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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杜威的教育思想及对中国职业教育的影响

2022-12-11

西部学刊 2022年20期
关键词:杜威道德教育职业

叶 萌

约翰·杜威,美国著名的哲学家、教育家、心理学家,一生著有36本专著,800余篇论文,其代表作包括《教育中的道德原理》《我们怎样思维》《民主主义与教育》等,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教育改革者之一,其教育思想不仅影响着美国的教育事业,也对中国的教育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从国内外对杜威教育思想的研究成果来看,多集中于美国和中国。美国国内研究杜威的教育思想始于20世纪30年代,随着研究的深化,在20世纪70年代达到了高潮,后期有所回落;以“杜威教育思想”为主题,时间范围从2000—2021年,在中国知网内检索到学位论文1563篇,其中博士论文490篇,硕士论文1073篇,人们对杜威思想的研究经久不衰。

一、杜威教育思想产生的背景

南北战争后期,美国的经济飞速发展,但是贫富两极分化的现象却越来越严重。工厂的工人每日辛苦工作却只能得到微薄的工资,生病或因工作受伤后,便面临失业而无法养活家人。大量移民涌入城市,随处可见的贫穷触目惊心。相比于基督教只顾拯救人们的灵魂,新教更加致力于社会改造事业,而杜威的母亲作为新教福音派的一员,总是热心想着为那些贫穷和不幸的家庭做些事情,从小杜威就在母亲的带领下参加主日服务活动。简·亚当斯于1889年创建赫尔会所,并开展各种社会福利工作,1915年当选成为国际妇女大会的主席,1931年获诺贝尔和平奖。她特别注重民主,也曾邀请青年杜威参加赫尔会所的讲座,这些都为杜威的教育思想形成带来深刻的影响。

1896年1月,杜威正式创办了其实验学校——芝加哥大学附属小学,与其他进步主义学校不同,杜威的实验学校注意保持儿童的钻研态度和创造能力,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在埃拉·弗拉格·扬任学校总监督,杜威夫人艾丽斯·奇普曼·杜威任校长后,学校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发展,虽然在1904年杜威从芝加哥大学辞职后,杜威学校的实验就终止了,但是杜威教育思想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这一阶段工作的总结[1]。

二、“做中学”的思想

在中国封建社会,“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其实在当时的美国也一样。受到科技革命的影响,杜威开始挑战这一知行观,他认为现代社会中“行”是最为重要的,理论与实践必须结合。他看到传统教育中存在的弊端,学校要么“重视宁静,鼓励沉默,鼓励呆板一律的姿势和运动”[2]150,将身体看成学生调皮捣蛋的根源,过分地限制学生的活动;要么学生固定在座位上,听取老师强硬灌输的知识,背诵课文,处于一种被动的学习中。甚至美国人在20世纪80年代对中国的教育进行考察时,看到学生都背着手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感到十分不理解。因此,杜威提出了“做中学”的教育方式,他认为:“任何把身体活动缩小到造成身心分离,即身体和认识意义分离开来的方法,都是机械的方法。数学的教学,甚至高等数学,如果过分强调计算技术,就有这种弊端;自然科学的教学如果为实验而实验,也会产生这种弊病。”[2]151-152

应用“做中学”的方式进行教学,可以充分地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体验到学习的乐趣。“探索、操作工具和材料、建造、表现欢乐情绪等先天的倾向,具有基本的价值。如果这些本能所激起的种种练习是正规的学校课程的一部分,学生便能专心致志地学习,校内生活和校外生活之间的人为的隔阂因之减少,能供给各种动机,使学生注意有显著教育作用的各种材料和过程,并使学生通力合作,了解知识材料的社会背景。”[2]207-208“做中学”的核心便是“做”,即动手实践,通过亲自参与活动往往还能消除学生机械记忆带来的疲劳感,从而达到良好的学习效果。

杜威的实验学校秉持的就是这样一种教育理念。如在学校内,学生根据年龄分为不同阶段(4—8岁、8—10岁及10—13岁)参与烹饪课程,年纪小的孩子通常准备水果、谷物等简单的食材,在老师的指导下有序地制作食物。年纪大些的孩子在烹饪课前还可以进行简单的实验,以了解“纤维素的机械性分裂的影响与水对淀粉粒的影响”。烹饪课程的学习不仅能培养孩子们的逻辑思维,按照一定的方案和步骤准备食材,还可以培养他们团队合作的意识,有利于他们在以后的工作中,更好地应对复杂的工作,快速地适应集体生活。

三、“教育即生活、生长、经验的改组和改造”

