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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研究

2022-12-13叶晓丽

泉州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南音乐舞舞蹈

叶晓丽

(泉州师范学院 音乐学院,福建 泉州 362000)

一、引言

20世纪90年代以来,海内外南音艺术家对传统南音表演进行艺术形式上的创新,出现以南音表现戏剧的乐舞剧。例如,1990年,厦门市南乐团与厦门市歌舞团、厦门市剧目室联合创作的大型南音乐舞剧《南音魂》;1995年,台湾陈美娥创建的“汉唐乐府” 南音舞蹈剧《梨园舞坊》等。此后,“南音乐舞”开始出现在闽台南音研究中,加之政府相关部门对南音传承工作的重视,闽南地区特别是泉州市,先后成立“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泉州南音研究院”“南音传承中心”“泉州南音乐团”等,协助南音的培训、展示、理论研究等工作。当代南音乐舞由此获得了长足的进步,涌现出反响热烈的南音乐舞作品。比如,厦门市南乐团创排的南音乐舞《长恨歌》(获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第十届“文化新剧目奖”)和《情归何处》;泉州师范学院创排的南音新作《凤求凰》(获第六届福建艺术节暨第三届音乐舞蹈曲艺类优秀剧(节)目展演一等奖及单项奖24项);泉州市南音传承中心推出的南音剧《阔阔真》(获第八届福建艺术节暨第五届全省音乐舞蹈杂技曲艺优秀剧(节)目剧目奖)。这些南音剧作均在传统南音演出规制的基础上进行了继承和创新,让民众在领略古老南音文化的同时,又欣赏了极具闽南地域特色的南音乐舞。尽管这些南音乐舞作品对南音古乐作出了创新,拓展了南音艺术表现的空间,但对保护南音“原生态”和“传统本质”而言,当代南音乐舞创作尚值得进一步商榷和论证[1]。基于此,本文拟从当代南音乐舞的创新实践现状入手,分析当代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的困境,并从南音传承与创新的视角提出当代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的方法路径及意义,为南音乐舞创作关注“原生态”“传统本质”的实践之路提供理论依据。

二、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的现状

(一)主题内容的创新实践

传统南音表现出来的题材内容大多与“闺怨”“忧思”相关,其曲调大多“曲折”“幽深”。这种“内旋式”的情感体验是闽南人情感生活中的一个柔美侧面表现,需要人静下心来聆听、停下脚步欣赏才得以体会[2]。受此传统审美基调的影响,当代南音乐舞在创新实践过程中非常注重情感基调的铺垫,并在主题内容上一再寻求突破。

首先,主题音乐的创新。在当代南音剧创作过程中,主题音乐是根据剧情发展的需要重新创排贯穿整场表演并为剧情服务的。以南音新作《凤求凰》为例,作品中音乐的运用与传统南音表演形式并不一样,作曲者根据剧作主题内容以及舞蹈表演的需要,除了保留传统南音曲牌风格外,创作形成了全新的“主题旋律”[3],并将其贯穿运用到舞蹈表演的场景中。“凤”“凰”双人舞音乐既打造了该舞段的主题音乐特色,又使音乐旋律与舞美意境得到协调统一,将南音与舞蹈完美融合而创造出神圣又唯美的意境。

其次,故事内容的创新。当代南音乐舞通常会选取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或历史事件等作为内容素材,在继承南音优雅清和、深沉古朴的情感基调的基础上,根据主题剧情发展的需要编入丰富情绪、多元节奏的舞蹈语汇。这样既可以保持南音乐舞传统古乐的气质,又可以在故事内容上实现创新。例如,取材于中国古代四大才女故事的南音乐舞《情归何处》,将蔡文姬、李清照、卓文君、班昭这四大才女的情感故事串联在一起,以第一人称直叙或倒叙的形式,回忆和再现了四大才女爱恨悲欢、辗转流离的一生,给观众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欣赏感受。

