义具备了蓬勃发展的源头活水,这是对社会主义认识的返本开新。其次,南方谈话从生产关系的角度,结合社会主义的内在特点,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出发点,提出了社会主义要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剥削与两极分化是阶级社会尤其资本主义社会比较普遍的现象,植根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内在基因。社会主义从根本上要消灭剥削与两极分化,但这是一个历史过程,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剥削现象在一定范围内还会存在,两极分化的情况也会出现,但这不是社会主义的主流与本质,社会主义从最终趋势上是要消灭剥削与两极分化的。以上两个方面体现了社会主义本质蕴含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统一原理。南方谈话还明确了社会主义要“最终达到共同富裕”的根本目标。邓小平指出:“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5](P1032)揭示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把共同富裕上升到社会主义本质目的的高度,这是从价值维度把握了社会主义的本质,体现了社会主义发展的合目的性。从合目的性的价值维度提出共同富裕,对纠正过去对社会主义的错误认识、打破社会主义认识上的僵化思维、恢复社会主义的真正本质具有正本清源的作用。社会主义本质理论揭示了社会主义的内部联系,在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基础上抓住了社会主义的根本,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势,书写了科学社会主义的中国版本。
邓小平南方谈话提出的社会主义本质理论深刻地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一基本问题,不仅在当时对纠正各种错误思想、廓清人们对社会主义的错误认识具有重要作用,而且对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有重要指引意义。社会主义本质论鲜明地向全党和全国人民宣告了社会主义的内在特质、根本特点、关键环节、重要抓手、根本目标等,这不仅在当时对坚持社会主义道路、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旗帜具有根本的指导意义,而且对以后乃至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有深远历史意义。习近平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改革开放以来党的全部理论和实践的主题。”[7](P1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从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逐渐开辟出来的,而1992年南方谈话提出的社会主义本质理论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不断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要坚定不移地继承邓小平在南方讲话中提出的“发展才是硬道理”[8](P1344)的基本方针,把生产力的发展放在首位,贯彻新发展理念,坚持高质量发展,要防止资本无序扩张[9](P35),要让全体人民共享发展成果。十八大以来,在“共同富裕”这一社会主义本质的价值目标上进行了重要的理论扩展与实践推进,确定了实现这一目标的时间表与规划图,2050年要基本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2035年要取得实质性进展。十九届六中全会的《决议》从历史镜鉴未来的高度提出了“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道路”[9](P66)的基本要求,在历史与未来的相互辉映中强调了共同富裕的历史地位和重要价值。新时代共同富裕的理论与实践创新奠基于南方谈话,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高屋建瓴、总揽全局地提出的社会主义本质理论,是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际的具体结合,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当代发展找到了最重要的支点,为新时代社会主义发展提供了理论指导。
二、正式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
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明确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超越了社会主义的传统成见。长期以来人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出现偏差,把本来不属于制度属性与意识形态属性的市场当成资本主义的东西,不敢利用市场的调节,画地为牢,执着于单纯的计划,使社会主义经济缺乏活力,严重地阻碍了生产力发展。邓小平根据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改革开放实践与探索,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的指导下,旗帜鲜明地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论断,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具有原创性贡献,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具有开创奠基之功。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是改革开放之后的又一次思想解放,启蒙了人们的思想,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快速发展提供了经济体制基础与思想文化氛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提出不仅关系到当时中国改革开放的方向,而且为未来中国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是对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的总结。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曾经提出,要尊重价值规律、促进商品交换、价值规律是一所大学校等关于发展商品经济的思想。但在后面的探索中,形成了“一大二公三纯”的经济体制,影响了经济发展的生机与活力。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共产党开始探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1979年,邓小平在与外宾的谈话中,就提出“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10](P580)。1985年10月23日,邓小平在和美国时代公司总编辑格隆瓦尔德的谈话中再次强调:“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之间不存在根本矛盾。”[6](P148)可见,邓小平对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关系问题自改革开放伊始就开始思考,是思考得非常持久、异常深入的,是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反思与理论指导下的实践验证辩证统一的过程。1992年,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向全党全国人民鲜明地宣告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不仅是立足中国实际的内生源发性的理论创新,而且具有根本的、全局的、长远的战略意义。