杜威毕生致力于追求更加民主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社会各成员之间有同等的接受机会,参与各种各样的事业和经验”,他强调社会中人与人的交流,希望通过点滴的,而非疾风骤雨似的改造,对社会进行变革。他认为在民主的社会中“划分成许多阶级将是致命的,因而必须考虑给全体成员以平等的和易于取得的精神发展的机会。一个被划分成不同阶级的社会,只需特别注意统治者的教育。而一个充满流动性的民主社会则拥有许多渠道把任何地方发生的变化传递出去,因而必须注重其他社会成员的教育问题,强调发展个人的首创精神和适应能力。”[3]民主社会的改良离不开教育,因为年轻人在社会改造的过程中,其作用是十分重要的。提到学校在社会改造中的优越性时,杜威指出:“社会的改良全依赖学校。因为学校是造成新社会的、去掉旧弊向新的方面发展的,且含有不曾发现的能力预备儿童替社会做事的一大工具。许多旁的机关都不及它。例如,警察、法律、政治等,也未始不是改良社会的东西,但它们有它们根本的大阻力,这个大阻力唯有学校能征服它。”[4]24正是看到与成人的习惯早已固定不同,学生具有一定的可塑性,并且其价值观有待进一步的形成,杜威极其强调学校教育在社会改造过程中的作用。在杜威访华期间,他也亲历了五四运动,对中国的新文化运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民主社会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教育,1916年杜威在其教育观点的核心著作《民主主义与教育》中进行了详细阐述。他认为“努力使自己继续不断地生存,这是生活的本性”,“教育和社会生活的关系,正如营养和生殖和生理及生活的关系一样。这种教育首先是通过沟通进行传递。”[2]10无论从广义的角度还是从狭义的角度出发,“教育首先是传递人类的生活经验、丰富人类的生活内容,增强人们适应社会生活的能力。没有教育即不能生活,”[5]所以教育即生活。他主张教育与儿童的日常生活要融为一体,若脱离生活实际而单纯地传授抽象的经验,儿童既不感兴趣,也难以接受。同时,他认为“教育是一种自我的发展,是受教育者渐次发展他固有的能力。这种发展不是从外面加入,乃是内部发生的。大凡一切生物都能够生长。生长是生命的表示,有生命总有生长,”[4]95所以教育即生长。由于儿童是在不断生长的,因而教育也是生长的,并且教育要为儿童的生长提供必要的条件。以儿童触碰火光为例,在感受到疼痛以后,他就会将火光与自身的接触活动和视觉活动相联系,知道什么是烫和痛,在这一过程中积累经验,因此教育即经验的改造。

四、道德教育思想

杜威一生都十分重视德育教育的发展,并系统地阐述了其关于道德教育的思想,他强调“一切能发展有效地参与社会生活的能力的教育,都是道德教育”,在《教育中的道德原理》中他论述了两种道德教育方式:一种是直接的道德教育,一种是间接的教育方式。例如,在学校中开设的思想品德等课程,通过案例讲解传授与诚实、善良相关的一些美德都属于直接的道德教育,而“在更大的范围内间接的、生机勃勃的道德教育,通过学校生活的一切媒介、手段和材料发展品格”[6]137则属于间接的教育。杜威认为直接的道德教育对学生的影响是十分有限的,他更提倡间接的、生动的道德教育模式,同时将知识的学习与道德的教育统一起来。

杜威认为道德教育首先要遵循个人的心理本能。学校在进行道德教育的过程中,不要一味地去禁止和限制学生去做某些事情,而要遵循学生的发展规律,善于发现学生身上所蕴藏的能力,充分利用学生的本能,并使其得到充分的发挥;学校要尽可能提供必要的设备,为学生适时的选择创造条件,并将其选择付诸于实践,有机会检验自己行动的结果,在行动中不断提高自身的能力;同时,在进行道德教育的过程中也要将学生置于主体地位,使学生有机会接受历史、音乐、美术等各门学科美的熏陶,培养学生的探究能力[7]。

其次,道德教育要想富有成效还要注意与社会精神的结合。在杜威看来“学校在其本身的精神上能代表真正的社会生活”,“学校的纪律、管理、秩序等都是这种内在的社会精神的表现。”[6]152学校不应与社会脱离,作为社会中的一名成员,学生要主动参与其中,既有享受的权利,也要有服务的意识。要想同教育一样发出力量,道德教育要与社会、与生活紧密联系。“课程的选择和组织,要为儿童理解他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的世界,以及认识他必须满足的要求提供材料。”[6]152学校道德与社会道德要保持一致,不能存在一套校内一套校外的原则[8]。

第三,道德教育还要与各门学科相融合。杜威强调各门学科的教学过程中都应渗透道德教育,他不赞成将道德作为一个单独的课程加以讲授。在杜威看来,各门学科的内容与道德的发展都是密切相关的,教材作为一个载体,不光传授纯粹的知识内容,同样也要进行道德的教育。道德教育在学校中是无处不在的,如果单纯作为一门学科去讲授,无异于纸上谈兵,不光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而且不利于学生的学习。

五、对我国职业教育的影响

1919年2月9日至1919年4月28日,杜威受日本学者邀请到东京帝国大学讲学。3月12日,陶行知在致信胡适写道:“三个礼拜前听说杜威先生到了日本,要在东京帝国大学充当交换教员,当头一棒,叫我觉得又惊又喜。为何惊呢,因为我两三年后所要做的事体,倒日本先做去了。既而又想到杜威先生既到东方,必定能帮助东方的人建设新教育,而他的学说也必定从此传得广些。”[9]333月14日,郭秉文、陶履恭在东京拜访杜威,邀请他来华讲学。1919年4月30日至1921年7月底,杜威在中国旅行并讲学两年多的时间,期间到过11个省市,进行了两百余场演讲,胡适曾指出“自从中国与西洋文化接触以来,没有一个外国学者在中国思想界的影响有杜威这样大。”

