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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域外经验与中国镜鉴
——以英、美、俄为例

2022-12-16马德浩

中国体育科技 2022年9期
关键词:后备竞技运动员

马德浩

质量优、数量足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资源,是一个国家竞技体育长盛不衰的根本。得益于竞技体育举国体制的全方位保障,中国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取得了辉煌成就。在此背景下,探索构建更加多元、高效且契合国家整体改革布局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是新时代体育强国建设亟须解决的问题。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也从“优先发展青少年和学校体育”“加强体育运动学校和体育传统特色学校建设”“鼓励学校组建运动队、俱乐部等体育训练组织”“依法保障运动员接受文化教育的权利”等方面,对构建多元主体参与更加协同、普及与提高更加充分结合、文化学习和体育锻炼更加协调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体系进行了立法保障。在完善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上,除立足基本国情之外,中国还应借鉴其他竞技体育强国的后备人才培养经验。其中,英国、美国、俄罗斯在2008—2021年举办的4届夏季奥运会中,所获金牌总数均居参赛国的前5位,是世界公认的竞技体育强国。3个国家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各有特点,又有一些共性经验。本研究通过文献资料调研对其共性经验进行梳理,总结中国培养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可借鉴的经验。

1 英、美、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共性经验

1.1 强调人本主义价值导向

英国将人本主义理念视为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价值导向,强调竞技体育应服务于人的全面成长,竞技体育良性发展也应建立在群众体育(尤其是青少年体育)的广泛开展上。所以,英国在中小学阶段就强调对学生基本运动技能的培养,为学生运动员的早期运动技能训练打下良好基础。《英国国家课程标准》将体育课程目标确定为:确保所有学生能发展多种身体活动能力,坚持体育锻炼,参与竞技运动和比赛,并以此为手段,形成健康、积极的生活方式等(UK-Department for Education,2015)。英国还要求高等教育机构建立科学合理的奖学金和入学选拔制度,使学生运动员能够进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强调人本主义理念价值导向的另一表现是英国高度重视青少年体育发展战略的制定。在申办2012年伦敦奥运会前,英国奥组委就承诺将通过主办奥运会激励一代人参与体育的热情,并制定一系列深入、持久的群众体育政策,使青少年体育变得更具活力(UK-Sport,2005)。在获得2012年伦敦奥运会举办权后,英国除了颁布《2012使命计划》等促进竞技体育发展的计划外,还颁布了《超越2012——面向全体的卓越体育教育》等旨在促进青少年体育发展的战略。

深受英国教育思想影响的美国,也将体育视为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K-12国家体育课程标准》对体育课程目标进行了明确定位:具有展示多种动作技术和运动模式的能力;懂得应用和运动相关的概念、原理、战术和策略;通过所学知识和技能提高体育参与水平和体质健康水平;表现出对自己以及社会行为的责任感;认识到体育活动带来的健康、快乐、挑战、自我表现和社会交往的价值(Shape America,2013)。美国通过“综合学校体力活动计划”、综合学校健康教育以及“总统青少年体能计划”等项目,提升青少年的体育参与意识,增进运动技能以及体能素养(Miller et al.,2014)。《业余体育法》的颁布赋予美国奥委会以及各单项体育协会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相关权能(The United States Olympic Committee,2020)。在对《业余体育法》修订中,强化了美国奥委会在保障残疾人运动员、少数民族运动员公平参与奥林匹克运动的相关权能(Wong,2010)。美国还通过减免运动员所获奖牌的收入所得税、划拨土地建设高水平训练基地等举措,介入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Ronald,2007)。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颁布的“健康公民”(Healthy People)系列计划,均有促进青少年体育发展的举措。