邓小平南方谈话系统地论述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科学内涵,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原创性贡献。当时,无论是中国共产党内部,还是社会上,对社会主义能否运用市场调节问题一直争论不休。邓小平在1991年1月18日至2月18日在上海考察调研时就提出了“市场也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5](P455)。其相关思想在新闻报纸上发表以后,社会上的不同声音是非常多的,争论也是非常大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邓小平为了打破僵化的认识,破除固化的思维,统一全党全社会的思想认识,发表了在当时看来算是石破天惊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讲话:“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6](P373)这高度概括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本内涵。一是提出计划与市场不具有根本制度的属性,不是根本目的,而是发展经济的手段,不能单纯用计划与市场运用的多少作为区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基本标志。二是明确提出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作为经济发展的不同方式,这就把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从制度中剥离出来,旗帜鲜明地回应了当时社会上广泛存在的错误认识,为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基础。三是明确提出了计划与市场作为经济手段,可以与不同的社会制度相结合,计划可以与资本主义制度结合,市场也可以与社会主义制度结合,这就打破了市场与社会主义的绝对二元对立,回答了在计划和市场问题上姓“资”姓“社”的困惑。邓小平南方谈话,坚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但又根据中国经济发展的实际,坚持实践导向,坚持用辩证办事,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理论与中国发展的具体的、历史的、现实的统一基础上,构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逻辑基础。
南方谈话开创的市场经济理论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发展深化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十四大以南方谈话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为蓝本,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十五大、十六大、十七大、十八大分别从不同的层面深化了对市场的认识,从基础作用到“更大程度上”“从制度上”“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充分体现了党对市场作为资源配置方式基础性作用认识的不断深化。十八届三中全会把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改变为“决定性作用”[11](P513),这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认识的不断深化,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把握得更加娴熟。习近平提出“决定性作用”和“基础性作用”是前后衔接、继承发展的,是有机统一的、不能相互否定[12](P117),要正确运用“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12](P118)。十九届六中全会《决议》阐述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10个明确,而“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9](P25)被纳入第7个明确的基本内容之中。习近平在十八大以来更加注重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扩展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涵。十九届四中全会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纳入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13](P18),从基本经济制度的高度思考把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重大创新发展。新时代市场经济理论的发展奠基于邓小平南方谈话开创的市场经济理论,是对邓小平提出的市场经济理论精髓的逻辑深化与当代创新。
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
邓小平南方谈话中明确提出了“党的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6](P380)。党的基本路线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在实现工作中心转变、实行改革开放、进行社会主义实践建设的历史过程中提出来的,是管方向、管大局、管长远的,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具有根本战略意义。当时,面对异常复杂的国内外局势,既有要放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回到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左”的声音,也有要放弃党的领导、走西方资本主义道路的右的论调。泥沙俱下的社会思潮尽管以纷繁复杂的面相呈现,但归根结底,都是要试图改变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确立的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要从根本上动摇党的基本路线。而这样的思潮与声音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以后尤其甚嚣尘上,严重干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邓小平南方谈话着重阐述了这一问题,高屋建瓴、意蕴深刻地从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长远发展,强调基本路线坚决不能动摇,要管一百年。邓小平多次强调党的基本路线不能动摇、不能改变,谁要改变,人民不答应,谁就会被打倒。这在一定意义上是邓小平对全党和全国人民的政治交代,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健康长远发展具有悠远绵长的意义与价值。