(二)舞蹈动作的创新实践

传统南音曲目众多,取材丰富多样。在表演传统南音的时候,人们只要通过清唱或乐器伴奏的形式就可以表达音乐的情绪与内涵。随着时代的发展,为了让更多的年轻人接受这一古老乐种,南音在表演形式上进行了创新实践,人们在南音表演中加入了舞蹈,这一创新实践让南音古乐越显具体生动。具体做法是:

其一,从现代舞的创作理念出发,提取梨园戏舞蹈动作元素。例如,南音新作《凤求凰》中贯穿了整剧的“凤”与“凰”双人舞,编导巧妙地提取了梨园戏旦科十八步科母表演科范中的“糕人身”“娘行步姿”“磨步”“螃蟹手”“姜母手”等动作元素,采用了动机编舞、造型解构以及空间切割的现代舞编舞技法,创作出似起似落、或高或低、含蓄唯美、亦人亦鸟的魔幻双人舞,将剧中男女主人公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内心情感和心理活动进行舞蹈外化,呈现出现实与梦幻相融、心灵与心灵交织、空间与空间对话的艺术效果,让观众更容易走进剧中人物的内心,与其产生共鸣。这些具有当代审美风格的创新舞蹈元素的融入,极大地拓展传统南音的表演形式,进一步增强了南音新作《凤求凰》的艺术观赏性,吸引大量的年轻观众主动接触南音。

其二,结合现代舞发力方式,编创出戏剧性舞蹈肢体语言。例如,南音剧《阔阔真》中唯一男性角色“马可·波罗”既是亲历者又是记录者,在此剧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第一幕《别离元宫》的结尾处,编导运用现代舞的“收缩与延展”发力方式,设计“以手为笔”“以身化笔”的个性鲜明的舞蹈语言,在刚柔并济、松弛有度、苍劲有力的舞蹈动作中体现马可·波罗对中华文化的赞叹之情;第三幕《乘风破浪》中,马克·波罗作为亲历者在海上遇到狂风巨浪时的舞蹈,编导采用“失衡与复衡”“跌倒与爬起”2种用力方式,设计了不断翻滚、攀爬和腾跳的现代舞蹈动作,以此凸显出海上风浪的严酷以及马可·波罗人物形象的英勇无畏精神。这些富有现代表现力的舞蹈语汇,让《阔阔真》这一当代南音剧作的艺术表现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三)舞美运用的创新实践

当代南音乐舞之所以能够以乐舞融合的艺术表演形式呈现于舞台,除了本身富含出众的文化魅力外,还与舞美等综合艺术的运用分不开。创意新颖的舞美设计能够为舞台营造浓厚的艺术氛围,对南音乐舞的情感内涵和剧情内容起到良好的烘托作用,进而让舞蹈编导、舞蹈表演者以及舞蹈欣赏者之间产生情感传递关系,引发三方在思想情感上的共鸣。

其一,当代审美下的舞美创新设计。舞美是舞台美术的总称,是戏剧和其他舞台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服装、布景、道具、灯光等。传统南音舞台表演环境的整体色彩、画面等较素净,给人一种古朴的韵味。如今,南音表演艺术形式已趋多样化。以南音表现戏剧的乐舞剧为例,其融合多种现代舞美的技术手段和设计理念,使观众更容易看懂南音乐舞表演的内容,感受到剧中环境的氛围。例如,1999年厦门市南音乐团以唐明皇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为题材创作的南音乐舞《长恨歌》,既保留了传统南音曲种的音乐特色,又使用了现代化的舞美灯光、舞蹈语汇来丰富南音的表演,使整部作品在保留南音美学精神的基础上更具舞台表演的美感。又如,中央芭蕾舞团舞美设计师韩江在南音新作《凤求凰》中,以当代审美理念设计了灯光和布景,在似与不似之间寻找精准的表达,从而达到形而上的美学追求。首先,该剧使用白、蓝、紫等冷色系灯光,与色彩斑斓华贵的布景形成鲜明对比,进而处理节奏,让观众形成亦真亦幻、魔幻神秘的视觉冲击,展现极具现代性和艺术性的舞台场景环境;其次,在舞蹈服装色彩搭配上,该剧使用鲜艳的颜色,当冷色系的灯光与暖色的服饰撞击到一起的时候,不仅成功烘托出“虚实相生”的色彩美学意境,还成功体现人物的情感冲突,使剧中的乐舞表演变得更加热烈而深情。