相较于人本主义理念始终贯穿英国、美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过程,俄罗斯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在价值取向上经历了从工具主义理念向人本主义理念转变的过程。二战后,苏联为快速实现工业化,赶超西方发达国家,逐渐将竞技体育视为调动人民生产热情、凝聚国家认同感的途径。尤其是在冷战时期,竞技体育成为苏联彰显国力、对抗美国的“软渠道”。在此背景下,工具主义理念逐渐成为苏联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主导性价值取向。具体表现:1)制定奥运会规划,根据夺取奥运会奖牌的可能性对运动项目进行区分性投入;2)大规模建设各类青少年体育运动学校、奥林匹克后备力量学校以及高水平运动技术学校,过早地对青少年进行专业训练;3)对地方体育管理部门的考核以竞赛成绩为主,忽视运动员的文化教育。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首任总统叶利钦在俄罗斯体育发展上采取了向西方看齐的策略,虽然淡化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工具主义价值取向,但由于改革过快,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较为混乱。普京继任总统后,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价值取向上明确转向人本主义理念。1999年,《俄罗斯联邦体育文化和运动法》的颁布确定了俄罗斯体育发展战略重心从竞技体育向群众体育(尤其是青少年体育)的转移。同年,俄罗斯专门召开青少年体育发展会议,强调要恢复和创新青少年体育体系。随后,俄罗斯制定了《俄罗斯联邦2006—2015年体育运动发展》《俄罗斯联邦2016—2020年体育发展计划》等涵盖青少年体育开展的重要文件。

人本主义理念贯穿英国和美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始终,这与两个国家的政治体制及人本主义文化底蕴有着密切的关系。受冷战时期苏联和美国展开全方位竞争及苏联集权型政治体制影响,苏联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价值取向选择以工具主义理念为主导;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政治体制上完成了从集权型向民主型的转变,在经济体制上完成了从计划型向市场型的转变,在文化与教育走向上也整体向西方看齐,受此影响,其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价值取向也逐渐从工具主义理念主导转向人本主义理念主导。总体上,人本主义理念已成为3个国家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主导性价值取向。

1.2 构建多元主体参与的培养机制

除了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价值导向上坚持人本主义的理念外,英国还着力构建了以学校为中心,强调政府相关部门、体育社会组织、职业体育俱乐部以及家庭等多元主体参与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英国文化、媒体和体育部并不直接参与竞技体育的具体事务管理,而是由英国体育理事会和英国奥委会执行管理工作。在英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中,学校处于中心地位,英国体育理事会、英国奥委会以及各单项体育协会通过实施多层次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支持计划为学校培养优秀运动员提供经费与技术保障。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支持计划中,合作伙伴包括教练员、教师、家长、学校体育协调员、青少年体育信托机构、郡县合作伙伴、国家运动训练中心网等(Kay,2013)。2007—2011年,英国共实施了20个国家级运动员选材与培养计划,发掘出170多名有潜力的世界奖牌运动员,获得54枚国际比赛的奖牌(UKSport,2020)。英国体育理事会在财政资金下拨上并非均衡分配,而是根据不同运动项目在奥运会等重大赛事中的夺金潜力以及竞赛成绩有区别地下拨(Budgett et al.,2015)。英国各单项体育协会还与地方合作伙伴依托社区中心体育俱乐部,在学校创建卫星体育俱乐部,保障青少年在课外能够进行体育锻炼与运动训练。职业体育俱乐部在英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也发挥着重要作用。以曼彻斯特联足球俱乐部为例,其制定了一项“以足球改变青少年生活”的计划,旨在借助俱乐部的品牌与资源吸引青少年参与足球运动,并为有潜力的青少年提供技战术指导(柳鸣毅等,2016)。此外,英国通过多种形式鼓励家庭支持孩子从事竞技体育运动,如网球运动员安迪·穆雷就是以家庭培养为主取得成功的案例。

美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也以学校为中心,构建了从中小学竞技体育到大学竞技体育,再到大学顶级体育联盟以及职业体育联盟的金字塔型体系(彭国强等,2017)。在美国竞技后备体育人才培养中,体育社会组织起着主导性作用,并形成从美国奥委会到各单项体育协会,再到高中协会联盟和大学生体育联合会的纵向管理层级。以全美高中协会联盟为例,其拥有50个州联盟,加盟的会员学校超过19 500所,强调通过校际间的体育活动促进学生健康发展,并通过制定各运动项目手册、加强与美国教练员协会合作等途径,为高中生提供运动技能的提升服务(NFHS,2017)。美国大学生体育联合会有1 117所加盟会员学校、19 750支大学生代表队(NCAA,2020)。与全美高中协会联盟相比,其更强调对卓越学生运动员的培养,联盟比赛的竞技性更强。以美国大学生体育联合会下属的帕克十二联盟为例,其共培养出300多名NBA球员,学生运动员和校友共获得1 100多枚奥运奖牌(杜放,2018)。此外,美国职业体育发展的强劲态势也为大学体育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保障,拓宽了学生运动员的就业渠道。相较于英国,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美国职业体育俱乐部具有更重要的作用。

