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治理视域下全过程人民民主对西方民主政治的超越
2022-12-11刘晖
刘 晖
21世纪初国内开始对国家治理这个学术概念开展研究,对于国家治理、政府治理和社会治理,三者之间的学术定义和认识目前仍未取得共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家治理体系是在党领导下管理国家的制度体系,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等各领域体制机制、法律法规安排,也就是一整套紧密相连、相互协调的国家制度。”[1]在三者关系上本文是基于包含论的,即在当前中国的政策语境下国家治理包含政府治理、社会治理。
一、当代西方民主政治体系的国家治理困境
西式民主政治体系下的国家治理困境是制度性的,当代西方主要发达国家经济脱实向虚,市场调节失灵,选举乱象频出,社会群体撕裂。国家治理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西方普世价值观下民主政治体系的吸引力已不再。
(一)新自由主义模式失灵,政府职能捉襟见肘
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叠加二战后西方国家对凯恩斯主义政策过度使用等原因,引发西方资本主义世界长时间的“滞涨”危机。在社会福利方面政府难以承受过多的负担,开始主动消减政府的经济职能,将经济支配权交给市场。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派登上舞台,其主张上升为“华盛顿共识”并自20世纪90年代广为传播。新自由主义提倡限制政府权力,倡导市场的自我调节作用,实行私有化、唯市场化和自由化,由政府扮演市场的“守夜人”。缺乏清晰的私有产权被视为阻碍经济发展和人类幸福的最大制度性障碍之一,圈占和分派私有产权因此被视为是抵挡所谓的“公用品悲剧”的最好手段。先前由国家运营或管理的部门必须移交到私人领域并进行松绑(摆脱任何政府干预)[2]。
在贸易全球化和资本要素自由流动的环境下,市场领域中政府的退出和私人资本的占领,导致的结果就是:调整社会矛盾的重要控制变量即政府主导的再分配功能失灵,基于市场主导的初次分配的无序化和逐利导向。新自由主义宣扬“政府的责任是创造更多的机会,人民的责任是充分利用这些机会”的双向责任社会福利观,但本质上是为政府推卸更多的责任,为精英阶层垄断更多的资源[3]。如果政府不能积极有为地合理引导市场资本,抑制资本无序扩张,在强势资本面前,大众和精英没有实质上的机会平等。新自由主义派上台后的政策,暴露了资本主义民主政治体系实质上是为占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所服务的。自2008年金融危机后,“占领华尔街”、法国“黄背心”等层出不穷的各种占领运动和骚乱便是西方国家治理失效的缩影。
(二)单环节民主选举制度脱离民主实质
判断一个社会的制度是否符合时代发展和历史客观规律不仅要看制度运行的过程,还要看制度运行的绩效,更要看能否切实解决社会问题,是否保障社会公共利益的最优化,是否保障人民群众的利益等。“如果没有利益的内核,民主就会沦为一个毫无生命和吸引力的干壳。”[4]表面上看,拥有选举权的选民“一人一票”并按自己的意志决定当选人,其投票结果似乎是公平公正的“合意”,实际上当选人只代表某一部分支持自己的选民。
天文数字的选举花销,已经让西式民主选举在某种程度上沦为了一场“烧钱游戏”。选举资金的主要来源是富豪阶层、资本集团,而接受捐助的候选人也必然会代表背后金主的利益。在新闻媒体被资本集团垄断下,只有各大资本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才能被推到台前,没有足够选举费用的“平民代表”只能湮没无闻,沦为花瓶陪衬。当选民在两个或者多个候选人之间抉择时,无论谁当选谁上任,其政策、立法必须首先考虑自己的基本盘。政治献金配合着私有媒体,比拼人数的一人一票选举,最终被转换成比拼金钱实力的制度。
考量一个国家的民主是不是实质民主,目光不能仅仅局限在民主的单个环节和过程。民主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和过程,不能只看是否“普选”和短期的施政,真正代表全体人民长远利益的才是实质民主。
(三)全球化冲击下资本主义社会的内生性矛盾
政治衰败的根源就是因为制度无法适应变化的情况——即新社会群体的崛起及其政治诉求[5]。信息和资本的全球化扩大了社会总财富,西方国家坐在盛宴的主席位,享受着发展中国家以亿计的廉价人力资源,一些集团或人群从中获益,但更多的中产阶级忍受着停滞的薪水、贫富悬殊的刺激。近二十年来信息技术的发展,带来了生产水平的提高和生产的社会化,也带来了失业率上升和无产阶级力量的壮大。滑落的中产阶级标志着过去西方发达国家引以为傲的“橄榄形”社会结构正濒临解体。
全球化的难民、恐怖主义、气候、环境问题加大了现代国家的治理难度,当代西方的民主政治越发极化,党派对立愈加严重,社会愈加割裂,国家治理深陷政治机能障碍。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决定了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的成果非全体人民享有,国家治理的低效是虚有其表的民主制度的反噬。
二、中国实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家治理优势