邓小平南方谈话提出的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理论成果的系统总结,是南方谈话的总纲,在南方谈话中具有统领地位与根本指导意义。党的基本路线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重要的理论结晶,是全党确立的正确的政治路线,关乎党的根基和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全局。邓小平南方谈话的第一部分实际上围绕这一问题展开论述。邓小平指出:“这一点,我讲过几次。”[6](P371)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在历史的关键点上,总是反复强调要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促进工作中心转移,开始确立正确的政治路线,为党的基本路线的形成奠定基础。1983年,邓小平在一些谈话中,提出“我们现在执行的这条路线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制定的”“这条路线是正确的”[6](P28),“我们的政策是不会变的”[5](P257)。1984年10月22日,邓小平在《在中央顾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中强调,现在的政策“下一代,下几代,都不能变”[6](P84)。1987年,十三大首次提出并对基本路线进行了系统论述,最终形成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1989年,国际形势风云突变,国内深受西方“和平演变”与国际局势影响,发生了严重的政治风波,在这样困难的局面下,又出现了是否坚持基本路线的问题。1989年,邓小平强调“十三大制定的路线不能改变,谁改变谁垮台”[5](P436)。1991年底至1992年初,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解体,苏联共产党丧失了执政地位,这一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重大事件也深刻影响到中国国内,基本路线能不能坚持又成为重要的问题。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旗帜鲜明地回答了这一问题,提出了“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6](P370-371)。“说过去说过来,就是一句话,坚持这个路线、方针、政策不变。”[6](P371)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不断强调“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不能随意改变,要管一百年。为什么要管一百年呢?因为邓小平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至少需要上百年的时间。
邓小平南方谈话提出的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从大历史观视角阐释了坚持基本路线的战略意义,对新时代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具有重要意义。邓小平南方谈话提出的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坚持了“变”与“不变”的辩证统一。中国共产党历届领导集体都矢志不渝地坚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是一以贯之、坚定不移的。基本路线中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内核也从来没有丝毫改变过。所以,坚持基本路线的坚定立场与坚守基本路线的基本内核从来没有改变过,这是坚持基本路线不动摇的“不变”层面。但是随着社会主义实践的纵深推进以及对社会主义认识的不断深化,在基本路线的目标上则是不断丰富完善。比如,党的十七大把和谐社会纳入基本路线的目标之中,十九大把美丽中国纳入基本路线的目标之中,而且把原来目标中的“现代化国家”变成了“现代化强国”,实现了基本路线与实践发展同步、与时代同行的不断深化,这又体现了基本路线的“变”的层面。习近平提出“党的基本路线是国家的生命线、人民的幸福线”[14](P349),这是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的最新表述与理论定位,从生命线与幸福线辩证统一的高度,彰显了基本路线的重要地位。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不仅决定党的生死存亡和中国的兴衰成败,也决定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整体历史命运,对走好新时代发展之路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四、马克思主义是打不垮的
邓小平南方谈话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提出要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1992年,科学社会主义事业遭到严重挫折,马克思主义过时论广为流行,社会主义终结论也大行其道。美国学者福山写了一本在当时具有重大影响的著作《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以东欧剧变与苏联解体为依据,提出了人类历史终结于自由文明的资本主义制度,公开宣扬马克思主义失败论。人类历史的后续发展尤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已经充分证明了“历史终结论”的终结、“社会主义崩溃论”的崩溃。但当时社会主义处于历史低谷,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真理性如何证明,马克思主义是否还要继续坚守,马克思主义对中国是否还有意义以及中国共产党应该如何坚持马克思主义,成为摆在全党面前的重大历史课题。邓小平在复杂的国内国际背景下,以马克思主义的大无畏精神与坚定的基本立场,批驳各种错误思潮,为社会主义事业的长远发展提供思想引领。邓小平以马克思主义者的坚定信仰、深邃的历史眼光、深厚的为民情怀向全党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是打不垮的,要坚定不移地坚持马克思主义,为新时期在纷繁复杂的国内外形势下坚持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原创性贡献。