20世纪90年代初,俄罗斯体育管理体制进行了改革,把竞技体育发展的主要管理权下放给俄罗斯奥委会。然而,受制于俄罗斯整体经济低迷以及社会治理的失范,俄罗斯奥委会在竞技体育发展中并未展现出良好的管理效能,这也促使俄罗斯政府在20世纪90年代末收回竞技体育的管理权。俄罗斯的竞技体育管理体制仍带有较强的苏联痕迹,属于政府主导型的管理体制。因此,俄罗斯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主要靠苏联时期成立的青少年体育运动学校、奥林匹克后备力量学校和高水平运动技术学校来完成,这些学校的运行经费大部分来自政府财政拨款。1997—2004年,俄罗斯青少年体育运动学校和奥林匹克后备力量学校的数量由3 753所增长至4 418所,在校人数由201.8万人增长至316.5万人(马忠利,2018)。俄罗斯政治体制的整体西化也给其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带来了一些与苏联不同的变革,典型表现是体育俱乐部已成为俄罗斯竞技体育人才培养机制中的重要一环。2008年,俄罗斯的青少年体育培养机构有5 062所,其中,青少年体育俱乐部有334个,参加体育俱乐部的人数为21.5万人(田慧等,2017)。此外,随着俄罗斯经济的复苏,职业体育发展也有了长足进步。以足球为例,俄罗斯足球协会自2006年以来制定了《送给孩子们足球场地》《俄罗斯足球发展2006—2016年战略规划》等,重视儿童青少年足球发展,兴办专业足球学校,要求职业俱乐部建立青少年梯队等(马忠利等,2014)。职业体育俱乐部在俄罗斯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培养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总体上,在俄罗斯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中,各类体育运动学校仍处于中心地位,政府相关部门发挥着主导作用,但也日益重视体育社会组织、职业体育俱乐部和家庭等多元主体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中的作用。

着力构建多元化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是英国、美国、俄罗斯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中的共同趋势,但3个国家存在一定的差异。英国和美国的差异主要体现在政府相关部门介入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程度不同。相较于美国,英国政府相关部门介入的程度更深,这与其竞技体育管理体制高度相关。俄罗斯与英国、美国的差异主要体现为依托学校的性质不同,英国、美国主要依托普通学校来完成,俄罗斯主要依托各类体育运动学校来完成。此外,俄罗斯政府相关部门介入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程度高于英国和美国。需要指出的是,俄罗斯不断拓展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渠道,日益重视体育社会组织、职业体育俱乐部和家庭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发挥的作用。

1.3 注重培养的阶段划分与衔接

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培养具有基础性、长期性、高淘汰率的特点。基于对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特点的认识,英国建立了“长期运动员发展模式”,将运动员培养划分为4个主要阶段:1)以乐趣为基础的阶段(6~10岁),强调基本运动技能以及体能素养的培养,不限定专项,以非比赛性质的体育活动为主;2)为训练而训练的阶段(10~13岁女性以及10~14岁男性),强调专项运动技能的培养,训练与比赛的比例约保持在3∶1;3)为比赛而训练的阶段(13~17岁女性以及14~18岁男性),强调专项运动技能的进一步提升以及战术素养的培养,训练与比赛的比例约保持在1∶1;4)为获胜而训练的阶段(17岁以上女性以及18岁以上男性),强调体能、运动技能、战术素养以及心理调节能力的全面提升,训练与比赛的比例约保持在1∶3(UK-DCMS,2002)。该模式打通了青少年体育参与和高水平运动员培养之间的壁垒,不仅推动了学校体育活动的开展,也厚植了竞技体育的人才基础。