其二,南音乐器作为舞蹈道具的创新使用。编导“就地取材”,使用南音下四管打击乐器四宝、木鱼、响盏、扁鼓、锣、双铃、上四管的琵琶、洞箫、拍板(歌者)等南音乐舞常见的舞蹈道具。例如,南音剧《阔阔真》第一幕的琵琶舞,编导以琵琶为舞姿道具,在呈现传统南音横抱琵琶的经典舞姿时,配以梨园戏的娘行步姿,使琵琶舞段产生富有线性美感的空间调度,进而构造出唯美的舞蹈意境。第二幕“邂逅刺桐”,设计下四管乐器4人舞、8人酒盏舞、12人四宝舞等,主要以敲击乐器时自然产生的动作姿态,酒盏、四宝的发力均靠大臂推动小臂,小臂推动手腕形成单手摇、双手摇、交替摇、举手摇、分手摇、抬手摇等动作,结合酒盏、四宝,敲击出清脆的音色、强弱分明的节奏,编排出丰富的情绪动作语言,进而展现出元朝女子初入繁华刺桐港时的兴奋和新奇情绪,让南音乐舞的表演呈现出婉约柔美的艺术效果。

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南音艺术家在传承传统南音古乐语境下产生的创新表演形式,对南音表现空间的拓展与丰富作出了有益的尝试与探索。40年来,涌现出一批广受人民喜爱的优秀作品。尽管专业人士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活化石”的传统古乐南音在面对传承发展的难题时,需要不断突破传统表演形式,要在保留传统形式的基础上寻求创新发展,需要吸纳诸如舞蹈、戏曲身段等姊妹艺术的表演风格与审美特征,才能为南音拓宽审美受众群体,才能找到南音表演形式新的发展方向。

三、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的困境

(一)与传统南音美感的背离

传统南音素有“南管”“弦管”之称,歌者持拍板(节)而歌,具“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的悠远情怀与浪漫想象。以南音曲牌【大倍】中《一纸相思》为例,开头的乐句“一纸相思写不尽”,虽然只有7个汉字,却有100个节拍,按照传统的唱法必须唱4至5分钟,即每分钟唱25拍左右。这样的节拍需要歌者在行腔与润腔上留足空间,并以慢到极致的节奏将第1个乐句唱完整,才能够唱出南音委婉、清雅、古朴的美感[4]。然而,有些南音乐舞,为了追求时尚感和现代感,加快演奏和演唱上的节奏,舞蹈动作使用“炫技”方式。虽然表演者有高超的表演技巧,却因为缺乏对曲目意境和意图的把握和对南音原曲缺乏深度理解,这样的转变让南音变得浮躁、浅薄且不耐欣赏,进而丧失南音原有的韵味美感。

(二)与南音传承初衷的背离

南音传承至今,始终秉持着“跟随社会发展并保留原味双美”的发展初衷。如今,想从当代观众审美的视角创新南音的表演形式和内容,目的也是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南音的底蕴、全貌,让南音这一古老的乐种在现代社会更好地传播。然而,从音乐到舞蹈的形式转变,却出现背离南音传承初衷的情况。1996年,台湾汉唐乐府以乐舞的形式将南音搬上艺术表演舞台后,南音乐舞的创新实践就一直集中在音乐厅、歌舞剧场、艺术剧院的专业舞台。虽然现代光影技术解决了南音意境营造、场景转换等问题,变得更具商业价值,然而却让南音乐舞发展远离了初衷。当然,并不是说南音乐舞追求商业价值是错误的,只是这种追求商业价值的实践方式容易让大众对南音的本质产生错误的认知。一场场宏伟壮丽、精彩绝伦的南音乐舞谢幕后,留给观众回味的只能是华丽的衣着服饰、绚丽的灯光效果、高超的舞蹈技艺,又有多少人会对丝竹相和、娓娓道来的南音进行追溯和求知呢?因此,用当代审美的视角去创新实践南音,还需要时刻谨记继承和传播南音的内涵,在不失本真的基础上寻求突破。只有这样,才符合传承南音的初衷。