邓小平提出坚持马克思主义这个“老祖宗”不能丢。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指导思想。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但理论一旦掌握群众,也会变成强大的物质力量。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正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指导下,中国革命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指导下,毛泽东领导中国人民进行了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探索,取得宝贵经验、理论准备与物质基础。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进行了改革开放,但“没有丢马克思”[6](P369)。改革开放之初至1992年南方谈话,党之所以能够领导人民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坚持马克思主义根本原则,坚持人民立场,尊重人民地位,不断改善人民生活。邓小平始终坚持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分析和解决问题,坚定地遵循唯物论,反对唯心论。从改革开放至南方谈话,邓小平多次强调要“搞社会主义一定要遵循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5](P315)。马克思主义是打不垮的,充分体现了既坚持“老祖宗”,又敢于“讲新话”。这是根据十一届三中至南方谈话这一段历史的深刻反思而得出的重要结论,是党取得巨大历史成就的理论根基与理论支撑。
邓小平南方谈话提出的马克思主义是打不垮的,是针对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给中国带来负面影响的理论回应,是对去马克思主义化、非马克思主义化的回击,鲜明地回答了马克思主义到底行不行、马克思主义如何坚持等一系列根本问题。首先,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世界上赞成马克思主义的人会多起来”[6](P382)。邓小平在讲话中从“两个必然”与“两个绝不会”的基本原理出发,阐释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用历史唯物主义分析看待社会主义遭遇的挫折,提出社会主义发展是前进性与曲折性的辩证统一,要辩证地看待社会主义的挫折,使人民接受锻炼,从中吸取教训。其次,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提出了如何坚持马克思主义。邓小平从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特点出发,提出“不要提倡本本”[6](P382),学马列要精,要管用,要依靠实践,“针对新的实际,掌握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5](P338),根据马克思主义基本原则,有的放矢地具体地发展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马克思主义。最后,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提出了要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精髓。邓小平提出“马克思主义是很朴实的东西,很朴实的道理”[6](P383)。学习马克思主义关键是要从基本原则与思想精髓的高度来把握,不能陷入玄妙空想。要坚持实事求是,把实事求是作为学习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核心内容。邓小平经常讲,要认真学习实事求是,“过去我们打仗靠这个,现在搞建设、搞改革也靠这个。”[6](P383)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从不同的层面论证了“马克思主义是打不垮的”,系统地回答了“为什么要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根本问题,为中国的未来发展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
邓小平南方谈话在历史发展的重要拐点上,对马克思主义消失论、无用论、失败论进行了回应,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真理性,对新时代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具有重要战略基础意义。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的灵魂与旗帜。习近平在马克思诞辰200周年之际,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特点、基本内容、现实意义等进行了系统论述,是新时代简明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对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具有指导意义。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讲话中提出:“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15](P13)从百年党史的大历史观,总结阐释了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必要性与重要性,揭示了中国共产党成功的理论逻辑。十九届六中全会的《决议》也强调:“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兴党强国的根本指导思想。”[9](P66)以历史决议的重要文献形式再次凸显坚持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地位。马克思主义作为党的根本指导思想地位,在1992年前后因国内外的各种影响曾经一度有所动摇,邓小平从战略全局高度发表了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系列讲话,为坚定不移地走社会主义道路,保证人民江山不变色、不变质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撑。
五、中国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关键在人
邓小平南方谈话从中国共产党事业的长久发展和社会主义事业后继有人的高度,提出了中国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关键在人的思想。邓小平在1992年提出这一关键问题具有特殊的意义,是对如何长期坚持社会主义的重要理论创新。1992年,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社会主义事业面临异常困难的局面,社会主义运动跌入低谷,西方和平演变的主要力量集中火力针对中国,中国共产党的长期执政以及领导的社会主义事业能否继续下去,成为摆在全党面前的迫切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抵制西方的和平演变,为了中国共产党的千秋伟业,邓小平提出了中国事情能不能办好,“从一定意义上说,关键在人”[6](P380)。这一重要思想不仅对当时顶住西方和平演变的压力、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而且对中国共产党的长期执政与社会主义事业长久发展具有长远的指导意义。
