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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策略视角下壮医术语英译研究

2022-12-21潘佩佩潘瑞勇谢海涛石清兰柏文婕王赟淇

亚太传统医药 2022年11期
关键词:模糊性医术英译

潘佩佩,潘瑞勇,谢海涛,石清兰,柏文婕* ,王赟淇

(1.广西中医药大学 研究生院,广西 南宁 530020;2.广西中医药大学 外语部,广西 南宁530020;3.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西 南宁 530023)

壮医学是中国民族医学的瑰宝之一,萌发于壮族人民与疾病斗争的长期实践,以口碑文献资料的形式流传,经调查研究,对文献、文物及口碑流传中的壮医学资料进行系统归纳整理,从而形成了壮医学理论及其体系[1]。壮医学带有浓厚的壮族文化色彩,对壮医学的解析、传承乃至创新均需以了解壮族文化为前提,只有实现由汉文化到壮文化的跨越和融合,才能深入理解壮医学精髓及其壮文化内涵。在民族医学国际化的历史背景下,将壮医学系列理论及相关研究成果进行英译,推动壮医学融入世界民族医学,使世界民族医学形式更加多元,是从事医学翻译的译者面临的新任务与新挑战。

壮医术语是理解壮医学理论的基本单位,对壮医学的英译当始于壮医术语英译。壮医术语的表达,如同壮文化,具有封闭性和开放性的民族文化特点。其封闭性为翻译设置了障碍,其开放性为翻译提供了可能,如何最大程度克服壮医术语中的封闭性文化元素,并解读、诠释其中的开放性文化元素,是译者在进行壮医术语英译中需处理的首要问题,而模糊翻译理论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策略。模糊性是人类思维的本质特征之一,语言作为人类思维的物质载体不可避免地具有模糊性特点,并在认知层面深刻揭示了语言自身的本质特征,丰富了人类对语言实质的认识。受语言模糊性的启发,1965年,美国数学家札德(Lofti zadeh)发表了《模糊集合》,提出了模糊理论(Fuzzy-set theory),宣告了模糊集合论的诞生。1975年,札德再次提出了“语言变量”(Linguistic variables)的概念,将模糊逻辑研究推向深入[2]。模糊语言学是现代翻译理论的重要分支,该研究的开拓者是北京师范大学伍铁平教授。1979年,伍铁平教授在《外国语》发表的论文《模糊语言初探》,引起了学界广泛关注。国内外其他学者也从不同角度探讨了语言模糊性对翻译的影响,如穆雷[3]从语言的模糊性出发,利用札德的模糊理论,将模糊数学的方法用于翻译理论研究,令人耳目一新。语言的模糊性是由客观世界和人类思维固有的模糊属性所决定,是语言灵活性的“缩影”,无论是语言的读音,还是具体的含义,乃至语法等,均存在表述上的模糊[4],故模糊性是语言的自然属性。在翻译过程中,原语的模糊性在进入目标语语境时其模糊性愈发凸显,使原语在目标语语境下的表达具有不确定性,最终可能出现原语向目标语语境转化的不对等性,精确的翻译只能是相对而言[5],正如英国语言学家Partridge[6]所言:“The ideal at which a writer should aim,-admittedly it is impossible of attainment,-is that he write so clearly,so precisely,so unambiguously,that his words can bear only one meaning to all averagely intelligent readers that possess an average knowledge of the language used.”由此,将模糊翻译理论用于指导壮医术语英译的实践,基于壮医术语自身语言特点,结合壮文化独有的内涵,在模糊翻译中尽可能实现对等翻译,可成为壮医术语英译的有效策略。