(三)与传统南音受众的背离

传统南音的传播大多依赖民间社团。闽南人聚居的地方几乎有南音民间社团的存在。南音表演的场地一般在文庙、馆阁、艺苑等,其受众大多为普通民众,拥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南音乐舞的出现似乎打破了传统南音受众的性质。当剧团花费巨额成本追求南音乐舞精美的舞台时,南音乐舞的难度增加了,审美性也提升了,当然也对乐舞欣赏者(受众)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传统南音本是一款通俗的民间乐种,传播的也是普通大众耳闻目睹的故事。那些花大价钱制作的作品,却因为不能接“地气”、受众看不懂,导致南音受众的流失。如果没有受众,何来传播,更谈不上发展。

四、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的路径

(一)内在精神与雅致形式的协调

南音乐舞之所以动人,根本原因在于以真实的南音古乐文化示人,并在优雅别致的表演形式下牵动人心,使人在淡泊与从容的基调中感受到乐舞文化的力量,感受到南音乐舞内在精神与雅致形式之间的协调。正如仿唐乐舞创始人刘凤学说的,“乐舞艺术最具魅力的一点是动作的表现,也就是活生生的人体,编舞者应思考如何让舞蹈在有限的空间中营造出生命和力的象征”[5]138。探究当代南音乐舞创新实践方式,可以从以下2个方面来实现当代南音乐舞内在精神与雅致形式的协调。

首先,舞蹈者要有从容雅致的奉献心态。不管是编舞者还是舞蹈者,需要强调以内在宁静的心灵气质呈现当代南音乐舞外在雅致的表现动作。因此,舞蹈者需要塑造自身内在的气质与修养,在表演中先以气息和气韵作为外在动作的导引,在贯穿始终气息的带动下,将南音乐舞中“线”的圆润流畅感和“点”的清晰停驻感演绎出来,最后在缓行缓止、平稳流畅的雅致动作中,将南音静谧深邃、从容淡定的风格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其次,舞蹈体态与服饰也要讲究内在韵味。南音乐舞从容的内在精神和雅致的外在形式还需要通过舞蹈体态与服饰装扮来体现。我们将当代南音乐舞作品作一个横向比较后可以发现,踏步螺旋拧体态、斜线前倾体态以及S型体态是常见的体态类型,这些体态需要舞蹈者做到优雅含蓄、淡雅平和,在娉婷回顾间展现出南音乐舞的当代审美气韵。此外,为了凸显南音乐舞轻盈古朴之感,在选择服饰上应注重轻盈、庄重的美感。例如,在领口、袖口或者裙裾等细节上设计更多的层次,如此可以通过服饰的厚重感彰显出南音的历史感。服饰装扮与舞蹈体态相得益彰,达到内在精神与雅致形式的协调统一。

(二)雕塑壁画与动态舞姿的融合

多年来,南音乐舞创作者一直致力于挖掘南音与古代乐舞之间的某种渊源,试图从壁画乐舞图中挖掘出动作元素,将它融入到现代南音乐舞的创作中。以厦门南音乐舞《长恨歌》为例,团队在创作该作品时,提出创作思维为“唐诗-唐事-唐音-唐舞”[6]。其中,在唐舞的编排上,团队特意到西安采风,借鉴和吸收汉唐乐舞壁画的舞蹈动作形态,才创作出具有南音古乐韵味又富有汉唐乐舞风味的南音乐舞。笔者认为,从传统乐舞的视角创新实践当代南音乐舞,应从以下2个方面入手。