中国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关键在人,是改革开放以后邓小平的一贯思想。关键在人,要选拔可靠的党员领导干部。因为政治路线一旦确立,“由什么样的人来执行”政治路线,“结果不一样”[16](P91)。1979年,邓小平就提出,组织路线、领导队伍建设问题解决不了,“我们见不了马克思”[16](P193)。1981年,邓小平再次强调“老干部的第一任务是选拔中青年干部”[5](P195)。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把“人”的问题放到了全局的高度来通盘考虑,把“人”的问题看成关乎改革开放、社会主义建设、国家长治久安的关键问题。从1980年开始,邓小平就开始设计实施领导干部退休制度以及废除领导职务终身制。1982年,十二大成立中央顾问委员会,把中央集体权力交接、领导干部退休和干部“四化”有机结合起来。关键在人,关键在于选人、用人。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强调,选人用人要保持清醒头脑,一定要注意培养人,要按照“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标准,选拔德才兼备的人进班子[6](P380)。邓小平曾经提出,路线确定以后,干部决定一切。因此,选人用人关系党的事业的全局,关乎社会主义事业的全局。
中国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关键在人,还在于要培养合格的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提出要把人民和青年教育好。1981年,邓小平就提出当时面临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教育青年问题;另一个是体制改革问题[8](P788)。1982年,邓小平再次谈到“对青年的教育很重要”“教育青年是关系到下一代的问题”[8](P827)。1984年,邓小平在谈到改进大学政治课教学问题时指出:“在青年中发现和培养马克思主义者,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8](P966)邓小平经常讲,要注意教育人民,尤其是青年,“要向青年进行有理想、有纪律的教育”[6](P191)。针对有些学生闹事的问题,他提出对青年学生引导不力是一个重大失误[5](P373),要用中国的历史教育青年。1989年,邓小平在同中央领导人的谈话中指出:“十年来我们的最大失误是在教育方面,对青年的政治思想教育抓得不够。”[6](P287)在此后的讲话中,邓小平又多次强调要重视对青年加强中国历史的教育,加强对青年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在1992年南方谈话中,邓小平从防止西方和平演变、保证政权不变质的高度,专门提出要把青年教育好。
邓小平南方谈话提出的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人的思想对抓好社会主义事业后继有人的关键问题具有重要意义。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人是关系社会主义长远发展的根本性、全局性问题,对党的政治组织建设、自我革命等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对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意义重大。习近平在十八大以来,多次强调实现各项目标任务关键在党、关键在人,“治国之要,首在用人”[12](P411)。关键在人是要建设一支高素质的干部队伍。习近平明确提出了要培养担当民族复兴时代新人的重要任务。十九届六中全会的《决议》也明确提出“必须抓好后继有人这个根本大计”[9](P74)。《决议》从百年党史经验总结的大历史观分析,以史为鉴,镜鉴未来,以史育人,落脚于抓好中国共产党后继有人这个根本大计,充分体现了“后继有人”问题的重要性。
邓小平南方谈话在历史发展的关键点上,汲取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历史经验,在深刻反思东欧剧变、苏联解体教训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中国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关键在人,体现了世界社会主义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与历史主体选择性的辩证统一,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以此为基础,富有深意地提出了中国要出问题,也会出在共产党内部。为了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要加强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建设信念坚定的高素质执政队伍,同时必须不断培养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与接班人,要抓好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事业后继有人这一根本大计。
六、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还需要很长历史阶段
邓小平南方谈话创新发展了社会发展阶段理论,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至少需要上百年这一基本论断的基础上,提出了巩固与发展社会主义制度的艰巨性,为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脚踏实地建设社会主义奠定了根本基础。邓小平南方谈话在社会主义发展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际,对社会主义不仅充满信心,而且对社会主义的发展阶段做出创新性的论述,为坚持、巩固和建设社会主义指明了方向。俄罗斯学者杰柳辛曾经这样评价:邓小平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社会主义事业,不仅对中国社会主义事业充满信心,而且对世界社会主义事业也充满了信心[17]。邓小平南方谈话立足战略全局,在充分把握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基础上,首次提出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长期问题,是对科学社会主义的原创性贡献。
邓小平南方谈话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长期性的论述,以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发展阶段思想为基础,又依据中国的实践,结合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探索的实践,创造性地发展了共产主义发展阶段理论。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提出了共产主义社会两个阶段的思想,明确提出共产主义社会有两个发展阶段:一个阶段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18](P364),即低级阶段,后来列宁把它称为社会主义社会或社会主义阶段;另一个阶段是“在它自身基础上已经发展了的”[18](P363)阶段,即共产主义高级阶段,或直接称为共产主义社会。毛泽东在1959年至1960年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谈话中把社会主义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不发达的社会主义,一个是比较发达的社会主义[19](P116),后一个阶段要比前一个需要更长时间。这为改革开放以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形成提供了思想资源。