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计算机软件开发分层理念的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
2022-12-21李庆林
李庆林 石 峰
战略传播(strategic communication)是指政府或组织为实现特定战略利益,动员协调各种资源,向特定目标受众传递信息、施加影响的过程[1]。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时提出,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并从理论建设、组织领导、传播策略和人才培养等方面做了战略部署[2]。笔者认为,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就是融入中国政治特征,适配中国国情,明确中国的世界方位,为中国经济社会事业发展服务,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为目标的传播系统。
一、加快建设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的紧迫性
战略传播一词源于美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美国军方使用服务于战争需求的“类战略传播”,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官方和军方开始使用“战略传播”提法。二战结束后至“9·11”恐怖袭击事件爆发前,霸权均势理念替代战略传播,相关组织机构被裁撤合并,战略传播概念在企业经营管理中发展迅猛。“9·11”恐怖袭击事件爆发后,美国的政府观念、安全战略发生剧变,通过国际传播改善美国国家形象的“战略传播”开始成为学界和政界的关注焦点,加快了“战略传播”从军方战略直接向国家战略转变的进程。2004年,美国国防科学委员会的《战略传播报告》(Report of the Defense Science Board Task Force on Strategic Communication)对“战略传播”进行了定义,提出“战略传播是美国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明确应由白宫直接领导战略传播体系,统筹各方,提供相应保障,形成外交、国防、情报、执法、国土安全与战略传播工作协调机制。自此,“战略传播”成为美国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外交、形成认同的有力工具。随后美国国防部发布了数份规划、报告、路线图,保证“战略传播”概念在国家传播体系架构中的延续。2010年,美国《国家战略传播构架》报告面世,这意味着以公众外交、公共事务、国际广播、信息/心理运作为主要认知操控模块的美国国家战略传播体系正式形成。从其他地区来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欧盟及其成员国、澳大利亚等都对“战略传播”高度重视。2009年,北约颁布了纲领性文件《北约战略传播政策》,对北约战略传播体系进行了具体的规定。2016年,欧盟通过了《欧盟反击第三方宣传的战略传播》议案,将“战略传播”作为重要的反宣传战略手段。
我国于21世纪初引入战略传播理念,基于国际传播视角,形成了“国家战略传播”的本土化概念。2021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时明确提出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对国家战略传播体系构建提出了更高要求。此后,学者们从我国国际传播角色定位,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理论解读、科学路径探讨、主要重视维度等宏观层面进行了深入研究,并将战略传播服务“一带一路”倡议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等国家重大战略作为了研究的侧重点。
当今国际发展形势呈现诸多不确定性,新冠肺炎疫情还未平息、俄乌战争等地区矛盾冲突此起彼伏。在此背景之下,如何加快国际传播理论向实践的转化,推动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快速布局,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为我国改革发展稳定营造有利的外部舆论环境,成为了当前我国面临的紧迫性任务。
二、计算机软件开发分层理念为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带来的启示
当前,区块链、大数据、人工智能(AI)、增强现实、虚拟现实等技术高速发展,实现所有技术功能的软件系统,成为了计算机科学领域开发的重点。数据显示,安卓系统代码已超1.2亿行,核心代码超1500万行。华为鸿蒙系统有800万行代码,核心代码超460万行。众多计算机开发技术中,分层技术是巨量代码运行的解决方案之一,它能突破计算机软件开发的低层次桎梏,跨越多层计算机技术屏障,改变软件功能单一的状况,实现功能多样化,同时提高软件的高效性与灵活性。其主要的特点是将软件系统进行分层开发和自由协调匹配,使其在基本运行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实现分别开发与联合运行。分层技术可以有效降低因系统过于庞大导致的逻辑问题,有效降低出错概率。总体来看,一套软件系统是多个层次的融合,共同协作运行完成目标任务。而系统内各层次又具有各自的功能特点和一定的代码复用能力,能够有效降低开发与后期维护的难度。
领域驱动设计创始人Eric Evans在其著作《领域驱动设计——软件核心复杂性应对之道》中提出了传统的四层架构模式,该架构模式依据软件功能将用户界面、应用、内容及领域进行了分层处理,通过层与层之间的耦合,符合了低工作量、低风险、低错误的要求,有利于更好地标准化[3]。