1 壮医术语表达的模糊性

翻译过程的首要阶段即是对原语的解读与理解。壮医术语作为原语文本,其表达的模糊性可从语言层面、文化层面及医学层面等多个角度理解。

壮医术语可分为病名、病因病机、临床表现、治则、治法等五大类。分类虽不同,但就术语表达而言,模糊性是其本质,具体表现在语言、文化或医学层面各有侧重。以病名类为例,如谷道病、气道病、水道病、龙路火路病、虚病、毒病等,壮医病名的文字表达十分质朴,格式基本均为“XX+病”,以“病”概之,与现代医学疾病命名的复杂程度大相径庭。现代医学疾病命名有着完整而详细的表达,或根据病变部位,或根据病因病机,如病毒性肝炎、十二指肠溃疡、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等。

再以病因病机为例,壮医笃信阴阳,有“谷、气、水三道龙火两路”“毒虚致病”等专属概念,是壮文化在壮医学中的集中表现。当从文化层面解读时,“谷道、气道、水道、龙路、火路”,这些概念是广西壮族人民用其朴素的自然观去观察和认识人体的结果,表达极简、抽象,甚至晦涩不明,无法仅依托现代科学知识去理解。如谷道:谷,非指狭义的“稻谷”,而是广义的“食物”,道,亦非道路,而是食物进入人体后的消化、吸收、排泄的完整代谢途径;龙路,这一表达是壮文化乃至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在民族医学中浓墨重彩的体现,采用隐喻手法,以龙行其路来描述血行在脉,极其形象,且中国传统文化以龙为尊,以“龙”命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术语中蕴含医学信息的把握是理解的关键所在。壮医术语普遍言简意赅,寥寥数字却内涵丰富,具有高度概括性,如毒病:毒,在壮医学中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之毒泛指一切对人体构成伤害的致病因素,是各种致病因素的总称;狭义之毒是指一些具体的有害、有毒之物,如风毒、痧毒、瘴毒、蛊毒、蛇毒、虫毒、刺毒等[7]。以“毒病”命名,是壮医术语表达模糊性的典型表现,理解其内涵需从具体病变实际情况出发,化“毒病”的高度抽象概括为具体,是对术语医学信息模糊性处理的有效方式。有别于语言层面及文化层面的模糊性理解,壮医术语中医学层面的解读,则力求从模糊落实到具体、准确地传递医学信息上,这也是推广壮医学的目的所在,但前两个层面的理解归根结底服务于第三个层面。壮医术语信息理解逻辑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壮医术语信息理解逻辑关系

综上,对壮医术语这一原语文本的理解是一个复杂的信息处理过程,包含语言信息、文化信息及医学信息,三者相辅相成,共同完成了壮医术语中封闭性及开放性文化元素的传递,在解读过程中,只有壮医术语被译者最大程度还原,才能为下一阶段的目标语表达——文本翻译提供前提和基础。

2 英译术语表达的模糊性

翻译的第二阶段是将原语文本解读后进行目标语表达,即实现原语和目标语的语际转化。翻译学中的模糊语是指源文本和目标文本中具有不确定外延的话语,其特点体现于所指对象界限的不确定性,亦指这些模糊语具有非此非彼性,读者群体对于同一话语可能产生不同的理解[2]。基于对壮医术语的多角度理解,以模糊翻译为策略,对壮医术语的英译可根据原语文本含义的模糊属性进行多层面翻译,以尽可能地实现原语文本和目标语文本的对等表达。

2.1 语言层面的模糊翻译

当原语文本表达简洁、含义明确,而在目标语中缺乏对应的同一概念时,可以保留原术语表达的模糊性,进行模糊翻译。以壮医术语“毒虚致病”为例,壮医学认为毒和虚是危害机体健康,导致疾病的重要病因病机[1]。其中,“毒”是一切治病因素的高度概括,“虚”指人体正气不足,“病”泛指临床出现的所有症状和体征,外“毒”内“虚”则百病发生。通过对“毒虚致病”的解析可知,译文为“When the human body is weak,various toxins will invade the human body,causing diseases.”这种译法忠实保留了原文所有信息,但作为术语翻译而言则过于冗长,与术语表达的简洁性原则相悖。考虑到原术语中的“毒”“虚”“病”本就是具有高度概括性的模糊表达,译文可依从原文表达特点,译为“Toxin-deficiency causing diseases”,采用一一对应、逐字翻译的方法,在表达形式上高度还原原文,以“模糊翻译”保留原文作为术语。