改革开放以后,邓小平进行了深入的实践与理论探讨,在社会主义发展阶段上,以过去探索的经验与教训为基础,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是对社会主义发展史的重要理论创新。以马克思社会发展阶段理论为依据,邓小平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第一阶段,是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6](P116)邓小平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上首次提出了社会主义阶段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明晰了社会主义是发展的长期性与阶段性的统一,而且明确向全党宣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至少需要上百年的时间。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再次强调“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还需要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需要我们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6](P379-380)。在讲话中邓小平立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充分地预计了社会主义阶段的长期性、复杂性,为党脚踏实地、砥砺奋斗、坚持不懈、攻坚克难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一个又一个目标提供了充分的理论指导。
邓小平南方谈话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长期性的论述对新时代深化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认识、制定发展战略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2012年11月,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1次集体学习时指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当代中国的最大国情、最大实际。”[11](P76)十九大提出,尽管中国社会主义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但中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20](P12)。习近平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阶段性特征进一步深入把握,依据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运动,在社会主义主要矛盾转化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并深刻地揭示了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本质特征,并把其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的历史方位,为推进与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了现实的依据。2020年,脱贫攻坚完美收官,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实现了第一个百年目标。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发展阶段,即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阶段,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历史方位的基础上,进一步细化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阶段,为制定路线方针政策提供了根本依据。习近平指出:“伟大事业需要几代人、十几代人、几十代人持续奋斗。”[21](P241)这是对邓小平南方谈话精神的继承创新。邓小平南方谈话关于社会主义发展是一个长期的历史阶段的思想,指明了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必然趋势,从战略上引领新时代社会主义发展历史走向,对社会主义历史进程具有根本的影响。
七、结 语
除了以上六个方面的原创性理论贡献,南方谈话还有一些重要的论断也富有新意与价值,比如“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三个有利于”标准、再有30年“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左’”“台阶式”发展等重要论断。2014年6月,习近平在纪念邓小平诞辰110周年讲话中号召全党要“学习邓小平同志敢于开拓创新的政治勇气”[22](P17)。1992年南方谈话是邓小平在重大历史关头发表的具有原创性理论贡献的重要讲话,不仅是改革开放新时期解放思想的新宣言,而且也是创新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文献。南方谈话充分体现了邓小平在重大历史关头善于从战略上把握问题,并根据重大历史课题不断进行理论创新,用发展创新的马克思主义指导社会主义实践。正如美国学者傅高义在《邓小平时代》中评价的:邓小平于1992年退出政治舞台时,完成了一项过去150年里中国所有领导人都没有完成的使命:找到了一条富民强国的道路[23](P641)。傅高义还把邓小平引起的根本转型称作结构性转变,称赞其为自2000多年前汉帝国形成以来的中国最根本的变化。这一评价还是非常中肯的。南方谈话厘清了社会主义本质,为社会主义良性发展奠定了理论根基。创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为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促进经济快速发展提供了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指导。强调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提供了具有历史意义的纲领性指导。揭示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对坚持马克思主义根本指导地位不动摇、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提供了坚强的信心与强大的信仰力量。明确了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人,为中国共产党与社会主义事业培养合格接班人、抓好后继有人这一根本大计提供了思想指导。提出了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的长期性,对深化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认识、把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长期性与阶段性统一、促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向更高阶段迈进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