软件开发分层的技术理念为我国战略传播体系构建提供了如下几点启示:一是复杂体系可依据属性和功能进行分层;二是各层次构建既要有独立性也要有功能关联性;三是为降低系统出错,需要有相对严谨的逻辑性。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作为联通中国与世界受众的中介,是我国对外传播的核心“软件”,其结构是否完整、功能是否完备、运行是否高效、反馈调整是否及时都将影响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基于对软件开发分层技术理念的理解,本文认为,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可以借鉴该技术理念的底层逻辑,依据具体功能和属性特点对体系进行分层构建,从实践层面实现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类“软件”发展模式。
三、基于分层理念的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想
基于分层理念,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采用组织系统与运行系统分别构建、融合运行的模式。组织系统构建纵向扁平化的组织架构,运行系统则作为组织架构下各个层级共同采用的统一规制,两者共同构成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的核心。
(一)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领导系统构想
美国《国家战略传播构架》中明确,美国国家战略传播的领导结构是以美国总统领导下的国家安全委员会(NSC)为统领,由国务院、国防部、广播管理委员会(BBG)、国际发展署、国家情报联合体(IC)、国家反恐中心等机构共同构成。在该领导体制下,美国向全世界开展了各类“白色”宣传、“黑色”宣传与“灰色”宣传,通过政府公开的渗透性宣传,隐蔽性的渗透活动,幕后收买与利诱等多种形式的“战略传播”行动,获取了美国的全球利益[4]。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与美国的战略传播体系有本质区别,应摒弃利益观为导向的掠夺性渗透传播,构建具有国家亲和力、文化感染力、精神感召力的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其组织系统应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领导体制结构,构建从中央到地方的层次体系,作为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的“骨骼系统”。具体构想如图1所示:
图1 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组织系统构想
成立以国家战略传播中心为统领,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市、县(区、旗)参与的四级战略传播组织系统。战略传播各中心及办公室的具体领导,应由各级党委(党组)主要领导人担任,组建国家、省(自治区)、市、县(区、旗)的各级战略传播领导小组和办公室成员组,统筹本级战略传播中心(办公室)的相关工作。同时,宣传、组织、外事、司法等部门的相关负责人应作为各级战略传播机构的主要成员。组织系统应加强领导,加大相关部门和工作的财政投入,帮助实践一线解决困难,加快工作推进,相关工作成绩要纳入领导及成员的具体工作考评当中。
(二)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运行系统构想
作为领导体系的“血肉组织”,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运行系统担负着目标确认、任务协调、制度确定、机制协同、资源调动等运行问题的解决任务。结合计算机软件开发分层技术理念的相关思路,利用传播学“5W”理论逻辑,可建立如图2所示的运行系统架构。
图2 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运行系统构想
将运行系统分为理论层、内容层、渠道层、受众层、效果层和人才层等六个层次,每个层次所担负的任务各不相同,但是又互有联系。在每个层次单独构建完成后,可实现上下层之间的调用但不影响每个层次的单独运行。
1.理论层
理论层应体现中国特色,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作为主要指导理论,坚持党性与人民性的内在统一。要将我国具体国际传播实践中所得出的理论作为理论层的内容之一,如将人类命运共同体、乡村振兴、“一带一路”等具有全球视角的理论纳入战略传播体系之中。此外,要将战略传播理论,新闻传播方法论,内容理论,渠道理论、受众理论、效果搜集与反馈理论等均作为理论层的重要构成,创造性地将中国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形态理论中可以作为国际传播的理论纳入理论层,为其他各层次的建设提供理论指导,构建理论统领战略传播实践全过程的模式。
在对上述理论的研究中,应将重点放在国外传播环境和新媒体环境视域之下,得出切合国际受众特征与媒介发展实际的理论成果,不断充实理论厚度,“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更加充分、更加鲜明地展现中国故事及其背后的思想力量和精神力量”[2]。
2.内容层
内容层应基于理论研究成果,针对性地制作战略传播内容,从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多个方面生产具有中国特色的全面的、具体的内容。应顺应国外受众喜好,加大现有内容的译制,还应结合渠道方式制作内容,以体现渠道差异化所带来的内容多样化。以四层组织系统为层级划分标准,构建从中央到地方的四级内容“中央厨房”,实现上下内容高度同步与快速调配,提升内容制作的多元化。“中央厨房”的内容制作应包含从新闻报道等传统媒体作品到影视、游戏、教育、智库、展会、学术、企业、谱牒等多种渠道的内容。
3.多元立体渠道层
