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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词史为词学研究之铁门限*
——专栏导语

2022-12-07彭玉平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2期

彭玉平

词学研究虽涉多端,而要以词史为本。若词学批评,则必关合作品,词学理论也多从创作中总结而来。词学一门离作品的距离虽有近有远,但作品是词学之铁门限,则是毫无疑问的。中国古代文学多批评史而少纯粹形态的理论史和思想史,原因亦部分在此。

《宋史》对周邦彦没留什么情面,一句“疏隽少检,不为州里所重”,几乎就为周邦彦人品定下了基调。如此从“疏隽少检”到“风流词客”,似乎也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了。其实一种判断的建立都有一定的背景,每个人都是多维的,每个人的不同时期也可能有差异。如此这种看似自然建立的逻辑关系,就可能会出问题。这是正史和野史既互相关联又彼此矛盾的原因所在。一阕《少年游》,原不过是写一对情人夜坐切橙、调笙以及深夜女子挽留男子之深情。然好事者居然敷衍出周邦彦、李师师与宋徽宗三人的情感故事,更可诧异的是,此后各书辗转相承,宛然有众口铄金之势。马莎此文梳理源流颇为清晰。这是文学对历史发动的一次“政变”,既挑战了历史,也创造了新的历史。

晚清民国的词学客观上存在明流与暗流之分,明暗之间不以价值高低分,而以宗法对象和审美取向分。明流的一方标举南宋,以“重拙大”说绾合风雅,朱祖谋、况周颐即为其代表,故明流亦即主流;而暗流的一方则独宗北宋,以回归词体之本色为旨,其最有影响的代表则为王国维。相对而言,朱祖谋、况周颐是词坛中心之人物,而王国维则居于词坛边缘,双方在当时并无对峙的可能,因为彼此力量过于悬殊。这是近乎落定的共识。不过所有的分类都是笨拙的,再强烈的宗法取向也时常会露出窘迫之形。交叉与渗透才是永恒的。邓妙慈考察朱祖谋《彊村语业》与《宋词三百首》之关系,我认为她潜在的逻辑就在这里了。

有人把辑佚者当做劳模,有人把辑佚者当做侦探,这大率是从勤奋和敏锐两方面来说的。确实,要做好文献辑佚,这两种品质都不可少。但劳模孜孜矻矻,若无方法,则可能消耗流年;侦探左奔右突,若无方法,则也可能徒有姿态。这说明辑佚如同其他学术一样,思想是第一位的。做有思想的学术,其内涵就包括做有思想的辑佚。作为辑佚思想体现的辑佚范型就显得十分重要了。杨传庆一文探究赵万里在词籍辑佚方面的成就,即堪称体现以上观念的经典案例。

现代大学教育在承续传统中也渐有新变,在新式课堂教学和旧式私相授受之间,社团的崛起就是一种值得注意的新现象。吴梅是20 世纪二三十年代词曲创作与研究之祭酒,他既在高校教授词曲,又主持词曲社团,乃是一时风雅之大宗师。徐燕婷以吴梅、潜社与女词人为关键词,考察的范围是明确的,但考察的意义就逸出其上,而带有一定的时代色彩了。

以上四文,或从作品演绎形象,或以作品对勘选本,或考论作品辑佚范式之确立,或考察词社创作之情形。作品无一例外是论说之基,由作品一端辐射多方,创作意义之重大,乃是不言而喻的。