在借鉴英国“长期运动员发展模式”的基础上,美国推出了“运动员重建计划”,旨在打造美国的运动员发展模式。该模式将运动员培养分为5个主要阶段:1)探索、学习和玩耍阶段(0~12岁),强调基本运动规则和技巧的学习,参加多项运动,加速运动技能发展,不提倡参加竞技比赛,即使参加也不能超过地区层面;2)成长与挑战阶段(10~16岁),强调基本运动规则和技巧的进一步学习,参加多项运动,持续提高运动技能和体能,参加地区层面的比赛;3)训练和比赛阶段(13~19岁),开始强调专注于特定运动项目,参加多项运动进行跨界发展,参加更有挑战性的竞争运动,使运动能力达到地方级、区域级或国家级水平;4)达到高水平阶段(15岁以上),强调参加长期、有效的专项运动训练,最大限度地发展竞技能力;5)体验成功并保持终身活跃阶段,致力于参加竞技比赛并在成功中获得快乐,参加跨学科式的培养,为未来发展奠基(任海,2021)。与英国运动员发展模式相比,美国提前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初始干预年龄,并将培养目标指向终身活跃及未来发展。此外,美国还提出了参加多项运动进行跨界发展的举措,明确了不同阶段人群参加的比赛性质。

由于体育管理体制上的差异,与英国、美国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注重打通学校体育和竞技体育之间的壁垒不同,俄罗斯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仍以各种层次和类型的体育运动学校为主。为了规范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过程,俄罗斯制定了《运动员培养联邦标准》,主要包括运动训练大纲的结构与内容,各阶段实施运动训练的要求以及相应的监督与保障措施等(姚颂平,2015)。此外,还制定了《俄罗斯联邦组织运动员培养方法指导》,将运动员培养划分为5个训练阶段,即运动与健康阶段、初期训练阶段、专项化训练阶段、完善运动技能阶段和最高运动技能阶段。其中,初级体育运动学校主要承担运动与健康阶段、初期训练阶段、专项化训练阶段的培养任务,高级体育运动学校主要承担完善运动技能阶段和最高运动技能阶段的培养任务。同时,对不同阶段运动训练计划的制订以及运动训练过程中的身体负荷、组织形式、竞赛活动等提出明确要求,并对教练员带训的运动员人数进行规定。《运动员培养联邦标准》《俄罗斯联邦组织运动员培养方法指导》的实施,对于明确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责任分工、统一要求、规范流程具有重要的指导价值。

英国、美国、俄罗斯均注重对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阶段划分,明确各阶段的培养重点,强调各阶段培养目标与任务的衔接,进而形成一体化的教学、训练与竞赛体系。由于体育管理体制不同,英国、美国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更注重打破青少年体育参与和高水平运动员培养之间的壁垒,促进学校体育与竞技体育的融合发展,而且强调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年龄段前移,使其在儿童时期就了解体育运动,进行基本运动技能与体能的学练。美国还将培养目标指向终身活跃及未来发展,将参与体育运动作为全生命周期的活力生活方式。俄罗斯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虽然进行了阶段划分,并对不同阶段的培养任务、训练计划、组织方式、身体负荷、竞赛活动进行明确,但更多地局限于体育运动学校的学生,并未将学校体育与竞技体育充分地融合起来。

1.4 保障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教育

英国除了重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运动技能水平的提高外,还注重保障其文化教育。比如,运用法律规定5~16岁的青少年必须接受义务教育(卢文云等,2013)。英国体育理事会在体育治理原则中也明确指出,保障学生运动员能够接受高质量的文化教育,为其将来更好地发展打下基础(UK-Sport,2021)。为了使有运动天赋的青少年接受更系统的训练,英国建立了约400所体育中学。体育中学的管理由教育相关部门负责,地方教育相关部门会定期调研与考核体育中学学生的文化教育情况。考虑到部分学生运动员可能会因训练比赛而与学习时间发生冲突,学校通常对其设置弹性学制,但不会因为其运动成绩突出就降低文化教育的课时与考试要求。对于职业体育体系内的专门性学校,职业体育联盟同样要求这些学校为学生运动员提供接受文化教育的机会。比如,英国西布罗姆维奇足球俱乐部分别针对9~14岁、15~18岁学生运动员的文化学习要求及形式进行了规定,保障其能够协调好学习与训练的安排(唐丽等,2014)。中学毕业后,学生运动员必须参加全国统一的考试,成绩达到规定要求后才能顺利进入大学学习。进入大学后,学生运动员必须完成文化课程学习,达到学业要求后才能取得相应的学位证书。英国还借鉴澳大利亚的经验,实施了针对运动员的“就业和教育计划”,后又在此基础上启动“高成就的生活方式规划”,主要原则是:在重大赛事期间运动员以备战训练为主,赛事结束后的1~2年内以工作或学习为主,然后逐渐加大训练量(蒋志学等,2005)。