渠道是构成传播活动的关键核心,失去了渠道也就失去了传播的可能,渠道建设是传播活动成败的关键。美国国家战略传播体系整合了国家最重要的传播资源,形成以“言行同步”和“精心设计的传播和接触”为核心的协同效应,在此基础上搜集传播对象意见,建立长期联系[4]。我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的构建也应整合各种资源,建设多元立体的传播渠道。
首先应持续拓宽传统新闻媒体渠道。对与我国关系密切的东盟、中东、非洲等国家与地区,应保持更深入的合作与交流,维护渠道顺畅,持续推动诸如非洲央视分台(CCTV Africa)等类型的媒体实践[5]。对与我国关系存在矛盾和对立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应在新闻媒体渠道上增强报道质量与内容感染力,疏通传播渠道。其他地区和国家,应学习南方电视台(TeleSUR)模式,创建中国参与的地区化多国家共同出资的公共电视频道,寻求更多的区域媒体合作[6]。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应积极开通战略传播媒体单位的驻外站点和记者站,增加媒体传播渠道。其次,应充分利用TikTok、微信、微博、小红书等具有国际传播功能的平台进行国际传播渠道建设。同时,大力发展更多新的网络新媒体平台,拓宽新媒体渠道。其次,应在Facebook(美国)、Twitter(美国)、Instagram(美国)、Youtube(美国)、WhatsApp(欧洲)、Snapchat(欧洲)、FB Messenger(法国)、Skype(西班牙)、Line(日本)、V Kontakte(俄罗斯与中亚)等国际新媒体平台申请注册并运行传播账号。另外还应整合常住中国国内致力于传播中国文化的外国账号和常住国外致力于传播中国文化的账号,实施影响力传播等。第三,应扩大视野,将影视、游戏、教育、智库、展会、学术、企业、谱牒等均作为战略传播渠道进行建设。
4.精准区分受众层
精准传播的前提是对受众有精确的掌握。可将我国战略传播的受众分为亚洲、欧洲、北美洲、南美洲、非洲、大洋洲等七个部分,对各大洲受众进行分别画像,具体操作上可以将各大洲内部国家进行一定的分类,如亚洲可以分为东亚、南亚、东南亚等三个区域,也可以依据与我国外交上的亲疏关系进行分类,分别对各类受众进行精确的画像和相关数据库建设,结合具体渠道方式,对受众的情况进行精准掌握,如对受众的新闻偏好、视频偏好、影视偏好、游戏偏好、教育偏好、学术偏好、企业(产品消费)偏好、谱牒溯源、展会参与偏好等数据进行分析,针对地区偏好选择具体的传播渠道和内容。同时建立动态更新机制,与效果搜集与反馈机制形成协同,及时获取受众偏好变化,调整受众数据库信息。
5.传播效果搜集与反馈层
传播效果是传者传播后,受者在知识、情感、态度、行为等方面发生的变化。传播的目的是为改变受者的决策环境,而非一定要改变受者的思想[7]。进入新时代,传播过程中的“议程设置”已经被多元化的新媒体所影响,当受众关注的重点信息没有被媒体所发现和报道时,他们就会对媒体公信力产生质疑。而对于这种情绪的关注就是效果搜集与反馈需要做的主要工作之一。
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应以效果为导向,采用技术和非技术手段,进行相关效果搜集,重点搜集某一种传播渠道下,受众在知识、情感、态度、行为等方面的群体性变化数据。建设多渠道的实时效果数据库,充实理论层建构,为内容制作、渠道选择等做参考。
6.人才支援层
战略传播是人才聚集型活动。从世界角度看,美国、欧洲、大洋洲等国家和地区的部分高校设有战略传播专业,为其国家战略传播提供强有力的人才支撑,如美国的美利坚大学、乔治华盛顿大学,英国的利物浦大学和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悉尼科技大学、拉筹伯大学等。就我国而言,2015年北京外国语大学申请增设本科阶段的战略传播专业,置于新闻传播学学科下。清华大学则开设了媒介经营管理与战略传播方向的专业硕士研究生。与偏向商业领域战略传播不同,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人才培养应瞄准对外战略传播,重点培养具有扎实的战略传播理论功底和实战技能的对外战略传播人才。
在具体操作上,可以先转型培养一批人才。在现有体制下,选拔各级宣传部门、新闻媒体、外交部门及司法部门中有传播学背景的人才,通过党校、普通高等院校的战略传播专门性培训和学习,实现人才一专多能转化。其次要培养战略传播专门性人才,在普通高校中开设战略传播专业,作为新闻传播学下的重点培养方向。对人才培养方向作进一步细化,分理论型、内容制作型、渠道开发管理型、受众分析型、效果搜集反馈型等,有针对性地为战略传播体系提供人才支持。要优化课程体系,提高实践课程比例,加强院校人才与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之间的人员互换交流平台建设,以平台促人才培养,以人才培养促平台优化。
四、结语
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应在组织系统的规范和领导下运行,以中央战略传播中心为统领,实现省、市、县(区旗)三级联动。各级均以战略传播运行系统为标准进行内部建设,具体分理论研究部门、内容研究生产部门、渠道建设部门、受众分析部门、效果搜集与反馈评估部门等,本级部门间协调运行,互相之间数据实现随时调用,各部门负责人作为战略传播中心领导层,采用常务会议制度运行。同时,各个部门要接受上级部门领导,将本部门的专项任务进行纵向统一,实现各级间的互相调用和统一运行。上下层级之间,相关部门的内容使用也应实现实时化与共享化,以提升系统的流畅性。
战略传播的目的是维护国家利益,通过战略传播设置国际议程,引导和优化国际舆论环境。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构建是一项系统性、长期性、复杂性和高度融合性的国家战略工程。本文结合软件开发中分层构建的理念,对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中可能出现的结构不合理、管理调用混乱、人才不适配等问题,提出可供选择的思路和方案。以期能够为构建起自身结构完整、运行高效,功能完备和更新及时的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