首先,对静态古典雕塑、壁画元素进行舞姿动作的想象创新。现有保留的汉唐宫廷乐舞雕塑、壁画作品很多,南音乐舞创作者可以在田野采风中融入对乐舞艺术的感知力、想象力和创造力,将雕塑、壁画中静止、孤立的乐舞画面以动态舞姿的形式呈现在当代南音乐舞创作中。例如,泉州开元寺的方形石塔包裹着的宝盖石,圆心四周雕刻着4个翩然舞动的“飞仙”;泉州永春挖掘出的五代时期的横抱琵琶、胸前拍击扁鼓和铙钹等均适合作为当代南音乐舞创作的素材。南音乐舞创作者透过这些素材,可以创编出优美飘逸、变化多端的舞姿来。这样,既保留了南音古乐的传统风格,又焕发出新时代的活力,增添南音乐舞动态舞姿的古朴、生态韵味。

其次,将现代审美意识与静态古典雕塑、壁画底蕴相融合。舞蹈是一种以动作韵味作为语言来表达思想感情和故事情节的艺术形式。从静态的古典雕塑、壁画中提取南音乐舞的动作元素,绝不是单一的模仿或者变化雕塑和壁画中的舞姿。创作者应根据南音乐舞创作的需要,以当代社会审美思潮和艺术审美意图为支撑进行融合创新,使南音乐舞作品不仅可以体现现代人的审美意识,还能够传递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理念。例如,泉州开元寺大雄宝殿的24遵手持南音乐器翩翩起舞的“迦陵频伽”飞天妙音鸟雕塑,具有唐开元年间印度歌舞文化内涵,创作者将它作为素材创作南音乐舞,不仅要考虑如何将唐代集体乐舞雍容华贵的底蕴表现出来,还要考虑如何融入现代人的审美意识。

(三)呈现方式与舞美意象的统一

意象是中国传统艺术呈现的本体和旨归。刘勰在《文心雕龙》指出,艺术创作意象的美学意义在于“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在舞蹈表演中,好的意象往往能够呈现舞蹈动作意外的审美意蕴,引导人们在意味深长的寻根和反思中品味到舞蹈艺术的审美造诣。戴圣在《乐记·乐象》中云:“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由此可知,乐舞是一种综合性的艺术表现形式,是诗、歌与舞完美融合的结果。因此,从新时代大众审美需求的视角探索当代南音乐舞的创新实践之路,也应当追求审美意象的本体与旨归,在诗、歌、舞“三位一体”的表演规制之下,让南音乐舞的呈现方式与舞美意象达到和谐统一的境界。

首先,通过场景布置营造艺术氛围,烘托舞美意象。布置恰当的场景,既可以体现南音乐舞的特有样式,还能够营造独有的艺术氛围,为表演者提供必要的支撑。因此,在场景布置上,除了继续保留南音乐舞中经常使用的演奏乐器(如响盏、双铃、四宝、扁鼓、木鱼、小叫、云锣等)外,还可以通过搭建闽派建筑庭院、摆放复古窗纱屏风等,营造出返古、朴素的艺术氛围,凸显南音乐舞典雅、古朴的意象风格。

其次,通过技术手段打造环境空间,营造舞美意象。现代科技手段为南音乐舞打造环境空间提供了多样可能性。除了保留南音乐舞中使用的舞美技术、灯光音响技术,还可以利用闽南地区的好山好水,打造独具闽南特色的环境空间。例如,将南音乐舞打造成类似于“仿唐乐舞”“印象系列舞剧”等。