客观世界的事物无穷无尽,语言必须尽量用最少的单位表达最多的信息,否则语言就会非常累赘。语言打破客观事物或概念的界限,用同一个词表达多种不同的感觉,就可极大节省语言单位。这是语言模糊性质存在的内在因素[8]。壮医术语的语言表达极具弹性,其结构用词表现了非常灵活的主体意识,渗透着浓厚的壮文化元素,是壮文化对自然朴素认识的语言观写照,也是壮文化的文化特征本质之所在。故而壮医术语表达在语言上,表现为高度的概括性和抽象性,展现了语言的模糊自然属性。而英语语言注重逻辑,强调分析,具有极强的系统规范性。在将壮医术语英译的过程中,会出现模糊与逻辑的碰撞。而忽略文本的逻辑和语法的规范性,用模糊翻译还原原语文本的简洁性和概括性亦是一种策略。

2.2 文化层面的模糊翻译

壮文化是极具地域特色的中国传统文化,包括稻作文化、花山文化、铜鼓文化、山歌文化及医药文化等,其丰富多样的形式体现了壮族人民朴素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壮医术语中有部分表达极具壮医文化色彩,如谷道、气道、水道及龙路火路等壮医理论的核心概念,其英译包含着对文化层面元素的解读。有译者采用归化与异化相结合的方法,将“谷道”“水道”“气道”“龙路”“火路”译为“Gu Channel”“Shui Channel”“Qi Channel”“Long Way”和“Huo Way”[7],其中“谷”“水”“气”“龙”“火”均采用拼音进行音译,其中文化信息及医学信息的丢失不言而喻。从壮医文化角度讲,壮族人民在漫长的医学实践中用其特有的词汇,描述和记录其对人体生理、病理的直观朴素认识,由这些特有词汇构成的壮医术语有着特定含义。《实用壮医学》[9]中明确指出:“谷道”为食物进入人体得以消化吸收的通道;“水道”为人体内水液升降出入的通道;“气道”为人体与大自然之气相互交换的通道;“龙路”为体内血液循行之路;“火路”为体内信息传感通路,“谷”“水”“气”“龙”“火”对应的概念当为“食物”“液体”“大自然之气”“血液”及“信息传感”。基于对壮医术语的完整理解,可采用意译的方式译为“Food channel”“Fluid channel”“Blood route”及“Transmission route”,“气道”仍译为“Qi channel”,以保留“气”之概念在壮文化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独特地位。

对于壮医术语翻译而言,最大程度地实现对等翻译,必须深度理解术语内涵,从术语形成的历史背景到文化环境,将具体的文化符号转化为直观意义上的语言表述,从而使术语中文化层面的模糊内涵得以具体表达,实现最佳翻译效果。因此,在翻译壮医术语时,须精准把握壮医术语所诠释的文化内涵,在目标语中寻求满足个性化诉求的表达,将语言的一般性与创造性相结合,使壮文化输入目标语,并最终实现医学信息的对等输出。

2.3 医学层面的对等翻译

壮医术语表达医学信息的模糊性,体现在对医学信息的高度概括上。在翻译时,为实现传递医学信息这一最终目的,译者需要对术语中所含的医学信息进行完整解读,尽可能地在译文中进行对等表达,使译文读者能在自身的语际环境中获得与原语环境读者相同的认知,化原文术语的高度概括、抽象为可参照的具体。简言之,医学信息的传递在翻译过程中不能模糊,而所有的“模糊”翻译策略均服务于不模糊的医学信息对等表达。