1919年5月3日,杜威偕夫人在江苏省教育会围绕“平民主义的教育”进行演讲,他指出:“世界平民主义日益发达,在教育上有密切之关系。今后教育当注重于全体人民,无论何等人,皆当使享受同等之教育;欧洲义务教育虽称发达,犹守旧见,偏重于物质文明方面,故尚未达平民主义之真精神。贵国设施教育,可不受此种障碍,从捷路做去。”[9]53-54在他看来,欧洲平民主义不发达在于其偏重文艺而轻视工作,因此平民主义的教育要注重为大多数人民谋家庭幸福。在教育改革方面,他建议中国从基础做起,不要重蹈西洋覆辙。

1920年5月27日,黄炎培在日记中记录杜威第二次来到上海,杜威此次在上海进行的演讲包括“职业教育之天职”“职业教育之精义”“职业教育与劳动问题”等,大多与职业教育相关。在中华职业教育社的演讲中,杜威指出:“职业教育之中心问题,在改造不切使用之普通教育,使与社会生活生直接的关系;提倡补习教育;职业教育上之学理及经验,必用科学方法,加以解剖试验工夫;注意小工艺,将我国原有之店铺制度,及家庭工艺,根据科学方法,加以甄陶。”[9]206-207同时,他提出职业教育要打破旧有观念,要从全社会着想的两点主张。他反对把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分离,在杜威看来民主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是能够打破的,人人都应从事更有价值的生活。

杜威在华的演讲座无虚席,许多讲稿都刊载在《新教育》《晨报》等报纸上,有的还被汇编出版,如《杜威三大演讲》《杜威五大演讲》,其思想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也为中国的职业教育提供了蓝本。许多中国的学者如胡适、陶行知、蒋梦麟都对杜威的思想发表过评论。陶行知作为我国伟大的人民教育家,在其导师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想影响下,结合中国实际,建构了独特的职业教育思想体系。1917年,他同47位同仁一起成立了中华职业教育社,任“特别社员”,推动开展职业教育的实践工作。陶行知先后开展了平民教育、乡村教育、民主教育等运动,并创办了“晓庄学校”[10]。蒋梦麟也在《教育与职业中指出》“教育为方法,职业为问题;职业教育无他,提出职业上种种问题而以教育为解决之方法而已。”[11]

黄炎培在《我之最近感想》中提到:“博士所倡之要义,则平民教育是也;教育之为事,不惟训练人之脑,尤当训练人之手。今科学之昌明,皆人类手与脑二者联络发达之成绩也。希腊时代,号称文明,而但闻文学之发达,不闻科学之发达,则缺乏手之训练故也。敬告国人,吾社向所提倡之主义,今后其可无庸疑骇。而若中小学加设农、工、商等职业科,或疑为混乱学制者,如博士言,二者直当认为一物,而非可别职业教育于普通教育之外矣。”[12]在吸收杜威职业教育思想的基础上,黄炎培总结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相关经验,提出了颇具特色的职业教育理论体系。他认为职业教育要以“一、某个性之发展;二、为个人谋生之准备;三、为个人服务社会之准备;四、为国家及世界增进生产力之准备”为宗旨,以“社会化、科学化、平民化”为办学方针,最终做到“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13]。

在教育目的方面,杜威强调对人的兴趣的培养,他认为只有个体对所从事的职业充满兴趣,才能不断挖掘自身的潜能,更好地服务社会。黄炎培从我国国情出发,提倡职业教育首先要满足个人谋生的需要,并加强学校与社会的沟通,认为只有有效的沟通和加强与社会的关联,才能办好职业教育[14];在教育内容方面,杜威认为学生在学习知识和技能的同时还应该接受人文、社会、科学、艺术等内容的学习,知识的贯通学习能更好地促进学生发现职业兴趣[15]。基于大量的实地走访调查,黄炎培认为职业教育所学习的内容要在充分考察社会需求的基础上加以制定,中华职教社就定期征求行业专家的意见,及时调整教学内容。可以说,黄炎培的职教思想更加适合我国的国情,极大地推动了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

2019年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中指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职教先贤们的思想在今天看来仍具有一定的前瞻性。现今,我们仍需要加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融合,一方面将专业知识的学习与基础文化的教育紧密连接,另一方面控制理论教学与实践教学的比例,同时加强双师型队伍的建设,打造一支学术有造诣、实践有良方的职教队伍[16]。正如黄炎培先生所说,脱离整个社会单独去发展职业教育是行不通的。职业学校要保持开放的心态,与企业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注重培养社会真正需要的高水平人才。在我国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实施新时代人才强国战略的关键期,认真学习教育家们的重要思想将为我们在提升职业人才素质方面提供新的启示,促使我国的职业教育朝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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