中国的国家治理无论是应对新冠病毒的流行,还是发挥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提升人民在国家治理中的参与感、责任感,都体现出现今中国民主样态全过程的特征和优势。
(一)人民至上,面对疫情中国治理体系的价值取向
与西方国家治理疫情“资本至上”“经济优先”相比,中国疫情治理的价值取向坚持了正确的价值导向。一些国家在疫情早期以所谓的“群体免疫”为借口,漠视个体生命,加剧了病毒的传播和变异。据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统计数据显示,截止2021年12月17日,美国累计新冠确诊病例5051万例,新冠累计死亡病例超80万例。中国实行全过程人民民主始终坚持人民当家做主,国家治理体系在疫情防控上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对比西方国家的“躺平式”防疫,中国政府不遗余力地坚持动态清零政策,真正体现了中国国家治理的价值向度。
(二)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社会主义优势
集中力量办大事是我国社会主义国家治理的制度优势。国家治理坚持全国一盘棋,统一指挥、统一调配,着重抓整体利益而不是局部利益、长期利益而不是短期利益,推进最符合人民群众利益和福祉的大事。发扬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在决策、执行、监督过程中就必须贯彻全过程人民民主,坚持民主集中制。换言之,实行全过程人民民主,坚持民主集中制,保障了体制的决策科学、执行高效、监督有力,这样的动员型国家治理推进了整体最优目标的完成,满足了人民对于善治的需求。
(三)共建共享、共同富裕,协调的市场经济的目标追求
与主张自由化、市场化、私有化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相比,中国的市场经济是协调的市场经济。经济活动有宏观和微观的区别;经济活动的结果要平衡效率和公平;经济利益有短期和长期,现实利益和战略利益之分。市场调节和政府干预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市场调节有利于微观经济活动,政府干预更适合宏观经济活动,这是市场和政府两个要素的不同功能和定位决定的[6]。政府与市场的有机协调,帮助中国平稳地度过了国际环境的历次大规模金融危机。
中国政府在制定经济政策,进行宏观调控时,将资本引入国家战略需要、人民利益相关的行业,经济发展的目标是促进共同富裕。国家的政治制度要为经济发展服务和配套,在深化分配制度的改革中,中国政府贯彻全过程人民民主,以人民为中心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和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收入分配体系,诠释了共建共享的新发展理念。
(四)与国同体,深植优秀传统文化的民主参与基因
中华民族具有博大深沉的家国意识,《礼记·礼运》最早记载了“天下为公”,后世孟子的民本主义观点体现着公天下的思想,孟子继承了孔子政治伦理的内核,在论述国家政治以及伦理问题时,大量使用“天下”一词,以更为明确的方式讨论政治合理性的尺度问题。孟子主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7]。宋代关学大家张载提出“民胞物与”思想,认为天下之人都是我的同胞兄弟,要以博爱之心对待世人。至于明清之际,顾炎武、王夫之、黄宗羲等思想家继承发展了天下为公的思想,顾炎武有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近代孙中山更是将“天下为公”作为革命理想来改造社会。正是因为自古以来深厚的家国责任观,中国的民众能够“与国同体”,危难时守望相助、八方支援,对国家治理事务中具有主体意识,这种“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精神正是人民群众民主参与、公民责任意识的传统文化基因。
三、全过程人民民主对西方民主政治的时代超越
(一)统合多元主体,依托信息技术保障社会治理中的人民利益
人类社会自开启全球化、后工业化进程以来,一个崭新的社会形态在工业社会基础上逐步形成,学者吉登斯和贝克称之为风险社会,学者卡斯特称之为网络社会。规范和秩序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挑战,社会控制处处呈现出了失灵的状况。社会不平等和贫富分化加剧、西式民主体制失灵、“法治”异化为“律师之治”等问题频发。社会治理问题已成为当今世界公共治理的中心话题。如何在开放性、流动性极强的全球化进程中重构政府、市场与社会三者关系,构建面向当前和未来的有效社会治理体系,成为破题关键。全球化浪潮无疑对我国社会治理也形成了开放性挑战。贝克指出:“中国的社会转型是‘压缩饼干’,以历史浓缩的形式,将社会转型中的各种问题呈现出来。”[8]中国社会各区域以及区域内部之间发展差距较大,建国以来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跨越式发展暴露出了很多社会治理方面的问题和不足。