上文提及的壮医病名:谷道病、气道病、水道病、龙路火路病、虚病、毒病等,其表达格式基本均为“XX+病”,其中,“XX”部分指代的谷道、气道、龙火路等都为壮医文化独有的概念,其翻译在上文已有论述,而“病”表达的含义相当明确。壮医对“病”的理解朴素而直观,泛指身体出现的不适状况,更多偏向于症状学的理解。与“病”相对应的常见英文表达有disease、illness、sickness及disorder等,分别对这些英文表达进行定义的深度解析,经查(https://www.merriam-webster.com/dictionary/):Disease-a condition of the living animal or plant body or of one of its parts that impairs normal functioning and is typically manifested by distinguishing signs and symptoms (活的动物或植物身体或其某一部分的正常功能受损,通常表现出明显的体征和症状);Illness-an unhealthy condition of body or mind(身体或精神上的不健康状态);Sickness-a disordered,weakened,or unsound condition(混乱、虚弱或不健全的状态);Disorder-an abnormal physical or mental condition(不正常的身体或精神状态)。

对这四个英文表达的含义进行细致比较发现,其中,illness、sickness及disorder含义相近,均指身体的不正常状态,而disease则在其概念中明确包含了关于typically manifested by distinguishing signs and symptoms的描述。相较而言,用disease来翻译“XX+病”格式中的“病”,其概念内涵的表达与壮医术语内涵的契合度更高,优于其他三种译法。当壮医的“病”非指单个具体疾病,而是身体出现的各种症状和体征的模糊概述表达时,disease也同样可取其概念理解的契合部分,成为“病”的对等翻译。

壮医将毒分为风毒、热毒、湿毒、寒毒、痧毒、瘴毒等,其中,风、热、湿、寒在英文中均有对应概念,可分别译为wind、hotness、dampness、coldness。而痧、瘴则为壮医学独有概念,需进一步解读。痧,民间壮医有“万病从痧起”之说,“痧”的含义十分丰富,其临床表现可为风湿、寒湿、暑湿、湿热,即痧为风、寒、暑、热、湿夹杂而成。基于简洁性原则,有译者提出采用异化策略,参照中医学的气、阴阳概念音译,直接将“痧”用音译“sha”,“痧毒”译为“Sha-toxin”。相较而言,壮医学的英译接受度非中医学可比,壮医学英译目前尚处于起步阶段。壮医学是中国民族医学形式之一,其理论概念在对外交流时,对于目标语受众是一种异质文化的植入体验。这种译法虽简洁,但会造成译文读者的理解困惑,接收不到和原文对等的医学信息。故基于模糊策略对原文“痧”的理解,将“痧”译为“Compound dampness”,“痧毒”译为“Compound dampness-toxin”,尽可能实现医学信息的对等传递,提高译文对原文的忠实度和可接受度。瘴,根据其临床表现,实则为壮族人民对疟疾的朴素认识,其在英文中的对应概念为“malaria”,“瘴毒”译为“Malaria-toxin”即可。

对壮医术语进行医学层面的翻译,是基于语言层面、文化层面的翻译而建立起来的对等翻译,亦是壮医术语翻译的最终目的。

3 结语

目前,从事壮医学翻译的译者不多,相关的译作及翻译研究成果亦不丰富,以“壮医+英译”为主题词检索中国知网发现,符合检索条件的文献尚不足二十篇,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壮医术语英译的标准化方面,对壮医术语的英译是现阶段壮医学英译的主攻方向,成熟规范化的壮医术语英译将为广泛开展壮医学英译打下坚实基础。壮医术语的文本理解在原语环境下有其特定的方式和要求,对壮医术语的完整、准确的理解是壮文化暨壮医文化传承的关键。将壮医术语向目标语转换时,基于模糊翻译理论,采用模糊策略处理英译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如文化差异性、词汇表达特异性等,最大程度地实现壮医术语在目标语环境下的对等表达,可为壮医术语英译的标准化、规范化提供新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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