美国同样重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教育。比如,全美高中协会联盟要求每个成员学校着力创设一个适合学生运动员全面发展的环境,而不应将学生运动员视为获得荣誉的工具。同时,还强调避免举办过多的比赛,以保障学生运动员有时间接受文化教育,要求学生运动员不得与职业或业余联赛俱乐部签订合同,即使签订,在其高中毕业之前也为无效(池建,2009)。美国大学对于学生运动员的要求也很严格,学生运动员必须修完和普通学生同样的学分才允许毕业。美国大学生体育联合会在对联盟成员的责任中指出,学生运动员作为大学生的一部分,与所有大学生采取同等的入学标准;尽量减少因训练、比赛造成的学生运动员缺课现象;继续加大对学生运动员文化学习的支持力度(池建,2009)。2016年美国大学生的毕业率统计数据显示,美国大学生运动员的毕业率连续多年高于普通学生,体现了竞技体育人才培养和高等教育的良好融合(王永盛等,2017)。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经济上长期陷入低迷状态,再加上其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更多地关注运动技能水平提高,相对地忽略其文化素养以及职业能力的培养,导致俄罗斯退役运动员出现低就业率的问题,引起俄罗斯政府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肖扬,2015)。俄罗斯强化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文化教育的举措主要包括3个方面:1)加强教育系统与体育系统的协同合作,确保学生运动员在各类体育运动学校中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2)明确运动员培养的5个训练阶段的最高训练时数,以保障学生运动员进行文化学习的时间;3)设立运动员培养创新平台,如建立寄宿制的国家奥林匹克学校等(姚颂平,2015)。俄罗斯还完善了天才运动员选拔奖励制度,合理利用商业赞助和社会资金,健全运动员的社会保障、保险等制度,有效地改善了俄罗斯退役运动员的分流与就业问题(浦义俊等,2020)。

重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教育,促进其运动技能水平与文化素养水平的全面提升,是英国、美国、俄罗斯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共性经验。3个国家在提升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文化素养水平上的举措存在一定差异。比如,在保障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文化教育的组织性质上,英国和俄罗斯是以政府相关部门为主,美国更多地依靠全美高中协会联盟和美国大学生体育联合会等社会组织。此外,英国主要是教育相关部门对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教育进行干预,俄罗斯主要是体育相关部门,这与两个国家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的不同相关。

2 英、美、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共性经验对中国的镜鉴

人本主义理念已成为英国、美国、俄罗斯3个国家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主导性价值取向。在人本主义理念指导下,3个国家构建了政府相关部门、体育社会组织、职业体育俱乐部以及家庭等多元主体参与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最大限度地拓展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储备途径。同时,3个国家注重对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阶段划分,强调各阶段培养目标与任务的衔接,进而形成一体化的教学、训练与竞赛体系。此外,3个国家也重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教育,促使其成为全面发展的人才,为其退役后的就业与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概言之,如果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既能在运动竞赛中取得优异成绩,又能在退役后具备就业优势,就可以产生榜样引领的带动作用,吸引更多的青少年参与竞技体育运动。

2.1 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存在的主要问题及现实挑战

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在价值取向上更多地表现为工具主义的特征。比如,在竞技体育的功能定位上,以“为国争光”为主,对竞技体育多元功能的重视不足;在竞技运动项目的布局发展上,以易获取奖牌为导向,非奥项目的发展空间有待提升,竞技运动项目发展布局需完善;在国内综合性体育赛事的构建上,以奥运会为参照,使得全运会、青运会、冬运会与青少年体育的良好互动与衔接有待加强。

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上构建起来的,在实践中表现为体育相关部门建立起来的“业余体校—省市专业队—国家队”的三级培养机制(即政府培养机制)为主导。自20世纪90年代起,伴随国家整体改革以及体育体制改革的推进,中国开始构建多元主体参与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目前,除了政府培养机制外,还包括学校培养机制、俱乐部培养机制以及家庭培养机制(马德浩,2021)。