伴随着经济增长,中国社会结构、城乡结构剧烈变动,各阶层利益多元化,主体之间的矛盾复杂化,改革传统政府管理模式的需求强烈。《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要改进社会治理方式,加强党委领导,发挥政府领导作用,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参与,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自我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9]。社会治理体系逐渐向共建共治共享的多元主体治理体系转变。
改革创新政府治理和社会治理是大势所趋,我们应当借鉴世界各国的经验和教训。中国社会现代化的许多制度和政策,也是或直接或间接的引自世界其他各国。例如,政策制定过程中的“听证制度”、公共治理中的“一站式服务”、责任政府建设的“政府问责”制度、司法实践中的“律师制度”、政务公开中的“新闻发言人”制度、社会治理中的“参与式治理”制度等[10]。中国在扬弃发达国家经验的同时,强调党的领导是一切工作的前提。坚持贯彻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人民当家作主、坚持人民利益的保障。
除了借鉴发达国家改进社会治理方式,在网络治理、大数据治理上,信息技术环境下的中国社会治理更是走在了时代前列。依托“大数据互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中国社会治理在精准治理、高效治理、个性治理上的探索和研究领先世界。通过现代信息技术,中国全过程人民民主在社会治理环节走出了符合国情的特色道路。
(二)打破历史终结论,不断深化改革,中国治理的道路自信
苏东剧变之后,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发表了著名的《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福山在文章中认为西式自由民主制度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种统治制度。在目睹了中国的迅速发展和西方经济危机和政治衰败后,福山于2014年发表《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从工业革命到民主全球化》,在书中福山认为制度设计不仅要考虑分权与制衡,也需要适当的权力集中去解决发展中的问题。
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关于国家治理的改革就在探索中不断深化。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到党的十四大,中国逐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党的十四大到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前夕,这个阶段不仅继续推进经济体制改革,还分别明确了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的改革目标。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后是改革的全面深化阶段,中国牢牢把握“五位一体”总体布局①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②,不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改革。2019年11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第一次提出“人民民主是一种全过程的民主”的论述[11]。伴随着中国国家治理的各项改革进入深水区,各方面政策落实到社会方方面面更需要贯彻全过程人民民主。中国治理的道路自信体现在治理的战略性、长远性、实效性、人民性。
结语
“民主作为一种价值的确具有普世性的一面,但并不是指具体哪一国的具体的民主,民主只有同本国国情相结合才是好民主,在这个意义上,民主又不具有普世性。”[12]民主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世界各国的民主程度和民主化进程有高有低,有早有晚,也各有不同的文化土壤,不应拿一种尺度去衡量各国的民主制度,更不能以自己为准则大搞“民主输出”,民主应成为各国的共识而不是武器。民主不应停留在意识形态的争论和形而上的研究上,民主应该融入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真实的民主是符合实际国情的民主,在国家治理上切实解决问题并保障社会发展。中国实行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实质民主,是对西方语境下的普世民主价值观的祛魅。全过程人民民主对西方民主政治的超越并非历史终结式的,而是处于一个不断探索不断发展的过程。
注 释:
①“五位一体”总体布局,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包括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
②“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战略布局,包括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内涵演化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