五、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的意义

(一)文化传承的意义

当代南音乐舞作为新时代南音古乐的创新表现形式,在创作过程中紧密围绕南音文化的生存土壤,将闽南地区各个历史时期的民俗信仰、文化风情、审美理念、道德礼仪等再现于舞台,对南音文化创新实践具有良好的传承意义。例如,剧本编写时,编导深入闽南地区,搜集与南音曲目相关的人物传记和民间故事,这样才对闽南区域文化传承具有重要的意义。再如,用泉州方言唱的南音“曲”,节奏徐缓、曲调优美,是迄今为止保存最为完整的古代中原汉语音韵之一。南音的“指”“曲”“谱”和唐大曲的关系十分密切。“唐大曲、唐宋词、诸宫调等是戏曲曲牌音乐的来源。”[7]由此推断,南音的腔调、曲调、形式与唐代“大曲”“法曲”有着延承之意。虽然不能完全断定泉州南音与唐曲的继承性,但泉州作为古代重要的通商港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对历史的延伸与外来文化的吸收具有一定的广度与深度[8]52。南音乐舞在创新实践中将这些文化元素再现出来,让当代南音乐舞再现中国古代余韵,进而起到传承民间故事文化、民间音乐文化、民间语言文化的意义。

(二)艺术教育的价值

当代南音乐舞从属于民俗文化,渗透到民众生活的各个方面,对民众个体的社会适应过程产生影响。南音乐舞取材于闽南地区民众的生活百态,从文化信仰到风俗习惯、从生存经验到价值观念的形成等,均是南音乐舞创作中能够提取的素材[9]。当创作者将那些美好的、积极的、可以传递正能量的素材加工成南音乐舞表演语汇、用来活跃民众的文化生活、充实乡民们的精神世界时,南音乐舞便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发挥艺术教育的价值。那些婉转动听的音律、吴侬细语的方言、朗朗上口的唱词、倩影妙曼的舞姿等可以满足观众的欣赏体验,让人们在不经意间接受艺术美的熏陶。比如南音《南海观音赞》《普庵咒》的“指”出自佛曲,《弟子坛前》的“曲”则吸收了道情的旋律[10]70。将这些古老的、具有教化意义的南音融入当代南音乐舞中,必然起到艺术教育价值。

(三)社群整合的功能

社群整合功能指的是社会群体在相同的社会环境中,发挥出个体成员之间的资源互补优势,趋利避害地形成统一协调的社群关系,使社群所处的社会环境更加和谐,让社群个体之间联系更加紧密[11]。当前,南音在社会中发挥出不可或缺的社群整合功能。例如,自1996年以来,陈美娥女士携台湾汉唐乐府多次到闽南地区调研南音、梨园戏等,定期向梨园戏名师潘爱智女士学习梨园戏旦科表演程式,相继推出一系列南音乐舞作品,如《艳歌行》《丽人行》《梨园幽梦》《韩熙载夜宴图》等,这些南音乐舞作品的创作、传播和展演过程,对推动闽台两岸文化艺术交流、推动台湾艺术文化的寻根探亲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在新时代发展背景之下,随着闽南人的外迁,南音与南音乐舞早已“声扬台湾宝岛,誉满客地南洋”,《长恨歌》《南音魂》《凤求凰》等南音乐舞在海外展演,也点燃了海外华侨的爱国热情,对维系海内外华人华侨的乡情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六、结语

当代南音乐舞的创作应坚持满足人民群众日益提升的精神文明追求,坚持关注传统南音演出规制的基础上继承和创新,让民众在领略古老南音文化的同时,欣赏到极具闽南地域特色的南音乐舞内容。“当代南音乐舞”毕竟是一个“现代词汇”,那些收获了良好社会反响的南音乐舞作品,虽然对南音古乐作出了创新,拓展了南音艺术表现的空间,但对保护南音“原生态”和“传统本质”不见得是唯一的路径。期待更多舞蹈工作者能够坚持南音传承和发展的“两条腿走路”,将“回归传统”“创新求索”作为当代南音乐舞创新实践的方向,为人民大众提供更多更好的南音艺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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