当前,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面临三大挑战:一是政府财政投入瓶颈。2008年北京奥运会结束后,国家逐步将体育发展重心从竞技体育转移至群众体育。在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新常态后,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政府培养机制面临越来越大的财政瓶颈。二是退役运动员就业安置。由于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长期坚持工具主义的价值导向,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素养水平普遍偏低,难以适应日益激烈的就业竞争,弱化了青少年参与竞技体育的期望。三是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储备萎缩。据统计,2010年中国拥有体育运动学校、竞技体校、业余体校、单项运动学校1 943所,人员数为41 179人,2019年分别减少至1 603所、34 633人(国家统计局,2021)。

2.2 优化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对策

1)树立人本主义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理念。一方面,在竞技体育的功能定位上,不仅要重视其“为国争光”的国家认同功能,还应重视其在丰富民众休闲文化生活、促进经济发展以及健全青少年意志品格上的多元功能发挥;另一方面,协调好普及与发展的关系,加强国家义务教育体育与健康质量监测,建立学生日常体育参与、体质健康测试和运动技能测试相结合的考查机制,提高青少年的体育参与率与运动技能水平。同时,构建校内竞赛、校际联赛、选拔性竞赛为一体的大中小学体育竞赛体系,以竞赛为杠杆推动青少年参加课外训练,厚植竞技体育发展的人才基础。在竞技运动项目布局上,不仅要考虑其夺取金牌的潜力,还应考虑运动项目的青少年接受度,在运动项目推广过程中要研制适合青少年特点的竞赛规程、场地、器材等。

2)构建政府相关部门、体育社会组织、职业体育俱乐部和家庭多元主体参与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一方面,明确在中国未来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中,学校培养机制应处于主体性地位,不仅是因为其可以解决政府培养机制面临的财政投入瓶颈、退役运动员就业安置以及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储备萎缩等难题,还因为其也是俱乐部培养机制和家庭培养机制的基础;另一方面,汲取俄罗斯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改革的教训,走渐进式改革的道路,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主要任务分项目、分步骤地转移给体育社会组织、职业俱乐部和家庭等主体,体育相关部门应将更多精力放在国家队的选拔与训练上。此外,鼓励学校与体育运动学校、职业体育俱乐部合作,共同开展教学、训练与竞赛,促进教育与体育资源共享。

3)注重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阶段化与贯通化。一方面,结合中国青少年的身心发展特点及运动技能掌握规律,科学划分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阶段,不仅要“从娃娃抓起”,培养其体育兴趣和基本运动技能,还应将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培养目标指向终身活跃及未来发展;另一方面,合理确定不同阶段的培养侧重点,注重各阶段培养目标与任务的衔接,打破青少年体育参与和高水平运动员培养之间的壁垒,以此促进学校体育与竞技体育的融合发展。此外,研制规范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指导纲要,对不同阶段运动训练计划的制订以及运动训练过程中的身体负荷、组织形式、竞赛活动等提出明确的要求,保证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质量。

4)加强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教育。一方面,明确不同阶段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最高训练时数以及接受文化教育的最低时间保障;另一方面,深化体教融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关于“保障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运动员完成义务教育”的要求,加强体育、教育相关部门在各类体育运动学校学生运动员培养上的分工合作,体育相关部门以及单项体育协会主要负责学生运动员的训练、竞赛和选材,教育相关部门主要负责学生运动员的文化教育、学籍管理与学业考核。此外,还可探索建立由教育相关部门管理的新型体育运动学校,将其与高校高水平运动队建设相衔接,开辟一条在国民教育体系内培养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新通道。

3 结语

英国、美国、俄罗斯是世界上公认的竞技体育强国,由于文化、政治体制与经济水平的不同,3个国家在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上存在一定的差异。然而,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有其内在的普遍性规律,3个国家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也具有一些共性经验,如强调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人本主义价值导向,构建多元主体参与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机制,注重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阶段划分与衔接,保障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文化教育等。对于这些经验,中国要结合自身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存在的主要问题以及面临的现实挑战进行本土化的吸收与借鉴,进而优化中国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理念与机制,打破青少年体育参与和高水平运动员培养之间的壁垒,进而落实《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关于“坚持体育和教育融合,文化学习和体育锻炼协调,体魄与人格并重,促进青少年全面发展”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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